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金无彩
又新含笑对着余家众男子微一屈膝:“婢子又新,曾在宫中当差。二小郎君的这些话,照律法,我们小娘子是不能答的。宫里的事,规矩是不可出宫门的。外头胡乱议论,是死罪。”
这话一说,余纬自然讪讪的。
可余笙等三人却先对着又新的身份眼睛亮起了光:“你曾在宫里当差哪个宫如今是我余家的奴婢了身契在哪里”
余绽的脸色一下子放了下来:“大伯父,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主意打到侄女的贴身侍女身上来了”
这话难听到了什么地步!
余笙满脸紫胀起来:“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余简也觉得余绽有些过分,喝道:“绽儿不许胡说!”
余络却觉得这个婢女实在是太有用了:“你叫什么又新这个名字不好听,我给你改一个,叫清韵,可好!”
“呕!三兄都不问问这个名字是谁取的就说不好万一是皇后太后呢你也说声不好试试看”
余绽看着他们几个的嘴脸,满心里只想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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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1 章 一声一字总关心
花厅上一片鸦雀无声。
还是余绽先抬起了头,悄声笑问:“沈姑姑,我能站起来了吗”
“嗯,早就能了。”椎奴看着她便满眼带笑。
余绽起身,堂而皇之把令牌塞进了自己怀里,然后笑着请椎奴:“沈姑姑想必要跟又新叙叙旧”
椎奴摆摆手:“有什么可叙的等她伤好了……咦怎么看起来,像是重新包扎了”
老女官一眼看出来又新吊在脖子上的绷带似乎跟寻常的不同。
余绽嘻嘻地笑着,搀了她坐了自己的位置:“她来那天我就觉得她那伤处不对劲,所以拆开来看了看。亏得她能忍疼——”
说着话,自己紧挨着椎奴,坐了下首,转头吩咐一句:“丽娘,换厨下前天下午的茶点来。”
才接着续道:“您知道,我是大夫嘛!自然就给她重新把骨头仔细接好,以后这条胳膊就不会有什么异常了。”
椎奴大有深意地看她:“小娘子既然这样一手好接骨功夫,如何不去韩家应诊,帮着韩家三郎把骨头接好,也能解一解跟韩家的恩怨”
余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啊什么韩三郎骨头断了我不知道啊!断了哪根骨头怎么断的”
椎奴笑眯眯地一直点头:“嗯,也对,你才从疫区出来,进京后为了避嫌,始终与世隔绝。所以没听说过韩三惊马腿骨跌断的事情。”
余绽小鸡啄米似的跟着点头:“嗯!嗯!是的!”
椎奴看着她,简直越看越爱,才要张嘴继续说话,一抬头见余家众人都站在那里屏息听着,不由得眉头大皱:
“你们几个男子,如何就这样直愣愣地站在旁边,看着我跟余娘子说话外男冲撞内宫女官,那可不是小罪过。”
又不悦地对又新道:“看来你来他们家,真是偷懒得很。一丁点儿规矩都没教过他们!”
又新温顺地低头认错,转身伸手:“两位郎君两位小郎君,我送你们出去。”
余家四个男子只得悻悻地跟着又新出门。
“你原先是叫日新么”余络还是看着又新眼馋,一出门就忍不住想要跟她搭讪。
又新微微一笑:“我姓易,三小郎君可以叫我易尚仪。”
“老三,易尚仪是正五品,大伯父也是正五品,他们平级。”余纬在后头踢了余络一脚。
余笙思索片刻,迟疑地问:“易尚仪是因何出宫的既然已至五品,如何还能卖身我余家为奴”
“余大郎君弄错了。”又新含笑,却针锋相对,“我因何出宫,此事不能说。如今我也并非是你余家之奴,而是太后娘娘赐给四小娘子一个人的教导尚仪。”
“这样好。”余简忽然出声,用力点头,“易尚仪与我余家其他人没了牵扯,对我女儿、对我们大家,都是好事。
“若是以后易尚仪遇到有什么人打着我余家的旗号来套哄消息,还请不要客气才好。
“我余家虽是山野草莽、微贱出身,却还知道廉耻规矩四个字,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前来聒噪尚仪。”
余简淡淡地对又新说完,便转向余笙:“我铺子里还有些事,就不跟兄长同路了。“”
“啊啊!二伯,我跟你一起,我还没去过咱铺子瞧过呢!“”余纬敏锐地感觉到了余笙的怒火,当机立断逃离大型虐子现场。
又新在二门处站住,笑容可掬地欠身跟他们告辞,然后漂亮地一转身,脚步轻灵地飞快回了花厅。
余绽和椎奴的叙谈已经从“那些赏赐一会儿有内侍送过来”慢慢地到了“太后娘娘眉间青筋隐然,目赤唇焦,两颧微红,手指也略见水肿”。
“太后最近情绪起落,很是心焦。”椎奴叹着气,随手端了茶饮,手指微微一顿。
茶是川蜀那边的高山云雾,点心却是竹叶糕和红糖糍粑。
都是椎奴最爱吃的。
但平常人却只知道老女官酷爱麻辣,并不知道她也爱吃这些黏黏的糕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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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2 章 敕赐珊瑚白玉鞭
翌日清晨。
余绽还朦胧着双眼,外头丽娘就喜不自胜地前来请她起身:“宫里送赏赐来了!”
