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权者

陈民选哈哈一笑，“小东你倒看得开。”
进了包间，陈民选又道：“富义现在的局势有些微妙啊。”
他在组织部呆了十来年，一听话锋就知道怎么回事，明白韩东找他的目的，所以直接就将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今天的荣州日报看了吧，要谨慎，不要急躁。听说有领导提出要在全县范围内展开一次大学习，加强全县干部思想教育，防止冒进主义。”
韩东道：“怎么会这样，改革开放可不是大跃进啊。”
周正在一旁开着酒瓶，笑着说：“我看，这怕又是神仙打架吧？”
陈民选点头说：“不错啊，听说方县长赞同全力进行这样的大学习，不过黄书记一直不同意，说是这样会打击富义县的改革的大好局势，所以一直没有召开常委会。不过我看方县长不会这么罢休，而且市里面的风向也对他有利，他肯定会借此机会出题。”
他的话说得十分透彻了，富义县以书记黄文运为首的改革派，和以方忠为首的保守派，在这场大争论之中，开始新一轮的碰撞和较量了。
“沈从飞和黄文运的关系不错，那么他应该也是支持改革的。”韩东心中思索着，“或许我可以借机改善一下和他的关系，以后我还要在富义干下去，能得到一个常委的支持是很重要的。”





掌权者 【019】 吴解全
019 吴解全()
晚上，喝得头昏脑涨的韩东回到粮食局宿舍，洗了脸刚刚躺下，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他躺在床上也懒得动，尽管他早已经把电话机搬到了床头边的柜子上，但是这个时侯他浑身酸软，手臂都不想抬一下。
韩东翻了个身，面朝下躺着，双手抓过被子罩在头上。可是电话铃声不停地响，大有不接就不停的架势，穿透力又特别强，隔着层被子也听得到。
“啊——”韩东郁闷地叫了一声，翻身起来，拿起话筒，有气无力地道：“喂……”
“小东，你怎么啦，病了？”电话中传来李大勇关切的声音。
“李伯伯，我没事，就是酒喝多了。”韩东打起精神道，这个时侯李大勇打电话来，肯定有什么事。
“哈哈，喝酒了啊，那没事，多醉几次就习惯了。”李大勇大笑着说，“难怪你电话一直没人接的，那你好好睡一觉，明天中午来家里吃饭，你梅姑可是念叨了好久了，说你也不经常来玩儿。”
韩东道：“好的，我明天就去。”到富义县以后，他就只去过李大勇家中两次，主要是每次去梅姑都太热情了，让他有些不自在。而在内心里，韩东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身为韩家之孙的缘故，潜意识里就对自己受到的这种待遇有些反感。
当然韩东也知道，要想在官场上走得更远、更高，肯定需要家族的力量才行，不然就算他知晓后世大势，也不可能爬得多高。只不过现在，他想通过自己的能力，打拼一番，显示出足够的潜力，赢得韩家这个庞大集团特别是老太爷的认可，这样就比家族的强行扶持要好得多，也能够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其实韩东的压力也很大，脑海中的那些记忆，犹如巨石一样压在他的心头。他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要改变家族的命运，但现在却无能为力，还在最基层苦苦挣扎。
所以，韩东必须想办法改变现状，最好是到一线工作部门，只有这样才能够积攒政绩和经历。不然一直窝在统计局的话，不知何年何月才成长得起来。
第二天韩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他赶紧起床洗漱，到门口那家小餐馆吃了点东西，便叫了辆人力三轮车去车站。到荣州军分区外面时，已经十一点过了。
韩东心中暗想：“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多喝酒了，最多三杯，不然要误事。再说，身体可是自己的。”
虽然一共只来过三次，但门口的哨兵已经认识韩东了，冲韩东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直接进去，眼神之中有些敬畏。
韩东快步走进去，很快就到了那绿树掩映的两层小屋门口，抬手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子，一脸的斯文，“你是韩东吧？”
韩东点点头，“我是韩东，请问你是？”他知道李大勇的儿子是当兵的，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也猜得到眼前这位应该不是。
