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枪手1号
当齐人的新兵,碰上了现在的明人新兵,双方的差距便立时显现出来了,这一年来,大明在每一次的暗战之中,总是大占上风。
不过齐人也不在乎,因为相较于大明而言,在人丁之上,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所以一点儿也不怕死人,死了,就再补充,总之,能够活下来的,才是他们所需要的。
宁则枫在海上采取着样蛊选兵的策略,现在这股风浪,同样也漫延到了边军之中。哪怕齐国朝野上下对此非议极大,但边军将领们对不会因为这些人的喋喋不休便罢手,因为他们很清楚,不这样的话,他们的军队素质,比起明人差距会愈来愈大。
而对于此,曹云是持肯定态度的。
死了多少,便再补多少。
当然,对于大明边军来说,哪怕是经历过新兵训练中心的一轮淘汰过后才进来的新兵,他们仍然是看不上眼的,不见见血,哪能得到老兵的认同?新兵训练中心那些在新兵眼中的地狱模式,在边军士兵看来,就是太小儿科了,不流流血,不死几个人,哪里会知道战争的残固。
所以新兵加入军队之后,摸鱼便成了一道必须的科目,那怕不是驻扎在前线的军队,也会以各种名目,将自己手上的新兵送到边境线上,去经历一次残酷的洗礼。
樊昌驻扎的昌渚马王集是繁华的交易场所,这里或者有无数的谍子在黑暗里翻云覆雨,但却不会有给了摸鱼的机会。毕竟双方皇帝的脸面还是要照顾的,表面上的和气亦是要维系的。而是湘溪,就完全不一样了。那里的山区,就是双方摸鱼的血腥的战场之一。
送走了退役老兵们,樊昌回到了营区,他能感受到营区内那一层浓郁的伤感气息,他明白这样的气氛恐怕会持续好长一段时间,毕竟是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的战友,从此天各一方,有着极大的可能再也见不着了,不思念那是不可能的。
一起喝过酒,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这样的友益,没有经历过的人,怎么能体会其中精髓呢。
当然,作为经验丰富的将领,他知道想要冲淡这样的情绪,就只有一种办法。操练,玩命的操练,练得这些家伙每天一回到营房,除了倒头就睡的心思,再也想不起别的。熬过这一段时间,一切便又恢复正常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樊昌立即便开始制定训练计划。樊昌入伍早,当年本来是不识字的,不过极聪明的他,在军队中的时候,跟着当时军伍中的一个来自越京城的负责后勤的军官开始识字,当时只是出于对读书人的一种崇敬心情的他,是根本没有想到,最后他那一拨人能够一路提拔起来的就只有他一个,而最关键的是,他不但能打,而且识字。这成了最为关键的一个点。
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统领一千人的牙将而已,但却已经跨过了从校尉到将军的这一道天堑,以他的年纪,未来的光明大道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抚远营王筠麾下五名带兵牙将,樊昌是最年轻的一个。
轻车熟路的写好了训练计划,盖上自己的大印,往上面负责日常军务的副将那里一报备,他这边就可以开始了。所有人分成三个部分,一部分负责马王集平常的戒备,一部分留守大营,一部分开始训练,三部轮转,每五天一个周期,半个月便过去了,到了那时候,新兵差不多便也要来了。
全副武装长距离越野!抛了抛手里的信封,樊昌嘿嘿地笑了起来,即便是老兵,也可以让你们欲仙欲死的。
对于老兵来说,他们不怕打仗,但最怕训练。
房门啪啪地被敲响。
进来!樊昌道。
一名卫兵跨进房门:将军,营门外有一个自称是好运来酒楼的伙计,说是奉了掌柜的命令,请将军马上去酒楼那边一趟。
好运来?樊昌一下子跳了起来。人在哪里?
在营门外等着呢!卫兵有些奇怪,不过一个酒楼伙计而已,将军怎么这样紧张?还没有等他想清楚这个问题,樊昌已是一阵风一般地冲出了房门,飞快地跑向营门。
由不得樊昌不紧张,因为自从孔连顺知道了他小妹的事情之后,便曾大包大揽地说自己有不少认识的长安城的商人朋友,可以帮着打听。本来樊昌也只是抱着死马当着活马医的态度,请了画师将小妹早先的模样画了出来交给了孔连顺。在他想来,长安城是那样的大,据说有上百万人的人口,这等规模的城市,樊昌以前没有什么概念,但现在的他可知道那是一座多么雄伟庞大的城市,想在这样的城市里找一个人有多么地困难。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前,孔连顺告诉他,他的小妹有消息了,这让樊昌惊喜万分,他是多么想第一时间便看到自己的小妹,但他的身份又注定了他绝无可能在现在进入到齐国境内。他能光明正大进入齐国只能是当明军向齐国发起进攻的时候。
而善解人意的孔连顺这个时又提出他可以去帮樊昌将人从长安带回来。这怎么不让樊昌感激涕零?倾其所有,又借遍了同僚,凑了一千两银子给了孔连顺,孔连顺倒也没有推辞,拿了银子,便离开了昌渚马王集,一路向长安而去。
当初孔连顺也只说有了消息但并不敢打包票,所以樊昌在期盼之余也是心中忐忑的,现在听到说酒楼伙计过来找他了,下意识地就认为一定是孔连顺回来了。
一头冲出营门,好运来酒楼的一个小二正在营门中徘徊,樊昌一把将他抓住。
孔老板是不是回来了?他颤声问道。
樊将军,老板回来了,请您过去呢!小二被樊昌一把抓着肩膀,顿时疼得龇牙咧嘴,一边用力瓣着樊昌的手,一边大声道。不过樊昌的和跟一把铁钳子似的,他那点力道又怎瓣得开?
