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个假女主/又见烟霞

    一个时辰过去了，申贵人的茶会也就结束了，她随手打赏了闵柳几两银子，闵柳谢了礼，抬步走了出去。

    她必须要找到尚嫔。闵柳咬咬牙，按照尚嫔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主动开口让她作她的御用乐师的，无论她多么喜欢。而闵柳也不愿意浪费这些时间去等待她发现，所有只能先发制人了。

    没走多远，她便看见了尚嫔倚靠在池塘边喂鱼，身边并没有伺候的宫女，怕是被她遣走了。闵柳整理好了背后的琴，脑中整理了一下说辞，径直走了过去。

    “尚嫔娘娘吉祥。”闵柳欠身一礼。

    尚嫔歪头看了她一眼，“免礼。不知乐师有什么事？”

    “娘娘是否很喜欢《醉渔唱晚》？”闵柳问。

    尚嫔没有说话，闵柳继续道：“刚才我弹这曲时，每到**，娘娘都会瞧上我一眼。”

    尚嫔听罢，微微抬了嘴角，“你倒是观察得仔细，我的确很喜欢这曲子。”

    “奴婢闵柳也很喜欢，因为这让我想起了我家，我家在陇西的山兆县，那里每到秋天，一个个大鱼塘里都能捞出数以千计的鱼，”闵柳低头笑了笑，“我家里亦是渔民，勉强为生，但能在傍晚，鱼塘边，夕阳西落，一曲醉渔唱晚便很应景。”

    尚嫔冰冷的神情终于触动了一下，她清亮的眸子看向闵柳，“你是陇西的？”

    “奴婢是。”闵柳恭敬地答道。

    “呵，那边多美又怎样，我终究是回不去了。”尚嫔把手中喂鱼的东西都往池塘里一撒，拍拍手就要离开。

    闵柳假装急切地问：“尚嫔娘娘也是陇西人吗？”见尚嫔没有回应，呜咽道：“娘娘能不能收留奴婢，奴婢亦是思家心切，若有娘娘陪伴，奴婢和娘娘都不会如此思乡，如此悲切……”

    尚嫔脚步一顿，没有停留，仍是越走越远。

    闵柳撑着地板站了起来，她懂得尚嫔这种人，孤独高傲，一颗敏感又桀骜的心，这次就算她去不到尚嫔身边也会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闵柳低头笑了笑，慢慢踱步走回了尚仪局。

    次日，便有人来通知闵柳，尚嫔娘娘要她做宫里的掌侍宫女，阿里便是再舍不得也要放闵柳走。

    “闵柳，那我……”她撇撇嘴，就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

    “阿里，你在这里好好干，冯橙那人害不了你的，德德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要记住，管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闵柳深知，在这禁宫里，被束缚的感觉让你想冲破一切，但等到你真的违反了禁令，一切就都迟了。“有需要，记得找我。”闵柳拍拍她的手。

    闵柳走出卧房，听到闲人在讨论着她被降级成宫女，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实在是愚蠢。闵柳却了然于胸，尚嫔不傻，面对她那么直接的请求，要让她怎么都得付出点代价。

    “娘娘，你看外面的花开得好艳啊，”闵柳兴冲冲地跑回尚嫔宫里，“就像娘娘的脸一样美。”

    尚嫔幽幽抬起眸子，一丝笑意浮上眼睛。闵柳咧开了嘴笑，来到尚嫔宫中这些日子，她一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在深宫这样不行，但在尚嫔这里就需要这样，闵柳需要去扮演一个纯真的想家的女孩子。

    “我去给娘娘采点露水，要做陇西的朝末茶。”闵柳撒着手就跑了出去，尚嫔看着她的背影，眼睫毛颤动了一下，转瞬低头，仿佛思索着什么。

    闵柳哼着小曲轻轻拨弄着花瓣，一株株海棠娇艳欲滴，“闵柳姑娘，”闵柳转过身去，发现洛炽在挤眉弄眼，假装向她行礼，“不知尚嫔娘娘宫中是否有何异常？”不远处，一个陌生的宫女走过，洛炽眼珠子一转，换了一句说辞。

