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里的军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非拆
在思咬唇,眯眼。
心道他这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的多重身份咯……
她抬头看他,忽地把手举到头上,弯曲手肘,掌心盖住天灵盖。
等了两秒,又做了一个新的动作,她用食指由下向上、向右、向下再向左作出一个闭合矩形的手势。
周觉山眉梢微动,扣上鸭舌帽和口罩。车门已经开了,他立在马路边上,将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没想到战地记者也懂中国特种兵的暗语。”
“你看得懂?”
在思眼前雪亮。
周觉山笑笑,用中文道,“你父亲教过我,但你别多想,我跟你们中国的特种兵没什么关系,手势也记不太清,有时间教我。”
说完,他弯腰进来亲了在思一口。
随手便关上车门,大步流星,隐进了人群之中。
……
在思敛眉坐在车里,眼望着他的背影,手指紧揪着靠垫,不得不说,周觉山的身份在她这里,简直就像个迷团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头,冯力和阿正刚领到门票,汤文和阿德还买了新鲜的茶馆甜品,一行人琢磨了一下,感觉时间还来得及,不如先回车里吃个下午茶,然后再进到场馆里去看木偶戏的表演。
十几个年轻的大小伙子溜溜达达地往停车的地方走,冯力瞅瞅四周,拐了一下汤文的胳膊,偷偷摸摸地说道,“哎,刚才那个脱衣舞的表演,你们真没兴趣?”
汤文正在数刚找回来的零钱,舔了一下手指,飞速地点了点纸币,“啥?团长在跟前,我都没好意思看。”
阿德凑过来,小声地道,“那女的长得是挺漂亮。”
冯力挑眉,“对吧对吧。”
没有女人,没有领导,几个同龄人当然也就很快聊开了,一个个好歹都阅片无数、身经百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看倒也都是想看的,只可惜周觉山是明令禁止。曾经,多少次夜深人静,那一丛丛燃烧的火苗和冉冉升起的**都被周觉山那一个眼神给浇灭了吓没了。
得,他们也不指望这个。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色即是空。
……一行人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冯力和汤文俱是一愣。
嗓门高一个八度,“团长呢?!”
在思眼波微动,掖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温柔地笑了笑,“他,他去给你们买脱衣舞门票了。”
“阿嚏!”
周觉山走在路上,背后一凉,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第三十八章
……
周觉山会去替这帮手下跑腿买脱衣舞门票?汤文一脸狐疑, 拿眼角的余光觑着在思, 这话听着就不靠谱。
但剩下的十个人鲜少与在思打过交道, 反正周觉山现在不在,事情全凭在思一张嘴,以冯力为首, 全都傻兮兮的,两眼一亮,还真信了。
然而即便是真的,这里头谁上谁下?他们总不可能真的让周觉山去帮他们跑腿啊。
冯力慌里慌张, 忙将木偶戏的门票交给在思, “俞小姐, 团长在哪儿呢?我去找他!”
在思随手指了个方向。
冯力深信不疑, 点头, 撒腿就跑。
随后, 不到十五分钟, 在思很快又以渴了、无聊、不舒服、周觉山今天出门或许没带钱的等种种千奇百怪的理由,把剩下的几个人也分批挨个溜了出去。眼见着形势大好, 身边就剩汤文一个,她耸了下肩膀,拍拍手走出车门。
下午四点多钟,正是热的时候。没风没雨,阳光火辣,空气里充斥着闷热和燥郁。
汤文很有眼力,拿了把阳伞, 跟上来,撑到在思的头顶,他心思微动,“俞小姐这是打算去哪儿?”
在思背着个小包,不紧不慢,她经过几个卖传统手工艺品的摊位,走走停停,看中了一个精工雕刻的鸡翅木小马驹。
她随手拿起,上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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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时间不早,该去看木偶戏了。”
马上就四点半了,票还是他们领的,依在思看,汤文不应该不知道时间才对。
“那团长呢?不等了?”
