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里的军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非拆
高个子的犹豫,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说起来,他们跟眼前的中国女人不熟,只是家里的女人跟她熟稔而已,在缅甸的山区,男人绝大多数当兵,剩下一小部分外出务工,女人们基本上都留守在偏远的山区照顾家里的老老小小,有些年纪大的女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不知道什么是跑车,不知道什么是电梯,她们认钱甚至不是通过数字数值,而是依靠每种纸币的不同颜色、图案与大小。
他们认识俞在思,是因为家里的姐妹、长辈、孩子,常常提起她来……
“哥,俞小姐新教了我一种编头发的方法,从发根儿开始分四股。你看,好看吗?”
……
“臭小子,别乱动我刚晒好的橘子皮!那橘子皮能防晕车、治咳嗽、解酒、治睡觉磨牙,最厉害的是它还能治便秘……你妈我难受了半辈子了,好不容易能解脱……这都是跟在周长官身边的那个小美女告诉我的。”
……
“阿弟阿弟,你快来,你之前从旧货市场上淘来的那块时间不准的手表被俞小姐修好了!她跟我说……说是什么磁场影响,影响什么机械机芯……反正消一下磁就好了,你看,这回时间不慢了!”
……
“小叔,你看,这是那个中国小姐姐教我折的大轮船,她说中国沿海有好多好多巨型港口和轮船,还有好多高楼大厦,都可以站在楼顶上摸云彩呢。”
……
凡此之类,数不胜数。两个大男孩儿渐渐地回想起来,须臾间,更是忍不住感慨。
他们不怕辛苦,不怕累,虽然他们年纪不大,但他们依旧是家里那些女人的顶梁柱,他们甘愿用一年的时间去赚别人半个月的工资,只是为了能稍微改善一点儿家里的环境。只不过有些东西能用钱买到,有些东西却是买不到的,俞在思教给他们家里人的东西,就是最容易被他们忽略、遗忘,甚至于这辈子都想不到的……
“俞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对我们家里人的关照,我们一点一滴都记得的。”今天如果换做是别人,他们俩可能宁愿不要她手里这500000缅币他们也不会说的。不过……“既然是你问了,那我们愿意跟你说实话。”
一高一矮地两个大男孩蹲下,扛起编织袋,顶着狂风走进了在思的帐篷。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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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将帐篷门关上,拉开编织袋的拉链,果然是满满的两袋子现金。
康嫂站在一旁,捂嘴,着实吃了一惊。
两个人站在在思面前,一字不落,将这笔钱的来源原原本本地跟在思复述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们捡到钱就走了。”
在思点头,若有所思。
实话说,她原本以为这两个家伙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烧杀抢掠的事情,打算把这两个人和这笔钱交给军队处理。可谁想到……“你们竟然是在后山的山脚下捡到了这么多的现金?”
“对,就在矿山后面不远的那个隧道里面。”
那个隧道原本也算是达仁镇境内比较有名的一处旅游观光胜地,是一条铁路隧道,修建于英占[1]时期,已有近百年历史。上世纪英军撤离后,政府军几次试图从这个隧道运用铁路入侵南掸,后来,南掸军的领导一声令下,将铁路拆除,隧道倒是还留了下来。
“前一段时间南佤人入侵,搞得整个镇子的人都人心惶惶,以前常有人去那个隧道附近散步、乘凉,最近也没人敢去了。我跟我兄弟胆大,我们俩也就是看快下雨了,天气闷,想去隧道里面凉快凉快。”
万万没想到……他们俩刚走到距离隧道口不远的地方,就看到两个黑色的编织袋,两个人好奇心作祟,便翻出来看看,结果……发现了上百亿的缅币。
“俞小姐,这笔钱这么多,我们也不敢要的。”这两个大男孩儿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不傻,天上哪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这么多的钱,竟然就明晃晃地摆在那里,捡还是不捡,他们都犹豫了好久……
另一个矮个子的接着说道,“俞小姐,你看这上面的血都凝住了,不是新的,所以绝对不是我们弄的,我们发誓,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他如果不提,在思还真没注意,她弯腰,拨开袋子,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袋子是干净的,钱上却有血,而且压在下面的钱明显比放在上面的钱沾到的血迹更多,更脏一些……
这说明有人换过这两个袋子。
“你们去矿山后面的时候,有没有在路上遇见过有哪个人随身携带着类似于这种尺寸的大袋子?”
一高一矮两个男孩儿回忆,皱眉,摇头,“没有,我们在来回的路上都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在思点头,思索片刻……
康嫂忽地说起,“小姐,矿场的大门不是安了监控器吗?监控视频可以拍下一切。除非对方先有防备,否则拿着这么大的袋子,肯定是藏不住的。”
在思被康嫂点醒,眼前一亮。“没错!”
