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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辰一十一
剑光在此地急转直下,落在屋檐,显露出王龙象的身形。
他依旧是一身月白道袍,腰间佩青玉,貌耸神溢,一身剑意凛然,带着丝丝未散的杀气。
钱晨观其剑意,便有所感,叹息道:“如此无妄之灾,所杀几何?”
王龙象默然,道:“四十万!”
钱晨微微摇头:“伤稼穑乎?”
王龙象剑气更盛:“七百里!”
钱晨面露杀意,凛然:“如今恶蛟安在?”
“此乃濡须河神之子……”王龙象眼神一垂,继而重新抬起,眼中神意凌然道:“昨日已斩于剑下!”
“善!”钱晨简短道。
他挥手劈开身侧数百丈外的辛氏祠堂,大地开裂,露出一口血池地窖、
钱晨抱剑道:“前日有魔道妖人来此,阻我送周柳氏母女冤魂解脱,已被我打入血池之中,拷问神魂。一应因果,皆因有人欲炼制魔道禁忌神魔——九子母天鬼所致。非但如此,中土各方,如他一般者尚有数十人,寻觅根骨、生辰、命格特异者,炼为神魔。此人于晋庭之上,亦有同谋为其掩饰,那同谋之人势力熏天,羽翼广大的不可思议。权倾朝野,几无人能制!”
“此何人?”
钱晨面不改色:“晋储君,司马宗子,八龙之一——东海王司马越!”
王龙象听闻这个结果,微微一愣,随即剑眉一竖,身上的剑气透出一缕杀意。但这般气势只出鞘了一半,便微微凝滞,继而叹息道:“依我的性子,本当即刻结果了他。但此人身份不同寻常,若是我执意对他下手,家中叔父必要阻拦……而要将其明正典刑,只凭一个魔道妖人的口供,他也能分辩。”
钱晨伸手一指,令地上的裂缝合拢,藏起血窖。
“这有何难?”钱晨道:“王道友家大业大,不好出手,我却是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若是真与此人有关,我寻个机会宰了他,渡江而去,往北方游历便是。”
王龙象摇头道:“他背后有元神真人,你切不可大意。”
王龙象左右环顾了一下,对钱晨道:“此地破败了,只怕还有些首尾,你若想在建康落脚,可来我家!”
钱晨伸了个懒腰,一下子就没了前面的气势,懒洋洋道:“本来想要赚点赏钱,听闻左近有朝天宫坊市,乃是中土最热闹的一处地方,修行之士极多,可以去逛逛。奈何钱没赚到,把雇主给杀了!真是倒霉透顶……王家世家名门,我呆着也不自在,还是跟着散修混去吧!王道友可否给我指个路,认认朝天宫的门在哪?”





明尊 第一百三十三章镇江金屿朝天宫,八面玉阙开坊市
朝天宫坊市,却是在大江之中的一座沙洲之上。
钱晨沿江而上,拨开云雾,放眼望去,大江两岸还残留着大水退去的痕迹。金陵渡口下游,行至某一段水路,大雾突然弥漫而起。王龙象挥手分开迷雾,便看见江流也在此突然分开,露出一块犹如金台一般的巨岩。
巨岩犹如一座小岛一般,上面建筑楼台,江流冲击在其上,非但没有激起复杂的乱流,反而变得平和缓慢,不少商船缓缓停靠过去。船上传来卸货的号子,还有许多驾驱遁光而来的修士,缓缓向那金岩之上的玉阙落去。
此处本是大江水龙冲击之下残留的一块山根,因为本质特异,千万年来江水冲击不跨,渐渐便汇聚了许多水妖恶蛟在左近游弋。
那时,江左八万里湖泽,蛟龙、水妖、巫蛮无数,后来玄门北下,大启南蛮,便有道门高人以无上神通扫荡了这里的水妖,布置禁制,镇压了这钉在水龙之上的楔子。
后来建康定都,世家衣冠南渡,道院也顺势南迁,此地原本的一座小坊市,便渐渐发展成了南方第一大坊。
只是这一小会功夫,钱晨便看见数十条商船停靠了上去,驶入金岩之下开凿的巨大洞穴之中。
这构成朝天宫坊市的山岩,在阳光下透着紫金之色,灵气内蕴,显然有些不凡。
坊市的主体,却是在这奇岩之上开凿而成,除了八方玉阙,其他地方皆有禁制阻拦,这可不是武陵坊市那二流货色,在钱晨看来,所布置的禁制阵法也颇有可看之处,借助大江之势成阵,甚至还在谢道韫所布置的拦江阵之上。
