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U盘

    张许瑶抽抽鼻子，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为什么非要盯着市内？全国几百家民办本科，为什么不考虑它们？还有蜜蜂和那么多大学有合作关系，拉上它们办一家新的二级学院，貌似也不算困难吧？

    二级学院原来指代大学下面的二级教学单位，如医学院法学院之类，如今却多用来指代公办大学借由校企合作创办的独立二级学院。

    独立学院的专业设置和录取分数线比较灵活，民办体制的高额学费又能持续贡献利润，一度受到公办大学看重。通过与企业合作或者干脆和自己合作的办法，各地大学陆续创办了300多所独立二级学院，被形象地称为三本养一本。

    高峰时候，独立学院在校生接近200万人，属于大学扩招的一大主力。然而高学费低水平也使得独立学院备受诟病，背上坑害一代大学生的恶名。

    再后来，26号部令出台整顿独立学院，一面严格限制新办独立学院，一面对既有学院进行升级和分流，要么规范体制充实办学能力，并以独立学院名义发双证；要么转设成为彻底的民办大学；要么合并回归母体学校，总体数量正在逐年下降。

    简单介绍了相关情况，汤女士轻笑打趣某人，显然，你对二级学院的印象还停留十年前。然而现在不比从前，合作新建二级学院越来越难，入股收购倒是容易，可惜易地搬迁实在不好操作。

    顺手在桌上画个圆圈，她继续说道：收购球队异地搬迁都各种麻烦，大学的设备资产和人员关系更加复杂，搬迁向来是个费时费力的苦累活，我们实在犯不着去做。

    那也不一定要搬啊！张许瑶忽然眼前一亮，入股收购后派人接盘，继续留在原址办学，不就没有这些问题了？话说，你们为什么非要把学校放在平县？

    扭头看了眼窗外平淡无奇的小县城，她接着道：这边既没有学术氛围，产业基础也不咋滴，人口和经济水平也无甚亮点，要是我就绝不会放在这边。

    那是你，不是我，更不是咱们马先生。

    汤佳怡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当初之所以成立蜜蜂教育，想的根本不是赚钱，至少第一目标不是赚钱。论起盈利能力，我们有很多高毛利高增长的业务可以继续发展，完全没必要去赚这份辛苦钱。

    确实，蜜蜂学校和小花朵是解决员工子女教育问题，金城学院也是为了子弟教育？有了自家学校，员工子弟上技校读专科完全免费？

    这边确实有针对职工子弟的奖助学金还有无息贷款，表现良好的确不用花钱。

    张许瑶瞪大眼睛，真的？这样说出去不怕被人笑死？

    要是考进名校也有对应福利，这几条只是保底福利，通常用不到。

    然后呢？小张老师追问道：非要把金城学院设在平县，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别告诉我是为了回报家乡教育扶贫！

    还真有这方面的原因，汤佳怡笑着点头，抬手指向南面：蜜蜂西北中心还有人工智能产业园开在这边，每年都需要能力符合要求能够无缝接入蜜蜂体系的人才。既然现有技校高职体系无法满足，我们索性自己来做。

    我明白了！张许瑶忽然一拍桌子，操作系统和芯片要自主，人才培养体系也要自主，果然是蜜蜂那套掌控上游产业链的打法。早这么说不就清楚了？

    你这么理解也没问题。

    找到那本金城学院介绍手册摊在桌上，张许瑶笑着说道：这里有智能制造有应用电子有动漫动画制作有游戏制作有人物和服装设计有场景和舞台设计，唯独没有电竞专业。之前我还好奇为什么，现在终于想通了，这里就是给蜜蜂自己培养普通员工的地方，当然不需要那种用来骗钱的专业。

    因为电子竞技的火爆，电竞教育也是跟着水涨船高，不但传统的培训班受到热捧，还有不少大学专门开办电竞专业提供正式学历教育。这些大学的教材和考卷被发到网上，往往又能进一步激发社会对电竞教育的讨论和关注。

