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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春染绣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凤子君

    贺兰春笑了一声,站进了亭子里,开门见山的道:“那日我与你说的话你可曾仔细思量过?”

    竺兰清亮的目光像有一簇火苗熄灭一般,瞬间变得黯淡无光,贺兰春见他如此已知满腹的话已不用言说,她勾了下嘴角,走到了凉亭外与他并肩而立,轻声说:“祖父已为我订下了婚事。”

    竺兰闻言一怔,广袖下的手不觉捏紧,过了好半响才喃喃道:“祖父为你订的是哪家的郎君。”

    贺兰春露出嘲讽的笑来:“幽州季家。”

    竺兰满腔的痛楚都因贺兰春这句话悉数化为了震惊,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贺兰春,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向她求证:“是哪个季家?”

    贺兰春笑出了声来,反问道:“幽州又有几个季家?”

    竺兰脚下不稳,身子晃了晃,脚下倒退了一步,他轻摇着头,似不敢相信,又或是不让自己相信:“祖父不会的,你是贺兰家的嫡女,他不会将你送去做妾的。”他便是不理俗事也知季家年龄最轻的便是中山王,只是他早已娶亲,娶的还是魏王嫡女,是以中山王妃的地位自是不可撼动。

    “你又何必自欺自认。”贺兰春淡淡说道。

    竺兰只觉心中大痛,一双眼如被烟熏火燎一般,赤红的吓人,贺兰家怎能,怎可这么做,春娘怎能受这般大的委屈,季家怎么敢如此羞辱于她。

    贺兰春目光闪了闪,隐隐透出几分希翼之色,竺兰目光闪烁,最终狼狈的低下了头,他睫毛卷翘浓密,从贺兰春的角度看去正好看见他眼睑下勾勒出的阴影,那小小的一片阴影变成了贺兰春心头的阴霾,让她的心一再的下沉。

    “此番一别你我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你便没有话想与说吗?”贺兰春轻声问道,娇软的声音中难掩怒意。

    竺兰看着她,目光似蛛丝一般见她缠绕,贺兰春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千言万语,而她要的只是一句话,一句话他愿意为她出世,愿意以秦家子孙的身份堂堂正正的面对天下人,仅仅只要这一句话。

    竺兰最终还是垂了眼帘,贺兰春那双水光潋滟的明眸中闪过淡淡的伤感之色,最后化作了释然,她露出一个灿笑,眸子好似寒星一般莹莹生辉,她没有再发一语,只看了竺兰最后一眼,转身离开了八角亭,沿着青石台阶缓缓而行。

    贺兰春从不是听天由命之人,她深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有些事已无更改的可能,她自要为自己筹谋一番才不负她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贺兰春已有日子未见贺兰仁,是以贺兰仁听她前来请安眼中不由露出诧异之色,想了想,便叫人喊了她进来,脸上带了几分慈爱之色,含笑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曾用了饭?”

    贺兰春笑盈盈的道:“已用过饭了,这个时候贸然过来是有些话想与祖父说。”

    贺兰仁笑道:“那便坐下说吧!”他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又叫人上了茶来。

    贺兰春从丫鬟端在手上的托盘上拿了茶,奉到了贺兰仁的手上,轻声道:“祖父可是将我许给了中山王?”

    贺兰仁倒没有瞒着这桩事,他笑道:“中山王少年英雄,堪为良配。”

    贺兰春唇角勾了下,隐有讥讽之色:“祖父就这般看好他?”

    贺兰仁呷了口茶道:“乱世出英主,中山王是否是英主尚且不知,但却是枭雄。”

    贺兰春微微一笑:“便是枭雄想要在乱世中成事也离不开银子,祖父是打着奇货可居的心思。”

    贺兰仁闻言大笑,赞许的望了贺兰春一眼,更觉得自己的做法无错,若换做六娘她们哪会明白自己的心思,将这个小孙女送进中山王府实乃走了一步极佳的棋。

    “祖父是认为中山王是奇货还是孙女才是奇货?”贺兰春歪着头,笑盈盈的问道,一派小女儿的天真娇俏。

    贺兰仁目光倏然一凛,看向贺兰春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之意,贺兰春芙蓉面上并未露出紧张之色,她弯唇一笑:“祖父将我送给中山王为妾不正是为了避免日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依孙女之见,您该将宝压在孙女身上才是。”

