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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前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枪手1号

    他被章小猫狠狠地玩了一把。三天的时间,足以让敢死营跑得无影无踪,落英山脉这么大,想要找到他们,当真是千难万难。

    派人手出去,查找敢死营的下落,这帮贼囚胚,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就怪不得我了。郑潇咬牙切齿地道。他很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敢死营这些残余人马,已经是山穷水尽,根本无处可去,而且他们与楚国现在可是血海深仇,特别是现在的主事人章孝正,更是与楚军有着杀妻杀子之仇,上一次来,他能明显地感到对方已经意动了。

    现在他是副将衔,主管井径关,同时也是卞氏打进边军的一颗钉子,但郑潇深知,卞氏在边军的实力实在是太薄弱了,这一次到井径关,自己带上了一个军官团,但他还是明显地感到军令在贯彻之上,仍然是不通畅。军官没问题了,但最基层的士兵给你出工不出力,拖泥带水,仗着法不责众,一时之间竟然让自己无可奈何。

    如果能招揽到敢死营,那可就大不一样,自己在井径关便有了一支真正狠的部队,而且在卞帅身边的时候,他也深深地感受到了卞帅对于敢死营的看重,相信自己只要招揽成功,卞帅一定会大力支持。

    但现在,自己却被狠狠地玩了一把。这让他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挫折。

    将军,落英山脉这么大,就算我们打探到了他们的行踪,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的,边军本部不会同意为了这几百人大动干戈的。而且,他们也不会愿意给您这个立功的机会。身边,一名将领摇头道。末将建议,还是算了吧,几百个孤魂野鬼,由得他们去吧,小泥鳅翻不起大浪来。

    郑潇冷笑:我必须要让章孝正明白,我郑潇不是一个可以随意玩耍的人。本部不会同意是吧,哪咱们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

    这能有什么办法?

    钱!郑潇从怀里掏出一枚银角子,在手里抛上抛下,边军都是一群穷鬼,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人出钱,他们保管会干。

    我们出钱么?这可不是小数目,卞帅只怕不会同意。将领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我们出钱,安阳城里有人愿意出钱。郑潇笑了起来,派人去一趟安阳城,找到剪刀,告诉他,十万两,我们大秦愿意帮他去了这心头大患。

    将领先是一愕,接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郑将军这主意好,剪刀这家伙,想必现在是食不知味,寝难安枕,时时刻刻在担心这群家伙找上门去。想来这笔钱,他一定是愿意出的,他现在贵为安阳城的郡兵统领,这点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就在郑潇在鹰愁崖下发狠的时候,在落英山脉的深处,一支小小的军队正高唱着歌儿走向远方,与早前逃入落英山脉之时的惶惶不安,迷茫无助相比,此时的这支军队虽然只有六百多人,却是士气高昂。

    歌声不时惊起林间的鸟儿展翅高飞,亦让林间走兽惊慌逃避,兴奋的敢死营士兵们一边走,一边兴趣盎然地在身后的道路上,树林间布下一个个陷阱,至于这些陷阱最终会伤到人还是伤到兽,并不在这些家伙的考虑之中。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而与此同时,另一波人也在赶路,与敢死营的兴奋不一样,这一支冒着酷热的阳光赶路的队伍,却弥漫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数十名内卫,一辆马车,当然,还有一辆囚车。

    这是辛渐离带领着的队伍。来到安阳郡的时候,他带着近两百名精锐内卫,但现在,能够随他回返上京的,只有不到五十骑,剩下的,全都葬身在安阳城中与敢死营的那一场血拼之中。如果这一仗打赢了,这个损失也还勉强说得过去,但问题是,这一仗他们打输了,虽然敢死营大部分都死在了城中,但对于辛渐离来说,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失败,因为敢死营的主要人物都逃了,而离朝廷全员歼灭的要求,也还差得太远。

    辛渐离垂头丧气,出来之时,二殿下还是太子,可现在,他已经皇帝陛下了。作为太子殿下内书房的一名幕僚,他可是清楚,自己实则上并没有什么太高的地位。如果这件事办成了,会加分,自己还会呆在内书房中,但此时内书房与彼时内书房可就大不相同了,现在的内书房必然是掌握着实际权力一个机构,而失败了,自己回京还能不能见到皇帝陛下都不好说。

