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金无彩
“哼。你就是心软。依着我,这种小绿表,要不送给宁王去生儿子,要不送给韩震去暖床。我看那个没皮没脸的皇帝还敢不敢打主意!”
钟幻说起这种事,比女人还头头是道。
不过沈沉早就见怪不怪,连连摆手“虽然宁王不是什么好鸟儿,可我看宁王妃和牡丹郡主,倒都还不算坏人。尤其是宁王妃,我还挺喜欢她的。”
“你对爱喝酒的女人,不论老中青,都没有抵抗力。我知道。”钟幻嘲笑了一句,然后眯起了眼睛,纨扇一下一下地敲在手心里,轻声笑了起来。
“不过……”沈沉刚说了两个字,看着他笑,顿时往后一仰身子“你又想害谁我一看你那么笑我就害怕。”
“我还不是为了……世界和平”钟幻呵呵地笑着,探头过去问她“我若真能把余绾送给韩震做妾,你介不介意”
“我干嘛介意!”沈沉张嘴就来,但瞬间又顿住,想了想,迟疑道“我唯一担心的是,万一让韩震跟余大郎君和解,怕是大夏的军器监,会完完整整落进韩震的手里。现在好歹还有个佟家是莲王一系……”
“哪个更重要”钟幻用纨扇敲敲她的手,“我也知道你必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瞒着我,不是恶意,大约只是为了不把我拉下水。
“我也未必一定都要知道。可我那句话是不会变的二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若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动作起来,只怕会勾连到哪里,倒坏了你的安排。
“所以,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但要告诉我,哪里是不能碰的。
“譬如这件事,你为什么会担心韩、余两家勾结韩家的势力之大,难道还在乎一个小小的余家助阵不成”
。
第 248 章 难买丹诚一寸真
离珠正文卷第248章难买丹诚一寸真沈沉把两条胳膊支在条案上,双手托腮,仔仔细细地研究钟幻的表情。
“你干嘛”钟幻的纨扇瞬间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以下,“思念我的盛世美颜了”
“呸!”沈沉立即别开了脸,努着嘴哼了一声,方又转回目光“师兄,你这个人到底有多小心眼,我才是知道得清楚呢!
“这回能这么大方,必定是你也有什么大事瞒了我,觉得两厢扯平了,才不再闹脾气。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儿么”
“所以你瞒着我的是大事儿”钟幻也探究地看向她。
“还能不能好好谈天了!”沈沉被他一个反将军弄得脸上格外挂不住,拍着条案表达不悦。
“行。不说了。那我就问你,若是我有法子把余家那只癞蛤蟆弄进韩家,你同不同意”钟幻有些不耐烦了,长柄当当地敲着桌子。
“同……意吧但是你可不能泄露了身份!”沈沉又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头。
钟幻往后一倒,靠住了凭倚,有气无力地牢骚“连咱们俩这样的,都你瞒我我瞒你,各种秘密各种为难。换了旁人,那还了得累死,累死啊!”
“师兄,是你想做什么大事还是钱大省逼着你要做什么大事你可别为了帮我,被他胁迫了!”沈沉越想越觉得可怕,从自己的榻上扑了过去,跪坐在钟幻面前,满面求恳。
“师兄,我最怕的,就是钱大省会害你!你可千千万万先把自己保住了,再来想别的!
“钱大省纵横天下几十年,但凡是个人,几乎就逃不过他的算计。你才多大你斗不过那条老狐狸的!”
钟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手里的纨扇轻轻地挥着,过了一时,才用扇柄点在了她的眉心处
“小娘子,你的印堂发暗,怕是会有灾劫啊!要不要本仙给你算上一卦,看看你究竟何时能脱厄运、照福星、发大财”
“师兄!”沈沉被他气得一把拍开纨扇,“我说真的呢!”