眼看着余绽还在犯迷糊,又新摇头笑笑,自己过去验收。
却见来送东西的竟是八年前一起服侍长公主的小蓬莱掌事太监赵真!
“赵阿监,怎么是你你不是在司膳上么”
又新惊讶极了。
赵真垂下眼帘,一字不发。
旁边另一个白胖的内侍满面堆笑着上前,拂尘一甩,笑着欠身:“易尚仪。在下内侍省薄宁之。”
内侍省四名内侍分庭抗礼,最得潘皇后宠信的乃是林义之,排在林义之后头的,就是这个薄宁之!
又新一直在小蓬莱和掖庭中打转,见过林义之几面,对此人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我眼拙了。竟劳了薄内侍的大驾来我们这里,是我们小娘子之福。”
又新笑着福身下去,恭敬行礼。
薄宁之忙伸手扶了她,笑道:“是太后娘娘亲口吩咐,让老奴一定自己来一趟。太后娘娘从自己个儿的库里搬宝贝出来赏人,这七八年了还是头一遭。
“这些金贵东西,还真得老奴这样的来盯着,不然这些腌臜泼才们,还不知道怎么磕了碰了毁了呢!”
说着,又笑看赵真一眼,
“至于他,是运气。今儿个早起,老马高高兴兴地让他送了一罐羹去给沈姑姑。谁知道,他才进梨花殿,就把那罐子砸了。
“沈姑姑那脾气合宫里谁不知道当时差点儿气疯了。太后娘娘仁慈,发现沈姑姑看这小子的眼神儿不善,便索性让他来跟易尚仪你作伴了。”
薄宁之的笑容意味深长。
小蓬莱的事情,其实对于宫里的人来说,就是掩耳盗铃。
上上下下无人不知,但却无人敢提。
他们这些在宫里已经待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儿们,自然是一清二楚。
尤其是又新和赵真的来历——
一个是太后娘娘亲眼看中、亲手调a教、亲自送到小蓬莱的掌事大宫女,一个是先帝爷最心腹、所有内侍里头内家功夫最好的年轻阿监。
可是长公主犯了左性,死活看他们俩不顺眼了。没奈何,才投置闲散了八年。
如今,太后娘娘不过召见了这余家小娘子一回,便赐下了大批的赏赐,还是亲手巴巴地将昔日给自己亲女儿准备的两个人都送了过来,瞎子才当这个余娘子是凡人!
“这怎么……”又新更加惊讶,却又无奈地苦笑,摇头扶额,“只凭着太后娘娘高兴罢!薄内侍还请稍坐,我们小娘子昨日神思疲惫,今晨便起晚了些……”
薄宁之连声笑道:“无妨无妨!头回入宫见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哪个回家都得缓个两三天!正好,咱们对一对单子……”
两个人便看着宫中的内侍和余家的下人一起交接物品。
寇连和金二站在远处,抱肘细看。
两个人的目光都越来越冷。
“又新是先前小娘子自己买进来的,也就算了。太后为甚么要赐个内官给咱们”
“什么给咱们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这个人是太后给小娘子的。想必是,昨日那个送太后口谕来的女官看见咱们家这外院实在是乱……”
“我不能正经八百地投身,毕竟中间隔着个余家。你又不耐烦这些琐事。又新和丽娘虽然能干,外院却是的确没法子交给她们……”
“锤子那个二货整天做白日梦要仗剑江湖,啧啧……这空子不就给人留出来了!”
