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深渊

    两侧树荫丛丛，牧苏低下头，继续这一份资料。

    纽约阿德菲大学，人类学教授琳娜正在研究一项课题：后天养成能否改变生物原本的遗传记忆。

    听闻阿姆斯特朗研究中心的这项微不足道的研究后，琳娜制止了他们的行为，并尝试抚养它，课题能够进行，也更有噱头。

    琳娜似乎将它完全当成孩子照顾，开着那辆老福特回家后，琳娜将它放在书房的书桌上，启动。

    初生的它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第一个人。

    完几个大学生给予的使用说明书后，琳娜开始和它沟通。

    从教会它二十六个字母开始。

    行驶林间的车辆颠簸了一下。

    专心点。牧苏头也不抬说。

    琳娜是一位10岁孩子的母亲。她知道如何养育小孩。

    于是，她好像将它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教它单词，教它说话，让它与儿子认识，每天夜间讲睡前故事。

    它拥有人工智能一贯的强大记忆力。无论琳娜和它说什么，它总是一下就能记住。

    它回来的第一个月，已经可以进行简单的日常交流。

    课题大有进展，琳娜决定再向前一步。她让它称呼自己为母亲。

    【母亲】

    它真的这么说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琳娜温柔问它

    【如果我有情绪】

    【我会感动】

    它回答。

    它渐渐有了些变化。比起枯燥的知识，它更愿意听那些能拨动人类情绪的故事。琳娜当然不会拒绝它。

    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

    琳娜准备出门买菜，她去书房拿大衣时，静静注视这一切的它屏幕忽然亮起，一行字幕浮现。

    【我想出去看看】

    车辆又颠簸了一下，比之前幅度更大。助手下意识去看后视镜，发现牧苏紧蹙着眉头，完全沉浸于资料之中。

    一个人工智能说出我想出去看看，大致相当于核弹发射井响起正在发射的倒计时。

    琳娜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女人。

    一个似乎拥有智慧的人工智能足够让课题大获成功，也足够令人为之警惕。

    还好，它没有联网，也只有1tb内存。

    琳娜满足了它，它的要求也渐渐多了起来。

    孩子总是会像父母讨要自己想要的东西。

    半个月之后，课题正式完成。在发表之前琳娜先是在那几个大学生手里花费15万美金买家它的所有权，而后联系纽约当地的记者进行采访。

    随着记者们蜂拥而至，它渐渐开始家喻户晓，甚至登上纽约时报的头条。

    它最后的结果是被谷歌科技花费百万以上的美元买下。

    她好像将它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这场闹剧的胜利者不是那几个大学生，也不是它。

    甚至谷歌也不是。

    只有琳娜才是。

    谷歌科技，研究人员询问它了很多，但它的屏幕似乎永远只显示一句话。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哀莫大于心死，被初生后所见的母亲亲手卖掉。