或者说昔日那拦江之阵,就是源于此阵悟出。
好在钱晨并非孤身一人,而是跟着王龙象一并前来的,脚下踩着一架飞舟,也是王龙象拿出的法器。
这飞舟以海外地乳沉香木打造,通体带有异香,能清心静气祛除内魔。许多散修有幸得了一块料子,都要用来祭炼香炉、合药、乃至盘玩成念珠手串,修行之时捻在手心,爱不释手,还可以镇压心魔。
据说很多世家作派壕奢,拿这种珍贵的木料磨成香粉,整日熏的满室皆是灵香,以利家中子弟修行,便可见这种木料的好处来。
王家能拿六百多方的料子,打造出一艘飞舟来,就是让那些小世家烧上八百年,也糟蹋不了那么多沉香木,其排场地位,可见一斑。
只比钱晨这种拿天一真水祭炼飞云兜的稍逊一筹……
毕竟地乳沉香木,也只是在中土珍贵一些,海外出产之地,拿它建房子的也不是没有。而天一真水这等天材地宝,只是一滴便能化合出千亩湖水,乃是修炼水行功法和法术的修士求之不得的至宝。
地乳沉香木在海底地窍中地乳渗出之地,便有生长,千年成材。海外龙宫正是其最大的出产地,龙族在四海开辟了不知多少林场,就是为了给龙王龙太子们修建龙宫提供柱子用的。
如今贩卖到中土的,大多都是缺钱的龙子们,从自己建立宫阙的供给中偷偷克扣,卖给海商的。
钱晨若是出海遇着龙子龙孙,剑下缓一缓龙命,愿意跟它们交流,用一滴天一真水换它千方沉香木,那些龙族多半也是肯的。
所以说,中土靡费不过世家;世家之贵不过王谢;王谢之富远不如龙宫;而龙宫就是三清真传养的猪!
当这外表朴素,材质奢华的飞舟一靠近,那玉阙之中便有人迎了上来,打开了玉阙正门的禁制,其上五光流淌,仙音阵阵,将那飞舟接了进来。
两旁角门的修士不断朝着飞舟张望,好奇是何人这么大排场。
钱晨负手站在船头,看着这一幕还有些惊讶,一时间还以为朝天宫坊市,也是王家的产业呢!
直到一个穿着道院制式道袍的修士一路小跑,从玉阙之下迎了上来,对着王龙象殷切道:“王师叔驾临,我等一时仓促,有失远迎。不知师叔有何交代,我这就去安排各铺的掌柜过来!”
他恭敬至极,姿态放得极低,拢着袖子,把自己的地位放得和王家的家奴一般,但听了他的称呼钱晨才恍然醒悟,他只记得王龙象是王家子弟,都忘了他还有道院弟子这一重身份了。毕竟道院在钱晨看来,就是正一道三山,但却忘了正一道三山只是领袖,除此之外还有各个仙门秉持正一盟威宝箓,也算是道院的成员。
他和司倾城接触的多了,只把三山真传,算成元始道弟子、道院真传,完全忘了道院还有外门、内门这两种弟子。
虽不入元始道真传,却也是正经的体制内人物。
“你是坊内执事?”王龙象对此习以为常,平静问道。
那执事有些激动,面红耳赤的低头道:“在下常兴,东海缯县常家子弟,因为在坊市中颇有功绩,被提拔为朝天宫迎客执事。四十年前在外门修行之时,曾有幸见过师叔一面,得授白虹剑法……”
“既然已是执事,便算是入了道院内门,我亦只是内门,你唤我一声师兄便可!”
王龙象平和道。
常执事更是激动,他眼中完全是崇拜的看了王龙象一眼,流露出的惊喜目光,叫钱晨都不禁背脊发凉,眼看常兴一副三生有幸,虽死犹荣的神色,颤声道:“是,王师兄!”
“我陪友人来此,不用大张旗鼓,为李道友安排到朝天宫暂时住下便是!”
王龙象把手拉着钱晨走下飞舟。
常兴微微抬头,想要看看王龙象视之为友的友人是何模样,待到他看清钱晨,才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英气逼人!果然龙不与蛇居,向他这般,就算走在王龙象身边,也是小辈姿态,而此人便是气度非常,不知是哪家仙门的真传?
钱晨注意到了常兴的眼神,这粉丝滤镜有点重啊!
他这种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也不过是手中不值一张三山符箓的破铁剑,怎么看都是落魄散修的打扮,怎么在这人眼里,都称得上不凡了呢?这样下去,他还怎么伪装了?
莫非此人还能看穿他身上流云飞袖幻化的粗布道袍?
