无序诅咒

    背靠着门转过身，李桐才舒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屏住呼吸。

    透过紧闭窗帘射进来的微光让环境昏暗，不远处的书桌前椅子上坐着一人，昏暗光芒下看不清面目。

    “是伦萨德，能出现在这座房子里面的人也只有他。”

    回过神理清情况的李桐迅速调整心态，这个时候需要一个相当完美的借口来解释自己未经同意的情况下贸然闯入对方的小屋，站在原地面带歉意。

    “伦萨德，抱歉，我敲过门，你没回答，我担心你的安全……所以……”

    座椅上的人立刻发声打断。

    “你认识伦萨德”

    李桐愕然。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坐在昏暗光芒下的人另有其人，并非是伦萨德，难道是小偷或者是强盗，亦或者是昨夜拜访过自己那人同伴总之不是昨夜那人，因为那人的体型轮廓没有如此健硕。”

    正在思索的时候那人声音再度响起。

    “伦萨德不见了，这里死了一个人。”

    话音才落，屋内的立刻亮了起来，光源是坐着的那人面前桌角的蜡烛。

    光芒下一张坚毅的面孔，一对蓝色的眸子比鹰隼还要锐利，虽然坐着但依然能够判断出身高一米八以上，身上穿着兽皮制成的皮甲，上面用金属做了一些加固，目的当然是为了增加皮甲的防御力，翘在桌沿上的兽皮靴上沾满了泥。

    桌上放着两柄剑，剑锋在烛光下冒着寒光。

    一旁的地面上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的四肢扭曲，摆成诡异的造型，鲜血在地面上凝结，脑袋已经不见了。

    盯着那具尸体李桐后脊寒意阵阵，不由自主的退后，紧紧顶着门板，如果没有这扇门，他一定能以一百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倒退离开这里。

    向前，转身，打开门，冲出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略微计算，大约需要三秒。

    对方起身，拔剑，冲过来，刺穿自己的胸膛目测需要四秒以上。

    理论上他完全能够在死之前冲出去。

    但前提条件是双方身体机能相同的情况下，而目前来看，对方的身体机能明显要比自己强出好几倍，而且还有内心恐惧的干扰，同样会影响这一系列动作的效率。

    所以经过快速综合考量之后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原地。

    “我是伦萨德的好友，我只是过来看看……他……”

    坐在椅子上的人用手指轻轻敲击书桌面，发出“咚咚”的沉闷且富有节奏感的声响，片刻后陷入沉寂，落针可闻，很快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

    “看来我的等待不算浪费时间，总算有些收获，过来坐，关于伦萨德我有些事情需要了解，既然你是他的好友，一定知道不少。”

    李桐理解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这家伙坐在房间内不出声，就是在守株待兔，等待第一个上门的人，现在自己成为了这个倒霉蛋。”

    看着对方起身将书桌旁边另一把椅子放到了书桌前，然后伸出手示意过去，李桐抿了抿嘴，喉头发干，并没有动弹。

    下意识的他已经将这家伙当成了伦萨德的仇敌，因为伦萨德不在，昨夜被自己打发到伦萨德这边的秩序教会老头成为了替罪羊，被这家伙大卸八块，进门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尸体上那熟悉的黑袍，分明就是昨夜拜访过自己的老头，接下来应该轮到自己了。

    “不行，必须补救一下，赶快撇清关系。”

    李桐这么想着开口。

    “额，我跟伦萨德不太熟，虽然我拿他当朋友，但他可不这么认为，现在只是来通知一下他去叶妮福女士那里结清欠款，对了，他还欠了我一笔款，这样的家伙早就该死了，放心，这里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书桌旁的人一只手已经按在了桌面上一把剑柄上，眼神锐利，不容置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诡异的笑容。

    “不用担心，过来坐，只是些简单的问题。”

    看起来这会补救已经无济于事，逃跑似乎也没有机会，李桐心中问候了来人十八辈祖宗之后拖着极不情愿的身体挪到了椅子旁，缓缓坐下，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您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如实回答。

    手指从剑锋上挪开，重新落座，那人满意点点头，神色冰冷。

    “你认识他多久了”

    时间当然越少越好，李桐迅速回答。

    “不到一个月，我才来不久，对这里不太熟悉。”

