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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光短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剪风声

    周遇蝶起初喜欢别人,还为了凑钱给对方买生日礼物,偷了舅舅五十块,正好就是被闻萤发现那次。

    后来搬出来了,却不想被舅舅找到学校去,还专门挑她放学打扫卫生的时候,趁她落单,威胁说出新家地址。

    那男生是回家途中折返拿书,上演一场英雄救美,担心舅舅再找来,义不容辞地陪她上下学。

    闻萤掩嘴笑:“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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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算日久生情?”

    “他对我非常好,好到我怀疑自己可能不值得他这样。”

    “为什么?”

    “姐姐,难道你没有想像过,如果不跟大哥哥在一起,换成别人是什么样吗?”

    闻萤心里轰隆隆地响。

    她竟然从来没想过,会有林谨承之外的选择。

    周遇蝶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我想过啊,所以我要等这种念头打消了再答应,不然对他很不公平。”

    *

    下午去景升酒店补假条,闻萤坐电梯听到有人提及昨晚的事,说闹事者好像是其他酒店的经理。

    对方大惊失色,忙问是谁,另一人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

    旁边的闻萤悄悄舒一口气,看来这事被纪飞镰压住了。

    见到他时,两人一脸相安无事地打招呼。

    纪飞镰看清她请假的时间,来了串三连问:

    “那么急?”

    “一个人?”

    “还回来吗?”

    闻萤被逗笑:“我不回来还能去哪?”

    纪飞镰却没笑,若有所思地注视她,随后批了她的假条。

    林谨承对闻萤旅行这事毫无置喙的余地,沉默看她翻箱倒箧地收拾行李箱。

    良久,他闷闷地说:“你这样子,像要和我分手似的。”

    闻萤淡然地说:“真是个好建议,考虑一下。”

    林谨承斩钉截铁:“想都不要想。”

    “随便了,只有一点要提醒你,别找人跟踪我。”闻萤说着,把床上散开的衣物用手归拢,“把我逼急了,不怕和你两败俱伤。”

    林谨承按捺着声气,立在墙角的阴影里,像一具坠入极寒深海的骸骨。

    眼前的闻萤,和以往的哪一次都不一样,柔柔的嗓音透着狠绝。

    她洗过澡,发尾还沾着水,垂在胸口映着瓷白的肤色。

    轻盈行过他身前,闻萤停下脚步,一字一句说:“我没有开玩笑。”

    空气忽然弥漫起一股陈旧的感觉,像泡了很久的雨水,经年累月的时光沉淀在他们之间,晦涩地明灭着。

    她语气恹恹的,发觉自己不再畏惧他,站在灯下的明亮处,看向那张匿在暗里的脸。

    *

    到了成都才惊叹这里出行的名目繁多,各种一二三日游和大小环线直叫闻萤眼花缭乱。

    除去周末,纪飞镰给了四天假,闻萤当即朝他连连作揖。

    直至坐到火锅店里,她掰手指算时间,哀嚎想要吃饱喝足再去趟九寨沟,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

    于是第一天晚上到达酒店,闻萤睡了个懒觉。

    第二、三天逛吃。

    第四天乘坐大巴直抵九寨沟,计划玩一天就回去。

    游山玩水本来就是消遣的借口,至于山和水到底是不是那一处,并不重要。

    闻萤只想暂时离开林谨承。

    图个方便,她订了家位于沟口的酒店。

    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闻萤看到大堂正中的莲花宝座上,矗立一柱巨大的转经筒。

    她引颈张望,注意到旁边还有人在拍照。

    等她看完了,那人拍好了,两人一碰面,“哇”地一齐叫出声。

    闻萤佯怒:“你跟踪我,有什么可叫的?”

    纪飞镰怔了怔,说:“我没有跟踪你……原来你今天才到?我前两天好怕会看到你上社会新闻。”

    “我没那么想不开。”闻萤抱起手臂,“你来干嘛?”

    “那天晚上看了你订的机票,你手机没锁,我查到你浏览的酒店……可惜你那时还没订,我就比你早两天进来。”

    “喂!你怎么乱翻人家东西?”

