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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遍仙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青绿萝裙

    至于张阁老和王尚书, 只要二皇子名正言顺继位, 他们亦无话好说。卓煜猜测这正是郑家大费周章要让二皇子名正言顺上位的理由, 毕竟两位文臣治国有方, 新皇登基后仍需辅佐。

    如此看来,好像情况还算乐观。但是,在谋反这种事情上,一向都是谁有兵权谁说话。

    郑老将军郑权号称掌三十万大军,但那是战争时期,除去征夫与流民,非战时只有约二十万,还是分散在各州的驻兵,绝不可能无故调动,再加上粮草与兵器,能够真正被调动的,最多只有七千,大部分还必须驻扎在外,不能进城。

    叶琉能从许州调五千兵马,因此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在京城的三千禁军。禁军隶属帝王,其统领崔鹤也是卓煜最信任的人之一,可现在添了一个假皇帝和修士的变数,情形如何还很难说。

    卓煜沉吟道:“郑家在军中经营多年,仅凭许州的兵力,恐怕没那么容易,得做两手准备——我回京,分别见一见定国公和崔统领。”

    “您是想从魏州调兵”叶琉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魏州比许州离京城远一些,驻守的总兵是定国公的嫡系,为了镇守北方,魏州驻兵三万,至少能调八千人过来。

    卓煜平静道:“只是以防万一,魏州毕竟太远了。”军队中除了少部分骑兵,大多数都是步兵,而从魏州到京城,至少要大半个月,前提还是他回到京城,定国公也不曾叛变。

    叶琉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陛下恐怕得先回京城。”

    卓煜无奈极了:“只能这样了。”郑家费心费力找来一个假皇帝,除却想让二皇子名正言顺继位之外,恐怕更重要的目的是牵制他的亲信。

    失去大臣、亲信、护卫以及皇位的帝王,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要不是恰好遇见了殷渺渺,他孤身一人,恐怕都不到了许州。

    “我必须亲自护送您回去。”叶琉明白现况,不敢大意,“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你需要多少时间”

    “今晚就能办妥。”

    卓煜道:“那就明天走。”他想及法明的悲剧,又道,“我们在城外会合。”

    叶琉没有异议:“臣明白了,只是陛下,那位……”他努了努嘴,“能信任吗”

    卓煜露出一丝笑意:“不是她,我早就死了。”

    “国师的事我也听闻了不少。”叶琉仍旧心怀忧虑,“要是都是真的,她真的能对付得了吗”

    “不知道,但只能是她。”卓煜曾和殷渺渺说起过现在的形势,她的想法与在京城的归尘子不谋而合——修士,只能由修士对付。

    他们牵制彼此,因而凡人的事,也只能他们自己解决。

    叶琉叹气:“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神仙法术吗真想见见。”

    “想见什么”殷渺渺提了一壶热水进来,“想看法术”

    叶琉看她巧笑倩兮,并无架子,就道:“是,我从未见过。”

    殷渺渺摊开手心:“看。”

    一小簇火苗从她雪白的掌心里燃起,散发着暖洋洋的光芒,她收拢五指,那簇火苗就被熄灭,不曾在她手里留下丝毫痕迹。

    这是殷渺渺最近复习的成果,一套记在笔记里用以攻击的御火之术。

    从未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叶琉被震惊了。

    卓煜轻咳一声:“叶琉,你该回去了。”

    “噢,是。”叶琉回过神来,正色道,“陛下万事小心。”

    卓煜微微颔首。

    叶琉和来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了。

    殷渺渺倒了两杯热水,随口问:“商量好了”

    卓煜言简意赅:“明天启程回京。”

    殷渺渺道:“好,那休息吧。”说完,走进里屋,占了床睡觉。

    卓煜:“……”明明一开始挺照顾他的,现在好了,丢给他一个法术确保他不会受冻生病,就心安理得地自己睡床让他睡榻了。

    要不是看在她是方外之人的份上,君臣……算了,是个姑娘家,又受了伤,让给她也是应该的。卓煜想着,千辛万苦给自己铺好了床,回身一看,她居然连被子都不盖就睡了。

    天寒地冻的,也不怕着了凉。他没奈何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替她轻轻盖上了被子。

    次日,他起得很早,阳光刚刚照进屋里。

    火盆还有些炭火没有烧尽,他把水壶架在上头,待水热了就简单梳洗一番。殷渺渺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出来:“你终于会拧毛巾了”

