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喵不可言

    “哦对有几个啊妈妈是觉得都可以见见。像莫叔叔的儿子啊，和你同龄的，诶你和他那个双胞胎姐姐不是同学嘛……还有苏阿姨那的老三，今年在读博……哦对了还有我上次去s市和李家的聊了聊……”

    “嗯，有时间可以见见。”

    许若尘刨了一口饭。

    父母从来不相信那个声音的存在。

    五年前她被救起的那个地方，除了莫小晓那只死去的黑猫，什么人也没有。她被坍塌的水泥钢筋埋住，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最终发现她的是搜救警犬。

    许若尘也曾一度怀疑那个声音的真实性，那天的经历就像一场浑浑噩噩的梦——若不是在医院里，那个声音再次出现耳边。

    她还记得自己从医院病床上栽下来和地面亲密接触发出惊天巨咚的瞬间，门口传来的那声爽朗又欠揍的声音。

    “哟呵，牛逼啊！”

    是他。

    脑袋生疼，手生疼，许若尘试探性摸着床架站起来，却打翻了放在一旁的水果篮，苹果砸在光溜溜的脚上，脚生疼。

    “需不需要哥哥帮助啊”

    声音更近了，像人贩子拐小孩的腔调。

    许若尘住院以来，第一次由衷的希望自己眼睛赶快恢复，才好看清门口这位少年，究竟长什么模样。

    “你看不见”

    一小阵风在她的脸上飘来飘去。

    他就在她面前，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气的热度。

    许若尘抓住了他来回摆动的手，在意识未到来之前，眼泪就流了下来。

    “你哭什么”少年明显一怔，“诶你哭什么……摔疼了哪里疼……我可没欺负你啊你哭什么啊大姐……唉我最烦女生哭了……”

    自己吓着他了吧。

    许若尘抹开泪，仰起头，那时她的笑容还能发自内心，“没什么，是摔得有点疼。我想去趟厕所，能帮我一把吗麻烦你。”

    “……是挺麻烦的。”这么嫌弃着，却还是反握住她的手。

    “你不要抓我这么紧，很痛诶大姐。”

    他的脸大概是垮了。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大白。”

    “……啊”

    “看过超能陆战队没”

    “你要跟大白一样温暖人心”

    “嗯，我跟他一样萌。”

    “……你还会来看我吗”

    “我为什么要来看你，你这么寂寞吗大姐行了行了别捏我了，我顺路就会来看看你。”

    ……

    后来果真，她时不时就能听见他的声音。

    “哟，出来散步啊呼吸新鲜空气”比如被扶出来坐在长椅上的时候。

    “咦你一个人，你那什么，你看护人呢”比如在医院的某处等家人拿药问情况的时候。

    “哎我说，你能不能好好在病房里待着，又想去哪上厕所要不要我叫护士”比如她刚刚准备下床，脚还没落地就被他抬了回去。

    ……

    再后来，他时不时就会来她的病房。

    一边给她念狗血的小说一边吐槽。

    一边给她讲新听的段子一边自己笑岔了气。

    一边给她听他觉得好听的歌曲，一边静静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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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herethefieldsaregreen

    toseeyouonceagain，mylove

    ……

    耳机里放着老歌。我爱搜

    他意外的喜欢听这样的老歌。

    刚下了雨，青草的气息和着风扑面而来。

    他被吹乱的头发在许若尘手臂上挠了挠，她被挠得有点紧张。

    许若尘摘下耳机。

    他的呼吸就在耳边。

    她犹豫了半晌，终究没有伸手去勾画他的轮廓。

    他的恩人，成了她的心上人。

    那是许若尘住院以来，第二次希望自己的眼睛赶快恢复。

    ……

    他姓甚名谁，什么模样，什么身份……除了声音，许若尘仍一无所知。

    每次有心问起，他总会把话题扯远十万八千里。

    “那个时候谢谢你。”

    “不谢不谢，应该的，小意思。”

    他或者没有理解到许若尘究竟说的哪个感谢，只将一个有点凉的东西塞到她手里，“再送你一个小意思。”

    末了又从她手里拿出来，放进她的左耳。

    是一副耳机。

    “这个颜色和你比较搭。”他说着，将另一只放到自己耳朵里。

    “嗯。”她浅浅的笑，没有问是什么颜色。

    再一阵她眼睛就好了。

    来日方长。

    “姐，你能不能形容一下他长什么样子”

    “谁，经常陪你那个”

    “嗯。”

    “无法形容。”

    “……哪种类型的无法形容”

    “字面意思，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天，大姐许清浅终于放下她正在看的《编程语言》，语重心长，“若尘，其实我们都没有见过他。”

    “……这么不巧。”

    “嗯，不巧。万事万物，都是有原因的。”