在思放下木雕,淡淡地扫了汤文一眼。
汤文笑笑,“你不用编理由跟我解释,你心里得有数,能对付冯力那些家伙就成。”
在思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夺过他手里的伞,往前路走。
“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俞小姐如果真听不懂那倒也是好事。”
“你不如有话直说。”
“不了,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的。”
汤文虽然也不太清楚周觉山这暗中都在做些什么,但是自从周觉山来到南掸邦军区之后,汤文在暗地里发现,他几乎每个月都会失踪那么几个小时,汤文是周觉山的文书,需要定时向军区汇报他的行程,每当这时,如果非汇报不可,他都会默默地帮周觉山编几个行程出来。
他不想暴-露他,他也没有恶意,他愿意毫不保留地相信周觉山,只是因为在他心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刚正不阿的长官,一个行得正坐得端的好人。
但如果周觉山真的有在做什么违法乱纪,或是什么其他严重到对不起南掸邦上下几百万军民的事儿,汤文也绝不会轻饶了他。毕竟在民族大义面前,他还是要分清主次的。
在思默了,不想跟他搭话,她撑着伞,加快步伐,径直朝表演木偶戏的场馆走去。
汤文跟她隔着前后两米左右的安全距离,他眼望着四周,随时保持警惕。
……
相隔不到十米的距离,街对面,一栋白色高楼的顶楼,有一老一少两个身穿传统笼基的男人正坐在最角落的包间里抽烟。
一根烟抽到一半儿,年轻的想换个口味,摸烟盒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走在街对面的身影。
他按动打火机,碰碰身边的老人,扬了扬下巴,“看,正北方向,那是不是第三团正团的文书?”
这男人虽然跟另一个老人相比更为年轻,但却蓄着满脸的胡须,或许是天生体毛就重,他两条浓眉几乎连在了一起,胡子跟鬓角更是长在了一块儿,密密麻麻,打着细软的棕色的卷,很像是从欧洲来的砍柴大叔。
一双稍显老态的吊眼徐徐地看去,两秒后,眯眼,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蒂。
“嗯……模样白白净净的,看着像是。”
第三团的军装还算好认。在南掸邦军统一的军装配置上,左臂臂弯的外侧再加一条黑杠。
街道上还算安静,今天场馆里有几场木偶戏,表演马上开始,门口领票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两个人看了一会儿汤文,慢慢地又注意到了走在他前面的在思。
在南掸邦军管辖的地盘里,只要内部消息灵通,哪个还能不知道周觉山从雷临镇那里收了一个中国女人。
正走在街上的女人皮肤白皙,不论是体态身形、举止气质,一颦一笑……都不大像是缅甸当地的人。
“那就是周觉山的女人?”
“嗯。”
除了他还能有谁。
两个人谈话声很小,但偏偏身处的整个顶楼都十分空旷,四周没有几道实墙,包厢和包厢之间都是用竹帘挡着,不隔音,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年事已高的那位将手里的烟按进烟灰缸,碾磨了一下。
不多时,隔壁的几个包厢便慢慢地起了声音,声音窸窸窣窣,仔细去听,全是有关于周觉山现在人在东枝的话题。
……
“周觉山来东枝干嘛?”
“艹,命硬啊,胡将军怎么没炸死他?”
“我有个亲戚在达仁镇的警察局工作,听说他刚抓了那儿的镇长,要按绞刑处理。”
“吴四民给了他那么大权利让他在南掸为所欲为,这次来东枝……八成也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他敢来我就敢弄死他!”
……
隔壁的几个包厢,一些阿猫阿狗沸沸扬扬,大放厥词。
大胡子连忙站起来掀开竹帘,扯高了嗓门,“安静!都tm给我安静!咱们跟南掸邦军一向是友好合作关系,跟周觉山更是井水不犯河水,搀和不到一块儿去!”