    贺兰仁笑了起来,目光却变得阴沉起来,贺兰春含笑望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呷了口香茶,柔声道:“祖父无外乎是想让季家的子嗣中有贺兰家的血脉,可您忘了,中山王已有王妃,孙女便是进了他府又算得了什么?王妃正妻的身份便能将孙女压的死死的。”她伸手轻抚着自己的脸庞,笑容中多了几许娇媚之态:“中山王便是贪我的好颜色怕也不会糊涂到打了王妃的脸,况且,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祖父您是男人,应该喜新厌旧四字才是。”

    “那依你之意该如何。”贺兰仁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声音中带了几分沉思。

    贺兰春笑道:“这正是我寻您的目的,我若进中山王府须得让中山王亲自来迎,且让他求得一道圣旨,让恭帝赐我封号,哪怕我为侧妃有这封号中山王妃也不会在明面上给我难堪,将来我若诞下子嗣,出身也将比其它庶子来的体面。”

    贺兰仁微微皱眉:“季卿已言明在你及笄后会以侧妃之礼迎你回府,你此时提出这些要求就不怕他以为贺兰家故意为难于他?有毁亲之嫌?”

    贺兰春弯了眸一笑:“他若想得了贺兰家银子自会应允这两个条件。”

    贺兰仁淡声道:“便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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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也会留下一根刺,你入府之后就不怕他因此冷淡了你。”

    贺兰春“咯咯”笑出声来,她红菱唇轻轻一翘:“这就是我来求祖父的第二件事了,请恕孙女斗胆一猜,祖父可是说了会供养中山王兵马之诺,以如今贺兰家的财力,怕之勉强能供养十年,若天下大乱之后,中山王必将招兵买马,到时只怕连五年都未必能供养地起,真到那一日贺兰家对中山王而言只怕已是废子。”她语音儿微顿,看了贺兰仁阴沉的面容一眼,继续道:“以祖父之慧必也想到了这一点,您怕是心中已有了成算,孙女再次斗胆猜测,三王虽野心勃勃,可恭帝初登基,他们必不会在这个时候造反,您所承诺的财物自不能在此时明目张胆的赠与中山王,您怕是想待天下大乱之后才将这笔银子拿出,陆续供给中山王。”

    哪怕贺兰仁城府似海一般深此时也微微变了脸,他素来知他这个孙女比常人聪慧,可却未曾料到她竟把事情想的这般透彻,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孙女这般聪慧自能在中山王府站稳脚跟,可她心肝这般玲珑,只怕将来难以受教,他细细将几个孙子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发现竟无一人能压得住贺兰春,不由叹道:“你若生为男儿身贺兰家复兴有望。”

    贺兰春并未因这话自喜,女儿身又如何,姑祖母亦是女儿身,不照样让天下男子俯首称臣,若非她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如今这天下姓秦还是姓贺兰怕还没有个定论呢!

    贺兰春起身深深一福:“祖父,孙女求您第二桩事便是将这笔银子的半数随孙女陪嫁到中山王府,待动用之时孙女自会赠与中山王。”贺兰春深知要在中山王府站稳脚跟只凭借宠爱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有银子在手才能叫中山王不敢怠慢她,叫中山王妃不敢在名分上压她一头,便是中山王真有成事那天,她凭借散尽嫁妆供养中山王军队一事也会在军中留下美名,自可叫中山王对她所有顾忌,不会将她视为弃子。

    ☆、第9章 第 9 章

    贺兰家求的是长远的富贵,若不然也不会将嫡女送给中山王做侧妃,为的正是让季家能出一个流有贺兰氏血脉的子嗣,来日待中山王成事后可另做谋算。

    贺兰仁将宝压在了季卿身上,与当初他父亲将女儿嫁给未发迹的武帝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昭帝终究未能给武帝诞下子嗣,最终便宜了旁人,贺兰仁想到这些,不由看向了笑容灿烂明媚的贺兰春,正是吸取了前车之鉴,贺兰家的女娘自幼就精心调养身子,为的便是不让她们步了昭帝的后尘。

    “你可知你再说什么?”贺兰仁深深的望了贺兰春一眼。

    贺兰春唇边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意:“孙女自然知晓,祖父既将孙女送给中山王为妾,不也认为孙女能在中山王府站稳脚跟吗?既如此,祖父何不将宝全部押在孙女身上。”她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待孙女诞下麟儿那一日,您便是无意插手中山王府立世子一事,怕也不能置身事外,况且,您等的不正是这一天吗?”