常兴祭起一架云车,请王龙象和钱晨两人做到了车架上,才一催拉车的玉羊,这些白羊玉角而毛发如云丝,身上笼罩着浓重的水精之气,甚至还能感应到一丝丝雷机。比起武陵坊市拉车的低级异兽,朝天宫坊市待客的云车脚力,俨然已经并非血肉之类,而是灵气生发,一种奇异灵兽。
常兴见到钱晨在看那玉羊,笑着解释道:“李师兄先前未曾来过朝天宫?”
钱晨笑道:“正是第一次来,这些玉羊好似云精,不知是什么异兽?”
“师兄好眼力,这些雨工乃是江神牧云所化,昔年开江之战的时候,我道门前辈荡平此地水妖,与江神有所冲突。这镇江金屿本是一处水眼灵机所在,为江神的一处牧场,后来被我道院所占,江神也舍不下颜面来讨要,便任由这些雨工在此繁衍生息,作了我等的脚力。这些雨工每逢阴天暴雨之际,便会感应雷霆,滋生雷精之气,而若是天气晴朗,则洁白无瑕,其毛如云质,可以纺织天衣。”
“道院每十载下发的道人师袍,都是由朝天宫的雨工所产云气纺织而成,乃是中土赫赫有名的法衣。”
对于法衣外物,钱晨并不关心,但先前所说的开江之战,便不由他不吃惊了!
这大江之神可并非濡须河神这种货色,乃是位高权重的天庭一品神祇,中土两大水系之一的神主,地位堪比神君!论起来,道院天师都是小辈,乃是真正道君级别的人物。于如今的中土来说,已经是传说,近千年都未显露神迹了。
当然对于这等神祇来说,这千年说不定只是去天庭访个友的时间。
他豢养的羊群,难怪如此神异。
但昔年那些道门前辈,连这样的人物都不卖面子,打下了人家牧羊之地,可见也不是什么小角色。此地的阵法禁制,若是这些人所留,也不怪有这等气象。
常兴介绍雨工之时,故意提起了天衣法袍,便是想等钱晨好奇追问之时,趁机卖个好。他们这些执事在道院之中没什么地位,但在这朝天宫手中却颇有点权力,既然是本地特产,他们也能弄一些到手里。只等着引起钱晨好奇,便可趁机赠送一件法袍,交好这位能和王龙象结交的师兄一二。
奈何钱晨心中全在想着当年开江之战的事情,对于雨工天衣,只浮起了一个闪念——“司师妹好像也送了我几件这般材质的道袍,我还以为是皇家的供奉呢!现在看来,应该是从陶天师那里刮来的油水……”
“可怜陶天师门下的弟子,道院发下来的道袍都被他贪给了女儿,果然是一代巨贪天师。剥削学徒劳动力的同时,还不忘吃空饷!”
“由此可见道院三山行政机构,身兼印钞、金融、教育、人事、财政大权之后,气焰可以如何猖狂!未来我若重立楼观道,可容不下这般人……”
朝天宫坐落在金屿之中,乃是一座依着紫金屿岩开凿,比玄武湖畔太初宫还要威严华贵一些的宫阙。
宫阙上的琉璃瓦泛着纯青色,天光一照,犹如玉清仙光,画栋雕琢精细,飞檐展动,清风吹拂而过时,还能发出叮咚的仙音。
细节之上更显雅致,大气之中不乏精致,更兼毫无艳俗之气,远胜武陵坊市的布置。
往来的修士皆是通法之辈,就连结丹真人也时有出现,常兴一路引着钱晨和王龙象进去,安置在了一处静谧的独立小院中。
他告退前,钱晨喊住他问道:“坊市商事繁华,不知是否有珍惜之物的买卖,能叫我开开眼界?”
常兴拱手道:“明日宫中正有丹会,师兄可有意一观?”
钱晨很有些兴趣,问道:“丹会?莫非只是现卖珍贵灵丹?”
“丹会原本只是丹师开炉后,众人争抢出炉灵丹,各自出价之所,主要是以珍贵灵药向丹师换丹,后来渐渐就不拘灵丹灵草,只要有珍贵宝物,便可上会品鉴,各自明码标价争夺。丹会只是沿用的俗称,也可称为宝会。”常兴解释道。
“不就是拍卖会吗?”钱晨心道:“这我熟啊!”
正所谓秘境学院拍卖会,升级副本打装备……
错过了道院求学,就已经算是失了一条主线,这拍卖会怎么能错过?钱晨怀揣着见识一番的心态,笑问道:“不知此次宝会,有何珍惜之物?能否透露一番?”
