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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遍仙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青绿萝裙

    殷渺渺深深吸了口气,闭目稳固心月之网。场景更清晰,画质直接从标清转到了超清,“湖泊”看得更清楚了些,似有若无的月光映照进了湖底。

    心月之网中,每个人的意识都是一座孤岛,但只要有月光,就有联系的桥梁。月光越明亮坚韧,桥越短越结实,心念一动,便能无限拉近距离。

    与她关系密切的人,那桥就是基建狂魔家的跨海大桥,平坦、结实、畅行无阻。关系普通的,那就是普通小路,凑合着走吧。

    但这一次,落到湖里的月光似有若无,难度堪比走钢丝。

    再难也要试试。

    她收敛心神,摒弃外界的所有干扰,小心翼翼地踩在了细如蚕丝的月光上。

    很颤、很脆、很薄弱。

    必须小心再小心。

    只跨出三步,她的额角便有了汗。

    有什么东西在干扰月光,不断地削弱它的力量。就好像一根挂在屋角的蛛丝,被风淋雨晒,随时有可能断裂撕毁。

    要快。必须快一点。

    殷渺渺全神贯注,将七成的神魂之力提升到九分。

    疾风暴雨天,万丈悬崖间走钢索,不能慢,慢了就无法维持重心,不能太急,力道控制不好就会踩碎索道。

    她屏住呼吸,倾尽全力往前挪动。

    安静而窒息的湿润之意包裹住了她。

    霎时间,景象万千。

    万丈高峰上,残留着海洋动物的尸骸;千奇百怪的溶洞里,钟乳石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年年月月;精美的宫殿在王朝覆灭后荒废,长满了等人高的野草……这点意蕴,就是时间的涟漪,无形无踪,甚至并不真实存在,却可以影响人的心神。

    殷渺渺听到了荒野里的风,闻到了苦败的花,触摸到了融化的雪,看到了阴晴圆缺的月。

    她竭尽全力控制元神,不去受其影响。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好一会儿,也许就只一刹那而已。

    她靠近了湖面,与之一步之遥,伸手即可探入。

    一点恐惧和犹豫弥漫上心头,世界的尽头是个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只要是个人,难免会有些畏惧。但这种负面情绪只持续了短短一霎便消散无踪,她凝神静心,果断而轻柔地迈出了脚步。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无法以言语形容。非要比喻,只能说犹如冰凉的湖水淹没了头顶,口鼻气管灌入沉甸甸的水银,身躯沉重下坠,瞬间剥离了灵魂。

    这是死亡的感觉。

    前世的记忆分明已经淡忘,但隐藏在脑海深处的感觉未曾消散。她真真切切地又一次感受到了死神的逼近。

    恍惚间,殷渺渺仿佛回到了那间重症监护室,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鼻端,月光照进病房,室内白色的墙壁反射着光,屋里亮堂堂的。

    身体越来越沉重,薄薄的棉被像浸透了水,压得胸膛喘不过气来。监控的机器发出尖锐的鸣叫,护士医生纷乱的脚步声似潮水涌来。

    他们给她做心肺复苏,重重地压在她的胸口。

    但那个时候,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仿佛死神走到身边,举起了镰刀,锋利的刀尖刺入天灵盖,轻轻巧巧地往下一划。

    呲,皮囊就被剥掉了。

    灵魂脱出沉重的躯壳,轻盈地溢散出来,像博山炉里的一缕轻烟。

    这就是她对于死亡的所有记忆,以为早早遗忘,实际上已然深深镌刻在了灵魂深处,于再度到来的时候,冉冉复苏。

    是了,身躯是有形之物,除非得道登仙,否则在世界终结的刹那,也该随之灰飞烟灭。

    但她的灵魂不同。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穿越过世界和空间,也曾经历过生和死的界限。确实有可能去往常人去不了的地方。

    “会死。”胡灵香的话不期然浮现在心头。

    假如天灵狐的预言和卜策一样的话,那么是否说明无论如何推演,她都有可能走到这一步呢?这样的话,还真是性格决定命运啊。

    短暂的无法计量的时间里,殷渺渺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但没有哪一个念头是后退。

    她已经不能后退……不,等等!