那男子道：“我叫吴晓宝，请进。”
韩东进门，便听到李大勇道：“客人来了，不下了。”啪啪啪一阵响声，李大勇就从桌边站了起来，对韩东说：“小东来了，昨天晚上没事吧？”
“你这个老赖皮。”坐在李大勇对面的老头子气愤地站起来，他的旁边坐着一个身穿军装的男子，看肩章是中尉，眉目间有几分李大勇的样子。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韩东微笑道，看到桌子上一片凌乱的棋子，就知道李大勇肯定要输了，正好借自己来的机会耍赖，想不到他堂堂军分区司令员竟然会这样子。
李大勇却不以为忤，对那老头子道：“老吴，这就是我那战友的小子，韩东。”然后又给韩东介绍说：“小东，叫吴伯伯吧，上次还多亏这老头帮忙呢。”
吴解全连连摆手，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但精神依旧矍铄，“老李就别打我的脸了，那事没办好啊。我都打电话把沈从飞那小子骂了一顿。”
韩东上前两步，诚挚地道：“吴伯伯，谢谢您帮忙，以后还请您多多照顾。”
李大勇拍着巴掌说：“是啊，老吴你就不要藏私了，把你那些弯弯拐拐的东西和韩东说说，免得他以后吃亏。”
吴解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弯弯拐拐的，我看你眼中就你们当兵的是直肠子，爽快，我看还不都是一样。”
李大勇得意地哈哈大笑，“我们部队里的人最踏实了，你看我们建功，多踏实多实诚啊。”
那穿着军装的男子正是李大勇的儿子李建功，他微微一笑，似乎见惯了这两个老头子吵架一样。
“你们俩个啊，见面就喜欢吵闹。”梅姑从厨房里出来道，她的后面跟着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子，穿着洁白的羽绒服，看起来十分地文静。
“梅姑。”韩东赶紧上前打招呼。
“小东来了，听说你昨天晚上喝多了，没事吧？以后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梅姑慈祥地看着韩东，又介绍那女子叫吴晓丽，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韩东知道她就是吴解全的女儿，和李建功是一对，今天应该是她们两家一起聚会。
“早知道应该买点东西来的。”韩东心中暗想，笑着说：“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啊，我却是忘记带礼物来了。”
李大勇道：“带什么礼物啊，以后你有机会多照顾建功小俩口就好了。今天就是我们两家聚聚，顺便定下建功和晓丽的事情。”他一脸喜色，看来对这个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
听他这么一说，吴解全有些疑惑地看了韩东一眼。
韩东微笑着说：“李伯伯太客气了，有吴伯伯和您，哪里需要我来照顾建功哥和嫂子啊。”
吃完饭，一群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韩东总感觉那吴晓宝的眼中带着探寻的目光，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吴解全问道：“小东啊，你在统计局怎么样？”先前他和李大勇都喝了半斤以上的白酒，这时脸上红通通的。
“也还好吧，刚开始的时候对情况有些不熟悉，现在基本都已经理顺了。”韩东坐直了身子说。
“嗯，那不错，不过身在仕途，你也不能只顾埋头做手头的工作，要多向前看，也要多向领导汇报工作、思想，这样领导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都干了些什么呀。”
韩东一怔，吴解全这是有所指啊，难道沈从飞给他说了些什么？




掌权者 【020】 筹谋
020 筹谋()
韩东不知道沈从飞是不是给吴解全说了些什么，但这次是个不错的机会，或许可以通过吴解全来消除沈从飞对自己的误会，便道：“谢谢吴伯伯，以后我会注意的。刚来的时候，我就是想着理顺工作以后再向分管领导沈县长汇报，后来沈县长一直很忙，我请示了几次都没有见到，等回去我再多请示几次。”
“这样就好啊，只要你工作做到位，领导是会记住的。”吴解全点点头。
