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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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唯一一个亲人了。”

    话落，她怔怔地看着星池的眸子，那眸子异常的闪亮，满是真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她看着星池蹲下身子，他把手中的海灯慢慢送向极海中，明亮的眼睛看着那明晃晃的灯在夜色的海浪中，像不知归途的船，越走越远。

    星池的话，像是早就猜到伊岸会离开终古一般，又像是一种祈愿，恳求她留下来。

    她本早已下定决心，今夜就离开这里。之前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疏冉，担心不辞而别后，她心思单纯接受不了，可如今，她又担心起海上那道身影。

    之前她还安慰自己，她是一介凡人，九州大地灵力鼎盛之人多不可数，少她也无所谓，所以她只管安心离开便好。

    而今她明白，倘若真那么好找，他又何苦寻了一千七百年。

    她望向无边无际浩瀚的大海，凝望着远处那个只能远观不可握住的背影。

    海风撩动起他的长衫，他飞扬的发间，幽蓝幽绿的星元子闪耀在周围，他侧脸的轮廓被星光雕刻，他就像暗夜的精灵，处处牵人心魄，只是那摧人木秀的寒风，衬的他更加如傲雪般寂寞。

    2

    “什么？！你又不想走了！”站在悬宁洞的下面，卫司仟像被人耍了一番。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岛主岂不是该伤心了。”

    “他会伤心？他终古无厝生下来的时候就没有心，哪来的会伤心。我可告诉你伊娘子，你可想好了，如果今天晚上你不走，明天被人发现火浮伞丢了，你可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卫司仟的一句话，又让伊岸开始了犹豫。

    卫司仟看似也有些发急，沉默片许忽然拂袖道：“这样吧，你也别犹豫了，这次我好人做到底，好仙当到头，等把你送到岸边，我陪你一块找你爹娘，找到后，你若真还觉得歉疚，我再把你带回终古来。”

    伊岸怔怔地看着卫司仟，嘴唇有些颤抖：“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卫司仟说话一向一言九鼎。只要你父母还在人间，这事我估计顶多花个俩月半载吧，这么点时间对于他终古上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好，我信你，那我们赶紧吧，争取早点回来。”

    卫司仟眯眼一笑，想这个丫头还真是好单纯啊。

    站在悬宁山的山脚下，伊岸往上看，这是一座在半空的雪山，整个山体像是一架秋千悬浮在空中。想当初到终古的第一天，星池说过，只有犯了大错的人才会到这里闭门思过。如今岛内一片安详，加之终古无厝本人心慈，也不善授课，并无重罚弟子，所以洞外依旧是积雪一片。但是自从卫司仟告诉伊岸，她才知道这原来也是青鸾的栖息地。

    青鸾，就身栖在那悬宁洞深处。

    “你确定，神鸟青鸾就住在……这种地方？”伊岸在洞口底下仰望悬宁洞，她脚下滚落的荒石纵横嶙峋，山峻又高而蔽日，尤其是夜晚下的悬宁洞，更趁着阴森可怕。

    “我可是逮了很多小海妖才打听到的绝密消息，绝对可信，它们敢骗我我回去不扒了它们的鱼皮。”

    伊岸瞅着卫司仟不像是说谎，但是这洞穴也太夸张了，又冷又潮又阴森，她实在不敢想青鸾那么仙气翩翩的美丽神鸟，会栖息在这种地方。

    “我可跟你说哦，这青鸾在这洞内只会呆五个时辰，因为寅时的时候它就会飞出极海去外面觅食，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半了，你可珍惜时间，耽误了我可不负责。”

    伊岸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喉咙一沉道：“走吧。”

    话刚落，卫司仟就环住她的腰肢，像腾空归去的仙鹤，一跃便跳上了悬宁洞口。

    刚落地，伊岸拍拍受惊的胸脯，站在洞口处往下看，因为移动，本来堆在洞口边的乱石接着纷纷从洞口坠下去，砸在刚才站过的地方，但现在已是相隔百丈了。

    回神看看身处的洞内，大概是许久无人居住，里面荒石从生，和洞外深厚的积雪相比，洞内倒是异常湿润温暖，湿哒哒地水滴不住往下低落。

    “青鸾在哪呢？”

    “大概在洞里面吧。”卫司仟说着，因为洞内太黑，伊岸只得抓着卫司仟的衣袖往里走，走了几十步，深处的洞壁上竟然生长了一些青绿的苔藓和茅草，洞顶上，一株青藤垂下，遮掩着洞里的景色。

    拨开藤条慢慢往里走，隐隐听见滴水的声音，直到走到洞内的另一个洞，才发觉四周都是形状奇特的钟乳石，水珠顺着五颜六色的钟乳石不断滴下，汇成脚下的水洼。伊岸绕过水洼，小心地继续往前走去，脚下的路慢慢由水洼变成苔藓，接着变成干燥的草地。

