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金无彩
赵真抬头疑惑地看他。
明天什么
“你就知道了。”钟幻哈哈笑着,穿戴整齐,出了客房,去吃晚饭。
“师兄,我明天上午要进宫。不知道太后娘娘会不会留饭。如果她留饭,我就吃完了直接回家,你也过来。若是不留,我就去茂记找你吃饭”
余绽碎碎念。
钟幻一边细细地挑着口蘑黄辣丁汤里的好料吃着,一边嗯嗯,然后摇头:“不,我来你家吃。你这个厨子好。”
“对吧嘿嘿,我就说我这个厨娘烧的菜比外头那些不靠谱的酒楼强多了。”
余绽很得意。
“送我。不然茂记就完蛋了。”钟幻吃的头都不抬。
“免谈!”余绽毫不客气,然后又软了口气,“我把那个人牙子介绍给你吧。那人还挺有本事的,我这厨娘就是从他那里弄来的。”
钟幻嗤地笑了一声,摇摇头,叹口气,继续吃饭。
余绽疑惑地看看他,见他不做声,自己也就不做声,也低头吃饭。
看着师兄妹这样安静地对坐吃饭的样子,又新和丽娘心头都涌上来一股怪异,互相看看,随即又将眼神挪了开去。
算了,不能多想。
细思恐极。
吃饱喝足,静街的第一通鼓声也响了起来,外头传话进来:“董护卫来接钟小郎了。”
“喝完这道茶。”钟幻又赖了半刻钟,才起身离开。
而余绽,似乎也再没有什么幺蛾子想闹,乖顺地在府里散了散步,回房去继续接受又新的“荼毒”,然后睡觉。
这天的后半段,平静得令整个永泰坊余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还是阿镝说了一句话,令众人更加毛骨悚然:
“咱们小娘子就是只炸毛的猫,只有钟小郎这只手捋得顺。只要钟小郎好好的,往后咱们就都能过这样安生的好日子。”
丽娘悄悄地拉了阿镝,压低声音问她:
“那日后,会不会”
说着,两只手的拇指对着弯了弯,模样就像是新郎新娘夫妻交拜一样。
阿镝吓得跳起来,张口就要否认,可是“绝对不会”四个字,无论如何却都说不出口,便站在那里,拧着眉苦苦思索。
“还是不要了吧……这个钟小郎如今是钱大省的外甥,得多有钱啊!小娘子又听他的话。这以后从里到外,都得被他压得死死的……怎么想怎么憋屈……”
寇连神鬼莫测地冒了出来,两道浓眉皱成了个八字。
“咳!”赵真阴沉着脸,浑身冒着冷气,盯着三个八卦的人。
众人立即做鸟兽散。
等到了第二天,余绽被又新好好地从头到脚打扮完毕,不自在地扯着自己的襦裙披帛走出二门,却见赵真固执地换了新衣,一副说什么都要陪她入宫的架势。
余绽莞尔:“行啊,只要太后娘娘让你进去,你就陪着我吧。”
宫门口,赵真从马车上跳下来,却被禁卫拦住:“余娘子的令牌仅限她本人使用,不能多带人进去。”
“那就先不进去。请阁下帮忙,拿这个金牌往慈安宫梨花殿送一封信,可好”
钟幻从容的声音响起。
“师兄……”余绽看着仍旧是那身玉色长衫的钟幻出现在她身后,惊讶地张大了嘴。
“宁王莲王之争,总得有个落幕,不然你怎么办”钟幻微笑着解释了一句,递给她一封信。
哦。想起来了。魏县的那个神秘人就是师兄。
余绽嘻嘻地笑着,直接将令牌递给了禁卫:“劳您驾,包您是好事儿。”
禁卫无奈,只得照办。
 
第 161 章 长揖谢君侯
钟幻沉默了下去,低着头看自己交叉在腹前的双手,拇指轻轻交换着位置。第一下,第二下,第三下……
“其实,不进尚药局太医署,我们师兄妹也暂时不离开京城。陛下和太后娘娘,随叫随到的……”
余绽习惯性地鼓了两腮,就像是前一世里拒绝皇兄某些恶作剧的无理要求一般。
看着她瞬间如青蛙的模样,永熹帝失笑起来:“这个样儿,跟……小时候……”
他忽然住了声,轻轻叹了口气,又看向钟幻,板起脸来,但已经没有了半分生气的样子:
“你们师兄妹是下定决心不肯为朕效力了”
钟幻和余绽两个人同时长揖到地,一字不发。
沈太后便笑着拍了永熹帝一下:“得了,别吓唬他们了。这两个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头一回入宫,头一回面圣,既没有进退失据,也没有胡言乱语,还记得要谨守规矩。”
见永熹帝微笑颔首,便又对着二人道:
“你们对师门这样守诺,哀家便知你们是忠义之士。天下多忠义之士,我大夏便能昌盛万年。这是好事。皇帝和哀家都不会怪罪你们。”
“草民等叩谢陛下、太后圣恩。”
钟幻没有什么废话,谢了恩便直起了身子,顿一顿,从袖中摸出一张折成燕翼的纸来,呈给站在永熹帝身后的白白胖胖的大太监:
“这是当年草民随先师在某座权贵府邸治病时,偷偷记录下来的,转弩的图纸。”
永熹帝的眉梢高高挑起:“你还真有!”
