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金无彩
第 509 章 玉音不许难轻去
“不行。哀家不同意。严观说过的,她不能下岛,不能见外人。”沈太后咬紧了牙关不答应。
潘皇后尴尬地看着沈太后,长叹了一声,摇摇头,轻声道:“北狄那边,除了牡丹,就要离珠……”
沈太后冷哼一声:“牡丹远走高飞,虽然说出去不好听,可也不能找人冒名顶替!我沈氏生出的女儿,难道还一辈子都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出来说自己的名字不成就算要嫁,也要跟北狄说,他们娶的是我大夏真正的长公主,先帝和哀家的亲生女儿!”
“人家不要你的女儿,人家就要牡丹。”椎奴上来端了盏茶给她,硬呛了她一句,方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并没有想让她去,是长公主自告奋勇,谁也拦不住不是太后娘娘心里不痛快,便去跟长公主说,别让皇后平白受这个委屈。”
沈太后转脸看向沈沉。
沈沉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低下头去玩自己的手指头。
潘皇后不明所以地看向沈沉,可还没等她表达疑问,沈太后便道:“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不点头,她就别想离开小蓬莱!”
“其实……”潘皇后迟疑了片刻,方软声道,“静宜一关十七年,实在是,可怜。如今她有这个机会,能够改头换面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也不失为一个……”
椎奴忙冲她摇头。
潘皇后住了口。
却见沈太后佝偻了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愣愣地看向大殿门窗缝隙里透进来的光,不做声了。
椎奴又冲着潘皇后使了个眼色。
潘皇后只得起身,轻声告辞:“那儿媳先告退了。”
沈太后依旧愣愣的,没有作声。
看了她一眼,沈沉悄悄地起身,拉了潘皇后的手,低低地跟她说着话,送她出去。
“你”潘皇后站在梨花殿的门口,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沈沉挠了挠自己的鬓角,有些心虚地低声道:“上回为了猛儿的事情,我不是送她回小蓬莱吗她闹得挺凶的,还威胁说要把整个梨花殿拉下水。
“我当然会问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她说想离开京城,但还想要荣华富贵。我就想起来她在清宁殿的时候,说要去南越和亲的事儿。
“我挺生气的,挖苦她从来公主和亲,都是嫁去苦寒蛮荒之地,说她倒是挺会选地方,南越多舒服啊。谁知道她竟然说,哪怕是北狄,她也愿意去,只要能离开那个孤岛。
“这话当时就把我给说动心了。她虽然做事没分寸,但在岛上孤单这么多年,也的确很可怜。我当时便答应了她,若有机会,会帮她想办法。
“如今竟真有这样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出现,岂不是天意我想来想去,索性令人把这个消息送上了小蓬莱。以后的事情我就都没管了,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潘皇后看着沈沉目瞪口呆,听到最后,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紧紧地握紧了她的手,低声告诫:“此事再也不可对人说了。让陛下听说,还不定想到哪里去呢!”
沈沉怯怯地咬着嘴唇点头。
潘皇后看着她的样子,又心软,反过来安慰她:“你只是告诉了她北狄王求娶牡丹,旁的都与你无关。所以也并不全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不要多想。”
见沈沉松了肩膀,才微笑着拍拍她,放心走了。
沈沉眼看着她的仪仗拐弯不见,这才回了大殿。
“你告诉她的。”
沈太后坐在大殿上首,定定地看着沈沉。
“嗯。”
沈沉有些局促。
毕竟,那个肉身,是沈太后疼惜了十六年的,亲女儿。
“你……你呀!”沈太后看着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又怜惜地摇了摇头,“你还是心太软!”
这就是并没有特别生气。
 
第 510 章 善计者不须筹算
“若是被识破了,怕是会坏了两边的邦交吧再起战火怎么办”余绾满面懵懂,却一句话说到了永熹帝的心坎儿里。
“陛下”余绾见他发愣,有些担心,怯怯地唤了他一声,越发偎紧了他。
永熹帝垂下眼眸,看了看自己握在手中把玩的余绾墨黑的青丝,忽然满把抓紧,用力一拽,直疼得娇柔的美人儿眼泪汪汪:“陛下……”
“倒是贴心得很。当年也是这样打动了韩三吧朕可还没杀他呢!要不要朕送了你去见见你的丈夫!”永熹帝眉目狰狞,厉声喝道,“谁准你这样质疑朕的决定!大放厥词!你也想牝鸡司晨、后宫干政么!”
“妾身,妾身……奴奴不敢……”余绾嘤嘤地哭了起来,却一动都不敢动,只是那样仰着下巴,由着永熹帝扯着她的头发乱晃。
永熹帝过足了瘾,这才冷哼一声松了手,起身整理了,再不说话,扬长而去。
战战兢兢伏在地上目送他远去的余绾就势趴在床沿上,呜呜地痛哭起来。
这等苦楚,何时才是尽头
身子遭受这样的凌虐,又如何能怀得上孩子!