    贺兰仁闭了闭眼睛,有一句她说的没错,贺兰家等的就是季家诞下流有贺兰氏血脉的一天,之后贺兰家将孤注一掷扶持他上位,以此复兴贺兰家昔日荣光。

    “这件事非同小可,我需与你伯父和父亲商议后在做定论。”贺兰仁道。

    贺兰春微微一笑:“那孙女便敬待您的好消息了,还劳烦祖父修书一封送往京城,以免因这等小事坏了日后的大事。”说完,贺兰春柔身一福,无声的退出了书房。

    不得不说贺兰春给贺兰仁出了一道难题,他沉思了许久,直到夜色降临,他坐姿才有了一些改动,吩咐人去了唤了长子与幼子前来,毕竟事关贺兰家日后的前程,他实无法自己作出决断。

    贺兰元未想到贺兰春胆子竟如此之大,敢与她祖父说这些话,这番话已隐有要挟之意,他当即道:“父亲莫要与她一般见识,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将春娘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贺兰仁淡淡一笑:“她正是因为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才敢出此妄言。”

    贺兰晨眉头紧锁,他双腿微分坐在轮椅上,捶打了一下丝毫没有知觉的腿后,开口道:“父亲应允了春娘的要求吧!”

    贺兰元闻言一怔,没等他父亲开口,便道:“大哥可是思量清楚了?”

    贺兰仁亦看向了长子,贺兰晨淡声道:“这本就是一场豪赌,父亲何不将堵住押在自家人身上,春娘身上流着我贺兰家的血,她总不会作出兔尽狗烹之事。”

    贺兰仁沉吟了许久,方点了下头,话锋一转,道:“我已与季卿交换过信物,此时再提诸多要求怕是会惹他心生不悦,这封信该如何写,你们兄弟心中可有了章程?”

    贺兰晨微笑着,眼底却透出了几分讥讽:“心生不悦又能如何,要我说此事也是您做的太过心急了,才会叫他占了上风。”

    贺兰仁心中已生悔意,可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皱眉道:“说这些又有何用,紧要的是如今这桩事该如何了结,春娘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若有恭帝赐了封号,她也可与中山王妃一较长短,将来生下子嗣身份亦要比其它庶子尊贵许多。”

    贺兰晨淡淡笑道:“我且问一句,父亲觉得季卿可中意春娘?”

    贺兰晨到底是长辈,问出这话已是有些不尊重,可贺兰仁知他这个长子不会说无用之话,蹙眉想了想,眼中忍不住露出自得之色,道:“自是中意的。”

    “那便还办,父亲只管修书一封与他,告诉他春娘害了病,联姻之人怕是要换了人选。”贺兰晨沉声道,他是男人自是晓得男人的心思,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

    贺兰仁一时间未能弄明白贺兰晨的意思:“这岂不是有悔婚之嫌。”

    “父亲只管这般去写就是,只说春娘患的是心病。”贺兰晨微笑说道,眸光幽冷,若季卿连这点事都看不透,也不值贺兰家赔上这一辈最出色的女娘了。

    “罢了,就按你的意思去做。”贺兰仁叹了一声,只恨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否则也不会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贺兰仁修书一封送往了京城,因送信之人是连夜快马加鞭,是以三日便将信送到了季卿的手中,他展信一阅,不觉得挑眉,唇边勾出了玩味的笑。

    “贺兰家想让本王奏请圣人为贺兰春请封。”季卿与幕僚袁国良道,将信递了过去。

    袁国良躬身接过信笺一览,随即抚着长须笑道:“王爷以为九娘子的心病是真是假?”