    酒店大堂的灯光通明,下过小雨的夜晚寒气直往门里钻。

    他乡遇故知,那些溶溶的光亮也散发舒适的暖意。

    不过闻萤双手揣进衣兜,严肃地板起脸,像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是啊,为什么要这样……”纪飞镰撑起勉强的笑,垂下的眼角泄出一点无奈,“我当然知道不该这么做,我明白……很抱歉。”

    第56章 方沐海

    闻萤拖着行李箱, 坐到大堂一隅的休息区,揉着发僵的肩骨,转动手腕关节。

    纪飞镰对着一张摊开的地图讲解路线, 他研究得差不多了, 图上还做了不少标注,用红笔圈出云朵的形状。

    晚上八点多, 正是大堂活跃的时分,身边来去的人影没间断过。

    整座酒店过于富丽堂皇,地板光可鉴人,头顶那盏庞大璀璨的水晶吊灯显得粗笨。

    到处是盈盈闪光,连佩戴的珠宝金饰也为这份富丽添了成色, 人走在其间,不自觉地昂然起来,仿佛舞台剧表演, 等待万千眼睛检阅。

    热可可的温度透过杯壁,捂热发凉的指尖。

    闻萤喝下小半杯,告慰了长途大巴的疲累,边听边拿眼往地图上找坐标,忍不住靠过去, 长发从肩上滑落,头快碰到他的。

    随后想起什么, 她坐直了问:“你还没进景区吗?”

    纪飞镰摸摸鼻子, 视线转回地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以前来过。”

    闻萤惊愕:“那你还研究什么?”

    纪飞镰看着她:“一是好几年前来的, 不记得了。二是……这两天没什么事做。”

    “所以你是特意为我过来的?专门在这等我?”闻萤不安地低下头,片刻抬眸,迫切地问,“我、我这几天表现得……真的很像想不开,要自杀吗?”

    纪飞镰一愣。

    闻萤会错意了。

    可这样的误会阴差阳错给了他台阶下,让他两天来为此行的心虚理直气壮了起来。

    纪飞镰手撑着额头,笑道:“那天晚上你们阵仗不小,我还感慨那么快就讲和了一起旅行。听你说只有一个人,是……是挺担心的。”

    “嗯,毕竟你业绩不错,身为领导,不想失去这样的好下属。”见闻萤转着眼珠子,一脸的懵怔,他继续找借口,却又为“找借口”这事而无可奈何。

    他什么时候局促成这样?

    闻萤静了半晌,小声嘟囔:“那才给四天假……”

    纪飞镰绷紧的神经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手背放在鼻下,不禁笑出了声。

    酒店附近还有条美食街,饥肠辘辘的两人随便挑了家顺眼的店,闻萤点了菜单推荐的干锅牦牛肉和手抓羊排,豪爽地劝慰纪飞镰:“到景区就注定了挨宰的命运,还不如敞开肚皮吃个痛快。”

    他笑中有些发怵:“我尽量……”

    闻萤这才得知,纪飞镰不吃辣。

    才沾少许就辣出一额汗,全靠喝汽水续命了。

    纪飞镰今晚是被汽水灌饱的。

    为回馈闻萤的宴请,他说了件来时碰到的趣事:“我原本想从九黄机场打车过来,问司机需要多长时间,他说很久。我说起码要多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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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骑马要更久。”

    闻萤沉默地看纪飞镰把自己逗得笑个不停,忍不住弯起嘴角。

    并非为这个冷笑话,而为此刻的自在,她和林谨承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的时刻了。

    此地的昼夜温差大,闻萤和纪飞镰并肩走在美食街上,迎着森凉的夜风缩脖子。

    两侧巍峨的山壁在视野连绵,山上没有一星半点的光。

    如果站到山顶,美食街热闹的灯火不过是辽阔的黑暗里,一条遥远而寂静的星河。

    闻萤想到林谨承。

    他就像天空那条夺目的星河,曾慰藉她所有不眠的夜。

    和他一起见证的壮丽,比如烟花升空,海潮轻鸣,全部深深地镌刻在记忆里。

    那些因他受过的感动,最终都变成了一种不讲道理的膝跳反应。

    他们不是没有过甜蜜的时候。

    唉。

    说好不想他的。

    闻萤恍惚地停下脚步,裹紧了外套。

    纪飞镰问:“你不舒服吗?”

