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圣上,圣上……”侍卫欲动,门边候命的郭公公这下飞快爬进了殿内,朝皇帝颤声禀道:“圣上,圣上,内务卫急报,军囤镇五万兵马往都城挺进,现已抵达城下!已经抵达城下!”
郭太监说罢,已眼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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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人“砰通”跪下,道:“启禀圣上,前太傅董阁老、前户部尚书宋阁老,敲钟求见,另有符丞相、吏部尚书毛大人、工部侍郎赵大人持急令求见。”
“报,太子求见……”有尖声颤声道,“说有大急事要禀奏圣上!”
一声接一声,一道接一道,皇帝从满是不可置信的咬牙狞笑到面无表情,他收住了脸上的狂暴,满脸阴沉掉头看向宋小五。
宋小五回视他。
皇帝笑了。
他走了出来,走到了宋小五面前,带笑叫了宋小五一声,“皇婶啊……”
宋小五眯起眼,突然觉得不对。
此时,皇帝伸出了手,抽向了她的脸……
宋小五弯腰,但躲避未及时,被他抽中了头上的发钗。
“朕杀了你!”皇帝怒吼,反身要去抽侍卫腰中的刀。
“圣上,圣上……”孙公公拼命上前揽住了他的腰,“圣上息怒息怒,冷静,您冷静啊。”
“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小殿已进来数位侍卫跟宋王妃女卫对峙,这厢见孙公公喊,面面相觑了一下,分出了两人上前去拦。
“出去出去。”孙公公带着侍卫把皇帝拦着请了出去。
“放手,放手,你们胆敢拦朕,你们也要反了吗?”皇帝喊着出去了。
“圣上息怒!”出去后,孙公公趴到地上前罪。
“放开朕,把符坚他们叫进来,还有董之恒……”皇帝甩开了侍卫的手,冷笑,看着地上的孙公公,“还不快去?”
“是是是。”孙公公被人扶起,见皇帝神色好了些,心里松了口气,不敢停留,马上带人去了。
这皇宫是他的,至于朝廷天下,也是他的,不听话的,杀了就是,他就不信在君帝与王爷之间,敢有人选择一介王爷,皇帝眯眼,转身吩咐,“围起来,朕倒要看看……”
说到这,燕帝想起,也许这次,要是杀了她,那个人真的会反,且,杀妻之仇,反得有理。
这是她敢进宫来,有持无恐的最大原因?
不,这次她会死,不管如何,留她不得!
连大臣都能煽动,如何留都留不得。
“传令去晏地,说朕思念皇叔,传德王进都!”皇帝指甲掐进了手心肉里,一点也不觉得疼痛,神情自若地道。
“是!”
她以为皇叔会为她反,会保她的命?
她最看重的,他要撕碎了给她看,让她痛不欲生死去。
**
是夜,皇宫正殿灯光大振,彻夜未歇,直到天明时方才隐去。
清晨,宫人朝生烟殿送了水和食物来,宋小五想了半天,让卫娘们用了。
卫娘们用过一半,见没事,香娘劝了一句:“王妃,奴婢们看没事,您也用点罢?”
尚不知几时才能出去。
宋小五也知自己小心过头了,但想想还是摇了头,“我吃点糖就是了。”
她带了小包硬糖在身,撑个三五天还是可行的。
皇帝那边得知她还是滴水不沾,讥笑了一句:“如此贪生怕死,不过鼠辈。”
说罢,一夜未睡的他头抽疼不已,他抚住脑袋,倦声问底下跟他坐了一夜的董之恒,“你觉得她哪点值当你高看?装神弄鬼,还是妖言惑众?”
凭她的告诫、付出、钻研……
燕朝这些年的安稳富庶,有她的功劳。
开垦荒地的勘察,简易有用的农具,四季十多样可栽种的瓜果粮食,算术天文,等等等等,她皆有所献出。
农民种的地,商人用的算经,士豪家中的生活便利,天下之人皆握有她手中所出之物,但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名?
如此都不算功劳,要如何算才是?
