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之天下莫敌

    “原来如此。”

    李茂贞不禁望了李存勖一眼：“没想到你居然会这门武功！本王甘拜下风。”

    此时，李茂贞已经明白了李存勖之前的算计。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李存勖会华阳针法，而且是以隔空剑气施展华阳针法。

    “岐王言重了。”

    以六脉神剑施展华阳针法，李存勖早就在龙泉剑诀的黑暗空间内试过无数次，自然是手到擒来。但考虑到李茂贞大舅哥的身份问题，他却是谦虚地对着李茂贞抱了一拳：“此番比试，多亏岐王手下留情。”

    李茂贞没多说什么，只是问李存勖道：“只是本王不明白的是，你为何要如此手下留情？”

    李存勖并不言语，默默拔出倚天剑，快速在旁边的城墙之上划出数剑。

    剑影闪过，石屑纷飞，几个方正的墙块，顿时倒在两人身前，赫然就是一副桌椅。

    李茂贞望着这一幕，惊讶地看了李存勖一眼：“你这刻墙为桌的本事，倒是让本王大开眼界了啊。”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李存勖摇了摇头，随意坐在由城墙砌成的石凳之上，对着李茂贞一伸手。

    “谈谈？”

    李茂贞望了李存勖一眼，随后也坐在石凳之上。

    “那就谈谈吧。”




第三百零九章 时代也变了，岐王大人
    两人坐定后，李存勖一开始就步入了正话。从没见过面的两个人，也说不出什么客套话。

    “岐王殿下，袁天罡许诺给你什么了？”

    李茂贞倒是实诚，随口便道：“龙泉宝藏。”

    李存勖认真听罢，轻轻点头：“岐王殿下果然快人快语。”

    “没必要的话，我一般都说实话，简单省事。”李茂贞淡淡回道。

    闻言，李存勖笑了起来，不禁多看了一眼李茂贞。实际上，他也喜欢快人快语，主要是效率高。

    紧接着，李存勖却是不动声色地道：“袁天罡虽然许诺给你龙泉宝藏，但现在龙泉宝盒在我手里，他空有承诺，又有什么用？”

    “龙泉宝盒在你手里？”

    听到这句话，李茂贞瞬间脱口而出，顿时向着李存勖这边看过来，神情之中满怀着不可置信：“你不会是骗本王的吧？”

    李存勖摇了摇头，道：“我很赞同岐王殿下先前所说的话，没必要的话，我一般都说实话，简单省事。”

    “真在你手里？”

    李茂贞望着李存勖一脸淡然的神色，不知为何，却是有些相信了他的话。

    李存勖点了点头，随后轻拍手掌，顿时便有一个心腹侍卫走了上来。

    侍卫的手中呈着一个小盒子，不是龙泉宝盒又是何物？

    李存勖接过来龙泉宝盒之后，递给了李茂贞。

    “岐王殿下请看。”

    李茂贞伸出手，缓缓接过龙泉宝盒，端详片刻，最后认定了此物的真实性。

    这的确是真正的龙泉宝盒，因为他感受到了宝盒里面的苗疆圣蛊。

    宝盒中有苗疆圣蛊，就意味着此宝盒是真正的龙泉宝盒。

    李茂贞确定宝盒的真假之后，倒也没生出什么据为己有的心思，而是将宝盒递给了李存勖。

    李存勖接过来后，并没有将宝盒收起来，而是放在石桌前。

    李茂贞见状，突然也笑了起来，似乎对李存勖真正有了点兴趣。

    “看来你对这龙泉宝藏，没有任何想法。”

    李存勖心平气和地回道：“我对龙泉宝藏确实没有想法。”

    李存勖这句话说得很诚恳，简直就是发自内心的情绪，毫无半点掺假。

    也确实如此，李存勖要真是对龙泉宝藏趋之若鹜，就不会将龙泉宝盒交给手下保管，而是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这时，李茂贞也不禁对李存勖刮目相看了，在对边主动开口道：“你是本王见过的第一个身居高位，却敢说自己对龙泉宝藏没兴趣的人，你这份心胸，本王自愧不如。”

    李存勖笑了笑，又突然补充道：“我父王也是这样的人。”

    李茂贞也忽然露出了微笑，缓缓说道：“我记得晋王并不是这样的人。”

