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深渊

    一阵难以言说的声音连续响起。几分钟后，冲水声传出，一道身影整理长袍，拉开门从中走出。

    男信徒看到倚靠盥洗池的牧苏，下意识怔了一下，躬声行礼后准备离开。

    你一共进去了五分四十一秒。

    牧苏冷冰冰的话语让走到门口的男信徒怔住。

    前40秒你在脱掉碍事的长袍，之后的196秒没有半点声音传出。直到总时长到达400秒时，有落水和闷哼声同时响起，持续10秒。之后的100秒没有声音，第511秒时，里面传来穿长袍和冲水的声音，直到你出来，一共花费了541秒时间。

    牧苏黑眸锐利，冷声开口。

    什么？男信徒怔然，没反应过来以至于关注错了重点。而且您说的这个加起来已经九分钟了吧

    牧苏神情一收，呆滞问他：一分钟不是一百秒吗？

    不是。

    牧苏面容扭曲。淦他娘的古巴比伦，整数多好，非膈应人弄60进制。

    男信徒察觉到不妙，小心翼翼问：您还有事吗？

    当然有。牧苏一拍男信徒肩膀，语气猥琐：试试开塞露吧，便秘时的最佳选择！当然多喝水也可以。

    男信徒忙不迭逃开。

    又接连骚扰几个路过信徒，牧苏终于放弃了这种通过入微观察细节的能力展示才华的方式。

    他神情忧郁，轻哼着忧伤伤感的歌去找乔伊斯。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很忧伤的歌啊

    略微熟悉的声音身后响起，少女不知怎么找到了他。

    我因为过于思念家乡，创作的一首歌曲。

    话方一开口，牧苏临时改口。反正除了一些被翻唱的歌，大部分音乐都泯于众人。

    在和以前不同的世界各种抄还是很合理的吧？

    父亲您很有才华呢少女轻轻说，眼眸复杂。

    这一声父亲叫的牧苏鸡儿梆硬，他突然觉得天降女儿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嘛，尤其是

    牧苏打量少女，那种白皙近乎透明的颜色和自己的惨白截然不同。脸上红印到现在也没消散，好像纹身增添一抹异样美感。

    他趁热打铁炫耀道：我还会即兴说唱，你听好了。这个腿它又长又细，就像这个胸它又大又圆。

    怎么样。

    少女脸颊升起一抹绯红：父亲大人您自重啊。

    少女很尊敬牧苏，牧苏则一直在想怎么把她骗上床。

    我一直很自重啊。牧苏摸上少女的肩膀，流露出老父亲般的目光。女儿啊你贵姓？

    少女后退一步保持距离，轻轻咬唇：我没有名字。

    那就叫你爱莉吧。牧苏张开双臂扑向少女。爸爸的好女儿——

    少女很渴望牧苏的拥抱，但直觉告诉她这样的拥抱不太对。于是后退几步避开。

    牧苏很失落，这个天降女儿不太乖啊。

    少女也很失落，不甘心失去与父亲的相处机会。她想了想，忽然抬起双臂将牧苏搂住。

    陌生的气息钻入鼻中，无比温馨踏实的感觉涌上心头。少女闭上眼睛，静静感受这一刻的美好。

    牧苏就不这么觉得了。他双臂被箍得死死，挣扎一下，悲惨的发现居然挣脱不开。

    怎么回事啊这人类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吗？再过几百年是不是刚出生的婴儿都能把我过肩摔了？