担了美名,还说她不值当的皇帝才真真是让人哑口无言。
董之恒曾被皇帝诚心请来为太子师、天下师,他也不认同有人喧宾夺主,再好的东西也需要众心所向的明君才能推广安天下,最大的功劳理当归于勤政明政的皇帝陛下……
但不是说,献计献策的人就没功劳了。
“无话可说?”皇帝冷视了他一眼,看向了符简:“符相呢?也还是觉得她不可杀?”
“她刀都架到朕脖子上了,”皇帝往后一躺,闭眼叹了口气,“好,朕承认她于国有功,可那功你们敢说她不是为宋家,为了皇叔?你们敢说她是为这天下?”
这……
董之恒与符简对视了一眼。
他们敢说她不是那样的人,但圣上这个松口,还是想咬死她于国无功,只为私心。
这个帽子好戴啊。
“要换平时,你们这样忤逆朕,朕就当你们也要反朕了,但你们于朕一个个都是国之栋梁,国之砥柱,朕再恼火也不能这么想啊,你们啊,每一个都是我请到身边的,每一个都帮了朕的大忙,帮了江山百姓的大忙,现在江山日渐太平富足,你们怎么就……”皇帝睁开眼,撑着桌子,一派心力交瘁,“怎么就帮着别人逼朕呢?不是朕不让她活,是她逼到朕头上来的啊!朕,朕……”
皇帝眼眸含泪,“先帝早逝,朕与小皇叔从小相依为命,朕念他的好,这些年都念着,你们敢说朕没念着?他王妃天生反骨,一直大逆不道,她天天当朕要害她,就似进宫连口水都不喝,朕如若不念着,她能活到今日?你们敢说朕是对皇叔不仁不义不孝吗?”
皇帝拍桌,“你们敢说吗?”
他坐起了身,一一看过在书房内的臣子,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垂头颓丧道:“就是如此,宋王妃把刀子架到了朕的脖子上,朕也敢跟你们保证,朕不会追责皇叔的责任,皇叔依旧是朕是王叔,是大燕的皇叔,是周家的小王叔,德王府还是他的,晏地也是他的,如此,你们能放过朕吗?”
书房内的人是董之恒和符简这两边的人,一边是儒家,一边是法家,一个晚上,每一个人把该说的都说了,这时候见圣上不让步,不少人心中有了数。
这次德王王妃是在劫难逃了,不过说来,她于国是有功,但逼宫这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对,逼宫之事大过天,过不能抵功,杀头之罪在所难免。
但事情要怎么拿,还得商量。
董之恒这边带来的大臣看了董大人一眼,在皇帝的话下低下了头,算是承认皇帝的意思。
“圣上,”话已至此,董之恒知道此次事是难了了,圣上的心太大了,他太看重自己的心思,太看轻了别人,一夜过去,年迈的太傅难掩脸上憔悴,更难掩心中沮丧,末了还是忠心耿耿劝道:“一步错,步步错啊,皇叔对您……”
“他对朕好,朕知道,没看朕念着吗?”董老不死的说了一晚上了还是这句话,皇帝乏了,彻底乏了,他打断了前太傅的话,冷冷看着他,“难道非要朕让出这个龙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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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算是感激他?”
“臣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圣上恕罪!”董之恒被话逼跪,趴在地上,淆然泪下。
圣上非要天下顺他的心,可他这样做,已是逆了天下心啊!
他谁的话都听不进了。
看着跪着大哭的董之恒,符简的两指微微地搓了搓,止了摇头的冲动。
德王王妃不是善茬,但这一次,圣上要是控制不当,被德王府反噬也不是不可能。
至少他这边,但凡德王府要有起势,他会助德王一臂之力。
德王与他那位王妃克己力行,严以修身,在他们手里,他法家一系还有生存之处,而不似是在圣上手里日渐式微,日落西山。
“丞相?”
“臣,遵从陛下的意思!”符简朝皇帝拱手,第一次完完全全心口不一朝皇帝俯首称是。
他符家、符简从始至终要的是一个以天下万民为本的皇帝,至于这皇帝是谁,于何人来当,不是最为重要的,最为重要的是,坐在龙椅上的燕朝之帝为天下能带来什么。
而不是天下为皇帝带来什么。
**
平昌十八年,四月九日,德王王妃宋氏逼宫,反。
四月九日晚,镇国将军带兵逼近城下,为反。
四月十日晨,生烟殿殿外突起刀剑声,方晌,有人闯了进来,德王府铁卫首领立春持血刀昂跪于地,喝道:“属下领兵护驾!”