    剥离感停顿了,她重新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只是有些不灵便,好像麻醉没有消退,似灵非灵。

    殷渺渺睁开眼,看见的是熟悉的烟灰色眼眸。

    他的背后,交错纷杂的黑白光影像是怪物的触手,一条条一痕痕缠缚在他身上,看起来像要将他拖入明暗不定的光影之中。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拉住他,可什么也碰不到。

    宁静的水波像是柔软的玻璃,温柔又无情地隔绝了交汇。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沉入了月光挥洒的静湖,而他犹在水面之上,被时间的洪流捕捉,身形隐隐约约,有消散的预兆。

    “怎么回事?”她问。

    他望着她,目光镇定而清澈:“别怕,是我停止了的时间。”

    虚空之月改变领域内的时间,以他目前的修为,只能改变时间的流速,加快、停止或者回溯。但针对的是外部的空间,修士本身的存在有些复杂,除非境界比他低,否则很难成功。

    她对他没有防备,所以他才能及时停止她的时间,避免她被侵蚀。当然,为了施展领域,他不得不离开倒影,真正进入时间之河。

    “我是问,是怎、么、回、事?”她的语气罕见的咄咄逼人。

    这说来就有点复杂了。在正常的时间里动用领域是一回事,在时间之河,尤其是未来的时间里用领域,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他也不知道。

    目前看起来不像是反噬,而像是被卷进了水下的暗流漩涡里。

    他思索片时,提起了一件往事:“当年,守仪道尊为了寻找易水剑的第五重,离开了这个世界。”

    殷渺渺知道守仪道尊。他是归元门的开山祖师,曾因有感于易水消逝,创出了大名鼎鼎的《易水剑》。然而,他在进阶合体后不久,遁入界门,不知所踪,很多年后,归元门的护山大阵开启,昭示了这位祖师陨落的结局。

    然而,她也是头一次听说,守仪道尊是为了寻觅易水剑的第五重而离开的——易水剑还有第五重?

    “易水剑修到第四重,心与时间等同,久而久之,必然迷失其中。”冷玉的身形犹如雾中花,愈发模糊,“此为殉道,非得道。”

    殷渺渺心里咯噔一下。不久之前,云潋还和她提起过这个问题,修士固然有自己的道,但应当践行大道,而非殉道。若是以身相殉,那便不是得道,而是为道所控制了。

    难道他……不该如此?

    “守仪道尊必须在彻底迷失之前,寻觅到解决之法。所以,他选择进入时间之中,想悟出第五重境界。”他慢慢道,“但是,时间的河流广阔无垠,人行走其中,极容易迷失道路,需要灯塔指引方向。”

    一把奇特的尺落入他的手心,沉甸甸的,颇具分量。

    “这是道尊留在门派的遗物,定天尺。”冷玉抚摸着这把陈旧的法器,叙述着这些年来,他在守仪道尊洞府里发掘到的种种线索,“道尊想在悟出第五重境界后,依靠它回到原来的时间。”

    殷渺渺冷冷道:“但他失败了。”

    他纠正:“也许是定天尺没有用,也许是道尊没有悟出第五重。”

    “可连这把尺子都没有。”她说。

    然而,他的面色无丝毫忧色,冷静又平淡地说:“我有。”

    殷渺渺怔了下,想起了心月之网。可尚未说话,他又自顾自说下去:“我知道自己早晚也会有这一日,所以,我来了。”

    最后轻轻的三个字,蕴藏着神秘的魔力,将他们带回到幻境里的万兽神殿,继续那一次被中断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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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总是奇妙至极。

    如果早知道, 殷渺渺一定会在图书馆里,忍着兽皮龟壳的臭味, 耐心地听他说完那第二件事。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她只能在这样稍纵即逝的刹那,领会他话语中蕴藏的无限情意——“我有”, 凭什么她能代替定天尺, 在时间的海上, 指引他回家呢?