    “多谢洛大人关心，我家娘娘不劳您费心。”闵柳灿烂地笑着，欠身一礼。

    等那宫女走远，洛炽靠近闵柳，“那闵柳姑娘最近过得怎样？”他一步步靠近，眼神也步步紧逼，闵柳撞进他的眼神里，差点迷了路。“那个……”闵柳不住往后退，“过得很好。”

    洛炽“噗嗤”一笑，当然是笑闵柳的窘态，闵柳暗自懊恼，怎么他一盯住她自己就慌了，真没底气。

    为了反客为主，闵柳开口道：“不知洛炽将军最近又如何，大统领肯定很多佳人投怀送抱吧。”

    洛炽一时没反应过来，兀自怔了怔，“你在想什么呢。”洛炽把头凑到闵柳跟前，目光灼灼地问。

    “没，就随便问问，”闵柳跳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廊子的阶梯旁。

    洛炽偷笑了下，道：“前一月倒没有佳人，现在眼前有一个真人。”

    闵柳听到他又拿自己开玩笑，不知为何心中又生了闷气，便不再回答他。洛炽偷瞄了她一眼，转而认真道：“近日京中发生了几件奇怪的事情。”

    闵柳偏头，洛炽继续道：“首先是上月中旬，城门口出现了一具无名尸体，然后职责所在，我就搜查。从那人的身上搜到了当铺的当据，顺藤摸瓜就知道那人因为赌博，欠债难还，被债主杀死抛尸。”

    洛炽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然后过了几日，又在半夜长安有一户人家被人追杀，那人当场抓获。昨日，有人冒充宫里的人，想要偷窃，被当场拿获。”洛炽蹙眉，“这几件事……”

    闵柳心中也是疑惑，一听他说了，心中灵光一闪便接口道：“都太顺利了。”

    洛炽点点头，“是的，所有的罪案证据确凿，线索明确，简直像送到嘴边的功劳。现在太后对我很是赞赏，据李欣荣说已经准备正式提拔我为副将了。”

    “这不是挺好的嘛。”“你可能不懂，哪里有白捡的馅饼，不知道这是不是阴谋，针对我，甚至是你。”洛炽说到最后，伸出手抓住了闵柳的肩膀，闵柳虽然并没有抬头直视他，但能感受到他的不安。

    “洛炽，就算真的是陷阱，你在明处，根本无法避免，”闵柳看着他道，“我自己可以的，一切你要相信自己，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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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洛炽眼眸深沉，“也只能这样了。”

    闵柳目送着洛炽远去，默默想起刚才洛炽说的话，内心涌上一阵愧疚，继而苦笑，她利用洛炽的目的尚未完全达到，怎么就开始犯了牵肠挂肚的坏毛病了呢，这样不好不该。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闵柳要变得软萌啦，因为尚嫔娘娘就喜欢这种

    ☆、第17章妙音

    她笑着摇摇头，并没发现公孙尹恒正放慢了脚步走近她。公孙尹恒故意咳嗽了一声，闵柳惊起，忙欠身，“公孙大人吉祥。”

    闵柳目光往上一瞄，竟然发现了她前几日绣的荷包在公孙的长袍中若隐若现，被绸缎的皱褶勉强遮掩住。“听闻你去了尚嫔那处？”可让我好找。公孙微眯着眼睛，紧紧注视着弯腰的闵柳。

    “是，公孙大人。”闵柳恭恭敬敬答道。

    “可是犯了什么罪，降成宫女？”这次的问话传入闵柳耳中竟然带了一丝嘲讽。闵柳按耐住内心的怒火，答道：“闵柳不懂自己是否会得罪人，所以也是活该。”说罢，再欠身一礼，“公孙大人若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转身便想离开。

    公孙尹恒听出了她的不耐烦，心中也有一些懊恼。见她想走，“站住”一下子脱口而出。闵柳便也不敢再走，只愣愣地站在那里。

    公孙见不得她这副样子，又是厌烦又是无能为力，走过去掰过她的身子，步步紧逼。闵柳步子一直往后退，踉跄着，还要迎接公孙眼神中射出的怒火。

    被逼到了角落处，闵柳定住了，怔怔地看着公孙，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生理反应让她脸变得通红，这样好看的男子，直直把她看进心窝去。公孙的手啪地一下撑在她的耳旁，脸凑得更近了。