    “人总会变的。”李存勖摇了摇头，又对李茂贞道：“时代也变了，岐王大人。”

    “确实。”李茂贞点了点头，又不禁叹了一口气：“天下大势，早已今非昔比。”

    李茂贞刚刚出走岐国之时，九州山河支离破碎，藩镇割据，遍地为王；如今却是晋国兵强马壮，一家独大，就将要一统九州。

    李存勖忽然露出了微笑，说道：“我想问岐王殿下一个问题。”

    “哦？”李茂贞饶有兴致地发出一个声音。

    李存勖不动声色地道：“你说，龙泉宝藏之内，到底有着什么东西，能让天下人都趋之若鹜？”

    李茂贞沉吟道：“财宝、武功、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

    “万一里面是空的呢？”李存勖忽然道。

    李茂贞摇了摇头：“当年昭宗皇帝耗时费力，甚至不惜耗费国力，埋下这龙泉宝藏，不可能是空的。”

    李存勖笑着道：“就算不是空的，那里面的东西又有何用呢？”

    “什么意思？”李茂贞皱了皱眉。

    李存勖认真地盯着李茂贞，缓缓道：“里面的东西，能一统山河吗？能复兴王朝吗？能国泰民安吗？”

    李茂贞沉默了半晌，最后却是缓缓吐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当年李茂贞出走岐国，就是从袁天罡那里得到消息：得龙泉宝藏者，可安天下。但龙泉宝藏里面东西，真的能让百姓安定吗？

    别人不知道，李茂贞也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李存勖在旁边问道：“所以龙泉之中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李茂贞不禁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道理。”

    李存勖看向若有所思的李茂贞，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在进行着一番思想斗争。

    “古有曹操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今日，我与岐王也谈谈这天下英雄吧。”

    闻言，李茂贞抬头意外地望了一眼李存勖。

    他没有说话，李存勖便权当他同意了。

    “岐王觉得自己如何？”

    李茂贞毫不犹豫地开口道：“一世之杰。”

    李存勖望了李茂贞一眼。果然，这位岐王殿下一般都说实话，而且简单省事......

    他想了想，又道：“那朱温如何？”

    李茂贞思忖了半晌，最后认真的开口道：“朱全忠原先不过一介草民，最后却能登上皇帝宝座，实乃枭雄也。”说罢，又添了一句话：“不过晚年却是荒淫无度。”

    李存勖点头，又问道：“那昭宗皇帝如何？”

    “昭宗皇帝虽贵为天子，实则不过是各个藩镇手底下的一个傀儡皇帝，最多不过中人之姿。”李茂贞毫不犹豫的评价，丝毫没有作为唐臣的自觉。

    不过这倒也正常，昭宗李晔在世之时，李茂贞便敢带兵杀入长安，现在昭宗李晔都已经死了，又有什么不敢讲的呢？

    李存勖看了李茂贞一眼，正色道：“昭宗皇帝既然仅是中人之姿，那么他又能留下什么东西？”

    李茂贞不禁低头沉思了起来。

    李存勖在一旁继续道：“昭宗皇帝能留下的东西，只是他自己所拥有的。而他所拥有的东西，寥寥无几！”

    “确实。”李茂贞点了点头。

    “他所拥有的东西，你看得上吗？”

    “看不上。”

    李茂贞摇了摇头，随后却又沉吟道：“不过我听说朱温登基之时，并没有寻得传国玉玺，因此我觉得，龙泉宝藏内很有可能藏有玉玺。”

    李存勖反问：“玉玺，有什么用？”

    “没用。”李茂贞如实道：“实力才最有用！”



第三百一十章 船门已经焊死
    乱世天下，能者居之。李茂贞的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王霸之业，与有没有玉玺，没有任何主观关系。

    虽然玉玺象征着帝王的地位，但充其量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不然的话，玉玺在手的袁术，怎么就被灭了呢？

    “不错。”

    对于李茂贞的这番话语，李存勖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当初蔺相如虽然完璧归赵，可最后赵国不还是灭亡了吗？”

    李茂贞点了点头，旋即沉思道：“是帝王赋予了玉玺意义，而不是玉玺使得人成为帝王。”