    话音未落,卓煜就被她突然发出的声音惊得手一松,拧了一半的毛巾噗通一声掉回了水盆里,水花溅了他一脸。

    殷渺渺忍俊不禁,“噗嗤”一下笑场了。

    卓煜脸色不太好看,作为皇帝,不会穿衣洗漱又怎样,有什么好笑的

    “你看看你。”殷渺渺走到他面前,伸手替他拭去脸颊上的水渍,“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啊”

    她柔软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肌肤,他下意识地低下头:“我……”

    刚张了张口,殷渺渺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拧干毛巾递给他:“好了,不生气了。”

    每次都是这样……卓煜咽回了剩下的字眼,沉默地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淡淡道:“出发吧。”

    他们在平安城待了不到一天就要离开。只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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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渺渺不想中断练功, 懒洋洋道:“我闭上眼睛就是了。”说着,还真的阖上眼睑, 一副“我不看君随意”的架势。

    “还是请姑娘帮我一下。”卓煜顿了顿,还是这般要求。他不是不能在别人面前赤-身-裸-体, 甚至相反, 无论是沐浴还是更衣, 都有宫女服侍。

    只是,那些宫婢怎能与她相提并论,衣冠不整是对她极大的冒犯。她可以不在意,他却不能不知礼。

    殷渺渺见他态度坚定,只好下榻替他取了衣衫过来:“还有一点潮。”

    “无妨, 多谢姑娘了。”卓煜背对着她,笨拙地开始穿衣。

    殷渺渺看他辛苦, 道:“这些都是细枝末节, 不用太过在意。”

    “姑娘是世外之人,自然可以不拘小节。”卓煜勉强穿上了衣衫, 正色道, “可我若是不能以礼相待,就是我的过错了。”

    殷渺渺沉默了会儿, 慢吞吞道:“那真是抱歉, 我替你换的衣服。”

    卓煜系腰带的手一僵, 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他还以为是她请人帮忙换的衣服,怎么会是她亲自动手

    殷渺渺看出了他的疑问:“来的时候你衣服全湿了,本来想找人来替你换衣服,但是我不能确定你的衣着会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所以……”

    卓煜穿在里面的衣服料子十分特别,好像还有龙纹的绣样,谨慎起见,她就没叫人来,自己动了手。所以,该看的都看见了,不该看的也看见了。

    小皇帝身材不错_

    卓煜沉默片刻,轻轻吐出一口气:“姑娘一片好意,我十分感激,事已至此,如若……”如若你的名声因我有损,我愿承担所有责任。他想那么说,可话到嘴边就想起自己如今是丧家之犬,真有心报答,还是等夺回皇位之后再提更显诚心。

    殷渺渺瞧他慎重其事的模样,觉得既新鲜又有趣:“你可真有意思。”

    这“意思”不是揶揄,而是她真心实意地觉得他作为男人让她起了兴趣,可能是因为她没有接触过封建社会的男人,也可能是他身为帝王的与众不同……不管是什么,她对他的感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非常有意思。”她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卓煜被她的笑容所惑,一时心悸。他初见就知她美,可或许是她月下杀人的场景太过骇人,哪怕曾有樊姬之谑,那也多是出于一种“天下英雄美人尽入天家”的利益考量。

    但这一刻,他的情感发生了变化,生了狎昵的念头。

    此中滋味,平生未有。

    气氛一时暧昧起来。

    男女之间的吸引力是无形的,哪怕没有一句话,眼波的传递,唇角的笑意,也足以让双方察觉到关系的改变。

    殷渺渺又轻轻笑了一声,坐回榻上:“你不是要去更衣”

    卓煜如梦初醒,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无事似的去屏风后面小解。等出来了,殷渺渺又指使他:“炉子上的药差不多了,去喝了。”

    干活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他很自觉地自己拿了碗,将瓦罐里煎的药汁倒出来喝了,身体微微发热,四肢都暖和了起来。

    殷渺渺不禁笑了起来:“你再多睡……谁!”她脑中莫名察觉到了异样,想也不及想,立即飞奔到门口。

    两扇木门砰一下被人踹开。

    又来了五个黑衣蒙面人。进门看见他们二人,五个人极有默契的分出三个人对付殷渺渺,两个人去包抄卓煜。

    殷渺渺伸出手腕,心念一动,腕上的红线就好像活了似的扭了扭,随即嗖一下如同霓练窜出,一击便绞杀了一个黑衣人。

    一呼一吸间,一名成员就死了。其余四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惊骇之色,可身为死士,不成功便成仁,回去复命亦是死,不如拼一拼。

    殷渺渺尝试着将身体里的暖流灌入红线,它看起来又像是一条火蛇了,尾巴勾住黑衣人的脖颈后,熊熊燃烧的蛇头就穿透了眉间。

    敌人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殷渺渺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自己就是自己,而红线肯定是跟了她有些年头的小伙伴。

