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深渊

    他屏住呼吸，静静聆听。

    哒——哒——

    间隔十几秒后，敲击声再临。这一回是在窗边。

    有什么东西正在围绕小屋移动。

    废弃望海崖四面临海，这种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是玩家。

    牧苏保持安静，静观其变。透明桥等人的头像已经暗下联系不上，也无法问这种情况是否每晚都有。

    四周恢复死寂。一丝一毫的声音也没有。

    水面没有一丝波澜。

    哒——哒——

    牧苏微微转动头颅，这一回的敲动换了另一面墙。

    牧苏动作轻缓起身，跪在木架上。动作扰得水面微微颤动荡起圈圈微小涟漪。

    他贴在冰凉的木墙上，耳中响起被堵住后独有的嗡嗡鸣声。

    外面的存在没让牧苏保持这种姿势太久。几秒后，清晰无比的敲动声带着震动传入耳朵。

    哒——哒——

    这一回近在咫尺！

    牧苏正要继续聆听，忽然间浑身涌上一股暖流。

    他的贤者模式持续时间结束了。

    一双深邃黑眸逐渐演变为眼白过多的死鱼眼。超脱一切的淡然气质被随意和玩世不恭所取代。

    哒——

    谁啊？敲击声移动到远处之时，牧苏忽然歪头对着墙面嚷道。

    敲动声突兀消失。而下一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叩动声从小屋四面八方传来。就好像外面挤满了想要进来的某种存在。

    小屋内的水面开始躁动，无数涟漪荡出相互碰撞泛起细小浪花。

    密密麻麻的敲击声丝毫没有停歇的趋于，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越发响亮。小屋里的海水推波助澜，泛起一茬又一茬。

    牧苏被吵得脑仁疼，怒不可遏吼道：吵什么！有本事进来啊！

    近乎话落的一瞬间，所有声音骤然消失不见。

    木屋似乎一下子变得空荡。耳中满是不适应后产生的嗡嗡声。

    牧苏眨了眨眼，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破罐子破摔，也不管外面那货会不会冲进来弄死他，直接将游戏模式改为非睡眠模式进入梦境。

    借口他都想好了，死海生物欺我老无力，公然抱我入海去。我死了怎么想都是因为你们弃我而去的错。

    【当前进行：多人困难梦境】

    【当前为困难难度，将不会加载特别世界观。】

    【载入中】

    【人数：412】

    【游戏愉快】

    眼前从黑暗变为虚无，身体感知随之消失。

    静静等待中，眼前逐渐亮起。

    巨大的地球形状烫金标志充满整幅画面，空隙处显现出天边黄昏独有的火烧云。

    镜头缓慢拉远，更多景色进入画面。

    这是一栋大楼的顶部，周围没有其他大楼显现，说明它很高。

    一阵浓烟忽然弥漫在画面之前。模糊持续了数秒，镜头离开浓烟范围，大楼的外貌更多显现出来。

    楼身高耸入云，墨色玻璃仿若整体，反射着光芒，也倒影出一片景象。

    高楼林立的城市浓烟四起，大片地区化为废墟焦土。若有似无，无法分辨的声响遥遥传到高空。

    骤然间，天边的火烧云亮起炽烈的强光，近乎充斥所有视角。

    过场动画开始了几分钟，旁白姗姗来迟。在一片灼眼光芒里缓缓道来。

    【超级英雄们小觑了敌人。】

    旁白声苍老而又沧桑。像是一个饱经风雨的老人在向后来者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02.人类公敌牧苏
    强光持续了几十秒，逐渐显露减弱的迹象。

