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枪手1号
卞文豪心中一跳,干什么大事?
三哥,你在这安阳,消息是闭塞了一点,现在楚国江南,已经乱成了一团,粮价足足涨了十倍有余,那饥民暴乱啊,可是此起彼伏啊,机会已经来了啊,抓住这个时机起事,便可以将江南握在手中了卞文康得意地道
有这么容易吗?
卞帅从到荆湖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干这事,文忠搞了这么久,要是没有点数儿,岂敢这样啊?卞文康笑着又一口将酒干了:而且啊,咱们马上便要向昆凌郡发起致命一击,拿下了昆凌郡,东部六郡尽入我手,又拥有了江南,三哥,咱们卞氏,又要威风重现了
进攻昆凌郡?卞文豪脸上变色:咱们与明人有协议,他们不是不准我们打昆凌郡吗,这不是与他们公开撕破了脸皮?
此一时也彼一时卞文康冷笑道:那时我们刚刚去荆湖,想要站稳脚跟,便需要明人的武器,需要宁知文的水师,不得不这样做,但现在,宿迁走了,江上燕走了,东部六郡已经成了我们的一言堂,齐国已生大变,两路大军夹攻昆凌郡却吃了败仗,但必然会卷土重来,周济云万万想不到这个时候我们会倾力进攻,三哥,我们与齐人已经达成了协议,他们支持我们割剧东部六郡和江南,这样,就算明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吞并了楚国,但我们背后有齐人的支援,也足以顶住明人的进攻
这,太冒险了一旦失败,我们卞氏将再无存身之地老五,大帅想过没有,要是我们赢不了周济云,拿不下昆凌郡,我们可就被夹在中间了
这样的大好局面,岂有不胜之理!卞文康毫不在意地摆摆头:三哥你太小心了,当然啦,也正是因为你小心,才会被留在这里与安阳人打交道嘛!那边的情况,你没有我清楚,现在周济云大概也知道我们与明人有些纠葛,或者他又从明人哪里得到了我们肯定不会进攻他们的保证,所以在我们这个方向之上,防守极其虚弱,万全可以一鼓而下,只要打开了缺口,潞州,沧州两路齐军便也可以发动反攻,三路大军夹击,他周济云又不是神仙,还能找来天兵天将救命?
卞文豪心情沉重,喝了一口酒,那江南呢,江南就不会出岔子,别忘了,明人稍有动作,江南便天翻地覆,你能确定我们可以拿下江南?
文忠一直在干这事,现在江南啊,主要就是丝绸,没粮,所以才会这样,卞帅手中有粮,但时机不成熟,自然就不能放出去,你想想,咱们在哪里有兵,有粮,不怕掌握不了哪里?等拿下了江南,拥有了那些丝绸,这可就是一笔笔的财赋啊!到时候,东部六郡有粮,江南有财,三哥,你说我们还怕什么?卞帅说了,只要经营得好,那我们就能成为楚齐之间的胜负手,谁都要巴结着咱们呢!而咱们呢,当然就是谁弱咱帮谁,最好是齐明一直这样斗下去,咱们卞氏就可以安享太平
卞文豪在心中苦笑,事情果然如明人所猜测的那样,卞帅样样都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却还不自知,看着卞文康自鸣得意的样子,他将杯中的酒一口闷干
老五,有一点我不明白,你刚刚说大帅手中有粮,东部五郡的民政不是一直掌控在曾琳的手中吗?卞帅这么多年一直想插手都没有插进去,现在一下子就能得手了?
大帅早就看曾琳老儿不顺眼了,以前诸多关碍,不好下手现在可就不同了卞文康大笑:三哥,说不定等我回去的时候,那曾琳老儿便已经挺尸了
杀曾琳?此人在东部六郡威望素著,大帅要杀了他,岂不是会掀起轩然大波?