    “你知道，你长得很像我梦里的一个人，”公孙在她耳旁轻语，“很熟悉，但又很陌生的人。”他眼眸似星辰大海，闵柳只在里面看见了自己。

    但仿佛轰的一下惊醒过来，公孙……不就是灵音嫁过去的公孙府吗？！

    闵柳牙齿在微微颤抖着，所以那个熟悉的人就是安月，陌生的人就是她吗？闵柳感觉这一些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一个结想解开却被缠得越来越紧。

    “公孙大人请自重！”闵柳刚想开口，便被人抢先了。她和公孙一同望去，闵柳真是又惊又喜，是洛炽。

    洛炽一脸严肃，走过来掰开了公孙的手，公孙也没再说话，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迷离，不知看向何处。

    闵柳被洛炽拉到他身边，洛炽看向公孙道：“这是后宫禁地，公孙大人有兴致来这里游玩就算了，但刚才那种行为，已经触犯了条令。”

    “那你就把我抓起来啊。”公孙淡淡地开口。

    洛炽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因为公孙若因这事被拘禁，那闵柳同样要受罚。洛炽狠狠地瞪着他，旧日的灵音的死虽与他并没有直接关系，但他心里还是记恨的，今日又新添一笔。洛炽偏头，看到闵柳呆呆的样子，却还不忘关切地看向他，心中突然没有了怒气。

    “下不为例，若你再敢这样对待她……或者其他人，我绝不放过你。”洛炽伸出手指指向公孙尹恒。

    公孙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扯了扯嘴角，轻轻挥袖便转身离去。

    走没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轻声说：“闵柳姑娘，谢谢你的荷包。”

    洛炽这才发现了公孙身上挂着闵柳的荷包，一时心情百感交集。闵柳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立即转头看向洛炽，洛炽像没听到一样，“洛炽，我……”闵柳急忙说。

    “知道了，”洛炽开口，“这是你的私事，我不管。”撂下这句话，也不再看闵柳，径直离去了。

    闵柳呆呆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苦涩，不管，便是最好的表态了。被利用的洛炽，还是不要和她扯上关系比较好。对，这样对谁都好，闵柳安慰自己，却又觉得自己那样可怜可悲。天色渐凉，秋风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扬起，吹起阵阵落叶，何时连叶子也变得这样黄了，算一算她也入宫二月有余了，这秋季，就是容易让人多愁善感。

    闵柳揉搓着自己的衣裳，自己竟然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清醒过来的她努力撑起笑脸。

    因为一切都还没开始呢。

    闵柳端着花露径直走回尚嫔的洛华殿，她心里一时失了神，身体又忽然被撞了一下，手中好不容易收集到的露水全都泼在了地上。

    闵柳这才反应过来，怔怔地看向旁侧。是尚嫔宫里的掌侍宫女芳铃，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闵柳，眼睛里满满的不屑。

    “哎哟，不好意思了，闵柳。”芳铃怪声怪气地说道。闵柳只可惜了那碗被撒掉的露水，要明日再能去收集了。芳铃看到闵柳呆呆的样子，更加得意洋洋，她就是这么直来直去的一个人，从来就没有掩饰她对闵柳的厌恶。她能感受到尚嫔对她的照顾。尚嫔是个什么人，跟随了她两年的芳铃早已了解，她看起来很冷漠，对什么事都不太上心，无论是自己在宫里的地位，还是荣耀和赏

    赐。但这次，她竟然开口到尚仪局要了闵柳。

    芳铃也不笨，她一心向着主子，发现闵柳日日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她心中的不忿便积累起来，要干点什么让闵柳原形毕露。

    闵柳默默拾起地上破碎的碗，拍拍手中的灰尘，“抱歉，芳铃姑姑。”闵柳欠身一礼，并没有掉进芳铃的陷阱。她转身离去，芳铃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跺脚。角落，出来散步的尚嫔把一切收进了眼底。

