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丁丁冬
“他哪里好了?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我看是找不出第二个比他差的。”温雅哼了一声。
“他那么不好,怎么他一走,太后就变了个人似的?”冯茂笑道,“莫非这些日子的太后,才是真正的太后?”
延平又拍他一下:“雅雅刚好些,你别故意招惹她。雅雅今夜里住下可好?”
公主府的别院里,有与他太多的回忆,温雅一时情怯,犹豫中想想延平身子不好,忙笑说道:“好啊,我住下陪陪你。”
延平又与她说一会儿话,温雅见她有些疲乏,起身笑道:“我累了,到别院里歇会儿去,你也睡会儿。”
冯茂陪着延平,待她睡着,轻手轻脚走出房门,太后正背对着他站在廊下。
听到他的脚步声,说一声跟我来。走到僻静处,温雅回头瞧着他:“延平对自己的身子一清二楚,你不如和她说开,让她放宽心一心待产,不必再劳神陪你演戏哄你高兴。”
冯茂红着眼圈说一声是。
“放心吧。”温雅笑笑,“延平性子坚强,不会那么容易被击垮,她生产的时候,我会前来,帮着你们镇宅,看那路煞星敢来动她和孩子。”
冯茂眼圈更红,吸一下鼻子说道:“多谢太后。”
……
第139章 镇宅
腊月二十三小年, 延平晨起腹痛,很快破水,眼看就要生产。
温雅得信后从宫中赶来,两名稳婆带着几位仆妇在里间,吕太昌领着众位太医在外间,众人忙作一团。
忽有人瞄见太后走了进来,唬得忙忙行礼,温雅摆摆手:“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这些虚礼。”
坐下问吕太昌道:“如何?”
吕太昌指指里屋:“臣不能进去, 只能隔着门帘传话,就好比隔靴搔痒。”
温雅起身向里,问两个稳婆:“你们可有把握?”
其中一名忙道:“大长公主有吩咐, 一旦有危险,先保孩子。”
“放屁。”温雅怒斥道, “你们两个行就留下,不行出去。”
另一名稳婆忙道:“大长公主身子太过虚弱, 这还没开始生呢,已经没了力气。”
温雅看向延平,神志尚清醒,却软弱无力,忙大声道:“延平, 你打起精神来,想想冯茂,想想冯起。”
延平虚弱说一声是, 温雅揭开门帘:“吕太昌,你进来接生,两位稳婆给你打下手,其余人都滚出去。”
吕太昌犹豫着:“太后,那可是大长公主,金枝玉叶娇贵之躯……”
“就因为是金枝玉叶,才要不计代价保住她的性命,进来。”温雅大声命令。
吕太昌看一眼冯茂,冯茂两手抱着头,蚊子哼哼一般:“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陈规陋习,听太后的。”
吕太昌进来背对着延平,指挥着两名稳婆看这看那,看完说给他听,他再教她们如何去做,温雅看延平更加虚弱,不耐烦揪住吕太昌衣领,拎着他转过身,大声命令道:“这会儿你就是稳婆,该做什么做什么,别耽误功夫。”
吕太昌想说什么,观察一下延平面色,忙忙冲了过去,拿出针袋抽出银针,照着几处穴位扎了下去,又喊两名稳婆灌参汤,延平的眼眸渐渐睁大,轻嘶一声,吕太昌忙道:“感到疼了?疼就大声喊,越喊越有力气。”
延平张了张口没有出声,她是刚强的性子,生冯起的时候就一声没喊,温雅过去握住她手:“喊啊,大声喊。”
延平的手攥紧她手,紧闭了眼眸,阵痛袭来,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开头声音很轻,渐渐大了起来,然后越来越大,接近嘶喊,冯茂在外面听得揪心,忍不住掀帘子冲了进来,满脸湿哒哒的,分不清是泪是汗,冲到床的另一边握住延平另一只手,也跟着大声喊了起来。