    “……诶?没、没事。”闻萤回过神,迅速找了个借口,“我想到你说景区是个‘y’形,一天时间逛完所有景点太赶了,我们就随便走走吧。”

    “好。”纪飞镰移开视线。

    回到酒店的一段路步行不过十分钟,两个人竟都走得心神不宁。

    *

    转天起了大早,闻萤气势如虹地挤在一帮中老年旅行团里排队买门票。

    纪飞镰跟在她身后,笑得直摇头,“说好的随便走走呢?”

    “对啊,进去了就随便了,在外面不能耽误。”闻萤振振有词地回答。

    到达中心站后换乘景区巴士,闻萤没看目的地,随意挑了辆往上钻。

    结果去的是则渣洼沟方向,那边只有两个景点,游客如云如织,海子边的栈道上摩肩接踵。

    太阳一露脸,气温很快飙高。

    正走着,不知出了什么事,缓缓前行的人群停滞了。

    闻萤戴了顶太阳帽,帽檐被汗水洇出一层深色。她索性摘下帽子,微风捎来沁骨的凉爽和树木的气味。

    她用手机拍了张长海的照片,水面是空前绝后的蓝,相接的山林葳蕤,披挂深浅不一的绿,以悠闲的姿态静卧。

    她发到朋友圈,还没离开页面,收获林谨承一个秒赞。

    闻萤平静地拖黑他。

    再看一眼,有条赵姝萍回复的“去哪了”。

    闻萤手指悬在键盘上,片刻给她拨过去。

    两个多月没联系,久违的大嗓门一扯开,闻萤生出几分怀念,嘴里的话也不自觉肉麻:“妈妈,有点想你了。”

    赵姝萍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钱包被偷了?生活费不够吗?”

    闻萤哈哈大笑。

    温馨的情绪一旦破坏,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和她相互交代几句近况,简短地汇报返回的行程,闻萤挂了线。

    纪飞镰脑袋探过来,问:“你妈妈?”

    前方队列重新移动,闻萤语气欢快地“嗯”了一声。

    没走几步就看到堵塞原因——一个女孩子晕倒了,被好心人救醒,大家合力把她抬到台阶上。现在她躺在好友怀中,双眼迷迷瞪瞪地似乎还没反应发生了什么事。

    足够两、三人并排的栈道到了此处,瞬间缩小为只许一人侧身的瓶颈。

    有个抱小孩的男人退到一旁,想让别人先过去,等人群没那么拥挤了再走。

    小孩子一头俏皮的天然卷,在阳光下泛起毛茸茸的光泽,懒洋洋地趴在那男人肩上。看到闻萤,朝她咧嘴笑,咿咿呀呀地挥动小胳膊。

    闻萤冲他做了个鬼脸,他笑得更开心了。

    那男人察觉动静,下意识抱紧了小孩,说着“澜澜,别乱动”转过头。

    视线对上闻萤的一刻,两人俱是一愣。

    喧闹的人群似乎消失了,整个世界回到初生时的空旷。

    闻萤看着他的眼睛,失去知觉一般,连自己的声音也听来飘渺。

    她说:“方沐海。”

    *

    自方沐海在那起照片事件后消失,闻萤有段时间发了疯似地每晚连梦里也在寻找他,一遍又一遍打着忏悔的腹稿。

    眼下那些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话,剩下情绪的外壳,结结实实地堵住了她的喉咙。

    面前的男人和记忆里有了不小的出入,褪去了曾经的青涩,脸上化开成熟刚毅的线条,下颌还蓄起了胡须。

    方沐海眼里划过一瞬的震惊,随即恢复自若神色。

    他淡然笑着:“闻萤,好久不见,你们也来……这玩。”

    目光触及纪飞镰,方沐海换上迟疑的语气,却也没多探究,很快掉过眼睛去看小孩,轻柔地呼唤:“澜澜,这是阿姨……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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