“罢了。与其等着余家塞人进来,还不如这个内官。他在外头一无所靠,到底还是得指着咱们帮忙。”
“你怎么知道人家一无所靠万一人家真能找来帮手呢你就不怕小娘子身边回头都变成皇家的人……”
“嘶……”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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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3 章 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
薄宁之将这座小小的宅院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走之前却对着又新笑道:
“易尚仪如今也方便了,我还想着以后可以常走动呢。可我那间破屋子在立德坊,离这儿可远了。真是可惜。”
又新微微笑着颔首:“多承您的盛情。您慢走。”
却见那边赵真木木地垂手站着,余绽却傻傻地看着他在抹眼泪。
又新心头又是一跳,急忙走过去,伸手拍抚余绽的后背:“小娘子这是……”
“我,我就是,我就是觉得,太后娘娘对我太好了……”余绽顺手捉了她的袖子,哭得抽抽搭搭。
“赵阿监……呃,日后对您也要改个称呼才好……”又新愁眉不展。
“叫赵管家。”余绽哭是哭,脑子却清楚得很,“你管内宅,赵阿监管外头。金二呢丽娘去找他,让他跟赵阿监交接。”
丽娘在旁边早就看呆了眼,叹口气,低低地咕哝:“我们小娘子虽然没了娘,却有太后娘娘这样疼惜,真是天上来的福气……”
赵真也不做声,绷着脸眼看着丽娘急匆匆走了,旋即又看见金二快步走进来,瞥了余绽一眼,转身就要跟金二走。
“赵阿监!”余绽眼泪汪汪地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直愣愣地看着他,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赵真木然地回头,可跟她一对上眼神,肩头不由得便是一抖。神情渐渐认真,眉心微蹙。
漫天大火中,赵真疯了一样,被好几个内侍死死地将手脚都摁在地上,眼睛几乎要瞪出了血,口中厉声高喊:
“公主不可!公主,要活着!公主,一定要活着!”
待看到长公主的腰间被扣上了铁索,而铁索的另一头,却绑上了巨大的太湖石块时,赵真一张嘴,一道血箭喷了出来!
她在下沉,很快就被拉到了太液池底。但她恍惚却能看得见岸边发生的那些事……
那一队内侍四散奔逃。
赵真捡了一把快刀。
赵真问又新:你是要出宫还是要殉主你要出宫我就先送你出去。又新哭着摇头:我不走。
那把刀很利落地穿过又新的胸膛。又新倒地,瞬间气绝。
然后那把刀没有半分半毫犹豫地调转,在白皙的项间狠狠一抹,鲜血喷溅。
赵真平静地闭上了双眼。
“赵阿监,我,我,谢谢你……”余绽根本就止不住哭声。
赵真疑惑地看着她,许久不言。
“赵管家……”金二觉得这个情形实在是太诡异了,两只眼皮不停地跳。
就在这个时候,赵真却做出了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一个动作。
那支被余绽拽着袖子的胳膊保持不动,另一只手却快速地伸过去,抱住了余绽!
抱,抱,抱住了!
“喂!”遥遥窥视的寇连几乎要蹿上天去,一只脚狠狠往地上一跺,如大鹏展翅一般,眨眼间便扑了过来!
可是,就在众人的抽气声中,余绽已经伸了两条胳膊,紧紧地抱住了赵真,哇哇地哭了起来。
赵真满面茫然地抬头看向震惊地捂住自己嘴巴的又新,口中却下意识的喃喃:“忱忱……”
又新看懂了他的口型,顿时浑身狠狠一抖,泪水不听话地狠狠涌了出来,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这一声终于唤回了余绽的理智。
余绽边抹着眼泪边放开了赵真,一抽一搭地找着借口:“我该怎么谢太后娘娘才好……赵,赵管家,你且去歇着。”
赵真退后一步,满面不信地看着余绽,过了一瞬,忽然绕过她,直奔又新。
狠狠地抓住了那只颤抖的手腕,死死地盯着那双躲闪的眼,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你跟她说小蓬莱的事情了”
泪眼朦胧的又新咬着嘴唇拼命摇头,半天才缓过气来,低声道:“不曾。关于忱忱的事情,我一个字都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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