    当初以为这是自己一次崛起的机会,一次在殿下面前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现在看起来,却是将自己的一切都葬送了。

    马车里闷热之极,但辛渐离却不愿意打开车帘子透透气。而是手里握着一个酒壶,长吁短叹一声,便灌自己一口酒。

    下场是可想而知的。二殿下从来不是一个宽容的人。办好了差使是应当应份,办差了,那就得承受惩罚。

    相比起辛渐离还有马车可坐,还有酒可喝,后面囚车里的杨义可就苦不堪言了。八月初的阳光,毒辣异常,对于一个颈子被卡在枷锁当中,手也锁在囚笼之上的人来说,这不谛于是另一种酷刑,更何况马车的每一次颠簸,枷锁都会狠狠的磨擦他那已经血迹斑斑的颈部。疼痛,已经不是他最恐惧的,他最恐惧的是那未知的未来。

    他第一次感到了后悔。

    辛渐离在安阳城筹划剿灭敢死营的那一段时间,他其实是有很多机会逃走,但那个时候,自己正为又攀上了一根更粗的大腿而高兴,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办好这件差使而就此飞黄腾达,再创辉煌。

    一切看起来都天衣无缝,可真正等事情做起来,才明白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些年一直依附在边军身上捞取战功,早就成了权贵子弟们踱金场所的安阳郡兵,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有功劳,一哄而上,有危险,避而远之。

    当章孝正带着数百敢死营冲出城门的那一刻,杨义便明白,自己的末日到了。

    自己被抓了,不是以剿灭敢死营不力而被逮捕,而是以杨一和的爪牙为借口,将自己逮了起来。

    杨义情愿自己是因为敢死营的事情被抓起来,因为现在很明显,杨一和要完蛋了,二殿下要清洗杨一和集团,这个时候任何和杨一和扯上关系的人,都绝然没有好下场。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现在,他连逃都逃不掉了,哪怕他还有一身七级巅峰的修为,这些枷锁,铁链自己只要发力,便能挣脱,但他不敢。一家老小全都被抓起来扔进了安阳郡的大牢里,要是自己敢逃,他们绝对难逃一死的下场。

    或者还有最后一线希望,到了京城,自己一口咬死杨一和,二殿下要清洗杨一和,必然需要强有力的证剧,必竟杨一和为相数十年,名声满天下,没有确凿的证据,想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自己是杨一和的远亲,这个身份,或许能让二殿下看到自己身上的利用价值,现在,杨义早已经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了,但求活命就好。

    囚车颠簸着,摇晃着一路向前,这条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因为带着一辆囚车,马队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他们占据着官道的正中央,但凡在这条道路之上行走的人,只消看到他们,无不纷纷避开到两侧,内卫,在大楚,从来都是能让人侧目的一个存在。

    内卫们也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别说是这种乡下地方,便是在上京,内卫什么时候不是横着走的?在这些内卫的眼里,除了上京,其它的地方,自然都是乡下地方。

    但今天,他们显然碰到了一个例外。

    从远方,走来了一个人,头上戴着宽大的遮阳斗笠,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大刺刺地走在官道的正中央,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哪怕他面对的是一个马队。

    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不让,内卫自然也不会让路,他们现在可是在执行公务呢,走在最前头的两名内卫微微加快了速度,同时挥起了马鞭,准备重重地给这个家伙一个教训。

    马鞭挥起,风声刺耳,后面的内卫习已为常,根本就没有向前看一眼,而是仍然自顾自地说着话。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目瞪口呆。

    马鞭尚在空中,便已是寸寸短裂,两名挥鞭的内卫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从马上拎了起来,扎手扎脚的飞向了空中,卟嗵一声跌在地上,身体扭曲了几下,竟然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动静。

    片刻的窒息之后,数十名内卫已是大哗。

    有刺客。

    有人要劫囚车!