“六妹妹……”刚才躲在自己房里不敢吭声的余绯听外头没了动静,闪闪避避地溜了过来,见余绾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受了折磨,表情复杂地上前去扶住她的肩:“你还好吧”
“没挨打,还好。”余绾抬起头,把满脸的泪痕擦去,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
“六妹妹,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刚才陛下说的那件事,跟咱们有关系么”余绯小心翼翼地四顾,尤其往门口处伸长了脖子眺望,生怕永熹帝会杀个回马枪。
余绾摇摇头:“那事儿跟咱们无关。我也只是随口关切一句。皇上心里不痛快,迁怒于我而已。五姐不用担心。”
说着,撑住余绯的手,踉跄着站了起来,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对镜理妆。
看着她区区几步路,便已经恢复常态,余绯的眼中闪过愕然,接着便是妒羡交加,轻轻咬了咬嘴唇,走过去,站在她身后替她梳理长发,低声问道:“那陛下是恼了谁”
“牝鸡司晨、后宫干政,有这个本事的,自然是太后和皇后。”余绾说到这里,从镜子里看了余绯一眼,着重强调:“尤其是太后娘娘。”
余绯微微低了低头,噘了噘嘴,小声道:“我知道我上次冒撞了。陛下登基时年少,太后娘娘把持朝政若许年,城府深沉。我如何能抵得住她的诱惑”
一眼瞥见余绾不悦的神情,忙又道:“但我一直都很听六妹妹你的话。你后来让我不要跟梨花殿走动,我不就离那边远远的了么就连太后上次赏我的首饰,我一次都没戴呢!”
提到那些被余绯精心藏起来的珠宝首饰,余绾的表情越发冷漠:“咱们进宫的借口毕竟是修行。五姐以后不仅不要再接梨花殿的赏赐,其他人这些明面上花里胡哨的东西,也都婉拒了罢。”
余绯再度噘起了嘴,不情不愿,却还是哦了一声。
余绾冷冷地看着她,道:“因为我以后也会拒绝陛下的这类赏赐。我会告诉陛下,既然我们的身份是修行人,就必须有个修行人的样子。不然,让旁人抓住了把柄,我们姐妹二人无所谓,但让人有借口去攻击陛下,就万死莫赎了。”
余绯一惊:“你说什么”
“我说,若是有人以我们姐妹为借口
第 511 章 数英才是先屈指
“牡丹郡主”许嫁,一个月后启程前往北狄和亲,成为北狄王的大阏氏。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京城。
原本对牡丹郡主百般喜爱的大夏百姓和读书人们却并没有什么动静。
原因也很简单:她是宁王的女儿,宁王谋逆,企图跟韩震联手颠覆大夏。
“虽然身份尴尬,但毕竟错不在她,难道非要走这条路么”早在韩震事发第二天便搬出宁王府的尹禽不由得对着窗外已经吐出绿芽的垂柳发起了呆。
小厮上前给他换了纸,轻声提醒:“小郎,今年的春闱与往年不同,没了宁王和韩震明里暗里拉拢,大家考试都凭的是真本事。
“您还是用心温书吧郎君的期望放在一边,单咱们跟宁王这不尴不尬的关系,您不考好些,怕是咱们家这辈子都会被人盯着了。”
尹禽嗯了一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面前再度被墨染了的纸,沉默了一会儿,放下了笔,站起身来,道:“我心里烦乱,看不进去。你上次提到,离珠郡主最信任的人乃是茂记的东家钟郎咱们去茂记吃饭吧。”
小厮无奈地看着他,半天,却也拗不过自家这位心性坚定的小郎,只好答应。
正在钱宅躺在摇椅上看着萧韵和于玉璋的文章解闷的钟幻听说茂记有人找自己,而且竟然是那个险些截胡了朱蛮的尹禽,不由得兴味大生,忙命董一:“请了这里来我见见!”
董一扶额:“人家读书人的工夫多值钱呢您想见,去茂记见吧”
“哎!我这里就有读书人!他不是也要下场正好,阿嚢,去跟千针说一声,给楼上那两个呆子洗澡,今天给他们打牙祭,放松放松。三个读书人聊聊天,交流交流,不挺好”
钟幻振振有词。
董一只得照办。
尹禽一头雾水地被弄进了钱宅。
“你问牡丹郡主和亲的事情啊……”钟幻挑起了眉,毫不避讳地直直看向他的眼睛:“你这是,对郡主没死心哪!”