上次沈从飞被他骂了一通以后，很快就打电话来解释了一番，还在话里话外说韩东恃才傲物，也不向他汇报工作。看来他们之间有些误会，这小伙子还是不错的嘛。而且听李老头的意思，这小伙子的身份应该不简单，不然他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李老头当了一辈子的兵，说不定就有几个混得更好的战友。
吴解全喝了一口茶，道：“小东，你看了最近的报纸没有？”
韩东精神一振，正愁找不到机会往这上面聊呢，虽然吴解全退居二线，但是和他交流一下思想也是不错的。整理了一下思绪，说：“我觉得最近的舆论，总体趋向于以俄为鉴，力保稳定。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不能因为俄国的动荡局势，就对我们的改革事业产生怀疑，毕竟两国的国情不一样。”
“那你认为呢？我们是该以稳定为主，还是以改革为主？”吴解全饶有兴趣地看着韩东。
韩东心中早就对改革、发展和稳定的关系有明确的认识，也不直接回答吴解全那二选一的问题，笑道：“吴伯伯，我觉得吧，我们不能单纯来谈稳定和改革那个为主，而是应该把改革、发展和稳定联系在一起考虑才最好。俄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动荡局势，甚至我认为它撑不了多久，就有可能完全解体……”
“呵呵，你这个观点倒是有些尖锐，好吧，你就谈谈你的想法。”
“嗯，我认为俄国之所以会这样，主要在于它们的改革之路没有符合国情，犯了一刀切的毛病。而我们华夏国则不一样，我们的改革是循序渐进的过程，所以不大可能出现俄国那样的状况。当然，我们是要以俄国为鉴，妥善处理改革、发展和稳定的关系，从我国国情出发，我认为不仅要继续改革开放，而且应该进一步加大改革的力度，只有改革才能促进发展，而只有发展了，才能够真正确保稳定。”
“哦——”吴解全有些动容，想不到韩东的观点竟然这么激进，在目前形势下，即使有人觉得还是要改革开放，但是却没有人敢说要加大改革的力度。但是他说的好像也有几分理由，如果人民吃不饱穿不暖，又怎么保证安定呢？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但是，如果没有稳定的环境，冒然加大改革步伐的话，会不会适得其反呢？”
“所以我说，要将稳定、改革和发展联系起来考虑，三者之间，是相辅相成、互相促进的，如果割裂开来讲，就容易顾此失彼。”
在韩东和吴解全谈话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插嘴，梅姑更是把电视声音关小了一些，免得他们受到电视里的声音干扰。
通过谈话，韩东发现，吴解全本身应该是趋向于保守的，也就不想试图说服他，只是将自己的观点清楚地表达出来就行了。
“到底是年轻人啊，比起我这老头子来，小东充满了朝气和干劲，这点很不错。”吴解全赞许地道，虽然他还是觉得当前形势要以稳为先，但也不得不承认韩东的观点有其合理之处。
“不过，以国内现在的局势来说，你这些观点太过尖锐、激进，最好要谨慎一些，毕竟你还年轻，如果因此背上了污点，那就得不偿失了。还有，富义的形势有些复杂，你也要多加小心，回去多向沈从飞汇报一下工作，会有好处的。”
“谢谢吴伯伯，听您一席话，让我受益匪浅啊。”韩东感激地道，两人的观点或许有些不同，但是吴解全话里话外却是在点拨他，这番心意却是不错的。
吴解全哈哈一笑，“你就别灌迷魂汤了，我就是和你聊聊天而已，你能够有所收获，那也是你有悟性。”
李大勇道：“是啊，老吴喝的迷魂汤还少啊？韩东你就省省吧。”吴解全在成为人大副主任之前，是荣州市常务副市长，自然不乏阿谀奉承之辈拍马，即使现在退居二线了，奉承他的人也不少。
吴解全瞪了他一眼，“就你这老头子知道得多。”
韩东不禁微笑，人老了，有时候还真的像小孩子一样。
在李大勇家吃了晚饭以后，韩东便坐车回富义县了。下午和李建功、吴晓宝、吴晓丽玩了一会儿麻将，感觉李建功和吴晓丽还真是天生的一对，一个稳重踏实，一个温柔恬静；至于吴晓宝，在两人熟悉以后就表现得能说会道，俏皮话说个不停，他说和人开了一家公司，吹得更是天花乱坠，让韩东以后罩着他。
韩东心想有他老子的面子，生意肯定好做，轮到自己罩他的时候，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回到富义县，韩东把写好的那篇文章又拿出来，重新修改了一下。和吴解全谈了一番话，他觉得自己的观点一开始还是不能太过激进，就先拿这篇文章来投石问路吧。
修改以后，韩东又重新誊抄了一遍，心想等电脑普及一些就好了，以后在电脑上打字就要快多了。
星期一一早，韩东就给沈从飞的秘书郑永中打电话，“郑秘，我是韩东，沈县长有空吗，我想过来汇报一下工作。”