钟幻苦笑一声:“我家师妹不会说谎……
“当日我师徒三人被蒙了眼带进一座极大的府邸,师父被人带走去治病。草民和师妹便留在一间屋里闲坐。因架子上颇多书籍,便随手拿下来翻看。其中一本书里,便夹了两张图纸。一张床弩,一张转弩。
“草民年轻时记性好,仔细看了几遍,便记下来了。事后自然放回去,并没有声张。后来回思,自然吓得汗流浃背,所以此事连先师都没敢告诉。师妹那里也嘱咐了要保密。
“谁知她在幽州为了帮人,一张嘴全说了……”
永熹帝看着那燕翼,一皱眉:“这东西如何打开”
钟幻又是拱手一躬到地:“这东西的折法,非高手不能拆,若强拆,必会撕坏。陛下此刻看了无妨,但若是在送交制作之处的途中出了纰漏,陛下只怕无法追责。
“草民特意折成这样,就是想请陛下直接携了此图,与相关责任人一同拆看。然后直接交予对方。这样万一转弩之事泄密,便问责此人便了。”
永熹帝将那燕翼在手中把玩片刻,笑道:“你倒是想得多。”
钟幻苦笑:“草民是怕此事万一流传出去,泄密的黑锅却扣在草民头上。”
“你这心眼儿虽然多,倒也管用。”沈太后若有所思。
“皇帝不如直接叫了工部尚书来,将此事全交给他。东西虽然最后要落在军器监头上去做,但这个上官不好生给人家当上官的话,那还不如退位让贤。”
永熹帝愣了一愣,忽地下意识看想余绽,不由得失笑:“好你个钟幻!朕险些被你骗了!
“你说是怕自己担了泄密的责任,实际上却是想给你这师妹的大伯在军器监的位置再加固一层!
“朕听说余少监因得罪了韩大将军,所以在任上很是艰难”
最后一句话,永熹帝没有问余绽,反而偏头去问旁边的白胖大太监。
大太监陪笑着一弯腰:“欺负新来的,哪儿都一样。”
第 162 章 一春老病
“去看看吧既然这么喜欢”沈太后顺着她的目光瞧见,便要拉着她过去。
余绽连忙牵住她的手,不肯令她出亭子:“那花远看正好,近了就无趣了。”
“无妨的。这园子里各种花草多,许多你兴许都没见过,哀家带你都瞧瞧。”
沈太后说着,硬拉着余绽下了台阶,在花丛中慢慢行去,口中还在指点着那些花儿告诉她:这一个是星星竹,那一个是焦骨牡丹,近处的一丛是南边移来的葱兰,远处的一片是外邦孝敬的西红柿。
可余绽却一边笑着答应,一边留神观察沈太后的侧脸。
忽然,沈太后眉心一蹙,侧过脸去,打了个喷嚏。
“咱们回去吧。其实这些奇花异草,中原人最容易引起不适。我看太后就是被这些花草中的哪一个刺激到了。”
余绽不由分手拉着沈太后就回了亭子那里,左看右看觉得不安全,索性硬扶着她往回走。直进了偏殿的门,才在廊下坐了,仔细地看着沈太后的脸和脖子,又去翻看她的手掌。
“你是怎么知道,太后闻不了后园的花香的”
椎奴的声音中有难以克制的颤抖。
沈太后虽然号称自己喜欢花草,可因为闻了就会不舒服,所以从来不曾真的近距离赏过花。甚至每回所谓的到了时辰就去“浇花”这种事,她也从来没有做过一回,都是坐在亭子上远远地看着宫女们玩耍。
但是这件事,几乎就只有椎奴和先帝两个人知道。
当然,还有太医署的太医,和小蓬莱上的长公主。
“又新姐姐悄悄提醒我的。”余绽随口扯谎,把这个帽子戴到了又新头上,“她说我是大夫,又是女子,可以好生给太后调理一番,瞧瞧能不能给您治一治。”
沈太后和椎奴都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这个又新,真是给谁做侍女,就全心全意地成了谁的人。这怎么把哀家的事情这么痛快地就卖给了一个外人”
沈太后哼道,满脸不高兴。
余绽张口结舌,呃啊了半天,绞尽脑汁,才犹疑着解释:“我给她治好了胳膊。大约又新姐姐也是怕我玩起来没了分寸,让太后受了害,这件事反而流传开去,倒不好了。”
沈太后和椎奴对视一眼,各自抿嘴一笑,并不多说。