“说真的,钱大省才是什么都不瞒着我的那个人。”钟幻漫不经心地轻轻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他祖宗十八代的事情,每一文钱的来路,家里的每一个下人,只有我听烦了的,没有他说烦了的。”
沈沉失神地看着钟幻。
师兄在说的,是那个大夏首富钱大省么她是不是在做梦
“我在他家养病的时候,以及我给他治病、他自己养病的时候,他一直都在跟我不停地说。加起来,整整说了三个月。”
钟幻端了桌上的绿豆沙喝了一口,“事无巨细。
“二傻子,你不用担心我。钱大省想干什么,他家里人是什么想法,我接下来该把事情做到什么程度,我心里都有数。
“现在的重点是你。宫里的太后和皇帝想干什么,宁王莲王和宗室权贵们是什么意思,你这个郡主到底要怎么当,你有没有数”
沈沉闭上了微微张开的嘴,又回到了自己的榻上,倚坐好了,方道“太后娘娘待我不薄。
“皇后和太子都是好人。莲王、凤王妃、牡丹、宁王妃,都不是坏人。
“若只有御座上的那一位,说不准我会打包好了行李,随时准备离京,满天下去逛。可如今有了那几个人,我就走不掉了。
“韩震狼子野心,萧家独力难支。朝中局势晦暗不明,左右相、将军们,还有六部那些骑墙的官员,都是变数。
“我若是想让太后娘娘过一个安生的晚年,让莲王和牡丹都有个好结果。说不得,朝里的这些污糟事,我硬着头皮,也得掺和下去。”
说着,沈沉无比疲惫地闭上了眼,“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喜欢劳心的人。可如今,时事所迫,我不动脑子都不行了。”
“可是你颅骨里的那二两脑浆子,又实在是不大够用。”钟幻不客气地嘲讽她,呵呵了一声,接着道“倘若只是为了这个,那你有什么可瞒着我的”
沈沉睁开眼,眼神复杂“你原本是个懒神仙。若真是让你知道我竟然还有干涉朝政的心思,我怕你把我臭揍一顿直接拖离开京城。”
“我又打不过你。”钟幻摊开手。
“我又舍不得跟你动真格的。”沈沉轻笑,“钱家织张网,想把我扣在里头,那不是易如反掌”
“说得好像我舍得冲你动真格的一样。”钟幻摇摇头,“得了得了,咱们俩矫情这些没意义。说吧,你是不是觉得韩震会谋反”
沈沉呆住。
“看我干嘛全天下的人都猜着韩震功高盖主,若不是被当今皇帝卸磨杀驴,那必定就要谋朝篡位。这写在传奇话本上都是俗套,何况我又不瞎。
“那厮大老远地往幽州伸手,一边想抢了你这个神箭手,一边想对付萧敢和宗悍,足见他谋反是早晚的事儿!”
钟幻戏谑地看着她“也就是你个二傻子还当这是个秘密!”
“都,都知道”沈沉结结巴巴。
“大约,唯有宁王一个人,是假装不知道的吧”钟幻笑眯眯。
……
……
宁王府。
宁王和宁王妃正在吵架。
牡丹郡主茫然地坐在外头廊下,呆呆地看着夕阳。
那个白永彬,自然不是自己选的。
玄紞亭里,比他高大的,比他潇洒的,比他文采隽逸的,比他冲淡从容的,比他雍容儒雅的,比比皆是。
而她只是照着父王给她的画像,找到了那个人,看清楚样貌,观察了他与旁人交往时的神情,再稍稍交谈了两三句,便离开了。
即便父王是有什么目的,那也该好生查看过那人的人品了吧
尤其是,母妃还曾低声告诉过自己便家底薄一些也无妨,往后家里的这些,还不都是你的
牡丹有些灰心地低了头。
可谁知道,父王竟然真的对他的家事含糊其辞。
母妃追问,父王还说什么,人品自然是好的,不然也简拔不到皇帝身边。
可皇帝是个什么脾性的人,旁人不知道,自家也不知道么
若这白永彬竟是个与皇帝兴味相投的人,那自己嫁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牡丹郡主的泪水滴落了下来。
所以,就因为自己不是个儿子,这么多年来,就只能当个工具,是吧……!
第 249 章 岂料一朝还反目
宁王摔着袖子大步出了房门,脸色铁青。见牡丹郡主坐在廊下哭泣,冷笑一声“原来哭给你母亲听了还没完,还要哭给满府的下人看!
“要不要现在就给你备车,送你进宫,让你哭给太后和皇帝,诉一诉你这老父亲是如何地拿你不当人、只管自己的高官厚禄”
牡丹郡主苍白着脸,勉强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父王乃是大夏亲王,除了含元殿上的那个位子,何曾还有什么高官厚禄值得您卖女儿的我虽然蠢笨,却没有那么狠毒,要灭了这一府满门。”
宁王气得大喝一声“孽障!”扬手就要伸过去打她。
“我看你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试试!”宁王妃厉声喝道。
牡丹郡主抬起泪眼看去,只见母亲站在门口,一只手死死地抓着门框,指甲已经深深地抠进了木头里。
“娘!”牡丹郡主哭着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宁王气得浑身颤抖,连连吼着“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大步走了出去。
宁王妃抱着瑟瑟发抖的女儿,含泪道“哭什么哭!就算你父亲利欲熏心,可你娘还没死!他不帮着你打听,娘帮着你打听!宁王府的人不能用,你舅舅姨妈的人总能用!”