    看到有利可图，各大游戏公司也是纷纷下场，联合相关机构推出自己的电竞教育计划。蜜蜂游戏也在里面掺了一脚，不过只做线上培训不碰线下。金城学院不开设电竞专业，应该也是基于相同原因。

    听见她的吐槽，汤佳怡微微摇了摇头，电竞教育这块确实有些虚火，但全都说成是骗钱，就有些过了。

    哪里过了？张许瑶扬起脑袋反问。

    虽不是从业者，但她却和这个行业多有接触，深知这里面有很多深不见底的巨坑。

    媒体提起电竞，总是拿冠军选手王牌解说的千万年收入说事，却从不说整个行业的平均收入，更懒得提收入中位数，完全就是在误人子弟。还有那些电竞学院也是一样，言必称电竞行业有三十万人才缺口，却不说所谓缺口具体都是哪些工种！

    中位数指的是大小排序后位于中间的那个数，比起容易注水的平均收入，收入中位数更能反映普通大众的实际收入水平。

    至于所谓三十万缺口，其实是参照足球等成熟竞技项目推算而来，要等赛事开发足够完善才会出现这些空缺，而且大部分是诸如数据分析战术陪练按摩理疗舞美灯光音响保障客服接待翻译等支持类工种，电竞选手和解说的空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这个貌似也不怪他们，影视行业纳税尚且不够正规，都是单干的电竞圈自然更加混乱。税务部门都那不到数据，媒体更加算不出中位数在哪里。至于学校那边，其实很多都有暗示，打不了职业可以转入相关专业。

    那也是挂羊头卖狗肉，能骗一个是一个，拿别人的梦想赚钱！

    你这一棒子打得着实狠，汤佳怡笑笑，手指楼下：这里的动漫和游戏类专业的学费也不便宜，按你的标准也是靠着贩卖梦想赚钱。

    那不一样，张许瑶敲了敲自己手机，单看这个就知道，你们还是有梦想的。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卡通风格的三人合照，正是《三口之家的主界面。这款游戏同样出自蜜蜂游戏，从高考结束到现在四十多天，游戏人气始终不降。虽然有着游戏还处于免费内测阶段的关系，却也从侧面说明了游戏的良好质量以及诚意。

    汤佳怡眯眼点头：多谢夸奖，我会帮你转达开发团队。

    对了，这游戏什么时候收费啊？还有这名字太不符合现实，能不能改掉？

    ‘三口之家’只是暂定的中文名，将来正式发行可以会用‘家庭模拟器’这个名字，正好和英文名统一起来。

    又是一个模拟器？光是我知道的，今年就有‘职业模拟器’‘作死模拟器’，再加上这个就是三个了，你们到底有多爱模拟器？

    其实是五个，汤佳怡看着手机屏幕道：你玩过的‘跃龙门’海外版叫做‘科举考试模拟器’，另外还有一款‘龙女模拟器’。当然，‘职业模拟器’是比较新颖的角儿扮演游戏，不算是纯粹的模拟养成类游戏。至于‘作死模拟器’，更是面向社会大众尤其是青少年的免费教育游戏，要是把这两个刨掉，实际还是三个。

    听见这话，张许瑶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还说它是教育游戏？不觉得实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么？

    正如其名，《作死模拟器是一款以不作死就不会死为主题的教育游戏。游戏借助蜜蜂的引擎和美术素材细致还原了酗酒野泳闯红灯高空自拍炸窨井盖捅马蜂窝鬼火飙车非法穿越等数十种典型的作死行为，并且刻意调高了相应行为致伤致死的几率。

    蜂游特意选在暑假开始之际免费公布这款游戏，本意是想要提醒广大学生玩家珍惜生命远离作死。然而没想到的是，《作死模拟器反倒在资深玩家那里大获好评，下载量和评分都很高。

    这款游戏有着极高自由度以及生动真实的画面，还有国产游戏罕见的血腥画面，会吸引到见惯世面的老玩家，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到了他们手中，游戏真的成了作死模拟器，每天都有几十上百种新的死法被开发出来，堪称真人版《模拟山羊。