一个人回来的?樊昌颤声问道。
好像还带了一个姑娘!小二道。
樊昌一下子觉得全身的力气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全身有些发软,但一股股热血却又从身体各处冲向大脑,让他欢喜欲狂。
1739:不见
孔连顺轻轻地掩上了房门。屋里传来了女子号淘的大哭声和男子压抑的低泣声,他默默地在门口站了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亲人相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可自己想要等到这一天,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这一次回长安城,可怜自己便只能蹲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女,便不能不狠着心肠离开。
不是不想见他们,而是跟在自己身边的附骨之蛆又哪里容自己前去相见。便是这偷窥片刻,还是自己苦苦哀求得来的。
相比起自己,樊小妹虽然这些年命运多舛,吃尽了苦头,但总算还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一家人亲人团聚,当真让人艳羡。
屋内,樊昌轻轻擦去女子脸郏之上的泪痕,昔日分别之际,小妹还不到十岁,眼下,却已经变成了大姑娘了。昔日的青涩幼稚早已不见踪影,那一双深蕴着看透世事的深遂,让樊昌却是格外地痛心。
这些年,小妹遭遇的苦痛,樊昌不想问,也更不想知道,因为那会让他发狂的。
小妹,过去一切,犹如一场恶梦,永远不想再去想,从今天起,便是你重新活过一回,有大哥在,就没有人能欺负你,谁敢欺负你,我把他剁成十七八块。樊昌声音很温柔,但话里的语气却是杀气腾腾。现在,我护得住你。
樊小妹低低地嗯了一声,就像小时候一样,大哥站在身前的时候,总是能让她感到安心。
伸手握住小妹的手,樊昌站了起来,走,我带你回去见爹娘和二哥三哥,现在咱们家与以前可大不一样了,家里许了田地,新起了三间大瓦房,粮仓里的粮食多得吃不完,你的那个小房间,我让爹娘他们一直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等你回去住呢。我已经让人回家去报信了,这个时候,家里一定弄了满满一桌子菜肴,就等着咱们回去呢。
樊小妹的脸色却瞬息之间变得苍白了,她坐在那没有动,樊昌一拉之下,她身子一歪,却又挣扎着坐了回去。
樊昌一楞。
小妹,你怎么啦?
樊小妹低垂着脸,脸色愈发苍白。
樊昌心中大震,蹲了下来,将樊小妹的双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心,抬头看着妹妹的脸,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地上,两片嘴唇咬得紧紧的。那神色,让樊昌蓦然想起小时候,跟妹妹不愿意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妹!他低声道,语气之中带上了乞求之色。
我不回去!樊小妹的语间有些颤抖,带着哭腔,但却透露出决然。说完这句话,她似乎从身上卸下了千斤重担,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神情坚毅。
小妹。樊昌道:我知道,当初你们在外的时候,日子再难,爹娘也不敢卖了你,可是他们必竟是我们的爹娘啊。子不言父过,儿不嫌母丑,你说是不是?
我不回去。我只要见到大哥就够了。樊小妹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某处,这些年来,我一个人也过惯了,我也不用哥哥养着我,妹妹能在这里活下来。
樊昌心中大痛。
当年父母被掳掠到了常宁之后,像他们这种没根脚的普通老百姓自然是最被期压的那一部分人,父母山穷水尽,又遇上了过不去的坎,没奈何之下,卖了小妹,这才渡过了那段日子,勉强活了下来。现在看起来,这件事情对于小妹的打击,恐怕是刻骨铭心。以至于对父母兄弟都心生怨恨,不愿再相见。如此想来,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大哥,小妹愿不愿意回来,都还是一个回题。
小妹,总要见一面吧,大哥带你回去,就见一面,然后大哥就带你回来,以后就跟着大哥过,好不好?你不想见,那就不见,行不行?樊昌小声求道。
樊小妹紧紧地咬着嘴唇,眼神仍然看着窗外,脸孔有些扭曲,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但眼中却商有一滴泪水淌下来,这些年来,自己的泪水似乎流干净了吧。
相见不如不见,大哥,他们卖我的时候,情份就断得干干净净的了。大哥,你想骂我就骂我,想打我就打我,我是绝不回去见他们的。如果不是还想见大哥你一面,当初孔掌柜将我从那个地面赎出来的时候,我早就一死了之了。樊小妹轻轻地道。我这样的,还是死了比较干净。
不,小妹。樊昌心中大为恐慌,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好,不见便不见,大哥不逼你,但你也不要有什么其它的念头。回头我在马王集给你弄一个院子,你就在这里住下来,大哥就驻扎在马王集,你每天替大哥做饭好不好?我可是记得,你从小做得饭就极好吃的,大哥这些年,一直想着那个味道呢!