    踏着稀疏的茅草地，他们拐进一个洞口，但那小小的洞却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入。

    以防危险，卫司仟先钻了进去，只见洞中一片野篙地，一缕月华静静地从洞顶的缺口穿过，斜斜的一缕乳白色的泻到草地上，晕染到洞中，只见整个景象如袅袅朦胧的青色水雾，幽静的在洞内缥缈。

    “娘子，快看！”

    ☆、第三十章

    1

    伊岸听到卫司仟小声一句，她立马也钻进洞里，穿过洞中那青色的水雾，这才发现，一只翠绿的漂亮神鸟，正屈着身子卧在绿草上，只因颜色接近，若不是鸟冠上金色的冠翎似流金闪烁，还真不易察觉。

    “卫司仟，想不到你这鱼眼可真灵光。”

    “那是，我这鱼眼……哎哎哎，什么鱼眼，现在可是仙眼，仙眼！”

    伊岸懒得和他论，只是小心的靠近了一点青鸾。她之前近距离的看过它一次，只是匆匆一见，这次细看，发现青鸾真的异常漂亮灵气。

    即使此刻它闭着眼睛，依旧显得清灵不可亵渎，嫩黄的嘴巴，细长的脖子，比仙鹤多了份仙气，金色的冠翎，像加冕于顶的王冠。脖颈上的羽毛围了一圈橄榄色，边缘处像绣了深色的花纹。它青色的翅膀修长羽翼丰满，只有尾巴像是拖着火焰，火红炫彩，在月华下柔和而神往。

    伊岸正看着，突然，那双幽闭的眼睛竟然忽地睁开，它一双水蓝的眼睛正幽幽闪光的望着他们，眼中含着丝丝惊恐。

    “青鸾……你醒了，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哪知卫司仟伸手把她往旁边拨道：“还是让长相更亲和更俊美的我来吧，免得吓着它。”

    “自大。”伊岸瞥了卫司仟一眼，只见他清清喉咙，拿出做锦鲤时的动物气质和它交流。

    “小青鸾，你不要紧张，其实呢我曾经也算是你的同类。我曾经是一条美丽优雅俊美的一塌糊涂的……”卫司仟眨眨眼睛，“鱼”字就挂在嘴边，但是转念一想看，青鸾是鸟，自己是鱼，它不会知道这个秘密后就想把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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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吧，不禁皱皱眉头裹紧衣服，随即换了个交流方式。

    “哈哈，反正你看，我这么英俊潇洒，不像坏人吧。坏人长得都猥琐，没有像我长得这么风流倜傥的。”

    伊岸白了个眼，合着这两句话最重点的地方都在于——夸自己好看。

    那青鸾突然站起来，不知是惊恐还是害怕，它只是拍拍翅膀，伸长脖子想鸣叫，无奈还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伊岸见状有些心疼，推了一下卫司仟道：“要不，咱们算了吧，过天雷再想别的办法吧。”

    “这怎么想办法，如果没有这冠翎，以我的功力，即使被九重天雷击中，虽死不了但也负个重伤，可你呢？绝对过不去。再说，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去哪想别的办法。”

    卫司仟的话说完，伊岸也陷入深深地苦恼。她是真的不愿拔青鸾的冠羽，不想伤害它，但是这一时间，再也没别的办法，眼看距离寅时已经越来越近，这可如何是好。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她垂眼看去，竟然是青鸾。

    它正用着它嫩黄的嘴巴碰碰自己，然后晃了晃脑袋。

    “你，能听得懂我们说话？”

    “哈哈哈，想必它同意了，咱们快动手吧！”说着卫司仟就要上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青鸾不由往后躲了一下。

    “哎呀你别吓着它！”

    “我知道，看我的。”卫司仟撩了垂于肩前的发丝，然后换上一副笑的渗人的脸道：“哎呀，乖乖的小青鸾，你是不是被六界中无敌英俊的我惊到了啊，不要怕啊，我马上就把你脑门顶上的冠翎拿下来。”

    伊岸听了顿时起鸡皮疙瘩，这不要脸看来是天生的。

    “你脸红了小青鸾？哎呀，不要这样啦。对了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呀？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这个人很英俊啦，你会脸红也是应该的哈哈哈！”

    自大狂，什么脸红，那明明是青鸾脸颊天生长的红色腮羽！

    伊岸在一旁只剩下无奈，摇头间，但见卫司仟慢慢伸手靠近青鸾，青鸾没有闪躲，而是睁着水蓝色的眼睛看着那双修长的手指，接着落到了自己的冠翎上。伊岸的心不由地紧了一下。

    她看着卫司仟盯着那三根冠翎，好似在犹豫是拔左边那根，还是右边那根。伊岸突然松了口气，因为只要不拔最中间那根便好，因为拔了那根，少了根冠翎真的太明显，结果就完全是脑门上只剩下了两根天线啊。（古代没有天线一词，在此仅供大家想象。）