    当然，有关部门其实并没有坐视不理。虽然接受了蜂游唯有真实才有教育意义的说辞，没有专门发文查禁这款游戏，却严令禁止视频网站传播它的影像。虽然只能借助脚本录像以及加密网盘来互相交流，这帮玩家反倒乐此不疲，很享受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实验
    邻家小妹连环提问，汤佳怡却只是笑笑。

    怎么？张许瑶得意看着她，被我说中了吧？‘作死模拟器’号称教育游戏，实际却是挂羊头卖狗肉，既娱乐又疯狂，一点儿也不严肃正经。

    汤佳怡闻言却是反问一句：为什么教育游戏就一定要严肃正经？别跟我提那些动态ppt互动图片，那些根本就不算是游戏。

    哈！张老师面上深有同感，笑说道：还真是这样，当初好奇下载了那些所谓的功能游戏，结果只看一遍就都秒删了，一点也不好玩儿。要是所谓严肃游戏功能游戏都是这种东西，真是不要也罢！

    早在电子游戏初面世之际，国外就有人提出严肃游戏（serious gae）的概念，试图在注重好玩以及娱乐效果的普通游戏之外，重新定义一种强调学习性知识性训练性，有着其他应用价值的新概念游戏。

    到了10年代，这个概念也被引进到国内。2011年，号称南有cj，北有网博会的京城网博会新增严肃游戏创新峰会环节，邀请国内外各路专家共同探讨游戏在娱乐以外的价值，并且拿出《高尔夫达人《开心网球《光荣使命等游戏做样板。

    前两个是体育类体感游戏，后者号称首款自主知识产权军事游戏，开发团队在军用版正式服役后，又面向民用市场推出网游版本。

    匆匆数年过去，这几款游戏因为各自的原因从主流视野里消失，严肃游戏概念也不再被人提起。虽然市面上零星出现一些宣传戒毒消防抵制酗酒题材的游戏，整体却是不温不火少人关注。

    直到今年春天，市场风向突然一变，主流厂商相继推出一波功能游戏（applied gae），开始强调起了游戏的教育意义和社会价值。这种所谓功能游戏其实就是当初的严肃游戏，因为过于强调功能属性，一些作品严重缺乏交互体验和乐趣，被玩家戏称为动态ppt互动图片。

    耳闻这位普通玩家的吐槽抱怨，汤佳怡却是摇头笑笑，你感觉不好玩，是因为你并非这些游戏的目标用户，他们当然不用考虑你的体验，反正他们也没指望你的钱。

    张许瑶却联想到了别的地方，笑着点头道：也对，突击搞这些，完全是为了彰显强烈的求生欲，只要姿态做足，玩家体验如何其实无关紧要。不过，现在来看，他们的姿态貌似没起到作用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汤女士矜持摇头，反正蜂游这边都是按照既定规划在走。

    这话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张玩家笑指自己手机，蜂游号称高产狂魔，以往每年都是30+端游，手游更是天天都有。然后今年呢？从3月到现在，新上线的端游只有‘蛮荒手游只有‘猫与战列舰’，其他不是只在海外发布，就是挂个免费测试标签，数量也少了很多，完全没法比啊！

    说到这里，她忽然灵光一闪，看着汤佳怡问道：哎对了，话说蜂游忽然拿出来一堆‘模拟器’，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你们也要放下架子，开始做‘功能游戏’了？

    我不是蜂游成员，这个问题无法回答。

    骗谁呢？身为公司大股东，会不知道下面子公司的情况？再说我哥现在还挂着蜂游的首席策划首席架构师头衔，他没跟你说过？

    他还真说过一些，汤佳怡笑着挥了挥手，关于功能游戏，他说这是有人试图用游戏的糖衣，包裹不好下口的实用内容，然后摇头说电子游戏是第九艺术，不是可以彻底量化的制药工业，这帮人注定要失望。