喊声此起彼伏,吕太昌却仿佛听不到,一手摁着延平肚子,一手拨针扎针忙个不停,两眼专注看着延平面色,观察她的神情,并不时吩咐稳婆察看胎儿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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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雅蹙眉看着冯茂,喊的声音比延平都大,正不耐烦,一眼瞧见床边小几上放着一贴膏药,拿起来照着冯茂的嘴糊了上去,冯茂啊啊呜呜得抗议,温雅瞪他一眼轻斥道:“闭嘴,你吵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孩子呢。”
延平忍不住,嗤一声笑了。这一笑,就听稳婆喊了一声:“露头了,露头了。”
稳婆这一声喊,延平亮了眼眸,闭了双眼又声嘶力竭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用力,一手攥着温雅一手攥着冯茂,越攥越紧,温雅紧咬牙关忍着,冯茂一把撕去膏药,喊了出来:“疼,手疼……”
温雅刚要骂人,耳边听到一声嘹亮的啼哭,稳婆喊了起来:“是位小郡主,奴婢给大长公主和驸马道喜了。”
延平如释重负,唇角微微扬起,未笑出来已经晕厥过去。
“不能睡不能睡。”吕太昌看着她的肚子,“好像还有一个。”
说着话正要给延平人中上扎针,太后已一巴掌扇在延平脸上,大声说道:“还有一个孩子,是一胎双胞,延平,听到没有,打起精神来……”
看延平没有反应,扬起手又要扇下去,延平闭着眼眸虚弱说道:“我听到了,疼,别再打了。”
“不许打我媳妇。”冯茂瞪着太后,太后也瞪着他,冯茂先败下阵去,低头避开她目光嘟囔道,“荣二媳妇跟母夜叉似的……”
温雅没有听清,延平听得清楚,又忍不住笑,刚要说话阵痛袭来,又开始喊了起来,疼痛越来越剧烈,喊声越来越大。
渐渐的,喊声弱了下去,攥着温雅的手变得无力,虚弱中稳婆又一声喊:“露头了,露头了,大长公主再使把劲……”
延平又奋力喊了起来,喊声中响起一声虚弱的啼哭,小猫一般,稳婆喊道:“是位小公子,奴婢给大长公主和驸马道喜。”
延平闭了眼眸,攥着温雅的手骤然松开,软软垂落下去,温雅慌张看向吕太昌,吕太昌冲了过来,手指压上脉搏松了口气:“力气耗尽晕厥了过去,就让她歇着吧,一个时辰内不大出血就没事。”
冯茂忙道:“我来守着。”
有乳娘抱了孩子出去,两位稳婆带着几位仆妇为延平收拾,温雅起身走出,来到隔间跌坐在榻上,两手颤颤得抖,芳华捧了茶盏喂她喝几口,艾姑姑看她一只手被延平攥得破了皮,往外渗着血,忙唤人过来上药。
吕太昌捧着药走了进来,为温雅手上上着药笑道:“多亏了太后,延平和两个孩子安然无恙。”
温雅瞥他一眼:“怎么是多亏了我?难不成我果真能镇宅吗?”
“因为太后发话让臣进去接生,有臣在延平面前盯着,为她施针,一切自然无虞,若是臣只能隔着帘子发话,只怕就……”吕太昌摇头。
“我明白了。”温雅问道,“难不成真的有人为了忌讳,就算丢了性命,也不让你进去?”
“太多了。”吕太昌叹一口气,“有长辈不许的,有丈夫不许的,也有产妇自己不肯的,少数让进去的,危险过去还会后悔,真正能做到坦然面对的,少之又少。世人愚昧,太后英明。”
温雅摆手:“老夫人的病,可还有救?”