立春带了三百人杀了进来。
外面已乱。
镇国将军张有矛带兵已攻进一门,进了城里,已然已反。
“怎么进来了?惊蛰呢?”宋小五没想到是立春。
“镇国将军张有矛已带领五万铁兵连夜攻下了演武门,已占演武门、松树门两地,”立春沉声禀道,“张将军早前已收王爷密令,上面有书:王妃束,德王反。”
“王爷的人?”
“是,张将军早已是王爷的人,不止如此,”立春昂头,肃容道:“禁卫军铁卫有百人乃我府中人,他们之前已与属下集合,正在外面与我等一同护卫主母!王妃安危无忧,王爷马上飞至,但请放心。”
宋小五先是发愣不已,这下不禁笑了起来。
是了,这一路,无论是她还是召康,早已悄悄变了命数。
在不知不觉当中,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事情消融的过程当中,她已成了他死都要保护的人和情。
她成了他的决择。
“好。”宋小五点头,“世子呢?”
“世子那边已去了人,王妃放心。”
“好,替我送句话给王爷。”
“王妃,请吩咐。”
“用尽快的速度,速战速决!”
“是。”
宋小五刚刚用了点吃食裹腹,将将歇息,就听女卫进来屏风,跪在跟前与她快快道:“王妃,皇后来了。”
“来了?”宋小五起身。
“立春将卫大人说,皇后身上似是没有什么气息……”女卫急道:“让您别见,您见了,外面怕要说是您逼死皇后娘娘的。”
“是吗?”宋小五呆呆站了片刻,又坐了下来,拿过披风披起,仔细穿好后方道:“那就不见了。”
“王妃娘娘,”女卫红了眼睛,站起道,“奴婢再出去看看。”
一柱香后,外面传来了匆匆奔跑的脚步声,那脚步,快得让宋小五的心口跟着砰砰跳了起来。
她逼着自己直视门口,然后看着外面奔跑进来的女卫扑通跪下,朝她道:“王妃,皇后没了。”
没了,宋小五转过头,心口剧疼。
她走了出去,没走到门口,就被铁卫拦住。
“王妃,您不能出去。”
“死在门口吗?”宋小五回头,问女卫。
女卫含泪点头。
“有说什么吗?”
女卫摇头。
“唉。”长长站立了许久,宋小五回身的时候险些跄倒,她扶住女卫伸过来的手,心里回想着初初见易后时的样子。
第一次见易后是什么样子的宋小五不记得了,易后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宋小五也不太记得,宋小五只记得那个时候的皇后,有一双想紧紧让皇帝看到她的眼,她看着皇帝的眼,明亮又羞涩、乖巧中带着讨好。
那是一双带着期待,渴望爱的眼睛,美到至今宋小五都还记得。
第236章
这夜,宋小五坐在生烟殿殿中,听着外面刀剑相戈。
袖中的刀放了太久,染了体温,已无寒意,宋小五抽出来摸了摸,听着外面的哀嚎声,心中平静。
如果形势往坏走,她是接受的,外面的人死得,她也死得。
皇后的走让卫娘们慌乱了一阵,此时皆淡然了下来,还寻来茶具,给王妃煮起了茶。
“多放点。”水开了,宋小五把手中的刀放在矮桌上,跟放壶中放茶叶的瑶台道。
“您晚上还要歇息呢。”
“不了。”
“您昨晚也没歇息。”
“回去再歇。”
“是了。”瑶台劝了两句,寻思着多放了一勺,在王妃的注目下又多放了一勺。
这时,外面吹进了夜风,带进了血腥气,殿外站着的柳娘跨进门来,道:“王妃,起风了,关门罢。”
穿着披风的宋小五摇了摇头。
“王妃。”
宋小五朝她笑了笑,柳娘叹气,跪坐在了她身边,舔舔干涩的嘴,与瑶台道:“妹妹赏我一杯罢。”
“喝得惯了?”
“唉,赏我一杯罢。”柳娘在外面警戒半天,现已口干舌燥,哪管王妃的茶是苦茶,只管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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