    呼喝声中,数十骑已是纵马向前,呛啷啷声不绝于耳,一柄柄雪亮的钢刀被高高举起。




第一百五十四章 :讨债(2)
    听到内卫们震天的呼喊之声,原本官道之上就不多的行人,瞬间就作了鸟兽散,连滚带爬地便向着四周的荒野逃去,顷刻间官道之上便只剩下他们这一行人和对面那孤零零的家伙。

    而闭着眼睛正在自怨自艾的杨义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劫囚车?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自己好像并没有交情好到这一地步的朋友吧?自己的那些所谓朋友,在自己倒台之后,哪一个不是慌忙与自己划清界线?自己平日里的那些勾当,那一件不是这些所谓的朋友倒腾出来的,甚至有些根本没有的东西,也全都栽到了自己的头上,反正自己现在就是一垃圾堆,什么脏东西都能往自己身上泼而不会有人起疑。

    居然还有人来劫囚车,救自己?虽然疑惑,但一颗心仍然是忍不住活泼泼的跳动了起来,然后,他看到了对面来人反手抓住了身后的包袱,抖开,一柄黝黑的铁刀出现在手中的时候,一颗心却瞬间沉到了心底。

    这刀的模样,曾经让他这一段时间无数次在梦中惊醒,每一次都能梦到成千上万的人执刀砍向自己,那些人的模样是模糊的,但手里的刀却清晰无比。

    敢死营的制式砍刀。每一个敢死营的人,上至校尉秦风,下至普通士卒,都手执着这样一柄大砍刀。

    敢死营的余孽,是敢死营的余孽!他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杨义本身也是七级巅峰的好手,这一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叫出来,倒也是如雷贯耳,听到的内卫们倒是兴奋起来,要知道,他们在安阳城围剿敢死营,让重要人物跑了一个干净,这可是极大的罪过,眼前这人,武力看起来不弱啊,如果真如杨义所说是敢死营的余孽,那必然是首脑人物,逮住一个他们的罪过就小一分啊。

    杨义这一身喊,不但没有让他们小心警惕起来,反而让他们的血流加快,整个人都兴高采烈起来。

    马蹄如雷,钢刀高举,数十匹战马有的径直向前,有的奔下路去侧向迂回,那是要将这个的后路堵住,不让他逃跑了。

    兴奋之中,他们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最初出手的两个同伴,武功可都不弱于他们,但在对手的面前,却如同三岁婴儿一般不堪一击,连人都没有碰到,便化为了冲天炮仗,一跃上天,重重坠地,现在还不知生死。

    车厢内醉生梦生,打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辛渐离,也被杨义这悲愤交集又夹杂着恐惧的吼叫起给喊得清醒了一些,一手执酒壶,一手打开马车门,探出了半个身子,看到的却是数十名内卫正风一般地卷向站在道路正中间一个孤零零的头戴着笠帽的男子。

    酒壮怂人胆,文弱书生一个的辛渐离虽然满脑子的阴谋诡计,但真要动起手来,只怕真连一个小鸡崽儿也捉不住,可此时看到如此场景,居然一跃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之上挥舞着酒壶,大喊大叫起来:抓住他,抓住他重重有赏!

    酒精本来已经让他基本上处于麻木状态了,此时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脸膛通红,青筋毕露。如果是舒畅那个野大夫就好了,再不济,章孝正也行啊!这可都是排名最前头的,朝廷要拿住的钦犯。

    官道之上,呛的一声轻响,一柄黑黝黝的铁刀脱鞘而出。刀与头平齐,两根手指轻轻的抹过刀锋,一丝血痕出现在刀锋之上。

    刀锋亮了。闪着炫目的红光。

    辛渐离的叫喊声如同一只兴奋的鸭子被人一把扼住了喉咙,嘎然而止,在他的面前,闪现的一幕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在向前走,不疾不徐,就像平常在散步一样,那柄闪烁着有些妖异红光的铁刀,随意的左划一下,右抹一下,可那些冲上前去的内卫,整个人就如同豆腐做得一般,在那个人的面前,断了!

    对,就是断了!