    是夜，闵柳在尚嫔寝宫里点起香烛，蜡烛淡淡的香气氤氲开来，很快就充满了整个房间。闵柳开心地笑了笑，搓搓手，外面已经开始进入深秋了，晚上的洛华宫还是挺冷的，阵阵凉风灌进窗口，闵柳搂着身子小跑着去关了窗户。

    尚嫔在这时走了进来，芳铃在她身边狠狠地瞪了闵柳一眼。

    “尚嫔娘娘吉祥。”闵柳连忙行礼。

    尚嫔微微颔首，走了几步，坐在桌子旁，挥挥手就遣走了芳铃。闵柳还是站在那儿，也不敢动。

    尚嫔上下地扫了闵柳一眼，“闵柳，还是给我弹弹琴吧。”尚嫔说。

    闵柳应了命令，赶快去旁边房间找琴。只见芳铃一听她是找琴的，“你拿那个。”手往旁边一指，闵柳点点头，抱了那把琴小跑回去。

    闵柳回到尚嫔房间，尚嫔看向她拿的琴，眸子暗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她平时淡漠的神情。

    闵柳坐下，摆放好琴，抬起手摸到琴的那刹那，她便感觉到这是一把好琴，手指摩擦的感觉，像是很久没有被弹出声音了。沉思片刻，闵柳手指一拨琴弦，琴声响起，以此开始这一首曲子。

    闵柳弹了一曲激昂的赛马曲，一时外面的叶子相互碰擦的声音似乎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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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马奔腾的情景浮在眼前，身临其境。整个房间充斥着赛马曲的高昂的音调，抑扬顿挫，蜂飞燕舞……

    尚嫔却在此时默默抬起了手，示意闵柳停下。曲调就在猝不及防的一下停了下来。

    “你还是……”尚嫔轻轻开口，“弹那曲《醉渔唱晚》吧……”

    闵柳怔了怔，低头思索了一下，也算是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又弹起了那首《醉渔唱晚》。调子响起，尚嫔的动作明显缓慢了下来，闵柳没办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她触动了？亦或是想起昨日的事情嫌弃着？

    一曲奏罢，闵柳长呼了一口气，尚嫔久久没有反应，就是这样空气像被凝结了。

    “怕是陇西那儿再也没有醉渔唱晚了。”尚嫔开口，却这样说。

    “娘娘，不会啊，闵柳年前才离家，那儿的风景和几十年前并无二致。”闵柳放好琴，慢慢走到尚嫔身边，看见尚嫔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她便徐徐地坐下了。

    尚嫔听了这话，苦笑了一下，“我知道它还在那儿，但是在我心里，那个地方已经死了！”尚嫔突然大喊：“来人，给我拿酒来！”

    “娘娘，喝酒伤身啊。”闵柳轻声说道。“您想知道什么，闵柳都可以跟您说的，我就是您在这里看向陇西的眼睛。”闵柳眨眨眼睛，尚嫔一下子怔住了，发现自己竟然分不清闵柳的真情或假意。

    她从小便是个特别聪慧的孩子，也知晓世代从商的家中每次选秀便会挑选女孩子送进宫中，充实东宫，同样也是稳固家里的实力。不愿离家，所以被送走之前她尝试过逃跑，被抓回，一路押送到了长安。

    尚嫔目光浅浅地看向闵柳，这个女孩子，就像当年的她遇上了回来省亲的姑姑。大家都说姑姑过得很好，圣上给予了莫大的恩宠，只有她知道，姑姑回到陇西，独自在房间里喝醉酒，胡乱说话。

    “想家”是她能从中获得的最多的信息，姑姑抓住偷听的她，通红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她，从口中蹦出一句：“大家都以为他宠爱你，却不知道你的存在是为了那个她。”

    她惊住了，仿佛探听到莫大的秘密，连忙挣脱，跑了出去。

    她一直知道啊，皇宫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吃掉你的感情，吃掉你的青春，还让你无处可逃。

    ☆、第18章原点

    “娘娘，”闵柳怯怯地开口，“……我娘亲她曾是太上皇的丰美人的闺中密友，她在家中时常念叨着，她们的那段时光……很美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