一屋子人瞅瞅这少当家,老实了,不说话了。
大胡子坐回到屋里,给眼前的父亲倒了一杯茶。
白色的热烫水雾蒸腾而起,氤氲缥缈……倒茶时,热着了老人脖子上挂着的那一整块鸡蛋大小的镶金边的翡翠。
这大胡子叫丹拓,他父亲叫柴坤。这一对父子原本不是这南掸邦当地的人,来到这儿,无非是图点营生,赚钱谋利,不愿意惹事生非。
要说他们具体是做什么的,往大了说,他们是正被政府军通缉的走私木材和玉石的通缉犯。往小了说,那也不过就是在政府军的地盘倒卖了一点儿木头和石头糊口度日嘛。
缅甸当地山林多,资源丰富,柚木、紫檀等等名贵木材,拉出去一车赚的都是暴利,更别提缅甸还是世上唯一一个能够生产宝石级翡翠的地区,实皆省有很多极其珍稀的玉石矿,每年挖出来的玉石原料成千上万。
丹拓他们早些年是跟政府军一起合作的,开采资源、寻找客户、往国外销售,一条龙服务,都是他们干。然后再定期给政府军交一大笔好处,大家有钱一起赚。但是最近几年,缅甸政府换了人了,自从新政府上台之后,一直在限制缅甸木材和玉石原料的出口,只允许成品的出口,希望将最大的收益留在缅甸。
更tm可气的是,今年年中,那些政府军还tmd反咬他们一口,跟国际刑警合作,把他们这几个领头干活的人给打成了通缉犯。没辙,丹拓他们只好找下家逃难,找来找去,还是南掸邦给的条件最靠谱……
吴四民承诺了,给他们提供新的矿源,新的木材场,让他们原本给政府军多少好处就给南掸邦军多少好处,唯一多了的要求,就是在走私出口的时候再帮他们额外运点儿面粉和香烟,这算多大点事儿。
丹拓和柴坤就是单纯的生意人,祖上是白手起家。
一切向钱看齐。
其他的全不在乎。
柴坤摘下脖子上的镶金翡翠项链,拿白毛巾擦了擦,“运到码头的那批货呢?”
丹拓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让赵叔去办了。”
“可别出什么乱子,我们刚来南掸不久,务必给吴部长留下个好印象才行。”
丹拓笑了,“行了,爹,赵叔办事,你还不放心啊?”
丹拓这从小到大,最看重的就是他这赵叔,十多年了,甭管是大事小情,只要这交到赵叔手里头的事情,那是一点儿差错都没出现过。
父子俩相视一眼,笑了。
……傍晚,西港码头。
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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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平静,大部分渔船都在这里停靠,忙碌的港湾,堆满了各式的货物,成群的白鹭从港口一角掠过。
落日余晖,照在两道颀长的身影身上,拖拽出两条长长的黑色的影子。
其中一个在接电话。“哎,少当家的,哎,好好好,你放心你放心,我办事你放心啊!”
高扬的音调,热情十足。电话里的内容,也无非就是嘱咐他把货再多检查两遍,别出错就是了。
电话挂断,周遭尴尬地静默了两秒。
周觉山从地上抄起一个矿泉水瓶,扔进了赵骏的怀里。
赵骏这一通电话说得口干舌燥,仰头,咕咚咕咚地喝水。
周觉山转身,扶着码头的扶手,望着眼前这一条波光粼粼,泛着金色的宽阔河面。轻笑一声,“恭喜啊,赵老头,你这走私的二当家当得还算不错。”
“滚!”
赵骏一脚就踹了过来。
周觉山压根儿就没想躲。他挑眉,坦荡荡地回看着他,“什么时候也给我介绍一笔生意做做?”
“你敢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你敢打,看你女儿后半辈子怎么幸福?”
……
第三十九章
赵骏气急败坏, 瞪他一眼, 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
一提起这事, 他就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认识周觉山这小子十多年,从当年在云南救他一直到他后来跑到缅甸跟周觉山互相照应,赵骏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周觉山长大的。想当年十二岁时的毛头小子, 多拗啊,赵骏这tm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引狼入室,跟周觉山打了十几年的交道,末了还把自己的亲闺女给搭进去了。
“提醒你啊, 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
赵骏斜眼睨着他, 迅速地拧上矿泉水瓶, 力道又蛮又横。
周觉山摘下墨镜和口罩, 揣进兜里, 摸摸鼻梁, 笑出来,“嗯。”
什么叫该干的和不该干的, 反正他全都干了。
而且,昨天跟在思一时情乱,好像也没用什么避孕措施。周觉山父母都过世了,家里就他一个独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更何况按他这个年纪,其实也早就该结婚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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