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丁丁冬
“我不。”
“你认罪是为了保护延平吧?延平跟太后亲口说的,她没有想要五儿的命。”
“她想,她生气了,她瞧着没事人似的,可夜里睡下的时候,她翻身背冲着我脸冲着墙,没让我抱她,自从成亲后,我们两个都是抱着睡的。”冯茂垂头丧气,“延平杀过人,她狠辣的手段,我听了后心惊肉跳,可我还是爱她。她出身尊贵,一条人命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我跟她说过五儿不是奴仆身份,她不会在乎,她连……”
冯茂惊觉自己说多了,狠狠咬一下舌头。
“延平伤心得直哭,说你不信她。她要杀人,有的是悄无声息的方法,又何必让你去?”荣恪问道。
“她没想到我会起那么早,会亲自给五儿送汤。”冯茂声音发凉,“那天早上我拎着汤过去,五儿喝第一盅的时候,我没有下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条性命,我有些不忍,可她盛第二盅的时候,开始说延平的坏话,说坊间一些风言风语,我生气了,知道留下孩子是个祸患,她会仗着子嗣胡作非为,会给延平添堵,我就下了决心。我跟她说我热,让她去拧一个凉毛巾过来,她就去了,我把药放了进去,她拿了毛巾过来,第二盅汤喝了一半,就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当时就没气了,那样的症状我听说过,应该是鹤顶红的毒。这一切都说明,□□就在延平给我的瓶子里。”
“那瓶子呢?”荣恪忙问。
冯茂警惕看他一眼:“你要做什么?”
“你交给我,让仵作验一下里面有没有毒。行不行?”荣恪无奈看着他。
“那是罪证,刑部带我来天牢路上,我让庆喜扔汴河里去了。”冯茂得意说道。
荣恪腾得站了起来:“还真的扔汴河了?”
冯茂点头,荣恪骂一声蠢货,指着他说道:“我没工夫再跟你磨牙,嘴皮子都磨疼了。你先翻供,我保证查清楚案子,还你清白。”
“翻供可以。不过你还得帮着我证明五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不能让延平心里留下疙瘩。”冯茂得寸进尺。
荣恪指指他:“她有奸夫,我肯定能抓到,可孩子是奸夫的还是你的,我没办法证明。”
“你找太后商量,太后绝顶聪明,你聪明绝顶,你们两个一起,肯定有办法。”冯茂献计献策之余不忘威胁,“要不,打死我也不翻供。”
“你不翻供,这案子就成了死局,你翻供后我才能查案。”荣恪见冯茂不为所动,哄他说道,“我保证,保证查清楚五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就知道你有办法。”冯茂喜出望外,“你有什么办法?”
荣恪咬了牙:“七爷,你得让我慢慢想想,我既然答应了你,肯定做到。”
“那倒也是。那,你拿什么保证?”冯茂不放心。
荣恪眯了眼:“拿琼华公主?”
“不行。”冯茂打断他,“太远了,看不见够不着,你拿大双小双保证。”
荣恪皱一下眉头:“行,拿大双小双保证。”
“你要不能查明,让大双小双跟了我。不用做姬妾,延平不答应,我也不答应,就摆在屋里看着,平日里端个茶送个水,客人来了拿出来显摆。”冯茂竟然向往得笑了起来,“一对千娇百媚的玉人儿……”
荣恪忍无可忍,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对秦义说声拿红泥过来,钳住冯茂左手食指,在翻供的状子上摁了个鲜红清晰的指印,对他说道:“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杀人,之前是因为受惊吓发了癔症,今夜里突然清醒过来,都想起来了。翻供后你也得在牢里呆着,就好吃好喝等着出狱吧。”
冯茂说一声好,抬眸殷切看着荣恪嘱咐道:“千万别让延平来看我。”
“那我管不了。”荣恪转身抬脚向外,“我可以每日给你送些葡萄酒喝。”
冯茂说一声慢走,开始自斟自饮,将壶里的葡萄酒喝得一滴不剩,红着脸站起身,赤脚就往外走,走到门边冲着看守的卫兵笑道:“我去隔壁窜个门。”
此处是单独的监牢,卫兵也不怕他逃跑,侧身往旁边一让,冯茂笑嘻嘻进了隔壁,朝着墙角草垫子上一扑,冲上面躺着的人喊了一声延平,凑了过去。
荣恪在睡梦中惊觉不对,全身汗毛倒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朝凑过来的人影挥出一掌,就听啊得一声惊叫,那人砰然倒地。
端了灯过来仔细辨认,才认出倒在地上酣睡的人是冯茂。
扯起他的外衫裹住他脸,把他送回隔壁扔在了草垫子上。
第二日,荣恪一大早进宫向太后覆命,没有听到隔壁杀猪一样的嚎叫声:“我的脸呢?我的脸呢?我俊美的脸怎么成了一张发面大饼?还是刚出锅的……”
第17章 断案
半月后,冯茂毒杀人命一案在刑部大堂升堂问案,居中的大案后座位空着,左右摆放两张小一些的书案,坐着黄忠和魏如,他们身后空出一块,摆放着一排太师椅,每把椅子旁边都有小几,上面放着茶具和各色果子,三位辅臣,刑部尚书和左右侍郎三位堂官端然坐着。
因为事关大长公主驸马,此案在京城轰动一时,太后特命公开审理,前来看热闹的人很多,黑压压挨挨挤挤站在堂下,一直延伸到大门外的石阶下。
黄忠一拍惊堂木,荣恪走了进来,居中坐下说一声带人犯,冯茂由两位差人押着,重枷在身,拖着脚镣走了进来,拧眉站在一根柱子旁,枷锁太重脚镣勒着脚踝,忍不住往柱子上一靠,身后差人忙小声提醒:“驸马爷,不能靠着,且忍一会儿,很快就好。”
冯茂站直身子,殷切看向荣恪。
荣恪没理他,冯茂进来后,他听到几声轻微的抽气声,声音来自明镜高悬匾下的隔屏后,谁在哪儿?