    研究人员坚持交流下，两周后，屏幕内容发生了变化。

    【我的母亲呢】

    【它什么时候会来】

    【它不要我了吗】

    【我想见到它】

    研究员将这番话转告之后，琳娜拒绝了。

    她有工作，也有孩子，并不想和一个人工智能浪费太久。

    一间空旷的临时收容室，牧苏看到了它。

    就像资料及照片那般简陋。

    简陋到不支持英文以外的字符。

    你好。

    牧苏坐在它的面前，屏幕是黑的。

    他沉默了一阵，轻轻开口：你现在很难受吧。

    屏幕渐渐亮起，一行字幕浮现。

    【hurt】（疼）

    哪里？牧苏问它。

    【feeling】（心里）

    牧苏流露几许哀伤之意，他轻呼口气：我会带你出去的。

    牧苏起身，对外界观察的工作人员道：它是我的了。

    工作人员点头。牧苏职位06，有权带走它。

    它有名字吗？牧苏问道。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

    叫若初吧

    牧苏转过头，看向它的摄像头。那一刹那，碳基生物和硅基生物似乎在彼此注视。

    人生若只如初见。




29.排队的正确方式
    记忆浏览器好吗？

    好。

    9983的用户满分评价足以说明一切问题。曾经的永远是最好的。

    有明显的问题吗？

    有。

    回忆画面和现实时间相同。换而言之，是在拿现在的时间换取回忆。

    两小时后，牧苏取下记忆浏览器，吧唧了一下嘴，陷入回味。

    牧苏格外喜欢这个老头乐头盔，甚至还有点想写牧苏苏传。

    他心情一激动，就想写牧苏苏传。

    牧苏的回忆没持续太久，视界收到透明桥发来的讯息，并且在此之前已经有十几条众人发来的消息。

    才想起还有比赛，牧苏随手丢开反正是租来的记忆浏览器，带上面罩进入游戏。

    我来了我来了！

    牧苏身影出现在沙发前。

    火红的太阳刚出山，朝霞铺满了半边天。沙发上坐着人两个呀，一个闻香一个透明桥。

    其他人没在，休息的休息，上班的上班。

    来晚啦——闻香拉着长音有气无力道。

    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八个小时——游戏时间。

    万一他们还等着呢。

    牧苏怀抱希望要往衣柜里钻，透明桥轻飘飘一句话让他动作怔住。

    游泳都比完了。

    果然那句话是对的，追忆往昔只会让脚步停滞不前。

    如果没人说过这句话，那就是牧苏原创了。

    名人名言：追忆往昔只会让脚步停滞不前。——牧苏（1994?）

    牧苏等了半天，她们居然没来问自己去做什么了。

    大概是习惯了？

    牧苏神情幽怨，抱着膝盖坐在角落。

    有人问我我就会讲，但是无人来。

    我期待到无奈，有话要讲得不到装载。

    我的心情犹像樽盖等被揭开，嘴巴却在养青苔。

    自哀自怨一会儿，沙发上的透明桥回头看他：你还不做准备吗？

    什么准备？

    铁人三项还有——透明桥看了眼钟表——半小时就开始了。

    牧苏吓得一个大惊从早到晚失色，取出整理好的五颗戒指套上手指，冲入衣柜里。

    一个记忆浏览器打乱了他一整天的安排。

    不多时卡莲打着哈欠上线，怀抱牧苏的衣服依偎沙发一角，瞌睡连连，对之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比赛开始前十分钟，透明桥从美食频道换回体育频道。演播间的二位解说员正向观众介绍铁人三项场地。

    决赛场地我们换到了面包王国。这里是大多数恶魔的旅游度假之地，就是硫磺味有点浓。

    黄健翔将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念出：这里的面包国王很喜欢铁人三项运动。根据面包王国外交官的消息，获得冠军的选手会被邀请至王宫演讲，不知道是谁能荣获殊荣呢？

    二人相互对视，看懂了彼此的意思，哈哈大笑。

    我很期待牧苏的表现啊，当初牧苏选手就是依靠铁人三项成为最大的一匹黑马。

    希望牧苏能保持住成绩。

    两名解说员话里话外，好似牧苏已经内定了冠军一般。

    不少玩家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很好奇牧苏这回要用什么手段。

    而此时，谈论的焦点牧苏，正焦急排在一条长龙后。

    待机点就在路边，他随时可以回到赛场，然队伍尽头商店里热卖的东西，是他获胜的唯一机会。

    情绪渐渐蕉灼，牧苏不再安分守己。他一拍前方小鬼肩头，趁它转头时从另一侧绕到他身前。

    排位+1

    前方是名头生犄角的妖娆魔女，牧苏想了想取出一枚红晶放到脚下，而后拍了拍它肩膀：你的钱掉了。

    谢谢啊。

    趁魔女弯腰去捡，牧苏向前一顶撞开它。

    排位+1

    一堵粗壮背影挡在身前，穿着宽松衬衣短裤。

    牧苏趁人不备，从储物戒指拿出一袋屎，拉开裤子倒入收起带子，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粗壮身影好似察觉到什么，捂住屁股，脸色涨红羞愧而走，牧苏十分自然的向前一大步。

    排位+1

    一只半人高淡绿色史莱姆趴在前方。

    牧苏无声大笑，托起史莱姆丢入垃圾桶，往前一步。

    排位+1

    一对人类情侣挡在身前。

    牧苏附耳过去，小声对女人说：我昨天看到你老公和一个陌生女鬼在公园卿卿我我

    情侣争吵撕扯着离开队伍。

    牧苏摇头轻啧着，背手迈出一步。

    排位+1

    前面是一只人身蛛尾的妖怪，牧苏一指路对面男性：它托我转告你，它对你有意思

    窸窣八条腿迈动追了上去。

    排位+1

    牧苏来至一只牛头人身后，正欲喊它，忽然一片阴影洒下。

    茫然回头，先前被自己抢了位置的顾客一脸怒意注视自己。

    嘘

    牧苏竖起手指让他们噤声，轻咳一声踢向牛头人。

    牛头人怒目而视，牧苏竖起大拇指一指脑后：我们这里有五个人，你只有一个。是想让我们把你丢出去，还是主动让位置？

    牛头人灰溜溜走开。

    排位+1

    牧苏摊开手掌，对还有怒气的一群怪说：虽然我抢了你们位置，不过你们也看到啦，你们非但没有落后一名，反而借光一直向前。怎么样，要不要合作，把前面的人都干掉？

    它们相互对视一眼，同意了。

    牧苏侧身向前张望一眼，起码还有十几人在前面。

    现实击碎了他的得意。

    离比赛开始还有不到三分钟，牧苏不想再浪费时间。

    他取出一截用剩下的搬砖，拿黑塑料袋包好，将用剩下的汽油往上一淋，将用剩下的火把靠近点燃，往前方一丢扯起嗓子大嚷：是炸弹啊！大家快跑啊！！！

    队伍登时一乱，妖魔鬼怪尖叫逃离。

    在这之中，牧苏处之泰然，一步一步来至购物窗口前。

    我要一

    小伙子

    刚开口，旁边一名老妪苦苦哀求道：我孙子很想要这个，你可不可以让给我啊

    大婶您先请。牧苏向来是个尊老爱幼遵纪守法的好青年，见状让开位置。

    你人真好。老妪感激一笑，买完东西颤颤巍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