说着,抹一把泪,叫了心腹的陪房过来“家去让大舅爷打听白永彬的家事。若果然是个乱七八糟的人,我非掀了他的王府不可!”
宁王妃姓叶,原是御史中丞家的孙女。可也因为老太爷在任上时得罪的人极多,所以子孙们的前程都寻常。
然而一家子都是豪阔的性子,直来直去,待人极诚,所以人脉极广,竟算得上交游满京城。
叶大舅听说这是牡丹郡主相看的人,又听陪房说王爷大约是为了旁的要结这门亲,登时恼了“跟一个穷酸结亲竟还要忍让姐夫是不是被这人拿住了把柄你回去让姐姐和外甥放心,我去查,不查他个底儿掉不算完!”
这一位立誓要查白永彬的家事,又丝毫不涉及朝堂,三弯两绕,便打听了出来,忙仔仔细细写了个札子给宁王妃送了去。
“开封人,堂叔做过荥阳令,家中有良田千顷——这也不算穷啊!”
宁王妃看着札子直发愣,忙往下看“祖父酷爱炼丹烧汞,五十出头即暴毙。其父颇似其祖。白母原为家中婢女……”
母女两个脸色顿时一变。
“白永彬为家中独子,其母于其三岁后即病逝。其父再无续娶,溺爱此子如珍似宝。
“其人脾气古怪,昼夜之间判若两人……
“其父因恐自己短命,欲令白永彬早日诞下后嗣,自其十五岁起,即在其房中放置貌美侍女,多时达十人以上……”
牡丹郡主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两泪涟涟,靠着宁王妃紧紧咬住嘴唇。
“最可惧者,白永彬每醉后,必痛殴侍女……至其离家入京之时,已致残侍女十数人……”
宁王妃的双手已经抖得几乎捧不住那张薄薄的纸,脸色苍白,泪如泉涌“若不是离珠一句话,我苦命的惜惜,岂不是要落入魔头之手!闺帷之间,他一个男子若要施暴,我女儿连躲都躲不开!”
“娘!我不嫁这个人!我不能嫁这个人!”
宁王妃狠狠抹一把泪,腾地立起“这种人,别说娶我的心肝宝贝女儿,便是在朝一日,都徒然令人恶心!走!咱们——”
“娘!”牡丹郡主连忙拦住她的话头,乞求着摇头,“使不得!”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就使不得!”宁王妃不轻不重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一记,“自幼我教你女诫女则不假,可也教了你要自尊自强。你父亲背着我让你做事,你可以拒绝,也可以来问我。你为甚么不来”
嗔了她一眼,转头命人“收拾东西,备车。我要家去看望……”
宁王妃顿住。
她的父母早就过世,她是家中长女,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最近也没有什么人不舒服,也没有什么喜事,这个回娘家的借口……
“上回奴婢过去,大舅爷说,族里有一位老姑太太从原籍来打秋风,天天坐在府里哭穷,烦得很。”陪房极为识趣,上前便给出了一个绝好理由。
“正是!”宁王妃双手一拍,“族里来了长辈,我怎么也该带着孩子回去好生见见,叙叙。”
陪房立即答应一声,脚不沾地跑去招呼人收拾娘儿两个的随身包袱。
牡丹郡主这才松了口气,上前轻声道“娘,若是父王好声好语地去接咱们,咱们可是就回来”
“回来!”宁王妃冷笑一声,“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么为了他的王位,先没了我的儿子,后损了我的身子,如今竟然还要欺负我的闺女!别做梦!我叶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家训,我四五十年都白念了不成”
牡丹郡主低下头,咬住了嘴唇,不做声。
等到宁王接到消息时,娘儿两个已经干脆利落地回了叶家,踏踏实实地住下了。宁王派了管家去接,却被叶大舅毫不客气地撵了出去“长姐多少年没来家里坐坐,才半刻你们就来接,是嫌弃我叶家不成”
宁王忍着气,隔天日中用过午饭,让司马淮阳去接。
可是叶大舅却冷笑了起来,指着司马淮阳的鼻子让他滚蛋“依礼,宁王殿下再尊贵,也是我的姐夫,是我叶家的女婿。我叶家有长辈从族里千里迢迢地过来,宁王殿下连个长史都舍不得派来,连点心都不提一盒,这是什么意思
“你又是何人可有功名什么职衔与我姐姐姐夫有何关系你一个外男,算得什么东西,敢大大咧咧跑到我家来,空口白话地让我把姐姐和外甥两个弱女子交给你
“还有,你最好给我省省你那些诛心脏污的劝词儿。我家祖宗在朝中指着满朝官员侃侃而谈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司马淮阳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顶着一张被骂得都青灰色的脸孔回了宁王府,上覆宁王“只怕,得王爷亲自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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