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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不得善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丸蛋

    她抬头看向了忽然发出骇人笑声的方向,深深体会了杀人不补刀的严重后果。

    加茂真臣留着最后一口气,他虚弱地看向那个与巫女拥有相同容颜的女人,还有在她怀里作阴阳师打扮的男人。

    “你不能又抛下我选择跟他离开,绝不能……”

    加茂真臣的五官因愤怒和嫉妒变得扭曲,他慢慢放下如同枯木一般的手。

    是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动可招来天雷的法阵,这是他为了诛灭玉藻前留的最后一手。

    “阿星!”

    在远处察觉到事态骤变的大天狗大喊着女人的名字就要往前冲,却不想身后忽然闪过一个黑影,竟是藏匿在深处的黑晴明,他抬手间便他的脑袋摁到了地上。

    任他是日本三大妖怪之一的大天狗,与阴阳师缔下契约也只是一匹供他驱使的式神而已。

    黑晴明勾起嘴角,慢腾腾地说道:“你要是再做些出格的事,我可是会很头疼的。”

    大天狗紧紧咬着牙关,嘲讽地对主人说道:“……那家伙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对付。”

    “你也瞧见了方才那些阴阳师跟和尚他们的攻击,你真以为凭那扫把一人便可抵挡?那家伙可是躲在暗处替她受了半数的功力,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

    黑晴明见到大天狗震惊的模样,满意极了地抬头朝两人望去:“你看看,这戏不是还挺热闹的吗?”

    江九幺不知道怀中之人早在天雷落下之前便已伤了大半元气,她无措地抹着从他嘴里涌出的鲜血,可怎么抹也抹不干净,那刺目的颜色将他整个人都染红了。

    男人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再做无意义的动作,反过来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哪儿没事了?!明明哪儿都有事!”她颤抖着双手无力垂下,可哪怕是这种时候,对方仍是一派从容安定的模样,“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

    他露出虚弱的笑容,眼底多了点儿宠溺和欣慰:“还是被你发现了。”

    “你怎么就是玩不腻这套?”

    安倍晴明……不,应该说是玉藻前,他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擦去脸上的血迹和泥渍:“我是怕你见到我,又要气我、恼我、恨我……”

    “我到底该喊你什么?柱子哥?臭狐狸?童子丸?……还是玉藻前?”

    “只要你喜欢,喊什么都好。”

    “……”

    “你只需记得,无论哪个我,都是爱你的。”

    这一秒,江九幺的眼泪终于绷不住了,她哭得稀里哗啦,这份沉重的爱快压得她踹不过气了:“我说……你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认死理呢?”

    她真的不是巫女,她真的不是他爱的那个人……但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勇气再说出这句话了。

    “你别哭,每回见到你的眼泪,我的心就会揪成一团。”他抬手抹掉她的眼泪,天雷带来的痛楚远不及他此刻的心痛,“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下?”

    “那就不要离开我。”

    “我只是早些去陪羽衣和爱花了。”

    他轻柔地笑了下,但看着她的目光正在慢慢失去焦距。

    她心底一凉,立刻掰过他的脑袋慌忙大喊:“臭狐狸!臭狐狸!你别给我睡过去啊!你睁大眼睛看着我!看着我啊!你不是爱我吗?!”

    他爱她……

    他爱她……

    是啊,他爱她……

    男人心满意足地扬起嘴角,然后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恍惚之间,他好像又闻到了那年的梨花香气,而他所爱之人便在这梨树满院的神社里悠然吹响一曲横笛,他不自觉被那乐声吸引走了过去,贸贸然朝她笑着搭话——

    “你的笛声很好听。”

    闻见此乐,幸甚至哉。

    “………………………………”

    “臭狐狸?……臭狐狸!!!”