    “岐王殿下既然有如此觉悟。”李存勖听到这话后，反问李茂贞道：“那你为何还要执着于龙泉宝藏呢？”

    李茂贞这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思维误区。

    “你说得对，龙泉宝藏即便不是虚无缥缈，于我也毫无意义，我为何要执着于龙泉宝藏呢？”

    听到这句话，李茂贞缓缓低下头，陷入深深的思考。

    如今，李茂贞的心中，已经非常了然。当初的他，只是一心为民，后来却丢下岐国，远走他乡，为了那劳什子的龙泉宝藏而白白奔波……这是为什么？

    李茂贞经过一番仔细思考、追本溯源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人：袁天罡！

    当初，是袁天罡有意地告诉他：只要寻找到龙泉宝藏，便可以让岐国人民安居乐业……这是多么大的谎言！

    “我，被袁天罡骗了。”

    李茂贞突然抬起头，对李存勖说道。

    李存勖也在认真的看着他。此刻，两人忽然心照不宣。

    半晌之后，李存勖终于开口问道：“我想知道，岐王殿下当初出走岐国之时，为的是什么？”

    “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李茂贞没有丝毫犹豫便脱口而出。

    他想通之后，语气变得温柔起来，似乎更乐意与李存勖交谈了。

    李存勖想了想，又开口道：“那你想过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吗？”

    李存勖这句话却有些杀人诛心了，不过李茂贞仅仅停顿了一下，便开了口。

    没什么不可说的，毕竟唐早就亡了。如今的的天下，仅仅用一句话便能概括：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尔！

    “实话说，年轻气盛的时候，曾有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类的感慨，所以我才到了镇州博野军，为此东征西战。后来，当我看到苦于政事，沦为傀儡的昭宗皇帝李晔，还有沉溺于权势的朱温之后，这种想法便渐渐淡了下来。”

    李茂贞轻声道：“比起称孤道寡，我更喜欢国泰民安。”

    李存勖用双眼看着李茂贞，他的确与一般人有所不同。

    不一会，李存勖又道：“那你对君王与臣民的关系怎么看？”

    古往今来，君民问题有很多人都讨论过，李茂贞倒是没想到李存勖会谈起这个。他想了想，很是认真的说道：“人皆说，民心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的想法亦是如此。”

    李存勖听到李茂贞的话后，不可否置地点了点头。

    君舟民水的道理，自古便有所说法，但李存勖这时却有种新的感悟。他突然对李茂贞开口道：“但我却觉得可以将君臣之道，比作为一艘船。君王即为一船之长，臣民则为船员。而船下的水流，即是天道与自然。”

    “船在水上行，溯洄从之，即是反抗天道；溯游从之，则是顺应自然。而帝国这艘巨大的船，若是想在水中长久航行，顺利到达终点，就必须船长船员同心协力、合力一心，也就是所谓的君民一心。”

    李存勖在说的时候，表情诚挚。李茂贞听罢，则是默默感受着其中的寓意，思绪万千。

    “在一艘船上，船长不仅仅意味着统治者，更多的是一位领导者，或者说是一位统筹兼顾、确定航向的领航者。”

    李存勖表述完了之后，又缓缓吐出最后一句：“换而言之，君，即是领航者！”

    “有意思。”李茂贞一字一句地听完之后，打量着着李存勖，竟赞道：“将帝国隐喻如船，倒是甚为恰当。”

    “不过，我却听出了你话语中的隐意。”

    李茂贞看着李存勖，将心中的猜测道了出来：“船的航向，取决于船长，而要想掌控航向，就必须成为船长。也就是说，君只不过是施展抱负的一个先决条件。”

    李茂贞显然已经隐隐了解了李存勖的心思。他眼前这个男人，心思倒是颇为大胆。

    “没错。”听到李茂贞的话，李存勖没有丝毫慌乱，而是点了点头。随后，他又说道：“君并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李茂贞闻言，不禁沉默了一下，半晌后开口道：“你想干什么？或者说，你的航向是什么？”

    李存勖沉默半晌，想起了前世曾听到过的一句话，倒是颇为贴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李茂贞的眼神顿时凝重了起来。他低下头，细细的品着李存勖这句话所蕴含的意思。

    这时，李存勖却是对李茂贞伸出了橄榄枝：“岐王殿下，你愿意上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