郑永中问了一下，很快道：“韩局长，沈县长半个小时以后有空，您等会来吧。”
“好的，谢谢郑秘。”韩东松了一口气，沈从飞愿意见他，这是一个不错的转机。为了显示出诚意，韩东决定马上就过去，在统计局等半个小时，还不如在郑永中那里去等。
想到这里，韩东把誊写好的文章折叠好放在衣袋里，给办公室说了一声，就下楼去，让司机老岳开着那辆旧吉普送他到县政府。
这次韩东准备借着汇报工作的名义，把那篇文章拿给沈从飞看一下，如果他觉得行的话，最好是能够以两人的名义发出去。这样就可以起到一举两得的效果，对他以后的发展也有利。
到了县政府楼下，韩东心中又想：“也不知道沈从飞会不会受到吴解全的影响，不然的话他不但不会同意联名发文章，只怕还会产生其他的想法，看来我只能赌一下了，不是说沈从飞是县委书记黄文运的人么？黄书记可是个改革派啊。”




掌权者 【021-022】 不豫
021-022 不豫
缓步走到二楼，韩东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已经努力释放好意，如果沈从飞还因此而对自己有什么想法，那也只能由得他了，但自己前进的步伐绝不会因为他而停止。
“韩局长，您这么早就来啦，快请坐。”沈从飞的秘书郑永中热情地道，找来茶叶和一次性纸杯给他泡茶。虽然前几次沈从飞都没有接见韩东，但是郑永中却并没有因此改变对韩东的态度，每次接电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倒好茶，郑永中又敲开里面的门进去，很快出来对韩东说：“韩局长，沈县长请您进去。”
韩东点了点头，看来这次提前来是对的。放下茶杯，站起来走过去敲门，里面传来沈从飞的声音：“请进。”
屋内，沈从飞坐在办公桌前，手中拿着一章报纸，抬头道：“来了，你先坐一下，我看完这段再说。”
“好的。”韩东规规矩矩地坐下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过了大约十分钟，沈从飞抬起头来，“你有事吗？”
“是这样的，沈县长，我到统计局已经有一个月了，这次来是想给您汇报一下这一段时间的工作情况。”
“哦，那你说说。”沈从飞一脸平淡，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伸手去口袋里找打火机。
韩东赶紧拿出火机，打燃，伸过去给他点烟。
“谢谢。”沈从飞淡淡地道，眼中一丝赞许的目光一闪而过，这小子还是挺会做人的，而且也有些手段，调教一下，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上次接到吴解全的电话以后，沈从飞心头有气，觉得韩东是个喜欢打小报告的人，因此打电话叫他来训了一顿，并且一连拒绝了他三次。这次让韩东等半个小时来，也是存着考验他的意思，不过他的表现还算可以，这让沈从飞心中的气消了不少。
“沈县长，经过这一个月的熟悉，现在我基本上已经把统计局的工作理顺了……”
统计局并没有多少工作可汇报的，韩东简单地讲了一遍，说：“现在统计局的情况就是这样，请沈县长指示。”
沈从飞点了点头，“嗯，看来这段时间你还是做了不少工作的，以后要进一步保持这种积极进取的状态，争取让统计局的工作更上一个台阶，为县委县政府的各项决策提供有效的数据支持。”
“沈县长放心，我一定把您的指示在全局贯彻下去。”韩东说道，从口袋里拿出那篇文章，双手递过去，“沈县长，这是我写的一篇文章，请你批评斧正。”
“是吗？”沈从飞疑惑地接过稿纸，看到标题，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头浏览起来。
韩东看到沈从飞皱了一下眉头，心中微沉，事情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
“嗯，观点倒是新颖。”沈从飞放下稿子，面无表情，“不过现在这个局势，你觉得这稿子发出去行么？”
韩东道：“沈县长，我是这样想的，作为一名党员，在这个时候，应该把自己的观点发表出来，就算错了，那对党和国家也是好的，真理越争越明，大家把自己的观点摆出来进行讨论，或许可以促进党的政策和策略是正确可行的。”
“哼，口气还真大。”沈从飞心中冷笑了一下，刚刚对韩东的那一丝好感又减少了不少，年轻人就是缺少磨练啊。不过看在吴解全的份上，还是提醒一下他吧，“嗯，现在的情况，你这个文章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好的，谢谢沈县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韩东恭敬地道，虽然并没有得到沈从飞的认同，但他反而被激起了好强之心，既然这样，那自己就独自拼一把好了。