    好一阵，少女松开睁着死鱼眼，要死不活的牧苏。

    她有几分害羞，皮肤浮现一层令人心动的玫红。

    我带您四处看看。拥抱过后，少女和牧苏相处自然许多。

    正要拒绝，牧苏忽然神色一动，跟在身边还缺占便宜的机会？于是连忙点头答应。

    少女心情愉快，一路走来向牧苏介绍，同时夹杂一些自然教会如何真善美的私货。

    牧苏一句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想怎么占便宜。

    少女迫切想要了解牧苏。在介绍完自然教会后，她开始询问起私事。

    你喜欢什么——

    。牧苏果断回答。

    ——食物？

    呃只要好吃就行。牧苏干巴巴眨了眨眼。

    少女心不在焉起来，大概在思考是什么。

    她对于联邦来说，属于没有身份的黑户，自然也没有视界这种便利的东西。

    牧苏耐着性子跟随十几分钟，终于找到一把香蕉。掰下一根三下五除二吃完，牧苏忽然快步往前跑冲入拐角。

    紧贴墙壁，牧苏将香蕉皮丢到拐角，静静等待。

    只要少女跟过来，踩到香蕉皮就会摔倒。届时自己那么一伸手——

    脚步声接近，一道身影从拐角出现。

    来人身材高挑，紧身长裤勾勒出完美腿型。

    陈月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

    她短靴停在半空，缓缓收回，低头狐疑打量光滑地面上的扎眼香蕉皮，而后一脸古怪抬起头。

    这么蠢的东西谁会踩到。

    委托费用！牧苏眼睛登时红了。

    你好吧。陈月无可奈何，将余下50万信用点转了过去。

    牧苏喜不自禁：谢啦老板。

    陈月耸肩：只是一周的零花钱而已。

    牧苏登时呆立当场。

    什什什什么一一周的零零零零花钱？

    好在他一向乐于满足，眼睛发直怔怔看着视界里的账户余额傻笑。

    瞧着他的脸庞，陈月明媚笑容渐渐消失，带着愧疚轻叹一声：对不起

    牧苏忽然竖起耳朵

    唤醒他的不是陈月的自责，而是拐角外又是一阵的脚步声。




08.远航
    牧苏拉过陈月靠在墙边，对她做出噤声手势。

    陈月心中好笑，无奈低声说道：所以没人会蠢到——

    一道娇小身影出现拐角，她看到陈月，抬起手想要打招呼，浑然没注意地面香蕉皮。

    四目注视下，莉娜正踩到香蕉皮。脚下一滑腾空翻转半圈，重重摔倒。

    牧苏要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这么大年龄摔这一下应该去掉半条命了。

    咳咳咳咳——

    莉娜倒是还好，就是背部落地后呛到口水，正在连连咳嗽。

    她手撑着地面，两截光滑小腿从暗红蕾丝长裙延伸而出，呛得眸中泛起晶莹泪光，看起来很是惹人怜惜——如果忽略那总是倚老卖老的傲气个性。

    喉咙稍好一些，莉娜抬起头，就见修长手掌伸到面前。顺手臂看去，那该死的家伙就站在面前。

    莉娜轻哼一声，想抬手搭上去，却见手掌往后一缩，令人憎恶的脸庞浮现毫不留情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指望我怜香惜玉你活在梦里吗？