樊小妹苍白的脸上浮上了一抹红潮,看着樊昌:好,大哥,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吃。
樊昌重重地点了点头。
孔连顺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碟毛豆,一壶酒,正在自斟自饮。看到樊昌大步走了过来,连忙站了起来。
樊昌双手抱拳,向着孔连顺一揖到地。
大恩不言谢,以后孔老板有什么为难事,尽管招呼我樊昌。
孔连顺笑道:一点小事,樊将军不必记挂在心上。
樊昌摇头道:于孔老板而言,这是一件小事,但于樊某人而言,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孔老板,这一次一共有多少用度,樊某人一定会还给您的。我知道,一千两银子,恐怕不够这一次的花销。
樊将军说钱干什么?孔连顺摆手。
这可不行,孔老板帮我找到了小妹,这份恩情已经巨大,岂能再让孔老板垫钱的道理!樊昌执着地道。
好吧好吧,樊将军这样说,我也不矫情,这一次打到小妹,拢共也就用了四五千两银子,其中大头是小妹的赎身银子。樊将军什么时候方便了,再还给我可好?孔连顺笑道。
好!樊昌用力地点了点头。看着孔连顺,问道:我小妹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头是吧?
孔连顺迟疑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一个女孩子这些年有遭遇到什么,樊将军想必也很清楚吧?那样的地方
樊昌脸色铁青,那些欺负过我小妹的人,我会一个个找到他们,将他们砍死的。
孔连顺叹息道:最初的那个人,的确倒是可以找到的,可是这些年来,那么多个,怎么找,怎么杀?樊将军,恕我直言,这样的事情,不如忘掉。
小妹不肯回家。樊昌双手捂着脸庞,肘撑在桌上,一时之间,堂堂汉子竟是泪流满面。
孔连顺一怔,接着便想清楚了内里的缘由。她这些来受了太多的苦,心中有怨恨也是必然的,必竟当初她才不到十岁,便遭了那样的大难,这些年来,又何曾过过一天的舒坦的日子呢?樊将军,此事只可慢慢来,万万不能强求啊!
樊昌点了点头,我明白。
小妹既然不愿回家,不若就去我那宅子先安顿下来。以后再慢慢相劝,你看如何?孔连顺问道。
樊昌有些犹豫。
樊将军不必担心,我孤家寡人一个,买那宅子,也不过是一个商人习惯于置产而已,我就住在酒楼好了,正好照看我的生意。孔连顺笑道。
那就麻烦孔老板了,一客不烦二主,这份情谊,我樊某人记着呢,小妹便请你帮我安顿一下,我总得回家去一趟,我派人给家里送了信儿,现在家里只怕都还盼望着我带着小妹回家呢!
孔连顺叹了一口气。
慢慢来,过些日子,小妹心中的怨愤之气渐消之后,再相劝吧。
樊昌走出好运来酒楼,回头望时,楼上那个窗户,露出了樊小妹的面庞,他用力地挥了挥手,翻身跨上战马,向着远处疾驰而去产。
樊家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贫困模样了,回到家乡,分了田地,有了房屋,大儿子又成了大明的将军,就驻扎在本地,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四乡八里,谁不奉承着他家呢?以前的小小村落,随着马王集的兴起,如今早已是一个规模极大的庄子里了。
今天樊昌的亲兵一路策马狂奔送来了喜讯,更是让樊家欢喜若狂,如今的樊家,可算是家大业大了,樊昌的两个弟弟,也都已经说了媳妇,生了孩子。如果说还有什么心事的话,也就是樊小妹的不知所踪了。
现在,最后的一块心病也没了。一大家子从得到信开始就忙忙碌碌,准备好了最好的美味佳肴,只等着樊昌带着樊小妹归来。两个老人,更是一直站在院子里,翘首以盼地望着庄子通往外面的大道。
清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两个老人精神大振,但紧接着便看到,只有一人一骑,策马狂奔而来,不由得都是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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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不大,但在现在的马王集来说,却也是价值不菲,马王集虽然说只是昌渚下面的一个镇,但这里聚集的人丁,却比县城要多得多两国商人在这里交易让这个过去曾经的战场变成了一个繁华的城市
不但人丁要多,财富也要更多,而这些带来的结果,就是马王集内的地价,房价,比起昌渚还要更高一些,特别是那些商铺,更是千金难求
孔连顺的这个院子,却是闹中取静,在马王集,算是极难得的一个地方了,这也就是孔连顺来这里早,眼界也好,才能谋得这个地方
樊昌与孔连顺相对而座,女子则不时地进进出出,每一次进来,都会带进来一盘色相味俱佳的菜肴,笑意盈盈地放在两个之间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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