等韩东走后，沈从飞走到窗口边，看着窗外的广场，冷笑了一声，自语道：“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现在荣州市的情况十分复杂，根本就没有人敢站出来为改革开放摇旗呐喊，即使是黄书记也只是埋头做事而不发表言论，如果那篇文章真的发出来，只怕很快就会招来一阵暴风骤雨啊。
“叮铃铃……”电话声响起来，沈从飞走过去拿起电话，里面传来吴解全那洪亮的声音，“是我，吴解全。”
“您好，老领导，有什么指示吗？”沈从飞微笑着道，他之所以能够成为富义县县委常委，除了县委书记黄文运的举荐以外，与吴解全这个老领导的大力支持也离不开，所以他对吴解全的态度十分恭敬。及时吴解全身为市人大副主任，他还是以老领导相称，这样显得亲切一些。
吴解全在电话中道：“小沈啊，没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没有。”沈从飞笑道，“就算有事，我也要先接老领导的电话啊。”
“哈哈哈，你又给我老头子灌迷魂汤了。我今天主要是给你说一下韩东的事，他是我一个朋友的侄子，以后工作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给我狠狠批评就是。”
沈从飞微微有些吃惊，吴解全可是第一打这样的招呼，便道：“老领导，我正想跟您汇报一下呢，刚才韩东到我这来了一趟，给我看了一篇文章，主要是谈当前形势的，其中观点很有些激进啊……”
“哦，这小子又给你说他的观点去了？昨天他也和我老头子聊了一下，年轻人嘛，冲动些也是很正常的，再说了，他的观点虽然激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嘛。”
“老领导说得对，所以我让他要谨慎一些。”虽然依旧满脸微笑，但是沈从飞心中却对韩东很不满，他既然已经和吴解全讲过这些的，为什么先前不和自己说一下？而且，吴解全这个电话为什么来得这么及时？
“老领导，我觉得吧，韩东年纪还小，现在这种局势下，还是以稳为好。”
“嗯，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认为，你是他的直接领导，这方面就多给他说说嘛。”
“老领导放心，该做的我一定会做好的。”
挂了电话，沈从飞脸上立即变得一片阴沉，走到窗口边默默地吸着烟。
韩东回到统计局以后，又拿出那篇文章来，仔细地看了一遍，觉得自己的观点还算是比较柔和的，一点也不激进尖锐啊。当然和当前那些保守言论相比，称之为激进倒也说得过去。
本来韩东是想和沈从飞一起发这篇文章的，这样不仅可以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又可以将两人绑在一起，以后在富义县得到沈从飞的鼎力帮助，行事不是也方便么？可是这个希望已经被沈从飞给掐灭，他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要下班的时候，韩东接到了政府办的电话，说是下午有市委领导到富义县检查工作，两点半在县政府大礼堂召开形势报告会，要求各单位负责人都必须参加，没有特殊的情况不许请假。
“形势报告会？”
韩东苦笑了一下，只怕是降温会吧。这几天的荣州日报，几乎有一半的篇幅都在转载各大报刊关于保守的言论，另外还有市委领导的一系列谈话，其内容都是以保守为主。
虽然全国的局势，改革派和保守派势力相差不大，但是在西川省，保守的言论却占了上风。下面的各市、州，自然大部分都趋向于保守，荣州市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样的形势，正是韩东迟迟没有投出那篇文章，而是想找一个领导一起发文的原因。如果能够拉上一个领导和自己一起发表，虽然会让别人分享好处，但是也可以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多一个人为他抵挡。
韩东仅仅是一个科级干部，贸然发出这篇文章的话，很可能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死整，那就得不偿失了，他可不想进入官场没几天就向家中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