她想起来了,自从矿井发生了坍塌事故之后,周觉山便让人在矿场的大门口安装了两个监控。
外面风大雨大,在思顾不上那么多,抄起一把雨伞,快步地跑到了不远处的监控室里。
她手里握着鼠标,飞速地滑动,先将24小时之内的视频调了出来。
画面被一截截筛掉,最终视频显示……凌晨两点,有一个人行踪诡异,胸前鼓鼓囊囊,像是在胸口揣了两个麻布袋子。
个矮,偏胖,戴着帽子,看不清脸……但身上却还穿着一身军装,在思将画面放大,放大,再放大,看到了对方肩膀上的两道折杠一条横……
这身材她很熟悉……
这军衔她更熟悉!
康嫂正好进来,在思焦急地问她,“苗伦在哪儿?!”
“苗伦?他负责修路的吧,估计现在人在山下呢,跟周长官在一起。”
……
作者有话要说: [1]1824年至1885年间英国先后发动了3次侵缅战争并占领了缅甸,1886年英国将缅甸划为英属印度的一个省。1948年1月4日缅甸脱离英联邦宣布独立,成立缅甸联邦。
第三十章
在思撑起伞, 顶着风雨, 飞速地往山下奔去。
高山深谷, 荒山上荒草丛生,头顶上电闪雷鸣,她四周一片昏暗, 黑漆漆如同黑夜,只在闪电时才划出一线亮光,滂沱的大雨将脚下的黄土冲刷出一道道很深的沟壑,土地像裂开了一样, 下山的路泥泞不堪, 使得她每一步都走得更加艰难。
苗伦身材偏胖, 个矮……在思见过他几次, 这她都有印象。
而且最重要的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她第一次见到苗伦, 且被苗伦绑到军区时,他身上穿的军装上的肩章, 就是两道折杠一条横。
……军衔是骗不了人的。
这次前来班毕矿场的几百将士中,只有苗伦一个人能同时符合以上两种条件。
在思越走越快,不小心踩到一枚石子,摔了一跤,雨伞被大风吹翻,她干脆扔掉了伞,费力地站起来, 冒雨前行。滂沱的大雨淋湿了她的长发和脸,单薄的裙子也被冰冷的雨水冲刷成湿透了的样子,雨太大,她用手臂挡雨,雨水顺着她手臂流淌,眼睛都已经快睁不开了。
康嫂追了出来,她也没有伞,撑着一件衣服,挡在了在思的头上。雨声嘈杂,康嫂只能扯着嗓子用喊的,“小姐,这荒山野岭的,雨还下得这么大,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在思头也不回,继续走着,“我要去山下的公路那里。”
“你去公路做什么?!不对,不管做什么都等雨停了再说,这雨太凉了,小姐,你之前那个伤才刚好几天,你不能这么折腾自己啊!”
康嫂拽住了在思,在思推开她,她快速地撩开了挡在眼前的湿发,摇头,“康嫂,你不用跟着我,你现在立刻回帐篷里去拿电话,通知周觉山,告诉他我怀疑苗伦跟卢俊才的事有所关联!”
康嫂费解,“啥?卢俊才是谁。”
“你不用管,你就这样直接转告周觉山,他会明白的!”
那隧道里藏了那么多的钱,钱上还沾着血……如果问在整个达仁镇,有谁能拿得出那么多的现金,那除了卢俊才之外,恐怕都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在思知道,自从上次周觉山问过她有关于如何调查官员贪腐的一事之后,他就一直在跟踪追查,但是情况一拖再拖,调查进展缓慢,周觉山虽然没有再跟她提起,但在思大约能猜到,他的调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卢俊才那样的人,奸诈狡猾,贪财忘义,既然他可以置班毕矿场的上百矿工性命于不顾,那类似于买-凶杀人的事,他八成也干得出来!
苗伦是南掸邦的士官,虽然他级别不高,但是也依旧能接触到不少军队内部的调查消息。苗伦到底是一个兵,卢俊才恐怕不会雇佣苗伦去杀人……但卢俊才可以给苗伦出钱,让苗伦泄露军队的调查进展给他。
卢俊才一旦有了苗伦提供给他的军队调查进展的准确消息,他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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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下手为强,将有可能会泄密或者威胁自己的地位的人提前除掉……随后,再付给苗伦一笔报酬。
那两大袋染血的钱,八成就是卢俊才付给苗伦的。
但是钱上为什么会有血……
苗伦又为什么只是换了袋子,却没有把钱拿走……
在思一时间想不通,可她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了,时间紧迫,周觉山还在山下……万一卢俊才转念又打算直接对周觉山下手,那苗伦完全就是一颗被埋在周觉山身边的定时炸-弹……
“康嫂,你快回去,你去给周觉山打电话!”