    最后还是陈月将莉娜从地上拉起来。

    刚刚那一下摔得不清，她两条小腿还在细微发抖。

    这里怎么会有香蕉皮！她眸现寒光，奈何配上一副柔弱需要搀扶，脸颊红彤彤的模样，没有一点气势。

    我们也正在说这个问题。牧苏抢在陈月之前开口，一副不想承担责任的模样。

    莉娜恶狠狠望过去。直觉告诉她一定是牧苏搞的鬼。

    这个女人的直觉很准，奈何中出了叛徒。

    牧苏一副凶手说不是我干的的神情大声辩解：不信你问陈月，我们也是刚看到香蕉皮，她还在想谁会踩到。

    陈月听出牧苏的言外之意，只得无奈帮助牧苏圆谎：是的我可以作证，我并没看到这块香蕉皮是谁丢在这儿的。

    反正自己说的是真的，没看到香蕉皮是谁放的。

    莉娜狐疑来回打量二人面庞，勉强收起疑惑。

    遗憾看着踩烂的香蕉，牧苏走到拐角往通道远处去看，便宜女儿的身影不见了。

    你有没有看到

    莉娜扬起脑袋哼道：你那个女儿嘛？她被自然教会的人叫走了。

    莉娜可能要去一趟医护室。陈月扶着她和无所事事的牧苏正要前往，少女及时回来，得到了牧苏的所有权。

    三个女人如同接力一般，成功交接牧苏。

    继续闲逛。在牧苏面前少女没有一点私藏，领着牧苏来到货运飞船的底层装货区。

    那个像光棱塔的是啥。

    牧苏一指正被机械臂搬运的奇怪装置。

    电磁脉冲发射器，用来对付aic的。

    把aic电坏了咋整。牧苏凑上去打量这个高斤四米，造型有点像帝国酒店顶端一截，方方正正的金属纹路装置。

    它的主要用途是防止aic在沿途布置陷阱。

    啧啧啧

    牧苏感慨，要是永生会当初有这种东西或许真让他们得手了。

    他注意到发射器角落有一发条样式的装置有点松动，就好心的将它拧紧。

    牧苏正在货运飞船乱转。

    而他的动态被收录成消息，一条条发到伊迪长老那里。

    骚扰女信徒；骚扰男信徒；在别人方便时进行不合时宜的行为；在别人工作时进行不合时宜的行为；在通道地面丢香蕉；破坏电磁脉冲发射器

    伊迪长老叹了口气，挥挥手唤来信徒，让他们把牧苏请过来。

    赶来不久的陈月等永生会高级成员面面相觑。

    十几分钟后，牧苏被带至航站楼宾客室。

    伊迪长老起身走上前：牧苏先生

    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反悔！牧苏色厉内茬大喊。

    不是。是想和您商量一下，您能否

    我明白，你觉得我到处乱跑窥探了你们自然神教的秘密对吧？牧苏再一次打断伊迪长老。

    伊迪长老不做辩解，点头说：姑且可以这么理解。

    我不知道做什么啊。牧苏摊开手掌。银无完银，我虽然是个十分完美的男人，但漫长的生命带给了我漫长的无聊，你总要让我找点事消磨时光。

    旁边看热闹，没听懂的邓肯迷茫看向陈月。

    人无完人。后者简略解释一下。

    我明白了。伊迪长老轻轻点头，理解了牧苏要表达的意思。游戏头盔会在半小时后送到您的房间。

    我看好你啊臭小子。完全有资格说这话的牧苏一锤伊迪长老胸口。

    自然教会的动作比伊迪长老说的要快。十几分钟后牧苏回到休息舱，就看到崭新的游戏头盔和全套全息屏套装放在桌上。

    牧苏找了支原子笔在游戏头盔正面上写下显眼的2，表示这是他的第二个游戏头等等这好像是第三个。

    原子笔的辐射笔迹蹭不掉，牧苏只好划掉2，在旁边重写上数字3。

    登上游戏，和卡莲透明桥他们说自己要去执行秘密任务，可能回得来，可能回不来。又安慰了一番委屈巴巴的卡莲，给一直不见动静的盆栽浇了些水，牧苏暂时下线。

    货运飞船将于明天中午触发。不知乔伊斯和自然教会达成了什么协议。陈月留下来，不参与行动。

    第二天上午，陈月来和牧苏告别。

    我送送你吧。牧苏说着，屁股一动不动。

    陈月站到身边，窗上显示二人的倒影。

    牧苏眨了眨眼，干巴巴挤出来一句除了床前明月光外，自认为最应景的词：星星眨着眼，月儿划问号。彗星拖着长长地尾巴，彩虹来架桥。时光在飞逝，生命知多少，风儿吹起朵朵浪花，太阳开口笑。

    他差点没忍住唱出来。

    逗留了一阵，陈月留下一句小心，我等着你回来便离开了。

    听起来很旖旎，但牧苏严重怀疑她对每个人都说了同样的话。

    第二天中午，正午12点。

    一切准备就绪。千米级货运飞船启动引擎，缓缓离开空港。

    他们将会在十二天后到达地球轨道，等待自然教会和永生会全员汇合。

    航站楼，宾客室。

    陈月静静站立窗前，注视货运飞船升空，离开空港。

    一路平安。

    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