    江九幺仍在大声呼唤他,但怀中之人已没了回应,肉身从指尖开始慢慢硬化,一阵光芒后变作了石头。

    他死了。

    玉藻前……死了。

    他尸体所化的石头开始散发毒气,在整片那须野弥漫开来,离他们最近的加茂真臣在吸入毒气痛苦地蜷缩起来。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加茂真臣艰难地爬向伏在石头上的女人,他伸手紧紧抓住她的裙摆一角,一个年逾九十的老人哭得如同当年十几岁的少年。

    “姐姐……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啊……”

    他吸入过量毒气,神志不清地抬头看向女人,毒素麻痹了所有的痛觉,眼泪模糊了眼前的世界,恍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神社。

    “当年是我向神明告发你们才得到了天雷法阵,可我只想引天雷落地杀死那只狐妖,不想竟会害死了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九幺姐姐。”

    女人身形一动,慢慢转头看向那将死的老人:“……你刚刚喊我什么?”

    他已然疯了,继续自顾自地跪地请求:“九幺姐姐……九幺姐姐……请你原谅我。”

    “我问你喊我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九幺、九幺姐姐……”

    她气急地抓起加茂真臣,他确实清清楚楚地喊出了她的真名,不是扫把,不是阿星,而是九幺……江九幺?

    如同得到了keyword,她的脑袋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在巨大悲伤的冲击下,许多零碎的画面回到了她的记忆里。

    她穿着白衣绯袴侍奉殿前,她向神明发誓终身不嫁,她因一首乐曲与男人相识相知,她怀有身孕与男人许下白头之约,她握着他的手在纸上一撇一捺地写下她真正的名字——

    “臭狐狸你可给我记住了啊,虽然这辈子师傅好巧不巧地刚好给我取名叫九幺,但我的全名叫江九幺,你的亲亲老婆大人叫江九幺嘻嘻嘻。”

    只是后来天罚降临,响雷过来仅剩一缕残魂的她将这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原来她真的是巫女本人。

    原来她早已是他的妻子。

    可他直到最后都没用真名唤过她。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对不对?”

    但那冰冷冷的石头已不会再应她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扶着玉藻前所化的巨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捂着眼睛笑出了声,她越笑越大声,笑得不能自抑,笑得前仰后合。

    加茂真臣被甩开了抓着她裙摆的手,在他生命的最后听到的便是响彻整片那须野的凄厉笑声——

    无助且绝望的。

    *

    那须野大战之后的数月,鸟羽天皇因忌惮鬼族,借故再次派军前往剿灭,却无一人归。




分卷阅读145
    传说他们均为玉藻前所化的石头发出的毒气所杀,连一步都未能靠近那须野。

    鸟羽天皇见损失惨重,而阴阳师安倍晴明又道玉藻前所化乃杀生石,虽凶恶难除,但只能在当地为患,他便作罢派兵围剿一事。

    世人都说金毛白面九尾狐穷凶恶极,在死后仍要为祸苍生,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继续保护一生挚爱。

    那须野的雪花飞舞,连下了几天几夜后已能铺天盖地地张开,远远看去根本辨不清方向。

    北风呼啸卷起白发三千,女人穿着一身嫁衣立在茫茫雪海中的杀生石旁,她红得让人移不开眼,可雪花落到她的发上和肩头,又与发色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她目光悠远地往向远方,像个假人般一动不动,直到身后传来了木屐踩在雪地里的声响,她没有回头便知道来人是谁。

    “看来他们是不会再派讨伐军来了。”

    “……嗯。”

    “酒吞说极东之地有神龛可作返魂之术,所以他们很快就能回来了。”

    她吐出一口白气,想起了那家伙在跟自己说这事时的纠结模样,然后侧过头以余光看向身后沉默不语的大天狗。

    “别这样,一个换五个,怎么算都是赚的。”

    “……阿星。”

    “等再见到妖狐,替我道声好吧。”

    女人掩下眸子,明明是诀别的话语却说得轻松,她没等对方有答复便拢了拢氅袍向东边雪海的尽头走去。

    她没有看见的是身后的男人在最后不自觉向前一步朝她伸出的手,很多话停留在他嘴边,但他还是咽了回去。

    只因为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定。

    雪,越下越大了……

    那在他脑海里刻画了半生的身影,不消一会儿便融于那须野的一片银白之中。

    再也寻不到了。

    第79章 <79 月之暗面(一)