在思再三劝她,康嫂都不依,“不行,我得陪着你,周长官把你交到我手里,我必须要首先保证你的安全!”
两个人僵持不下,在思也没办法。她只能加快自己的脚步,更快地往山下走着,心里面默默祈祷,希望周觉山不会在这十分钟里突发意外。
天色愈来愈暗,雨势有增无减,前面的路面渐渐变开阔了一些,这里距离主干路还有一段距离,在思站在高处,看到有两个士兵正蹲在一个雨棚里烧火,路边停着两辆车,一辆是摩托,一辆是吉普。
在思惊喜,快步地走了过去,她擦了一下脸,拧了拧自己湿透的裙摆,“你好,打扰一下,能借我一部手机和车……”
她话音未落,其中一个士兵转过了头。
苗伦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灶台灰,灿烂地笑开。
“俞小姐啊,好久不见,这大雨天的,荒山野岭,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苗伦常穿的那件军装外套被他系在了腰上,肩章上的两道折杠一条横,明晃晃的。
“……”
在思怔然,张了张嘴。
她后退半步,紧皱眉头,攥着拳,移开视线,脸上同时变幻交织出几种不同的情态。
康嫂晚到一步,碰了碰她的手臂。小声地问道,“小姐?你刚刚不是还……”
“没事儿……”在思转头,瞬间截住了康嫂的话头,她暗暗地给康嫂使了一个眼色。
康嫂后知后觉,在思眼波微动,快速地思忖两秒,又转身去跟苗伦沟通。
她笑着说,“苗长官,我刚刚闲着没事儿,就拉着康嫂跟我一起在这片山区看看风景,遇上大雨,迷路了,你现在有时间吗,能把我和康嫂送回矿场吗?”
苗伦和身边的士兵暗戳戳地对视一眼。
挑眉,也笑了。
谁不知道,周觉山一向对眼前这中国女人不薄……
周觉山是堂堂的团长,他们巴不得讨好周觉山身边的红人,日后升职加薪,这可是好机会啊……
“行!俞小姐,没问题!你先坐这儿烤烤火,暖暖身体,我去把那辆吉普车的后座收拾一下!”苗伦立即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他将腰上的外套解下,披在身上,冒雨跑向了对面路上的吉普车。
最近修路,他们拿这辆吉普车的后座装过一些修路剩下的破木枋,灰大土大,木头渣子还掉得到处都是。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雨棚里的三人都看见他扛着几个破木枋往后备箱跑,剩下的那个士兵看看现在这情形,也不好意思再坐着,拍拍手站了起来。
“俞小姐,前面的路上还有点活儿没干完,我先走了,你们忙啊。”
“嗯。”在思抿唇,点头。
那士兵往脑袋上罩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没再说话,骑着摩托车走了。
大雨倾盆,雨幕里空荡荡的,密集的雨珠连成一线,放眼放去,方圆百米,这周遭便只剩下在思、苗伦和康嫂等三人。
泥水浸泡着衣物,确实又湿又凉,康嫂脱下身上那件浸湿的外套,搭在灶台上面烤了烤火,她又低头看了看在思的鞋子,弯腰想帮她脱下,在思摆手,用眼角余光一瞥,察觉到苗伦还在吉普车那里忙活着那几根木枋。
“康嫂,你假装没看到我,继续做你的事。”
康嫂摸摸脖子,点头,假装继续烤衣服。
在思背对着苗伦,坐在了小板凳上。她面朝着临时搭建的灶台,左手边堆放着一摞与吉普车里装的同样的破木枋,这些木枋都是用松木做的,能修路、能生火,下雨天天气冷,当个柴火烧了倒也是正合适的。
苗伦快收拾完了,不多时,背后传来了一道关车门的声音。
在思伸脚,用布鞋快速地挪过来一个木枋,藏在裙摆底下。
苗伦跑进了雨棚,“行了!走吧!咱们一切从速,也不讲究那么多,主要是俞小姐伤才刚好,可千万别再让俞小姐着凉感冒了是不是!”
康嫂点头。
苗伦嘿嘿地笑着,在思让他先走,他就在前面开路。雨下得很大,但他不怕雨,淋点雨算什么,官运要紧,他这时候最优先考虑的人肯定还是在思。
“哎,俞小姐,我这驾驶室的车座上有个软垫,干净的,我拿给你坐呗。”
“在哪儿?”
“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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