常兴知道王龙象性子冷清,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只是跟钱晨提了一嘴,见到钱晨相问,连忙答道:“此次宝会只是例行,并没有太过珍奇之物。但是因为前些日子,有人带了一批上好的灵丹来卖,经专人鉴定,乃是世间罕见的元气灵丹,至精至纯,毫无外气杂质。便引得了许多世家贵客,散修名宿前来,或许会出现一些相对珍贵的宝物。”
“哦?是武陵坊市流出的那一批吗?”钱晨试探性的问道。
常兴见他连武陵坊市曾经出现过元气灵丹的事都知道,惊道:“师兄果然内行,但这一批据说是太初宫里流出的东西。”
“那就是倾城公主?”钱晨好奇道。
常兴点点头:“是某位司马家的宗子,委托我们唱卖!”




明尊 第一百三十四章鲛人龙女,广陵绝响
东海王府内,司马越一身裘服,屏退了左右,随手拿起一支沉水香,点燃书案旁的人鱼烛灯。
在芸芸的香气之中,他拿起一卷道书,卷在手中凝神阅览。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时人鱼灯烛微微一颤,好似一点烛花突然爆燃,司马越才抬了抬眼睛,看向烛光照不到的一片阴影。阴影之中似有什么在微微蠕动,需要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那里多了一块彻底不透光的黑暗。
阴影之中,有人开口道:“传闻鲛人脂燃烧生气,烛照之下正立无影,能破一切隐身法术,只要有生气靠近,便会引得烛光摇曳。”
“你曾祖父司马炎在位时,为了戒备刺客,殿上遍燃人鱼烛灯,灯光照彻路寝大殿,日夜皆洞明如大火,站在玄武湖对面都能看得见,每日耗费人鱼油脂就要五石之多。东海郡官吏为了讨好他,横征暴敛,向东海郡渔民百姓征收人鱼税,以至于东海渔民为了活命,不得不冒着奇险,捕杀鲛人。”
“鲛人一族自古与人亲善,东海郡中鲛人女子嫁与渔民,鲛人男子引诱人族女子蔚然成风。自司马炎征收人鱼税后,东海人族和鲛人相杀,发生的人伦惨剧不知凡几。我魔门多少年在东海郡毫无根基,只因司马炎一道法令,便多了数十位鲛人与人族混血的门徒,而且一个个立志断情绝性,端是魔道的良才美质。”
阴影中那人感叹道:“真是苛政猛于魔道也!”
司马越眼神微凝,冷笑道:“什么时候,魔道也学着道门一般假仁假义了?还有,这次来的怎么是你?”
此人在九幽道的地位,还要高于那黑袍人,本来是此次行事的一众魔道真传当之无愧的首领,但因为说话时贯爱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让司马越深深厌恶,便传话给了魔道那边,让他们换一个人来。若非出了什么大事,此人应该不会再出面才是。
那人一阵阴阳怪气道:“怎么不能是我?”
“负责和你交流的那厮坏了事,叫人给杀了!”
“门中仔细考量过,发现比起说话好听起来,还是实力更加重要,才能不坏我魔道的大事。便改派我来与你说道一二!”
他走出阴影,却是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甩着跨子,从博古架旁经过时,还混不吝的顺手摸走了司马越架子上一件珍爱的玩物,他把一尺高的赤金红珊瑚塞入袖中,袖子都没有鼓起来一点,随意坐到了司马越面前。
司马越眼角一跳,他自然不是为了一件玩物就不顾大局,非要和这人翻脸的性子,就是单纯看不惯此人的做派而已。
“姬眕!”
司马越咬牙恨道。
姬眕毫不在乎他的狠色,依旧自在道:“说起来也是一个笑话,司马炎为了严防刺客,而大燃人鱼脂膏为灯,也因此招来了真正的刺客,在元神一步之前而身死,如今只留阴魂在世间苟延残喘,倒也是天日昭昭!”
司马越冷声道:“元神之路,本就一去无悔,万难成就,自古以来倒在这一关的道魔俊秀,数不甚数。我曾祖不过亦是其中之一,有何可笑?”
“别,倒在元神之前的大修士虽然多,但如司马炎这般‘传奇’的却甚是少见!还是可堪一说的……”
姬眕挤眉弄眼道:“毕竟,南晋八百年,才出了多少成就神通的伟迹?除了近百年王羲之做《兰亭序》,集众人之力,开创神通;就只有五百年前的《广陵止息》!”
“嵇康一曲,已成绝响,于中土第一元神司马懿坐镇之下,重创即将成就元神的当朝武帝司马炎,何其壮哉!”
