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了我登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潇湘碧影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没了言语,厅内稍稍安静了一会,孔彰开口道:“将军,车营是什么?”
管平波道:“以步制骑,用血肉之躯是难以抵挡的。故我整理出车、骑、人相互配合的一套阵法,将来用以抵御姜戎。打仗与行医类似,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窦家在前,可我们没有半分防备,潭州就是下场。此事劳孔将军费心。”
提起潭州,众人皆是一凛。管平波垂下眼睑,有些艰难的道:“潭州战况详情,想必诸位已经知道。有窦家算计之故,亦有我与谭将军不查之由。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今日以后,你们将各奔东西。交通不便,不知何年能再见面。望诸位谨记潭州教训,勇武与心细并存。”说着苦笑,难得露出些许脆弱道,“事不过三,我可再不想承受全军覆没之痛了。”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北矿营与潭州,一个是军事中枢,一个是经济枢纽,二者共同构建了虎贲军的基石。而管平波与谭元洲,则互为犄角、互相扶持。如今虎贲军上层的半壁江山灰飞烟灭,且不提眼下的损失,将来的战略上亦有了巨大的豁口——虎贲军从建设之初,就是打算用先进的火器对抗北方骑兵的。现火药库存十去其七,他们如何再攒出那多火药来?药“一硝二磺三木炭”,一硝三炭好说,木炭随时都有,芒硝则是各地皆产,唯有硫磺,产量极其稀少,从陈朝时便多从琉球进口。虎贲军虽打下了岭东,有了出海口,海运却还没摸着边。想到此处,新任的岭东定远将军韦高义顿时觉得泰山压顶。
突然,一直没开口的李恩会问道:“将军打算怎么处置窦家?”
管平波实话实说:“我没想好。”
众人愕然。
管平波道:“此时与窦家翻脸,是叫姜戎渔翁得利;继续合作,不说我自己,想必诸位也是心下难平。今日开会主要是为了宣讲、讨论编制,既李将军提了窦家事,那便一起商议吧。”
孔彰道:“静观其变为上。”
韦高义郁闷的道:“太憋屈!”
管平波无奈的看了韦高义一眼,幸而李乐安在潭州赈灾,未曾参与会议,不然不定能炸成什么模样。然她是真的有所犹疑。横亘北方的,但凡不是异族,她都不会如此纠结。
陆观颐道:“二哥总是无辜的。”
众人愣了愣,才想起陆观颐说的二哥是窦宏朗。彼此对望,心中皆闪过疑虑,窦宏朗现就在应天,他真的一无所知么?可在座的至少是中级将领,在管平波十年如一日的唠叨下,自是知道打击面越大越难凝聚人心。甘临发的檄文,也只针对窦向东。跟窦家全面撕破脸是不明智的,只求逼退窦向东,倒是胜算更大些,也比较好与寻常的战兵解释。
管平波笑了笑,把话题引回正轨:“人员调整上,诸位有异议么?”
人事调度从来敏感,管平波正心情不好,又没什么太大的意外,众人齐齐摇头。管平波不想讨论窦家事,直接跳过,起身在黑板上用白垩开始画车营的构造与设想。众人一下子被吸引了目光,加入了布阵的讨论。
雁州城内,窦元福搂着两个美人,惬意的喝着酒。多年来,虎贲军逐步蚕食雁州,待他惊觉不对时,已无法离开。父亲在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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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帝,却迟迟不立太子,如果说他没有困于雁州,大概会心生期冀。然而他在管平波的眼皮底下,父亲再如此做,那便是……
窦元福仰起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从咽喉滑入胃里,有种别样的爽快,想来这便是酒的妙处了。从十几天前开始,雁州城内的气氛陡然变的肃杀。窦元福被软禁于此,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却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有时候不免想,没有一时冲动跑来雁州,又会怎样?可惜时光不会重来,他只能在油锅里煎熬,在生的希望与死的绝望中不住的徘徊。
醉酒入梦,醒来时身边的两个美人已不见了踪影。窦元福从床上爬起,不知为何,心接连的漏跳了几拍,随即见到了缓缓走来的张金培。张金培的脚步极轻,窦元福却在没来由的恐惧下,听的格外分明。软底布鞋踩在石砖上的声响,好似巨大的能震伤他的肺腑。待到张金培走到跟前,窦元福已是汗流浃背。
两个男人对望,窦元福吞咽着口水,张金培环抱双手,轻松的靠在了墙上,笑了笑,开口道:“窦正豪、窦高明、窦敬文都已上路,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窦元福猛的抬头,宿醉的晕眩让他瞬间就忘记了张金培的话,茫然的看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金培继续道:“你老子不要你了。”
窦元福懵懵懂懂,张金培眼中恨意顷刻间化作烈火,熊熊燃烧。差一点点,虎贲军的主将,就死在了窦家的阴谋下!管平波为了田威那死无对证的承诺,照拂了他整整十二年。他以为他能看着谭元洲与管平波共接连理、共治天下!谁料他看见的是管平波重伤,是谭元洲的亡魂。这一切,皆拜窦家所赐!