    莫名其妙的断了。刀锋并没有砍到这些内卫的身上,辛渐离发誓自己没有看错,并不是自己花了眼,那个人的刀在随意舞动着,但他前后左右的人都断了,不止是人,还有马。

    都断了!

    咣当一声,辛渐离一屁股坐在了车辕之上,手里的酒壶落到了车板之上,内里的酒沽沽流出,酒香四溢。不过在酒香之中,却又夹杂着一股尿骚气,在美酒成线流下的一边,另外一股水流也在顺着车辕流下,那是辛渐离被吓得失禁了。

    他曾为敢死营成百上千的人死亡而高兴,但当死亡阴影笼罩到他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一个怂包而已。

    囚车之中的杨义在这一瞬间,也是惊呆了,因为对方展现出来的武力匪夷所思,他是七级巅峰好手,自然是识货的,当然不会像辛渐离一般在心底里认为对方是妖,是鬼。这是进入九级的武道高手,劲气外现的表现。刀刚出手,刀气已经临体。

    敢死营什么时候有一个九级的武道好手了?这不可能。敢死营中武功最为神秘的便是校尉秦风,看起来不过五六级的身手,但像进了七级的章小猫,剪刀等人却都怕他怕得要死,在剪刀叛变之后,一次与杨义的闲聊之中便提起过秦风的武功,像剪刀这样刚刚进入七级的武道好手,根本打不过秦风。

    杨义一直认为秦风可能有什么秘法掩饰了他的武道修为,江湖之上,这样的诡异功法并不是没有,但敢死营什么时候有九级的高手了?

    纵观这些年来威震西境的西部边军,九级的高手也只有副帅林一夫一人,再加上一个宗师级的左立行,可他们都死了。

    不管杨义现在怎么想,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来者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因为他手里拿着的是敢死营的铁刀。因为他杀起内卫来便像杀鸡一般,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停顿。那些正兴奋得如同嗑了药的内卫,甚至连惨叫一声也来不及叫出来,便变成了两片或者更多片的尸体躺倒在地上。

    鲜血横流,在正中炙热的阳光之下,血气蒸腾,一股浓浓的血腥气,迅速地弥散开来。

    不敢再犹豫,杨义大喝一声,半屈在囚笼里的身体猛然站直,哗啦啦一阵响,囚禁着他的囚车四分五裂,站直了身子,两手猛然左右分开,卡卡两声,锁着双手的铁链被崩断。

    一跃而起,杨义不是向前去帮助那些内卫,而是立即转身,逃。

    他逃得是如此之快,当真是脚下生烟。

    因为他很清楚,在一个九级高手面前,他们这些人任何的抵抗都是多余的,这些内卫都不过四五级身手,再加上他一个七级巅峰,在一个九级高手面前,跟一个襁褓中的娃娃没有多大区别。

    跑,快跑,生死面前,他爆发出了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潜力。

    埋头向前,不要看身后,不要管其它,只管向前,希望那些内卫能够给他多挣取一点时间,希望那个坐在马车里的老混帐能稍稍耽搁那人一下,如果那人真是来为敢死营复仇的,那个辛渐离更值得他去杀吧。

    砰的一声,前方好像突然出现了一堵墙壁,径直撞了上去的杨义一下子反弹了回来,武人的直觉反应让在他后退的瞬间,已是挥拳,此时强烈的求生让他击出的这一拳所爆发出来的劲力远远超过他的最高水准,单看这一拳,谁都以为杨义已经跨入了八级。

    手腕上微微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手腕之上跳脱而去,这一拳的劲力也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杨义脚下仍然在后退,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手腕处,一滴殷红的鲜血正在渗出,他抬头,心胆惧裂,那个戴着斗笠,提着黑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前,铁刀前举,刀尖之处,一滴鲜血正在缓缓聚拢,而后向地下坠去。

    啪哒一声轻不可微的响动,在杨义的耳中,却如同惊天霹雳。

    他的右手不听使唤的垂下,他恐惧地发现,刚刚那一击,对手竟然精准地挑断了自己手腕上的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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