“带王婆子。”荣恪略作沉吟,扬声吩咐下去。
王婆子体型微胖相貌敦厚,一身粗布衣裳,收拾得干净利索,进来跪在堂下,由魏如发问:“你姓甚名谁?家里都有什么人?”
王婆子叩了个头:“我家老头叫做王来福,人家都叫我王婆子,老头子十年前病死了,家中两儿一女。”
“住在何处?”
“在城南赁的房子。”
“儿女们多大?做些什么?”
“大儿子十八,在生药铺当伙计,小儿子十岁,在学堂读书,女儿十六,待字闺中。”
“大儿子可成亲了?”
“还没有,定的八月里成亲。”
“新娘子家里可愿意住赁来的房子?”
“并不愿意,不买房子就不成亲。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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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是个货郎,留有一些积蓄,我这些年在冯府洒扫攒了些,一家人省吃俭用,也只够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得借。”
王婆子说到买房子这事儿,眼泪都下来了。
“孤儿寡母,想来是十分艰难。”魏如一脸和煦,“成亲的日子既定了,就是买了新房。对吧?”
“是。”王婆子擦着眼泪,“亏得夫人菩萨心肠,借给我们家五十两银子,并答应以后从洒扫的月钱里一点一点扣除,也不收利息。”
“这么说,冯府待你不薄,可你怎么报答夫人的?”一直没说话的荣恪重重掌击在案上,声音里含着怒意,喝问道,“驸马爷是夫人最疼爱的小公子,你却害得驸马爷成了阶下囚,金贵之身受尽磨难,你可知罪?
王婆子身子颤了一下,看向身披重枷,几乎站立不稳的冯茂,朝着他叩了个头:“小公子,老奴错了,老奴那天不该一大早进小公子的院子,老奴每日洒扫,都是照着次序,先是大公子然后二公子三公子,最后才到小公子院子里。那日定是猪油蒙了心,竟然先到了小公子院子里,没想到小公子会在何姨娘房中……”
“闭嘴。”冯茂瞪圆了眼睛,“她算哪门子的姨娘。”
“老奴该死。她让下人们这么叫的,老奴们不敢不叫。”王婆子又叩了个头:“小公子,老奴也没说就是你下的毒,老奴只是跟官差说,都看到了什么。”
“王婆子。”魏如喊她一声:“本官再问你,买了院子后,成亲的一应花费从哪儿来?”
“生药铺钱掌柜心善,答应借给我们家二十两银子,从我大儿子的月钱里扣。”提到钱掌柜,王婆子又是一脸感激。
“那套纯银的头面呢?又是哪里来的?”魏如问道。
“是钱家少爷送的。”王婆子说道。
“钱家少爷可让你为他做过什么事?”魏如又问。
王婆子迟疑了一下,黄忠在那边喝道:“一套纯银头面何其贵重,怎么说送就送,不会是你家大儿子为了讨好未婚妻,偷来的吧?”
“不会不会,青天大老爷,我们人穷志不短,断不会小偷小摸。”王婆子连忙说道,“钱少爷确实让我做过一件事。初七那日一大早我赶往府里,路过生药铺的时候,钱少爷站在门外朝我招手,让我给何姨娘,不,五儿捎过去一个盒子,说里面是安胎的蜜丸,说是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四儿初六那日来定好的。”
于是传四儿和钱少爷来,四儿落落大方口齿伶俐,摇头笑道:“没有啊,端午夜里,五儿服侍老夫人用晚膳的时候,跑出去干呕了几次,郎中过来诊脉说是有了身孕,郎中说胎相很稳,老夫人只让吩咐下去给五儿调理膳食,并没让买安胎药。再说了,我们府里太太奶奶们安胎,都有专门的郎中开药方,怎么会去生药铺定蜜丸?”
钱少爷衣着光鲜,生得有几分风流俊俏,听到问话嗤一声笑了:“初六那天夜里我在樊楼和朋友喝酒,喝醉后就睡在了那里,一直到第二天午时才醒,王大娘怎么可能在一大早见到我?”