    电力时代以前，全世界只有绘画雕塑建筑音乐文学舞蹈戏剧这七种艺术形式。直到1911年，意大利电影理论家乔托·卡努杜（ricciotto canudo）发表《第七艺术宣言，电影才逐渐取代戏剧，成为公认的第七艺术。再后来，电视和电子游戏相继问世，被各自的拥趸分别送上第八艺术和第九艺术的别称。

    虽然第九艺术之称还有质疑之声，但电子游戏确实吸收借鉴和利用了诸多艺术形式，一些出色的作品也能形成强烈的情感共鸣以及美学价值。

    只是同样的，游戏也和其他艺术形式一样，无法避免感性成份导致的测不准问题——同样的题材同样的内容架构同样的制作流程，有的大受欢迎，有的备受批评，还有许多默默无闻连骂声都很稀少。

    张许瑶眨眨眼睛回想糖衣药片，好奇问道：功能游戏是‘三黄片’，那你们的教育游戏又是什么？

    ad钙奶凉茶猴菇饼干之类，除了提供愉悦满足口腹这个本职功能，额外开发营养保健或者其他功能。当然，这只是你哥的说法，我觉得还有些道理。

    的确有道理，怎么没见他公开说这些话，是害怕隔壁小孩馋哭么？

    嗯？

    没什么，就是听饿了，张许瑶晃了晃脑袋，吐槽说道：这边是怎么回事？从我坐进来到现在都没人过来招呼点菜，这服务态度也太差劲了！

    中午招待餐你没参加？你没跟张叔许姨他们一起？

    没有，早上把爸妈送过来，我又回去接了方小淇那家伙，回来就没见到他们。那家伙跑去参观你们学院的游戏开发实验室，我就留在这儿吹空调。

    汤佳怡笑着补充：再顺便玩会儿游戏，然后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他们都把我忘了！手机上只有一条群发的食堂聚餐短信，不过我懒得出去跑远路吹热风。本想留在这边掏钱点菜，结果一直没人招呼我，只好不停喝果汁垫肚子，这东西好歹有些糖分。

    看向餐桌垃圾盒里的空瓶子，汤佳怡摇头失笑：你还真是傻的可爱！

    拿起手机对准桌面上随处可见的小楼图案，她笑着说道：你也是资深员工蜂园常客了，怎么忽然不认识这东西了？

    下意识摸了摸桌面，张许瑶半信半疑道：这个也是点菜码？不是彩码么，怎么忽然变成暗纹了？

    不然你以为呢？先来点糕点垫垫肚子，这会儿只有绿豆糕芝麻酥水晶饼，以及小面包，都来点儿？

    各来一份，速度一定要快!我快饿死了！

    放心，汤佳怡递给她一包湿巾，速度保证让你满意，

    没让两人久等，包厢门很快就被人敲响，穿着粉蓝色连衣裙的服务员推门进来，用一辆小推车送来装着茶具果盘以及糕点保温盒。

    糕点刚摆上桌，早就饥饿难耐的张许瑶果断伸手，抓起一块晶莹透亮的水晶饼送入口中。三两下囫囵囤了，这才点头称赞：嗯，外酥内润，甜香得宜，院长特供果然不一样！

    哪来的什么特供？汤佳怡好笑摇头，就是26一盒的德懋恭水晶饼，没什么特殊的。

    既然你喜欢，回头多买些带回去慢慢吃。

    那算了，多油多糖吃多了身材受不了。

    怕胖你还吃？

    我这是饿狠了，急需碳水化合物来补充血糖。

    第二块水晶饼吃到一半，她又抽空开口：话说速度这么快，不会都是现成的吧？

    确实，糕点师傅还在放假，只能临时用包装食品顶上。

    给学校干活就这点好，比其他地方多出几十天的寒暑假。

    也没那么轻松，你有教师法保障，寒暑假照样拿全额工资，食堂师傅就只有保底了，这段时间一般会去外面找点儿活干。

    啊？你们连食堂师傅的辛苦钱也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