谁说要公开杀了?要人死的法子多着呢!卞文康嘻嘻地笑着:三哥,你在安阳这太平地方真是太久了,连咱们卞氏的手段都忘了
的确是太久了,太久了!卞文豪喃喃地道
三更时分,卞文豪丢下了烂醉如泥的卞文康,走出了温暖的屋子,站在城墙之上,任由冰冷的风雪打在自己的身上,半晌,拍了拍手,召来一名亲兵
去看看金大人睡了没有?如果没睡,就说我想见见他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背叛还是拯救
卞文康从宿醉之中醒来,天色已是大发光明。温暖的屋子,温暖的被窝,让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雍都城的日子。在荆湖,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基本上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军帐之中,纵然像他这种身份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优待,但比之过去,仍然是天上地下。
拥着软绵绵,暖哄哄的被窝,卞文康一点儿也不想离开。荆湖那边现在虽然不打仗了,但仍处在艰难的恢复期,物资供应都是有限的,像这样一整个晚上都保持着屋内足够高的温度,在那边儿是想也不用想的。这样的冬天,早上基本上都是被冻醒的。
揉着惺忪的眼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他终于从有些迷糊之中清醒了过来,四壁透明的琉璃窗将无限的光明带进了屋子,难得的好天气,居然看到了太阳正从东方那巍峨的高山山头之上露出了半张脸,看着就让人提气。
目光转向另一边,他看到了外面的露台之上,一个魁梧的背影正站在哪里,那人自然便是他的三哥卞文豪了。
卞文康一跃而起,伸手踢腿稍稍活动了一下,穿上衣服大步走了出去,站在了卞文豪的身边,眼睛一扫之间,却赫然发现卞文豪的身上,居然结着一层薄薄的冰晶。心中不由有些讶异。
三哥,你这是在外边呆了多久了,身上都结冰了。他脱口问道。
此刻太阳升起,这些薄薄的冰晶正化作袅袅雾气蒸腾而上,水汽包裹着卞文豪,让卞文康有些看不真切对方的面容。
老五,昨天睡得还好吧?卞文豪转过身来,有些强作笑容。
好,前所未有的好,刚睁眼儿那会儿,我还以为又回到了在雍都的那些日子呢!卞文康笑道。好久没有这么安逸过了。啥也不用想,一场大醉,一夜美梦。可惜哦,也就是在三哥这里,还能享受这一些,等我回到了荆湖那边儿,便又是金戈铁马,鼓号金锣了。
要不,就留在三哥这里?卞文豪似乎在开玩笑一般地说道。
我倒想呢,但怎么行呢?现在是我卞氏最为关键的时候,胜则海阔天空,败则修罗地狱,没有第三种选择啊!卞文康摊了摊手,还是三哥命好啊,现在你掌握住了安阳郡,倒是可以不去荆湖了,也算是为我卞氏在这里又开辟了一个地盘。
卞文豪摇了摇头:孤悬于外,有等于无。
怎么,三哥还是决定放弃安阳跟我去荆湖吗?或者卞帅有什么别的想法呢?卞文康问道。
卞文豪笑了笑:这不关卞帅的事情。老五,你瞧我这井径关,还繁盛吧?
此刻,整个井径关已经执闹了起来,这几年,明楚之间处于蜜月期,秦人败亡,明人占据了落英山脉的另一头之后,再也没有过来抢劫之举了,安阳便又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茁壮而又茂密地成长了起来,商道的打通,更是使得井径关成了两地交流的一个节点,两边的商人大都以井径关为交易地点,使得这里人满为患,这座曾经抵挡秦人入侵的关寨,如今早已看不出多少军事气息了。
的确很繁盛。卞文康点头道:比起荆湖郡城看起来还热闹一些呢!安阳是一个好地方啊!五哥,这些人来人往的都是明楚两国的商人,不对啊,这拖家带口的,不像是做生意,倒像是搬家啊!
是搬家。卞文豪点点头道。往回搬。
卞文康眨巴着眼睛,什么往回搬?他们这模样像是要沿着这条大道去青河郡那边啊!
他们本来就是青河郡人,现在要回到故乡去,自然是要往回搬。卞文豪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
卞文康却似乎听到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先是惊诧,然后是不解,接着是愤怒,最后是恐惧。
三哥,他们,他们都是我们的军属?