    【或者说他们无视了它们。】

    眼睛从先前的明亮恢复过来，白光出现的位置火烧云已经消失不见，无形冲击向周围荡开，但透过天空碎云的消散可以看到冲击波到了什么位置。

    一分钟后，冲击波到达大厦上空。大片灰尘被掀起，呼啸声传入耳中。

    第一人称的玩家们下意识眯起眼睛。

    直到这时，爆炸声才轰隆而至。

    能见度骤然降低。飞沙走石中一道清晰的吱呀声落入耳中。

    十几秒后冲击波过去，晴空万里的黄昏显露，最后的美丽令人震撼。

    吱呀——

    响声仍再继续，只见大厦顶端地地球标志缓缓倾倒，直到某个角度时，清脆一声断响，近十米高的地球标志带起劲风跌落。

    【第一波敌人降临时，他们本有机会查明这一切。】

    沧桑旁白响起的同时，画面出现闪回，一些片段浮现画面中。

    那居然是曾经超没用副本里的一幕幕。

    玩家被超级英雄协会指派任务，前往山洞探查，被虫族袭击，直到最后形成一幅画面。

    一道高挑的身影倒下，露出身后一个神色哀伤的青年。

    那是我！那是我！我上电视了！牧苏兴奋大叫。

    【但他们没有放在心上。】

    画面变得扭曲，随后撕碎。

    画面回归现实，已经拉的足够远的镜头已经显现这栋大楼的一半。

    残破的墙面，浓烟四处升起。远处被纳入镜头的城市一片残破，比倒影更加触目惊心。

    【宇宙中的文明如此多，这只是其中一支文明的流浪生物。他们如此想着。】

    一片黑影出现在天边，它们扇动翅膀冲向那栋最高的大楼。

    【力量赋予了他们能力，也赋予了他们傲慢。】

    直到它们接近，锐利爪子穿入墙体，有了对比才知道它们体形有多大。

    只是十几只，就将这栋城市中最醒目的大楼包围住一圈。

    【所以在先遣队失败后它们回来了。】

    那群黑影生物破坏着大厦的墙体，将顶部挖空，如同护卫般守在周围。

    【等超级英雄们醒悟过来，世界已经在崩塌的边缘。】

    一阵炮火轰鸣声转移了众人注意，城市一角残存的人类势力正在进行反抗。

    【但是他们还没有放弃。】

    那片战场忽然泛起一片色彩缤纷的光芒，隐约中不起眼的人形黑点缓慢浮在半空。

    【因为只要有超级英雄，人类就不会被毁灭。】

    旁白忽然产生了些许情绪，还没等玩家们被声音感染，画面忽然一晃，镜头直线下坠。

    天旋地转中有枪声传入耳，还有打在什么物体上发出的闷响。

    快速变化的画面让玩家们不得不闭上眼睛，只有牧苏很勇的瞪大眼睛直面这一切。

    直到玩家们听到一道落地声，睁开眼睛，掉到地面的镜头里，歪斜画面出现一处废墟。

    废墟里几道人影矗立，玩家们在这些人影里发现了自己的角色。

    一道身影将枪收入枪套。从废墟碎石上走下来，站到镜头前。

    他低下头颅，显露出一张黑发黑眸的面孔，面色淡漠。

    他身后是一片红似火的黄昏，给大抵镀上一片血色。

    青年抬起靴子，用力踩下。画面骤然黑掉，恶心的破裂声是他们最后听到的声音。

    【谁也不能打败我们。】

    最后一句旁白落下。

    短暂的等待后，玩家们终于恢复了身体知觉。

    浓郁的烧灼味钻入鼻腔。味道由无数气味混合，胶皮味肉香味腐烂味火药味混合一起，绝算不上好闻。

    牧苏强迫症似得去看自己脚底，果然有一滩紫色血肉附着鞋底。那只过场动画里充当镜头的生物被踩成肉饼，看不出原形。

    玩家们望向彼此。一共九人，穿着一身脏兮兮制式服装，防弹衣残留久经战场的破损痕迹。各自握着这个时代的火药武器。

    【载入任务】

    【主要任务：护送超级英雄牧苏安全到达超级英雄协会地下设施。奖励20先令。（未完成）】

    内容：虫群的袭击让人类措手不及。它们入侵地球的整整48小时内，全球有78人口消失——其中有一半是在第一个小时内死去的。人类的没落似乎是即将注定的。但只要超级英雄还在，人类的火种就不会消失。