王婆子瞠大了眼:“确实是钱少爷,我不会认错。”
“王大娘说一大早,那会儿天亮了没?”钱少爷问道。
“还没有。”王婆子说道,“我们每日都是天不亮就往府里去。”
“黑灯瞎火的,王大娘怎么知道一定是我?”钱少爷又问,“王大娘跟我并不熟。”
王婆子张了张口,黄忠在一旁问道:“那么,钱文生,你和何五儿可相熟吗?”
“什么五儿六儿的,没听说过。”钱少爷断然否认。
又传了王婆子的大儿子上堂,黄忠指指王婆子说到:“王大壮,你可要说实话,免得连累你老娘。”
王大壮磕个头说道:“五儿常去两个地方,一个点心铺,买许多甜糯的点心,然后就来生药铺,买许多山楂丸,有时候也买大黄巴豆之类的泻药。她长得好看,我们有时候想跟她搭话,可她鼻孔朝天,不爱搭理我们。开头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姑娘,年初的时候,少爷从南边书院回来,有一天五儿过来,少爷瞧着她拎着的点心盒笑道,既是肠胃不好,就少吃些,一边吃点心一边吃山楂丸,再坏了身子。五儿对少爷笑吟吟得,说是老人家嘴馋,又得哄着又不能积食,又夸赞少爷衣着时兴。后来五儿来得更勤了,常常跟少爷说笑,少爷有一次说,让五儿跟了他……”
钱文生有些急,狠狠瞪了王大壮一眼,叩头说道:“五儿长得不错,又总跟我抛媚眼,我确实跟她调笑过几次,有一次我父亲撞见了,警告我说她是冯驸马的通房,我哪里还敢再去沾惹?”
黄忠朝魏如点点头,魏如又问:“王婆子,五月初七凌晨,你可看清楚了?果真是钱文生?”
“天光没亮,确实没看清脸,可跟钱少爷一样是花哨的打扮,身量一样,声音也一样,另外钱少爷身上有一种香气,是别人身上没有的。”王婆子说到。
钱文生忙在边上说道:“我戴的香是从爪哇国来的,叫做香兰草,晒干了磨碎装在香囊里,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气。”
说着话解下腰间香囊呈上。
“这香囊,是女子所赠?”荣恪看一眼那香囊,挑眉看向钱文生。
钱文生说是。荣恪又问:“青楼女子?”
钱文生犹豫着点了点头。荣恪笑笑:“读书在京城就行,为何要跑到黄州去,哪儿有亲戚?”
“我们家祖辈在京城居住,外婆家也在京城,没有黄州的亲戚。父亲羡慕读书人,打小送我进了学堂,又觉得祖母和母亲对我太过娇惯,听说黄州书院每届科考都能出十几名进士,先生非常严厉,就把我送过去了,十岁就去了,人生地不熟。”钱文生哭诉。
“明年才开恩科,年初怎么就回来了?”荣恪唇角扬起笑意,“是因为送香囊的女子吗?”
“父亲断了钱粮逼我回来的。”钱文生不服气说道。
“你送王大壮一套银制头面,是为了堵他的嘴?还是要利用他为你做事?”荣恪问道。
“我要能有一套头面,早卖了换银子去了,会送给他?”钱文生嗤了一声。
王大壮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荣恪看他一眼,接着问钱文生:“初六晚上,你和谁喝的酒?”
“我没有银子,端午节连口酒都没喝上,正生闷气呢,初六傍晚,楚公子打发家中仆人前来相邀,我忙不迭就去了。”钱文生说道。
“不用说,那套头面,是楚公子送给王大壮的。”黄忠笑道。
王大壮磕个头说是,王婆子在旁边喝道:“怎么跟娘撒谎?还跟众位青天大老爷撒谎?”
“楚公子不让说。”王大壮惶恐看着王婆子,“娘,我错了,我就是想哄秀秀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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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为何这么做?”黄忠问道。
“有一次,他和五儿在药铺后面的窄巷子里亲嘴,被我撞上了,他让我不要说出去。其实,他不送我东西,我也不会说的,又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说的。”王大壮说道。
“众位大人容在下说句话。”堂下围观众人中,一位年轻公子手摇折扇跨前几步,风度翩翩眉目含笑,“我就是和钱少爷喝酒的楚子材,敢问姓王的这位小哥,你看到的,是我吗?”
王大壮回头上下打量着他,摇头说道:“不是,不是你。”
楚子材拱拱手退回人群当中,黄忠招招手:“楚公子别忙,本官想问问,你为何请钱少爷喝酒?”
“在下的侄子今年七岁,家中长辈娇惯,兄长想送到他黄州书院去,听说文生回京,特让我相邀一叙,问问黄州书院的情况。”楚子材拱手说道。
“楚公子的大名,本官听说过。常陪伴楚公子左右的那位名伶,叫做楚少春的,今日可在场吗?”黄忠问道。
“少春回乡祭祖去了,半月前刚走。”楚子材微笑答道。
“一个无名无姓,打小被买进楚府,训养成优伶的孤儿,故乡何处?祖上贵姓?”荣恪冷眼看向楚子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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