自然是的。卞文豪平静地点了点头,他们在安阳过得很不好。我们秦人,原本就与安阳人是生死仇敌,杀了上百年的血仇,现在却又在别人的地盘之上来讨生活,身在异乡为异客,岂有不受欺负的道理,他们在这里,过得是太惨了,哪怕有我在这里保护他们也不行,我总不能将欺负他们的那些安阳人都宰了不是?还是家乡好啊,人是故乡亲,水是故乡甜啊,他们在外漂泊了这些年,眼下能回到故乡去安居乐业,这是一件大好事啊!
卞文康的牙齿格格的响了起来,脸孔渐渐扭曲,他如何不明白这件天大的事情的后面代表着什么。
卞文豪似乎没有关注卞文康的感受,自顾自地道:青河郡那边,给他们准备了温暖的屋子,肥沃的土地,足够的粮食,牲畜,他们回到家,便能过上好日子,远胜过在这里作牛作马啊!
卞文康突然大叫了一声,手一探,便将卞文康腰里的佩刀抽了出来,挥也便欲砍向卞文豪,刀才刚刚举起,几条黑影突然闪现,卞文康手腕一痛,刀被夺走的同时,几把寒光闪烁的刀锋便已经架在了脖子上,跟着手臂生疼,被人反扭到了背手,脖颈也被一只用力的大手摁住。
卞文豪回过头来,老五,你要杀我?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你背叛了家族,人人得而诛之。卞文康脸孔扭曲,嘶声道。
我在拯救家族。卞文豪的脸色依然平静,卞帅自以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岂不知在暗处,一直便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卞帅的一切行动都落在别人的计划当中,老五,你还没有来之前,我便已经知道了卞帅想要干什么,火中取栗的事情,岂有那么容易?
不拼一拼,怎么知道做不成功?卞文康嘶声道。
如果有可能成功,我自然也愿意试一试,但是很可惜,我知道卞帅的这一次冒险,必然要以失败而告终。卞文豪仰头,微闭了一下眼睛,摇头道:老五,我知道你现在很不服气,但时间会告诉你一切的,现在,你就在我这里先住下来,安心地等着那边传来消息吧。到得那时,你就会明白,我这样做,是为卞氏留下了一线生机。
如果卞帅成功了呢?卞文康吼道。
如果他当真成功了,我在你面前自裁谢罪!卞文豪道。把他押下去吧,严密看守,不让他与任何外人接触,其它的,不要亏待他。
遵命!几名卫士大应喏,摁着卞文康便将他往关内拖去。
卞文豪,三哥,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卞文康大叫道。
听着卞文康的嘶声大吼一路传来,卞文豪长叹一声,两行泪水潸然而下。一人踱着方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背着手,看着那条繁忙的大道,并没有出声。
好半晌,卞文豪才用力的抽了一下鼻子,转头看着身边的金景南。
卞无双始终不明白,这天下啊,分久必合,不论是明,还是齐,都不会容忍还有割剧势力的存在,就算他这一次成功了,在不远的将来,不管是大明还是齐国那一个国家占据了优势,都会拿他开刀。游走在刀锋之上的事情不是没有,但那要看时也,运也。不识时务,失败那就近在眼前。金景南缓缓地道:卞将军,你勿需感到愧疚,因为你的的确确是在拯救卞氏家族,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想象当卞无双失败之后,卞氏会被连根拔起的情景,现在有了你,至少卞氏香烟不绝,祖祭不断,对于卞无双来说,你或者是一个背叛者,但对于整个卞氏家族来说,你是挽狂澜于不倒的英雄。
但愿如次辅所言吧。卞文豪叹了一口气:次辅,卞帅那边,眼看着就要发动了,军事之上我想大明自有安排,但卞帅想要杀掉曾琳曾郡守却不得不防,卞氏有一支这样专司暗杀的队伍,手段高超,不得不防。如果曾郡守没了,那荆湖那边的局势未免就会太复杂了。
金景南笑了笑,伸手拍拍卞文豪的肩膀:放心吧,本来就有些防备,现在又知道了确切的消息,自然不会让他得逞,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只管做好眼下青河军属回流的事情就好了。对了,卞文康你不放他回去了吗?