“罢了,既然不走动了,听着里头你师兄跟皇帝相谈甚欢,哀家也去听听故事儿。”
沈太后便起身回了正殿。
永熹帝正听着钟幻讲述他和夜平余绽躲避山贼的事情,听得津津有味,见沈太后回来,忙邀着沈太后一起听。
“皇帝日理万机,哀家正担心你太累,让钟先生多给你讲讲那些民间疾苦天下风光,也是好的。”
沈太后含笑点头。
钟幻知机,立即干脆利落地收了尾,最后又道:“这些不过是旧事。后来听说,当地的驻军已经把那里扫荡一空,如今天下太平了。”
“哦对了,师兄,太后娘娘刚才打了个喷嚏,好似有些不舒服。你给她老人家看看吧”
余绽忙接过话茬。
永熹帝呵呵地笑起来,看着余绽目放异彩,连连点头:“倒是都忘了,钟卿乃是个大夫。如此,就请给太后看脉。”
然而钟幻原本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便要推辞:“病家都有惯用的医家,草民……”
“师兄你别废话了,快来。”余绽对尚药局的信任程度还赶不上钟幻的半成。
被她这样明目张胆地怼了回去,只觉得从嗓子眼到胸口都噎得慌的钟幻也只得无奈地看着永熹帝苦笑:“
第 163 章 何药能医肠九回 (上)
就在余绽提心吊胆的时候,钟幻垂眸放开了手,就如同刚才给沈太后问诊一般,礼貌而有节制地大概问了一下皇帝的作息,方道:
“陛下先前心神损耗巨大,后头一直没能歇过来,也没能补起来。这是只能徐徐图之的事。只是似乎还用了一些令陛下能维持精力的补药……”
说着,钟幻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长揖到地,“陛下,那个太伤元气了,不论是谁开给您的,您以后都要慎用啊。”
听到这里,沈太后已经气青了脸:“什么补药!钟幻!你给哀家说清楚,什么补药!”
钟幻似乎根本顾不上看永熹帝的脸色,连忙先去安抚沈太后:“鹿血、人参之类的东西!太后别急!”
一听是这些,沈太后阴沉着脸,眉头紧皱盯向大太监:“秦耳!你是不是跟陛下说了先帝病重时用了这些药,所以才能撑到他登基的”
大太监秦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太后饶命!老奴绝无半点损伤圣体的意思!实在是前朝太忙了……陛下精力稍稍跟不上,韩……朝臣们便偷懒耍滑,陛下也是不得已啊!”
“太后娘娘,您听草民说完。”钟幻苦笑着插言,见众人的目光转回到自己脸上,方叹口气,徐徐言道:
“陛下如今这身子,亏虚巨大。草民也略读过些史书,知道龙椅难坐。作为医家,这个时候让陛下放手保养,那就都是屁话了。”
屁话二字出口,众人忍不住都是破颜一笑。
椎奴忙又板起脸来:“圣驾面前,不可出言无状!”
钟幻笑着拱手弯腰:“是。草民草莽人,急切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了。”
又对着永熹帝认真地说:“陛下如今还年轻,好生吃饭好生睡觉之余,还该稍做些锻炼。尚药局的人必定知道五禽戏,陛下可以每天累了的时候打一遍那个拳。也许三五个月不见效,但一二年后,陛下必定能得大益处。
“至于保养的方子,陛下身子并没有什么病症,完全可以不吃。平常多吃饭多吃菜多吃肉,就足够了。”
顿一顿,为难地看了一眼太后和余绽,招手叫了秦耳过来,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床笫之事,七天内,有一两回,就最好。还能提高女子怀孕的几率。”
秦耳听得前头想笑,听到最后,愣了愣:“几,几率”
“就是可能性。”钟幻似是自己也不好意思,连忙跳过这个话题,又道: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