    有人说,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

    她愿意相信在那些她已经不在的时间里,会有人带着对她的念想证明她曾经真的存在过,不管是快乐的回忆,还是悲痛的过往。

    神龛之下,散魂之时,她慢慢阖上了眼睛,第一次希望自己可以不要再醒过来,若是可以重归轮回,阎魔殿前或许还能再看一眼故人吧。

    然而她不过又一次脱离了眼前的时间轴,进入了另外一段全新的人生。

    江九幺在长眠中再次醒来时是一个深夜,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四下静谧,只有古老的挂钟在咔嚓咔嚓地走动,清冷的月光透过纱质的窗帘照亮的半边房间,身子底下是一张柔软的大床,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再闭眼睡上一会儿,前提是身边没有跟她同睡一张床的家伙。

    没错,她边上真的还睡了个人。

    江九幺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月光极为勉强打量起对方,虽然考虑过对方是个壮硕姑娘的可能性,但现在看来他确确实实是一名男性,一名应该与现在的她有着亲密关系的男性。

    呵,这还是真是个惊喜大礼包。

    江九幺揉了下额角,起身抄起拖鞋便摸索着走出了卧房,夜视良好的她发现这是处独栋别墅,欧式的装潢摆件看起来非常考究,当然跟当年威兹曼家还是不能比的。

    她下意识摸墙寻找顶灯的开关,但才往前踏出两步顶灯就忽然亮了,刺得毫无准备的她猛地一闭眼,这屋的灯具难道还是声控的吗?可她刚才也没有发出声响吧?

    江九幺蹙起眉头后不自在地睁开眼睛,但也多亏了这,她一眼便瞧见了与其他房门设计不同的卫生间并走了过去。

    掩门后相对狭小的空间让江九幺刚醒来而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些,她拧开了水龙头,在刷刷的流水声中,她撑在洗手台抬头看向半身镜里的自己。

    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典型的东亚长相,一头发梢带卷的棕绿色长发,自带温和优雅的气质和人畜无害的表情,搭配一条质量做工都为上乘的丝质睡裙,怎么看都是某大户人家出身的少奶奶,一身的轻熟□□风。

    她忍不住露出了死鱼眼,镜子里的自己也随之做了表情的变化,但那种不协调的可怕冲击让她觉得自己根本是在糟蹋这副皮囊,吓得她赶紧拿手掬了把冷水往脸上泼。

    “……算了,还是回去睡吧。”

    反正这种时间点,她除了睡觉也做不了其他的。

    江九幺在洗了把脸后走出了卫生间,她刚合上门走道上的灯又亮了,智能得让她辩不清这是什么时代。

    她强忍着想测试这灯光开关原理的冲动往刚才的卧室走了回去,但走到楼梯口时又止住了脚步向楼下光亮未照到的一处看去。

    “……………………”

    片刻后,她收回了目光,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二楼走道又恢复了原来的静谧,在底楼沉默多时的男人从月光都照不到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地收起手中的武器,深深地看了眼长发女人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后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的江九幺没有立刻睡觉,此刻她站在床头,男人的呼气平稳,看起来没有要醒的迹象。她并没有跟陌生人睡一张床的习惯,犹豫着是不是去沙发上凑活一晚,但想了想还是觉得这种事做了只会徒增麻烦去解释,琢磨了半天后最后还是决定上床睡觉。好在这king size的床够大,她上、床后尽量往边上靠,又小心翼翼地扯过被子盖到身上。

    她呼出口气,准备闭眼睡觉,却不想原以为熟睡的身边人忽然开口说话,是一把低沉的男音——

    “她们睡得还好吗?”

    她们?……她可不知道她们是谁,更不知道她们睡得好不好,但面上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辛苦你了,葵。”

    男人在这么说完后便没了声响,听着声音是又睡下了。

    江九幺在成功get到自己的名字后松了口气,男人应该没有察觉到枕边人的异常。可话说回来,不管他们的关系是夫妻还是情人,他刚才的语气和态度都让人感觉不到太多的温度。

    不过这样也挺好,要是刚才说完话他忽然揽着她的腰抱进怀里睡觉,她大概会忍不住一拳揍过去的吧。

    带着这样的庆幸,江九幺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江九幺的神经时刻紧绷着,所以谈不上什么良好的睡眠。而跟她睡一块儿的男人比她早醒了半个钟头,在一阵颇为考究的洗漱着装后走出了房门,装睡的她悄咪咪地睁眼看过他,但时机没抓准只看到了个红红火火的全套西装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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