来的既然是他,我自然不能放他回去,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放他回去,就是让他去赴绝地了,我会把他的从人们放回去,所以这个消息,仍然会很快传回荆湖的。卞文豪道。
有情有义,嗯,你能这样做,我倒是要刮目相看了。金景南笑着,离新年不久了呢,卞将军,新年之时,惊雷阵阵,这大楚,就要被轰得外焦里嫩了。对了,还有齐国,也热闹得紧,曹云曹天成这场戏,究竟会唱成一个什么样子呢?倒是拭目以待。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去荆湖
泉州的天气,比起北方来说,可就暖和多了,一年上头,难得见一场雪。凌晨不期而来的一场密集的雪籽,总算是这个港口城市添上了一些白色的景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也在迅速的减少,只是在屋顶,在树梢,留下了些许的痕迹。
与楚国绝大部分的地方民不聊生比起来,泉州人是很安逸的,根本就没有感受到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在楚国粮价飙升的那当口,泉州的粮价刚刚有了一点往上跑的苗头,来自海上的一船船的粮食,立马便将这种苗头掐死在摇篮之中。
泉州是不缺粮食的,不过郡守宁知文下令,泉州的粮食,不许有一粒流出去境外。那些泉州的粮商纵然能看到眼下是获得暴利的机会,但也很清楚,敢在这个时候去赚这个钱,只怕脑袋瓜子在脖子上就坐不住了。
泉州人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似乎楚国现在的乱象跟他们完全无关。
事实上,在很多泉州人看来,城头之上虽然还挂着楚国的凤旗,但只怕也是在倒计时了,一觉醒来,要是城头之上挂起了大明的日月旗,大家也不会有什么太特别的反应。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这似乎也不是一个什么太坏的结果。泉州是一个港口城市,这几年,借着明人大开海贸,泉州人因为有着宁知文这一层关系,不少的人家也都参与了这场轰轰烈烈的造富行动,郡城里的人,倒是或多或少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了益处。
更重要的是,因为与明人的频繁交往,这里的百姓对于明国不像内地的人那样陌生,他们对于明国的情况相当的了解,对于他们来说,明人享受的很多福利,那可是他们做梦也不敢想象的,要是自己也成了明人,这些好东西,岂不是自己也能分一杯羹了么?
大家都在平静地等待着。
宁知文平静地坐在去港口的大路之上。他很享受现在这种自由自在的行走在街道之上的感觉,回到泉州的时间虽然还不长,但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掌控了这座城市,泉州的原守备将军韩司武在那天张懿惊心动魄的刺杀行动失败之后,便老老实实的拜倒在了宁知文的脚下,用最诚恳的语言,最谦卑的态度,表达了自己对宁知文的忠心。
泉州郡兵只不过大猫小猫两三只,对于大势没有什么影响力,但宁知文仍然很开心的接受了韩司武的投效,这是一个态度。
宁知文的身边,仅仅跟着一个石书生,当然了,这一个人的存在,比起大队人马相伴,对宁知文来说,更有安全感。一个宗师给自己做保镖,这样的待遇,放眼天下,可也没有几个。
一边安步当车,一边欣赏着沿途的美景,虽然冬日里着实没有什么景色可看,但这份平静,便是这个乱世当中最美的一份景色了。
宁知文很高兴自己能给家乡人带来这样一份平静。
正是晌午时分,街道的两边,坐满了一个个肩上倚着扁担,腰上挎着麻绳的汉子,这些人都是在码头之上讨生活的,每当一艘船靠上了码头,便是他们赚钱养家的时候了。
坐在那里的这些汉子们,在街边上的小摊子上,花上两文钱,买上一张大饼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猪杂碎汤,一边唏里哗啦吃喝着,一边热烈的讨论着什么。
一群半大的小子们欢呼着在街道之上跑来跑去,不时会有人调皮的抱着大树摇晃几下,让树梢之上的雪粉哗啦啦地掉下来,然后他们就会在汉子们的唾骂声中,快活地跑开。
有没有一点盛世之景了?宁知文偏着头问身边的石书生。
有点意思了。石书生点了点头,想想又说:不过比起越京城,似乎差了不少。
宁知文啐了他一口:这有的比吗?那是大明的京城,你就说,比你的家乡如何吧?
石书生叹了一口气:那还是不比了吧。现在这时节,我家乡的那些人,只怕正在服徭役呢!那可是要人命的活计。我也就是到了大明,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地方是不需要老百姓服徭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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