    可是，伊岸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只见卫司仟的手指在那冠翎旁犹豫了一瞬间，突然就眼疾手快地拔下了青鸾脑门最中间的那根翎。

    卫司仟不禁嬉笑：“完美！”

    “完美你个头啦！你看看这么漂亮的鸟都被你拔成哪吒了，你干嘛要拔最中间那根啊，少了那根冠翎好明显，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被发现了又如何，那时我们已经走了呀。而且我拔最中间那根是有细致考虑的。”

    伊岸狐疑：“这还有考虑？什么考虑啊。”

    “你看。”卫司仟一边指着一边跟她说，“最中间这根啊，比其余两根都苗条一点。”

    “我去！苗条你个大头鬼啊！”伊岸欲哭无泪。

    “苗条好看嘛，再说了我们带着更轻啊。”

    “羽毛本身又有什么重量之说啊！”

    看着他们吵着，原地只剩下还什么也不知道的，闪烁懵懂蓝色大眼睛的青鸾……顶了一个“哪吒”发型。

    匆匆离开了悬宁洞，俩人便奔着海边而去。

    伊岸站在晚上放海灯的地方，不由想起远处站在礁石上的那抹清淡的影子。而此刻，那块礁石还在，只是影已不再。想不到，那惊鸿一面，竟是他们之间的再也不见。

    “走吧。”此时的卫司仟，已经用法术点通了火浮伞。只见那伞突然变得巨大，在极海的海面上漂浮着，就像一艘带着船杆的巨大凹面圆形船。

    卫司仟已经跳到了伞面上，夜色里，他立在海风中，邪魅的就像个绝美的妖精。

    伊岸回头，再看了一眼面前的风雪城郭，突然本是晴天的终古岛，此时竟然小雪徐徐而落，她伸出双手接了一片莹白的雪花，看着那片雪花在掌心中渐渐融化。到了江南，便再也看不见雪落了。

    她深吸一口气，帝子兮的五色花香还是这么撩人心弦，远处矗立的寒拾殿已经没有灯火闪烁，想必他们都已经睡了。

    之前在岛上，只是听说岛主也住在寒拾殿，可直到自己走了，也不知他住在哪个房间，也一次都没遇见，想必，这便是有缘无分吧。

    她想起房间里那陪伴了她多天的江南烟雨图，心里泛起苦涩，再见了，我要回到真的家乡了。

    对不起疏冉，我骗了你。但等我找到爹娘，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你。

    伊岸在心里告完别，终于她站上了火浮伞，默默地在卫司仟耳边说了一句：“走吧。”

    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2

    第二十七章

    直到真的身在极海中，伊岸才领教到极海真正的恐怖。

    行了不到几里，凶猛的海浪便像滔天海兽一般，狂笑着翻涌，张着血盆大口好像随时都要把他们吞噬一旦。自从出了终古，苍穹之上再无晴空，低沉的阴霾就没有消失过，铅色的厚重阴云不知何时就要下起瓢泼大雨，而云层中隐藏着点点金线，一直发出像毒蛇吐息一样的恐怖声音，伊岸明白，那是隐藏在九重天的闪电，而闪电过后，便是九重天雷。

    而随着越行越远，海上的风也越来越大，冷飕飕地寒风像刀片一般切割着他们的脸庞，若不是火浮伞有遮阳也有聚暖的神力，现在的伊岸估计已经冻僵。但即使这样，她紧握伞柄的双手也不禁哆嗦，但现在，靠着火浮伞，能在吞噬一切岛屿、飞禽和浮物的极海中，稳稳漂流于海面，没有沉入海底沦为海中妖兽的饱腹餐，她已倍感万幸。

    “我们现在，大约走了多远了。”

    “还早呢，这才行了两个时辰。”

    “那九重天雷什么时候才能到？”

    卫司仟凝眉，他抬头看看天色道：“看这天，九重天雷已经近了，等看到界桩，就是九重天雷的地界。然而就算到了九重天雷，还要经过佛妖海，最后再经过极海心脏，只要过了心脏，就离岸边不远了。”

    “还有这么远？！那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要着急，因为借助火浮伞，已经很快了。”

    伊岸点点头，话末才察觉到什么：“还要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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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佛妖海？怎么我记得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哪知卫司仟突然不说话了，他本想含糊糊弄过去，还是被伊岸察觉了。他沉默地立在伞面上，一身琉璃衣，明柔中带着飘然。

    “怎么不说话？”伊岸隐隐察觉到什么，突然担忧的站起来。

    卫司仟望向远处，仿佛已经看到那妖气冲天的极海之地。

    他沉吟片刻，还是准备跟伊岸托盘拱出。

    “佛妖海，乃是极海中妖气最重的地方，那里，是六界罪孽深重的海妖被集体封印之地。而它地界之上，便是九重天雷的所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