司马越额头青筋暴跳,却听姬眕依旧滔滔不绝道:“司马炎暴征鲛人脂膏,东海郡无数鲛人家破人亡,与渔民相互残杀,却也因此惊动了四海龙族最为美丽善良的龙女——长乐亭主。昔年曹魏之时,龙族遣人与魏帝贺寿,此女因为蕙质兰心,风姿绝代,被当时的魏帝封为长乐亭主,划东海郡外三千里海域为其封地。她亦视封地之中鲛人渔民为其子民,见两族相杀,痛心不已,便起意化为人身,潜入南晋,欲刺暴君司马炎!”
“龙女刺王,其名传千古!”
“更因其蕙质兰心,于乐道之上造诣非凡,在会稽山下偶弹一曲,却逢知音。嵇康与长乐亭主相逢山下,三次闻得对方琴音,却又因为种种巧合而轻轻错过。最后一次,才在当时许逊天师的撮合之下,得以相见。”
“龙女为刺王而来,却阴差阳错,与嵇康相爱。三次刺杀都为其所阻,期间多少轰轰烈烈之事……司马懿当真无愧是中土第一元神,许逊和龙王尽弃前嫌,联手之下,都只能勉强敌过国运加持的他。最后嵇康为救龙女,自愿受死,也叫人动容。临行前弹奏龙女传授于他的古曲《聂政刺韩傀曲》,演化为神通《广陵止息》……”
“那一日,琴音彻响建康,司马炎呕血不止,心脉具断,仓促冲击元神,终于功亏一篑!”
姬眕说到酣畅处,居然摸出了酒馕,对嘴抿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脸色发青的司马越。
司马越咬牙道:“姬眕,你说这话是何意?”
“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和今日的局面很像吗?司马炎为了防备刺客,结果因此招来了真正的刺客,如今他残留阴魂,却还想活过来,说不定他踏出那一步的一日,还能听闻《广陵散》在这太初宫中,绕梁不散,以为绝响呢?”
姬眕哈哈大笑!
司马越却只能忍着怒气,姬眕的地位可绝非黑袍人能相比的,他能威胁黑袍人,却不能威胁姬眕,只能脸色阴沉道:“姬眕,你来此处,就是为了这番危言耸听吗?”
“不是!”姬眕站起身来,平静道:“我来此是为了告诉你,那个废物失败了,建康城左近的目标已经被人渡炼,但门中为此又杀了一个真传,重炼了一尊九子母天魔。所以,你不用担心计划无法按时发动。”
“什么?”司马越惊怒道:“王龙象不是已经被调开了吗?”
“王龙象确实去杀那河神之子了,与大江之中斗蛟两日,一剑斩杀,真有许逊遗风!”姬眕赞道:“但那废物去辛家之时,还是被偶然卷入其中的一位李姓散修所杀……”
“散修?”司马越气急道:“一位散修就能杀你们九幽道的真传,魔门什么时候这么废物了?”
“我也不信,但同样姓李,同样是散修,李尔不还曾剑伏龙象?戏耍了你们司马家老祖一番后,从容逃脱?说不定,他就是李尔改头换面假扮的呢?”姬眕一摊手,戏谑道。
“你还不如说是道院察觉了我等的谋划,派出王龙象犹嫌不妥当,又暗中派了一位真传!”司马越冷笑道:“李尔已经亡命天涯,有人在海外见过他一面,想来已经不敢再履中土,而且,他和王龙象怎么会混到一起去?他们虽然不是仇敌,但也应该势如水火……”
“也有可能啊!反正此人剑术的确不俗,颇有可看之处。当然,王龙象临走之前,也可能留下了什么手笔,相助其一臂之力。”
姬眕道:“你应该知道,王龙象这人眼高于顶!能得他看中,结交为友人,此人当是不同寻常!”
司马越起身来到窗边,负手道:“必须得搞清楚此人的身份,若是道院真传,那就说明道院知道的已经不少,三位天师虽然不可干预朝政,但此事却是忌讳,若是世家道院联手……”
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若真的只是散修,也得警告一番,最好逼迫他离开中土……区区散修,不在海外厮混,难道不知中土是谁家天下?”
“还有,你们那边失陷了人,计划是否有泄露之危?”
姬眕平静道:“他知道的不多,只是前期一些谋划,真正的关要和发动的时间,只有老祖心中有数,你我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泄露?”
“那好!”司马越起身送客:“这次是你们那边出了岔子,还要我给你们添补篓子。希望此事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若是坏了大事,你我都讨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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