“有救。”吕太昌笃定说道,“去了南诏国,就有救。”
“果真去了南诏国?”温雅身子前倾,紧盯着他。
“我猜的,猜的,并不确定。”吕太昌忙道。
“路途遥远,就不怕老夫人的病情中途有变?”温雅敛眸隐藏了情绪,关切问道。
“越往南,天气越温润暖和,病情就会好转,荣小子这是兵行险着,不走则没有活路,走则还能有生机。”吕太昌看一眼太后,“临走的时候,我看到荣小子了,眼皮有些红肿,好像哭过。”
温雅心中如被针扎,一下一下得刺痛。
回宫的路上,在御辇中反反复复想着吕太昌那句话,眼皮有些红肿,好像哭过,心疼得几乎窒息。
到了垂拱殿东暖阁,头一件事就是召见鸿胪寺卿,问起南诏国现状。
“南诏国新王顺利登基,国中一切太平,新王提出年后遣使来朝,觐见太后与皇上。”鸿胪寺卿奏道。
“王后呢?”温雅问道。
鸿胪寺卿笑道:“王后就是乌孙国琼华公主,琼华公主貌美聪慧,为新王爱重,又因诞下太子,受国人景仰,太子满月那日,国王与王后携太子前往无为寺上香,百姓们沿途围观并投掷鲜花,各式鲜花堆满了御辇。”
召见过鸿胪寺卿,温雅命薛明派一支内寺所卫秘密前往南诏,寻找荣恪的踪迹。
嘴硬说不找,怎么会不找呢?早已秘密给父兄去信,让他们寻找荣恪,还给符郁去了书信,请他留意荣恪在乌孙有无动静。
除夕那日,温雅命丽贵太妃带着众人祭祀宴乐,自己前往织金巷,探望延平与一胎双胞的两个小婴儿,冯茂因妻子儿女平安无恙,心中高兴,命庆喜带着人在后院放了一车炮仗,噼里啪啦响了半宵,后半夜延平撑不住,先睡下了,温雅艾姑姑芳华薛明冯茂围炉守岁,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红蔷与庆喜指挥着一队歌舞伎随着丝竹管弦之声或歌或舞。
温雅喝几盏酒,酒意加上困顿,晕陶陶暂时忘了荣恪,迷蒙着眼看着烧得红旺旺的炉火,笑说道:“明年的年景也要如此昌旺才好。”
冯茂笑道:“听由先生说,太后称骨算命乃是七两二钱,分明是紫薇星下界,延平生产时有太后镇着,母子平安,殷朝有太后镇着,这几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可见由先生所言不虚。”
“镇国公呢?几两几钱?”温雅挑眉问道。
“他嘛,差了一些,七两一钱,公侯卿相位极人臣。”冯茂也有了醉意,笑嘻嘻说道。
温雅抿唇一笑,心想,你差着我一两,可服气吗?
冯茂举盏笑道:“再请太后满饮一盏。”
温雅刚端起酒盏,听到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翟冲闯了进来,神情凝重说道:“启禀太后,有军报。”
温雅唬了一跳,酒意全醒,大过节的,哪来的军报?