    只有一个打惯了丧尸,下意识觉得爆头才能真正消灭对方的人,才会用出这样的招数。

    其余三个人也未能幸免。

    火焰使得他们束手束脚,不敢近距离接触,而他们的刀虽是精铁打造,但伤不到红线分毫。

    全军覆没。

    殷渺渺刚想收回红线,眼角的余光就捕捉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蓝光,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快上许多:“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红线就化作一道红光追了上去,很快,它卷裹着蓝莹莹的一个东西回来了。

    殷渺渺纳罕地看着被红线牢牢捆住的蓝色蝴蝶:“这是什么”

    “仙、仙子饶命!”深蓝色的蝶翅间,出现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庞,弯弯的柳叶眉,米粒大的小脸庞,若不是长着蝶翅,活脱脱是个小美人。

    卓煜惊得险些心脏骤停:“妖怪!”

    殷渺渺眯起了眼睛:“你是什么东西”

    “仙子饶命,我受人驱使,迫不得已,绝无害人之心。”蝴蝶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泪珠儿好像雨滴一样落在了殷渺渺的手背上。

    殷渺渺刚想逼问,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哗啦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抬头一看,住在隔壁院子的一个小厮砸了饭碗,而后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死、死人了!”他嚎着,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赶紧走。”殷渺渺把蝴蝶捏在了手心里,另一只手飞快摸走黑衣人的钱袋以及武器,一股脑儿塞给卓煜,“拿着。”

    卓煜来不及发表意见,又见她卷起床铺上的被子,镇定自若地道:“跟我来。”

    殷渺渺早就摸清了这驿站的地形,七弯八拐到了马厩,然后在卓煜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偷了那个外放官的马车。

    “进去。”她把卓煜和被子一股脑儿推进去,不等他坐稳,一挥马鞭,马儿就得得得跑了起来,扬尘而去。

    等到那小厮把驿站里的人叫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五具被毁了容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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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绳松了。

    胃里翻江倒海——殷渺渺觉得这类似于脑震荡的后遗症——眼前闪着一颗颗金色的小星星, 她强忍着不适, 竭尽全力,从荷包里头取出了一件东西。

    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么, 她就失去了意识, 身体慢慢栽倒,然后靠在了一个不怎么软但也不算硬的人肉垫子上。

    被她一砸,卓煜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想要坐起,却意外地发现了靠在他胸口的殷渺渺。

    窗外的积雪反射着月光, 照进了黑洞洞的屋里, 她一头鸦发松散地披在肩头, 眼睫低垂, 呼吸平稳, 像是睡着了。

    卓煜微微讶然, 旋即想起她这几天来似乎没有睡过一次觉, 怜惜便悄然升起。他伸出手,有心为她调整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可又想起她警觉过人,生怕一不留神就吵醒了她。

    思量再三,他选择躺回原位, 维持现有的姿势不变, 让她尽可能得不受打搅得休息一会儿。

    然而, 兴许是胸膛上多了分量,他再也睡不着觉了。

    雪夜里,耳畔是窗外呼呼的风声,往事如潮水般不受控制地涌上了心头:二十余年来,他生命中出现的女人并不在少数,可要说动情生爱,恐怕一人也无。

    他十三岁见到进宫陪伴皇后的郑月,彼时,他就知道她会是他的妻子——不是什么一见钟情,势在必得,而是“金屋藏娇”的交易。

    与武帝一样,为了太子之位,为了得登大宝,他伏低做小,处处讨好,为表诚意,他身边连教导人事的宫女也没有。可换来的只是郑月对太后的撒娇:“姑母,卓煜乃贱婢所出,如何配得上我我不要嫁他!”

    他在窗外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如坠冰窖,心中寒气直冒,从未这般清晰地意识到,郑家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可是废太子死了,他被立为东宫储君,郑月再心不甘情不愿,想要做太子妃、做皇后,就只能嫁给他。但嫁归嫁,婚后圆房后,她就不愿他近身,抬举了几个侍妾打发他。他深感受辱,再也不曾踏足她的房间。

    先帝觉得不像话,又为他指了两个孺人,皆是重臣之后。他知道厉害,十分宠爱她们,两个孺人知情知趣,倒也算相处和美。

    然而,娶妻纳妾,宠爱抬举,都和她们本人没有什么关系。郑月是郑家的女儿,所以要娶;其余妃嫔是拉拢朝臣的手段,所以要宠。

    可此时此刻,他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考量,纯粹是心中一动,对她生出了喜爱之情,就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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