    季卿想着贺兰春那张娇媚的脸,眼中露出了淡淡的笑来:“那小娘子一看便是性子娇纵,怕是觉得委身做妾委屈了,这才闹了害病一说。”他舌尖顶了顶上颚,倒未露出怒色,反倒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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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了几分兴味。

    “袁先生且替本王修书给贺兰仁,告诉他让九娘子安心养病,本王回幽州之时会前去探望九娘子,至于这更换人选一事,且不必再提了。”

    袁国良笑道:“只怕这一封信不足以让九娘子的病痊愈。”

    季卿一双秀长的凤目似笑非笑,瞥了袁国良一眼后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若随了贺兰家的意给了贺兰春一份体面,他们怕是想要求的更多了。”

    袁国良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属下以为王爷应是对九娘子很有些另眼相看才是。”

    季卿哈哈笑道:“袁先生倒是猜中了本王的心思,那贺兰氏委实是……”季卿摇了摇头,倒是不想与旁人谈论她的相貌。

    “王爷既对九娘子有意,何不成全了她,卖贺兰家一个好,也可叫他们对您更加尽心。”袁国良温声说道:“属下以为趁着这个机会不妨递了话给圣人,求得一道封赏的圣旨,也是抬举了贺兰家。”袁国良这番话说的轻描淡写,可见中山王府对皇权是何等的不放在心上。

    季卿摇头笑道:“这个好虽要卖,却也得叫九娘子自己领情才是,否则不甘不愿的嫁进府里怕是会闹得满府都不安生。”季卿话说带了几分宠溺之色。

    袁国良闻言不觉一怔,他从未见过季卿对一个女娘这般费过心思,细细一思量,便笑道:“那属下祝王爷抱得美人归了。”

    季卿朗声笑道:“抱得美人归,这句话本王爱听。”

    季卿此番进京不过是为了恭贺新帝登基,因此只在京中逗留了三日便带人离开了京城,恭帝对此并无二话,他巴不得季卿能赶紧回封地,他留在京中一日,京郊外季卿带来的驻军便叫他一日不得安心。

    季卿回幽州时又一次在洛邑停留,因已与贺兰家交换过信物,两家已算是姻亲之家,他自以晚辈的身份进府拜访贺兰仁,一番交谈过后,贺兰仁便叫人带了季卿去了贺兰春所住的庭知山房。

    贺兰春已知季卿过府,更对祖父让她装病一事不以为然,且不说这般手段实是上不得台面,她又不是那等争宠的妾侍,用这样的手段尚嫌早了些。

    贺兰春并不是安静的性子,也不会因季卿过府便改了性情,她照旧带了几个小丫鬟在院子里跳打竹舞玩乐。

    贺兰春穿着一件窄袖胡服,因天气燥热,渐变的胡服采用了轻罗裁剪,她跟着鼓点的节奏在交叉的竹竿中轻盈的跳跃着,单脚巧妙的落在地上,未等竹竿合拢一脚踮起,灵巧的跳到了另一边,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像一只姿态轻盈,在园林中穿梭往来的美丽凤蝶。

    季卿立在远处凝目眺望,唇边不觉露出笑意,待贺兰春发出一声娇娇的呼声,眼瞧着要被竹竿绊倒,他本能的伸出了手,想要接住这个妖娆娇嫩的少女,只是伸出的手落了空,让他不由自嘲一笑,何时他竟也会犯起傻来。

    贺兰春并未被绊倒,她快速的旋转着玲珑有致的身体,跳跃到另一边竹竿的分合之间,口中溢出娇软的笑声,甚是得意。

    “娘子,那边有人。”有眼尖的小丫鬟瞧见了季卿,忙到贺兰春身边提醒她。

    贺兰春闻言顺着那小丫鬟的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一眼可称之为轻描淡写,她轻轻哼了一声,轻巧旋转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因她未曾吩咐,丝竹声亦不敢停下,只随着她的旋转的越来越快的身子不断的变换着节奏。

    季卿并未因贺兰春的怠慢有所不悦,他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那双颊泛红的少女,他平素最厌的便是性子娇纵的女娘,可这贺兰春一看便知是被人宠坏了,不管是神态还是气质都毫不掩饰的透着娇骄二字,偏偏让人觉得理应如此,思及自己这番心思,季卿不觉皱眉,淡淡的笑意也掩在了迫人眸下,只是目光依旧牢牢的锁在贺兰春的身上,直到她倚倒在了丫鬟的身上,他才从拱门处走了过来。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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