冯茂忙带人退了出去,翟冲沉声道:“冬至那日,南诏国王突发疾病,于腊月初一薨逝,太子于襁褓中继位,琼华公主为王太后,对外隐瞒了消息,并秘密备战,二十九日夜半发兵突袭巴州边境,温将军仓促带人应战,受了重伤,霍将军带队退守独幽城,南诏军队兵临城下发起猛攻,川陕总督已经急调各地兵马前往支援,估计南诏国会另派队伍拦截,是以急报朝廷,请求发兵支援。”
温雅一边听着一边借着灯光看军报,竟出奇得冷静,看罢站起身,说一声回宫,并吩咐翟冲道:“召三位辅政大臣,由先生,兵部工部户部各位堂官,禁军两位副都统,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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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高廷广火速进宫议事。给江宁总督温庭禹和幽云守军元帅常远去信,命他们火速派兵前往巴州。”
上了御辇方觉身子发软两手打颤,忧心巴州战火,惦记哥哥伤势,闭目凝神,很快镇静下来。
咬了牙一声冷笑,原来,这才是琼华公主的目的。
第140章 奇兵
君臣连夜商定战略, 由高廷广挂帅出征。
翟冲跟温雅磕头恳求,要跟着队伍去打仗,温雅劝说几句不起作用,只能板着脸训斥:“你忘了先帝遗命了?不管我与皇上安危了?我答应你,若是战火蔓延至京城,我让你挂帅守城。”
翟冲这才一脸不服悻悻作罢,他刚起身,冯茂又跪下了:“臣请求跟着高元帅前去巴州监军。”
温雅刚说一个你字,冯茂抢着说道:“臣身为辅政大臣, 这几年只是食君之禄,从未担君之忧,如今战事在前, 若有皇亲国戚坐阵,利于鼓舞军心, 臣是最合适的人选。臣已经跟延平商量过了,延平没有阻拦, 她只让我答应她平安归来。”
有冯茂带头,许多武将勋贵王侯子弟站了出来,请求随队出征保家卫国。
温雅只得答应。
队伍浩浩荡荡开拔,太后与皇上在宣德楼送行,皇上亲自擂响出发的战鼓, 以激励士气振奋军心。
温雅凝目看着队伍远走,巴州兵强马壮,却难敌南诏举国之力, 虽有各路援军赶到,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只希望霍将军能够撑到援军赶到的那一日。
果然如川陕总督所料,各地调派的军队被南诏军拦截,巴州各地战火四起,有数处城池被攻占,南诏人占了上风。
半月后,高廷广率领禁军赶到,兵分几路与川陕守军会合,试图对南诏军各个击破,南诏军分外顽强,占据城池反攻为守,战火愈燃愈烈。
又过半月,幽云的骑兵和江宁的精锐先后赶到,两支队伍集结在一处,层层推进收复失地。
丢失城池只在旦夕,收复失地却异常艰难。
温雅看着军报,大军损兵折将,百姓流离失所,心中急躁,唇边起了一圈大水泡,戴着帷帽召见徐泰与武成,质问每年军费花销巨大,收到的奏报全是溢美之词,说是兵强马壮所向披靡,她每年年底与皇上前往禁军大营阅看练兵,声威浩大气势如虹,怎么到了战场上,面对小小的南诏国,竟难以取胜?
徐泰不敢说话,这些年禁军一直在卫国公府手中,此次战斗又是禁军人数居多,生怕太后将罪责压在他头上。
武成忙说道:“南诏国此次突袭骤起不意,我军已承平多年,许多将士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南诏国又赶在过年的时候发动战争,正是阖家团圆斗志最弱的时刻,再加长途奔袭,几路大军需要有磨合的时间,南诏国却是早有准备,倾举国兵力出击,其目的是夺取巴州,进而吞掉整个蜀府,蜀府乃是天府之国,南诏国力衰弱,若夺下蜀府,其国力可增强数倍,想来南诏觊觎已久。”
“是我急躁了。”温雅点头,吩咐人唤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命令他们战场上所需钱粮兵器,要保质保量及时充足供应。
战场上的事吩咐完毕,又忙着批阅奏折,巴州虽起战火,其余州县不可乱,一切事务照常进行。
忙碌到黄昏,站起身绕室走动,趁着余暇琢磨独幽城的动向。
因独幽城地处偏僻易守难攻,南诏人在援军赶到后,就撤走大部分兵力,分散去各方支援,只留下一支精锐,也不再发兵攻打,只是围困。
由先生剖析说道:“想来南诏人知道太后的兄嫂在独幽城,是以围困不供,以备局势一旦有变,可作为与殷朝交换的人质。臣以为,太后的兄嫂与霍将军没有性命之忧。”
父亲在书信中也如此说,温雅知道他们说的在理,可依然难免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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