    看着对方听到答案时候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怀疑真实性，他长舒了一口气。

    提问继续！

    “伦萨德有没有行为反常的行为”

    “额，我不太清楚，我认识他不久。”

    “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拜访过他”

    也不能全部提供一些毫无作用的信息，这样会引起对方怀疑，而且显的有点价值能够让自己活命的机会大点，李桐略一思索，压低声音。

    “昨天晚上有人找他，来我这里打听过他的住所，我给他指了一下。”回答的时候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地上那具四分五裂的尸体。

    对面的人脑袋偏向地上的尸体。

    “他不太走运，昨天晚上被伦萨德撕碎了。”

    李桐愕然。

    “难道不是这家伙杀死的吗”

    惊骇之余扭过头注视着地上的尸体，惨状令人唏嘘，此时距离尸体很近，看到的细节更多，目光突然停留在尸体伤口上。

    尸体的伤口看起来很粗糙，并非是利器造成，应该是蛮力的作用，门外汉都能够看出来，这么说并非是面前的家伙干的，难道真的如对方所说是伦萨德，可这说不过去啊，这老头和伦萨德还有自己都是秩序教会的人，就算伦萨德拿不出关于石板神秘力量研究的有用资料，也不用如此残忍的杀死对方，明显杀人动机不足。”

    仿佛是听到自己脑海中的问题，那人从桌面上拿起一张图。

    “奥秘就在这张图上。”

    眼前的兽皮图纸上面沾满了鲜血，几乎完全变成了红色，但兽皮以及使用油墨良好的隔水性发挥了重要作用，内容依旧清晰可见。

    分明就是当初死者找到自己的时候展示的那张图，石板拓本。

    “难道是因为死者听了自己的话向伦萨德讨要石板力量研究资料，伦萨德拿不出来，死者认为伦萨德不想分享成果，于是出言威胁，导致两人起了争执，最终伦萨德失去理智，动手杀死了死者。”

    李桐迅速构思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同时对方这句话还透露了另外一些信息。

    “面前的家伙既然判断跟兽皮有关，应该也了解兽皮上的内容是什么，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再不了解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不能表现出自己也知道这张兽皮，否则前面撒的谎全部失效，他故作疑惑，伸手接过兽皮端详了一阵递回去。

    “我看不出来，只是一张兽皮而已。”

    坐在书桌前的人沉默一阵，揉了揉眉心，手指伸向了摆在桌上的长剑。

    李桐看着对方的动作下意识的将身体往后仰了仰，直至确认并没有杀人的想法，只是将两柄剑拿起来还回背上的剑鞘之后才放心。

    将两柄剑还回剑鞘，房间内的气氛和谐了很多，至少接下来的交谈不用担心桌上的剑随时会刺向自己的心脏。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奎宁卡里克，赏金猎人。”




第六章 游戏规则
    奎宁卡里克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顺手从腰际摸出一块椭圆形的徽章放在桌上，徽章上面镌刻着一柄竖剑，磨得发亮，看起来应该是铜制，仨月三秒钟之后将徽章收起来，重新将那张兽皮拿起来。

    “有人出钱让我追踪一点东西，跟这张兽皮有些关联。”

    顿了顿。

    “你现在看到的这张兽皮可不仅仅是一张兽皮，它上面蕴含着一些秘密，能够让人发狂，失去理智，跟野兽和怪物一样，伦萨德因为这张兽皮上的内容而发狂，失去理智，然后杀死了地上的死者，现在他消失了，意味着什么”

    李桐觉得这个时候出于礼貌应该接上话茬。

    “意味着什么”

    奎宁卡里克腾的一下身体前倾，将脑袋凑近了一点，像是要讲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压低声音。

    “意味着这座小镇的夜晚从此不再安全，发狂的伦萨德在夜晚随时会出现，然后杀死这里的一些居民，直至将这里的所有人全部杀死，包括你在内，你一定不想生活在巨大的危险之中对吧，所以必须解除这项危机。”

    离开这里暂时无望，还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伦萨德的确是个威胁，对方说的倒没错。

    李桐看着面前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将脑袋往后仰了仰保持距离，当然不是因为害怕，此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并不是杀人凶手，只是拿钱办事的赏金猎人，而是因为对方……口臭！