    【次要任务：全员无损的情况下完成主要任务，奖励10先令（未完成）】

    【次要任务：救援其他超级英雄并护送至超级英雄协会地下设施，每护送一名超级英雄奖励10先令。当前护送数：0。】

    【隐藏任务：揪出内鬼。奖励10先令（未完成）】

    【额外任务：来源于梦境缥缈的意识将会对你的表现给予奖励。当前为：0先令】

    玩家们快速看完任务，情不自禁望向唯一穿着自己衣服的牧苏。而后目光上移，落在名字前的称号上。

    上古邪神的侄子

    这个称号玩家秋之格欲言又止。

    真他妈酷。叫做蜻蜓队长的玩家接道，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自己的称号。苦行僧三个字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知不觉成为焦点的牧苏仍在望向空无一物的前方，观察任务栏。

    玩家们的主要任务是护送牧苏回地下设施——但不包括牧苏。

    牧苏获得了一套独立的任务。

    【载入任务】

    【主要任务：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顺利将护送小队全灭。奖励50先令。（未完成）】

    内容：母虫曾在你的身体上留下了一道印记。这代表你是虫族的一员。你突然的叛变行为太过于出乎意料，以至于母虫没来得及将你的印记改为敌人便死去所以，虫族依旧当你是自己人。比起回到人类阵营等待随时到来的毁灭，屈服于强大的虫族似乎是个很好的选择。

    【额外任务：和人类狼狈为奸，毁灭虫族。奖励：1先令（未完成）】

    【额外任务：来源于梦境缥缈的意识将会对你的表现给予奖励。当前为：0先令】

    牧苏神情振奋。当二五仔这种事，向来是欺软怕硬的自己最爱做的事。

    足球比赛比分落后时换上对方球员的队服有什么错！



03.我是人类公敌牧苏，请多多指教！
    玩家们从废墟上下来躲入一处低洼弹坑里。站在顶端固然能看得很远但太扎眼了。

    周围一片废墟地形，残阳下物体影子拉得狭长。浓烟各处寥寥升起，一副战区景象。

    躲在焦黑弹坑里的玩家们彼此认识了一下，就将注意落在牧苏身上。毕竟他无论是称号还是身份都太过扎眼。

    名字叫s的玩家好奇问牧苏：你的能力是什么？

    牧苏深吸口气，震声道：我的超能力是我没有超能力！

    什么？

    其他八名玩家一副疑惑目光。

    就是我的超能力是没有超能力！牧苏丝毫不觉得羞愧般大喊出口。

    他侧耳倾听，没听到废墟周围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传来。可恶附近没有虫族吗。

    玩家大部分还是一脸莫名的样子。

    就是他的超能力是‘没有超能力’，或者说是超级英雄里的普通人。蜻蜓队长解释给众人听。

    可是这有什么用叫黑冥的黑人女性玩家费解道，而后连忙解释一句：抱歉我不是在冒犯你。

    没事我从不记仇。大人大量牧苏苏表示毫不在意。

    大概是用来缓和超级英雄和普通人之间矛盾的，超级英雄里常有这种桥段。警民一家亲嘛唤作樱华的白人女子说道：反正我们的任务是护送他回协会总部，不需要让他参与战斗。

    话题很快转移，落在牧苏和蜻蜓队长的称号上。因为牧苏的称号过于嚣张和霸气，他们优先好奇去问牧苏

    玩家们都进行过噩梦难度，也大部分遇到过上古邪神世界观背景。所以对这个称号感触更深。

    牧苏一脸自豪将某种程度上毫无用处的属性显露出来。虽然牧苏并不觉得无用。

    称号能拿来装逼，还可以上位。别看现在是侄子，慢慢往上爬早晚能变成上古邪神的二大爷。

    你的称号是吐槽了一阵，樱华问向蜻蜓队长。

    早有准备的蜻蜓队长径直显露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