尹禽顿时面红耳赤。
尤其是当着两张极度渴望八卦故事的脸——萧韵和于玉璋那两张显然刚刚洗干净的脸。
“这个……”措手不及的尹禽干咳了两声,却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你们,你们都知道”
“是啊!你住在宁府时,对牡丹郡主多有觊觎,不过还算得上是守礼君子。不然的话,沈郡主早也把你的腿打断了!”
萧韵眉飞色舞,笑嘻嘻地慨叹,“若不是有这些故事可以聊闲,我和老于这几个月在西南楼可真熬不下来啊!”
尹禽这才反应过来,啊啊地来回指着两个人,猛地又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十分失礼,又忙收回手指,惊喜交加地问:
“二位就是萧家小公子和于家大郎得钟郎监管,在钱府西南楼上闭门读书,既有国子监老祭酒的种种指点,又有于尚书的多年积攒……”
言下之意,竟是艳羡不已。
“你想一起吗!”忽然,萧韵和于玉璋同时亮了眼睛,热情地伸出双手:“我们俩正觉得自己才思枯竭,半个月再无寸进!若能得尹兄一起参详,说不定各有获益呢!”
尹禽大喜,几乎是握着双拳跳了起来:“在下虬枝不得!”
说完,三个人竟手拉着手风一样跑回了西南楼。
留下钟幻独自一脸懵。
“他不是来探问牡丹郡主远嫁的消息的”
“萧韵不是出来吃肉吃点心的”
“老于不是出来伸懒腰洗澡澡的”
“所以他们仨到底都是在高兴个啥!”
千针和阿嚢笑成了掩
第 512 章 君王应为探花来
于是沈沉的日子开始过得多姿多彩起来。一边是潘皇后穿花蝴蝶一般天天在清宁殿、小蓬莱和梨花殿之间来往,一边是外头各种人物托春闱的关系托到梨花殿里来。
沈太后现在哪里还有心情管这样的闲事自是都丢给沈沉去应酬。
沈沉开开心心地每天接见各色人等,听她们讲各种各样的感动大夏的悲情故事。直到众人发现自己请托的理由已经成了离珠郡主殿下的消遣,顿时都气得跳脚。
甚至有人在外头公然喝骂沈沉:“拿着咱们这些勋贵重臣们竟当了茶楼的说书先生了!真是斯文丧尽!”
钟幻听说,毫不客气地指使息王当面照着那家子的脸啐回去:“大家都考试,连人家萧家小公子、于家大郎都闭门苦读,你算个什么狗屎,竟还想走梨花殿的路子作弊
“还有脸提斯文,便真有个斯文,也被你扫了地了!你当太后是什么人,不问你的罪已经是给你祖上面子,你还敢骂街”
“跟他们废那个话做什么!”永熹帝更不客气,直接找了个茬子,当面指着御史台问为什么不弹劾这种人。
御史台这哪还不明白三下五除二,去梨花殿请托的人,被一一审查。都是家大业大的百口人家,谁家没点子龌龊纰漏自是一查一个准。
到了最后,春闱那边关门放炮开始考试,刑部这边带兵抄家成串儿抓人,各有各的热闹。
沈沉在宫里无比惋惜:“我还没听够故事呢!多好玩啊!”
气得椎奴顺手拿鸡毛掸子抽她坐着的褥子:“这皮到骨头缝儿里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你说啥再说一遍我听听”歪在一边享受阿镝捶腿的沈太后卸了椎奴一眼,哼一声,又问沈沉:“听出来点儿什么没有”
沈沉坐到她身边,掰着手指头数:“山南节度使蓝家的女儿多,除了韩梧之外,他的侄女们基本上都嫁到了清贵人家;
“罗相娶的这个夫人真心会惹事,她娘家人竟然敢托人托到宗亲里头去,前儿来的那位婶娘是个糊涂虫,十二叔瞧着,休了也好;
“工部最不对付的就是户部;大理寺七八年前跟兵部结了仇;礼部永远站在吏部一边;嗯,还有,宗正寺的老叔祖看着他那几个儿子都不顺眼,倒是对莲王兄格外百依百顺……”
椎奴和阿镝、又新听了个目瞪口呆。
唯有沈太后,得意洋洋地瞟了她们一眼,大声地夸奖沈沉:“不亏我教了这几个月,很有长进。比某些人啊,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话音未落,潘皇后的笑声响了起来:“儿媳都听愣了!离珠妹妹这悟性,儿媳真是拍马都赶不上!”
众人都笑了起来。
椎奴忙殷勤地给潘皇后让座,端茶倒水,又张罗着上了茶点。恨得沈太后指着她的鼻子骂:“就这么点儿出息!”
“皇后娘娘这阵子忙得脚打后脑勺,难道是为了人家自己罢您老人家是婆婆,不吭声,我这个当贴身嬷嬷的再不说话,可是多有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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