    “这家伙到底多久没刷牙了……”

    保持一段距离之后持怀疑态度看着面前的家伙。

    奎宁卡里克对自己的口臭显然一无所知，神色恳切，语气不再强硬，缓和了很多。

    “所以你得帮我，提供你知道的所有真实信息，找到他之后我会替你们解除危机，解除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桐好笑，这家伙软硬兼施，一开始见面故意摆出一副杀人不眨眼的模样拷问，不管用之后这会又改变了策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但知道对方的真实目的之后更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赏金猎人明言他受人所托调查的东西跟兽皮有关，准确的说是兽皮上的神秘力量，并不是出于人道主义，发扬“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解决发狂的伦萨德，而是想从伦萨德这里找到神秘力量的相关信息。

    一旦坦白身份，赏金猎人一定会放弃伦萨德，将目标更换成自己，说不定还会杀人灭口，反正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主持正义的执法机构存在，而且赏金猎人这种职业在前世的影视作品中本来就不值得信任。

    想到这里他面带歉意。

    “抱歉，虽然我很想帮您，但我真的一无所知。”

    顿了顿。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奎宁卡里克盯着面前的年轻人看了很久点点头。

    从屋内离开，李桐走的很从容，一步一步踏着积雪，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内心却波澜壮阔。

    “慢点慢点，这家伙一定在窗口偷偷看着，如果惊慌失措一定会被对方察觉到问题。”

    一直走到了自己的门口，还故意停下来回头朝着大街上看了看才推门而入。

    进门之后背靠着门，大口喘气，他发现自己的后背上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

    等平静了一些之后趴在窗口，透过窗帘缝隙看着对面伦萨德的小木屋，盯了很久，赏金猎人从里面走出来，接下来的举动让李桐几乎要窒息。

    背着两柄长剑的赏金猎人开始沿着街道一家一家敲门。

    对方放弃了守株待兔，开始主动出击。

    这样下去，赏金猎人很快就知道自己跟伦萨德之间的亲密关系，叶妮福女士说过，只有自己和伦萨德之间的关系最为亲密，镇子上大多数人应该都知道。

    透过窗户看了一阵，李桐直起身子。

    “这样下去迟早会暴露，瞒是瞒不住了，既然如此不如直面，自己坦白总比人家登门要强得多。”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憋着一股子莽劲打开房门走出去。

    步履坚实有力，踏着积雪走到了正在挨家挨户敲门的赏金猎人背后。

    “你不是想要知道伦萨德事情么我跟他很熟。”

    回头的赏金猎人诧异看着背后像一只大公鸡一样挺着胸的年轻人，显然也被弄得有点懵，神色错愕。

    愣了半晌才回过神。

    “你是说……”

    李桐直接打断。

    “没错，我跟他很熟，这座镇子上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跟我来。”

    ……

    将屋内的火炉弄得足够旺，此刻屋内温暖如春，甚至有一点过热。

    李桐坐在书桌前看着坐在对面的赏金猎人，看着对方鹰隼一样的眼睛，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先前的莽劲消失的荡然无存，像气球被人放了气。

    他突然明白了一句话。

    “有些事情必须要在头脑发热的时候干，一旦冷静下来反而会失去勇气。”

    抿了抿嘴。

    “额，咱们……先谈一谈条件，你得保证接下来我不会有危险。”

    奎宁卡里克原本严肃的面孔缓缓浮现笑容，有点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

    “从一开始我都没有打算伤害任何正常人，如果此前的某些行为令你觉得我有杀人倾向，我向你道歉，并郑重承诺接下来我们的谈话就像是老朋友一样。”

    他伸手将两把剑拔出来递上来，摊了摊双手。

    李桐看着已经放到了自己面前的两把剑，无奈苦笑，现在只要伸手，就能够有十足的把握在对方动手之前拿到两把剑。

    “难道自己当初真的误解了这个家伙”

    回过神目光重新落在对方脸上。

    “我跟他很熟，我们共同研究过那块石板上的内容，至于伦萨德房间里的死者我也认识，是秩序教会的人，他到了这里之后第一个找的人是我，然后我打发他去了伦萨德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