    答案不必组织语言, 心已经先一步领会了。然而, 鬼使神差的, 她竟然不满足, 非要多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 我对的情意,从未改变。”或许因为无知无觉,他的言行比过去更简单明了, “我始终深爱着。”

    我始终深爱着。

    殷渺渺闭上眼睛, 酸涩的泪意直冲喉头。她没有太震惊,也没有太意外,种种迹象早已透露了一切, 只是她一直不肯正视罢了。

    “时间并不是无可匹敌的存在。”他的伪装正在消退, 身形逐渐变回了记忆中的样子,只是模模糊糊,像是化开在水里的墨团,看不清楚, “只要在,我就不需要定天尺。”

    他心里清楚,定天尺的作用十分有限。倘若当年,守仪道尊没有杀妻证道,也许根本不需要它。可惜,人死不能复生,难以回头的守仪道尊,只能在临别之际,在洞府静室里留下告诫后人的遗言。

    ——“一步错,步步错,逝者不能归,游子家难回”。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错了,但至少,他还有机会。

    在来九重塔之前,他已经能隐约看到一些明暗不定的光流。斩情丝和破障之眼叠加,让他比守仪道尊更快地触摸到了无形的时间。

    他知道也许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和守仪道尊一样,默默地走进一条看不见的河流中,消失在人世间。

    “我迟早都是要走的,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他望着她,隔着清澈的湖水,她白皙的面容若隐若现,“能助一臂之力,我很高兴。”

    她似乎想闭上眼,免得泪水夺眶而出,又舍不得闭眼,忍泪看着他:“我……不能……”她无法组织成连贯的语句,“我不可以。”

    虽然很残忍,尤其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更为过分。但她不想骗他,谎言只能短暂地抚慰,不能以假乱真,起到真相同样的效果。

    她必须告诉他事实:“我没有等,也不会等。就算还爱我,我还爱,我们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心犹在,人已非。

    爱有什么用,世事不能回头,一个“爱”字,抹不去三百年的风风雨雨。

    有的人活着,只求一个随心所欲,不在乎其他人其他事,但他和她,都不是这样的人。往大里说,新的局势下,三大宗门的竞争已不可避免,往小里说,曾经出现过的人,没有办法抹去。

    “我们回不去了。”她怔怔说着,胸口仿佛捂了寒冰。

    他的身影已然模糊,传递过来的话语却清晰明澈:“我知道,不用等我,我会来找。”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时间的特性,易水剑修炼到极致,也许能够翻手逆转时光,重回三百年前。可是,今日是由无数个昨日累加而成,他不斩情丝,就悟不到第四重,无法施展逆转时间的力量。

    因果相悖,一切都会崩溃。

    所以,他很清楚往日不可追,也从未奢望过时光倒流,回到分离的那一日,改变曾经的选择。

    他要的一直都是未来。

    道途漫漫,要走上千万年,分离片刻又算得了什么呢。

    无尽的时光洪流里,百年亦短如一刹。

    “渺渺,好好活着。”光影吞没了他的身体,白发融入明亮的光里,看不分明,唯有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传递无声的承诺,“我们来日再见。”

    错过三百年又何妨?

    三千年后,定当归来。

    届时,遇山搬山,遇海填海,纵有千难万险,也必与相逢。

    只盼那时,携手道途,为时未晚。

    这些话,他没有说,但殷渺渺全都听懂了。她再也无法克制翻涌的情绪,明知道不可能阻止什么,却依然拼命伸手去拉他。

    “天光!”泪水夺眶而出。

    然而,说了那么多话,其实不过短短一弹指的神念传输。唯一真正说出口的,只有这两个字而已,可这两个字,偏偏是听不到的。

    但没关系,这个名字仿若初春乍响的惊雷,惊醒了冬眠的蛇。缠绕在她手腕上的红线“嗖”一下窜起,蜿蜒游向水面。

    冰冷漆黑的湖水里,嫣红的色彩细若游丝,好似随时会断掉。慕天光下意识地伸手一捞——奇迹发生了,纤细的丝线落入掌中。

    与此同时,光影吞没了他,湖水淹没了她。

    黑暗降临。

    他们失去了彼此的踪迹。

    殷渺渺慢慢苏醒了意识。

    刚恢复神智的几秒钟里,她有点蒙,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记忆停留在了和慕天光分离的那一刻,然后……她就不记得了。

    说来也是失态。当时的情况下,最理智的做法是观察环境,继续推测九重塔的思路,但人非草木,谁有心思去看周围发生了什么呢。

    到现在,她还无法集中精神,恍惚不已。

    谁能想到《易水剑》还有第五重,有第五重就算了还要进时间的维度——这心法也太莫名其妙了,没人知道时间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人真的能活下来吗?当然最可恨的是“我有”,把她当做灯塔?万一她死了呢?

    定天尺被毁的可能性比修士陨落可小得多了。老前辈的经验不听,非要自作主张……算了,也怪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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