    她的姐姐又在用玄学鬼扯，也不知道莫小晓是不是跟着学的。

    他们是不是仍在怀疑他的真实性。

    那只是许若尘自己幻想出来的，勾勒出来的一个从未存在的人。

    ……

    仿佛要证明许若尘的话不可信一般，和许清浅的对话结束后，他再没有来过。

    第一天，她觉得稀疏平常，他的确不是天天都来。

    第二天，她睡了一个白天，晚上醒来的时候，忽然有些怅然。

    第三天，她在窗边晒了一天的太阳，从早晨的清冷，到午间的和煦，到日落的微凉。

    第四天，家人来唠嗑了一个上午，莫小晓又来聒噪了一个下午，还说她怎么老往门口转头是不是偏头痛……

    第五天……

    第十天……

    第二十天……

    他再没有出现。

    他真的消失无踪。

    在第四十二天的时候，许若尘摘下了眼睛的纱布。

    逐渐明朗的景色，在环视一周后又逐渐模糊。

    她想，她只是喜极而泣。

    ……

    后来，许若尘查过档案，查过监控，一无所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一只黑猫老在她病房晃来晃去。

    她是不是有吸猫体质。

    可她的心上人总不可能是只猫。

    许若尘明白，她的生活不是只有他而已。

    用许清浅的话说，那只是一点好奇加上一点悸动形成的吊桥式冲动，久了就忘了。

    可这个“久了“究竟需要多久

    大道理总是一堆一堆，回过头来看大概也会觉得无法理解当初的自己，可她就是没法忘。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

    那个心上人，难道真是她那时太过寂寞而生出的幻象

    可听过的歌不是假的，被打碎的杯子残留着他捡起来时的血迹，那副橙色的丑耳机一直被许若尘随身携带，他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

    心里藏着秘密，生活一如既往。

    她原以为希望渺茫。

    幸好，这个秘密，终于有被揭开的迹象。




第9章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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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市，某个小区的住宅楼里。

    空荡荡的书房，门虚掩着。

    在墨尘说出“钟姨”两个字就退出了队伍语音后，李亦然也把红磷退出了语音聊天。

    他摘下耳机的同时，桌子上电话响了起来——是风吹尘扬，一个彻头彻尾的游戏新手。

    “晚上吃饭你不去”当然，也是他现实好友，楚扬。

    “不去。”

    “瑾彤不是会去吗。”

    听到这话，李亦然忽的向旁边蹲在地板上的那只银灰虎斑猫看去。那猫见他看来，停止了舔手的动作，朝着他歪了歪头。

    “那就去吧。”

    “唉，瑾彤真是你的软肋啊……不过你还在玩游戏和墨尘”

    “对。”

    “呵呵，刚才还真要感谢她这么帮忙，运气似乎也太好了。”

    “你也这么觉得的吧”李亦然操纵鼠标点开墨尘的资料，“一会儿对我们视而不见，一会儿惊动水墨副帮主，怪异的很呐”

    “你们帮派间的斗争真是，操作游戏被玩成了策略游戏。”

    “哪里哪里，承让承让”

    “我可没夸你。不过和墨尘你还是注意一下，瑾彤吃醋很可怕哦。”

    “……我有分寸。”

    ……

    挂了电话，李亦然切出游戏。

    那只虎斑小肥猫，从地上一跃而起，走到屏幕旁坐下，对李亦然道，“晚上吃饭你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

    李亦然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动着鼠标，“去也没什么，又不会少块皮。梁瑾彤的照片你都要舔烂了吧最近发春了”

    虎斑猫一记和它身形不符的灵巧飞毛腿被李亦然轻松避开。

    “……你又不是我，不用去那些聚会。”

    “但我也不能做违和你身份的事情对吧”

    这位借用着这位李亦然身份的猫妖悠悠道。

    窗外夜，繁星点点，月色朦胧。

    他还记得初到现世时，看到的也是这般景色。

    他一心琢磨着怎么在这灯红酒绿的现世去找老大要的东西，却听到什么“星星星星亮晶晶”的碎碎念。

    阵法毁了他的原身，他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还有些许混沌，隐约只看到一旁是个小姑娘，自顾自的向着自己许了个愿望后，就蹦蹦跳跳的消失在夜色中。

    待他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小姑娘顺走了他的法宝……莫不是把它当成还愿石头了

    他嗅觉虽不如狗鼻子问心来得灵敏，但寻一个人的气味总是不难。可不知是因为才苏醒虚弱，还是现世灵气太少，他没能探出她身上的气味，也没能看得清她的面容。唯一留在记忆里的，只有那个软软糯糯的声音。

    得找到那个小丫头片子，把法宝找回来，否则任务完成时可没法回古世。

    然而灵气即将耗尽，东西来不及找，自己倒要嗝屁。

    在那个有着青草气息和人流穿梭的土地上，他遇到了一个小男孩。

    彼时六岁的李亦然目光如炬，看出他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是一只薛定谔的猫。

    被救回去后，他迷糊着用猫身说了人话。李亦然这小子颇有神棍潜质，登时眼睛一亮，不惧反喜，死活要跟他学法术。

    “我笨，学习学习不行。”

    “我丑，我爱的人不爱我。”

    “我穷，为了救你饭都吃不起了。”

    “师父我的身份你尽管用随便养，人生在世都是悲剧，我现在只想研究法术，得道飞升。”

    李亦然年纪不大，悟得挺深。

    此后，他住在了李亦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