张金培猛的抽出苗刀,抵在了窦元福脖颈处:“我们苗家汉子,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总有一日,我会屠尽你们姓窦的全家!你且先行一步!”
窦元福终于听懂了张金培的话,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刀锋一点点逼近,窦元福的瞳孔骤然紧缩!随即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啪的一下,彻底断掉了……
窦元福僵直的倒下,脖子撞在了张金培的刀锋上,割出了半寸深的口子,却不见鲜血飞溅。张金培方知他竟就这么活活吓死了。
回过神来的张金培大笑三声,挥刀砍下头颅,拎在手上,出门吩咐随从通知北矿营,然后跨上马,往巴州方向飞驰而去。他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不知窦向东看到被石灰腌制好的“儿孙满堂”是何表情呢?可惜不能亲见,真是太遗憾了。
第223章 教导
第20章 教导
浑浑噩噩的张明蕙被甘临送上了东去的船,随行的是她夫婿与儿孙的人头。她所有的血脉, 仅剩窦正豪的长女, 战战兢兢的依偎在她与沈秋荣之间。窦高明之妻肖慧琴亦是哭干了眼泪, 她大嫂还能剩个女儿, 而她的女儿却是因惊吓过度夭折。她木然的看着窗外涛涛江水, 心如死灰。
二房与三房未受牵连,管平波既不惧窦家的翻脸,便懒得扣住家眷做人质, 统统扫地出门。巴州战败的消息早沿着长江送至应天,窦向东坐在文德殿, 怔怔的出神。丧钟在宫廷里回荡, 窦朝峰终是没争过天,撒手人寰。窦向东浑浊的眼睛看向敲钟的方向, 长房血脉断绝、死无全尸, 待到迎回尸首那日,又该如何敲钟?
雷厉风行的管平波没让他等多久, 二月初四, 张明蕙的船队抵达了应天。窦元福祖孙三代六个人头,齐齐整整的装在木盒子里。石灰腌制过的人头, 泛着令人作呕的青白。窦向东的手指在重孙稚嫩且僵直的脸上划过, 登时老泪纵横。他不曾想到,管平波竟命硬至此!在他与姜戎的两方夹击下, 还能逃出生天。眼睛掠过被吓的瑟瑟发抖的孙子们,嘴里泛起阵阵苦意。活着的孩子, 能逃得过不共戴天之仇么?这一场豪赌,就输的如此干干净净么?
窦崇成浑身僵直的与妻子贺兰槐对望,劫后余生留下的是无止尽的后怕,如果管平波再狠一点点,窦家就会只剩下甘临姐弟,便是窦家把管平波恨之入骨,她也做定了皇太后。窦崇成不知管平波为何放过他的孩子,总归他们一家算是暂时逃出了生天。余光瞥向神色复杂的窦宏朗,有管平波在前,打死窦崇成也再不敢肖想那看似咫尺之遥的皇位。悄悄握住贺兰槐与候翠羽的手,心里彻彻底底的给他二嫂跪了。
良久,窦向东平复了情绪,命人把儿孙收敛。管平波最后还恶心了他一把,人头送了回来,尸首却故意沉入了长江。可他便是将来能把管平波千刀万剐,也绝不可能牵连到她女儿头上。那是自家的亲孙女。窦向东闭了闭眼,缓缓道:“都散了吧,宏朗留下。”
气氛如此压抑,无人敢多说多做,皆默默的退出了文德殿。文德殿乃楚朝皇宫正殿,宽阔而恢弘,除了朝会,窦向东很少在此处理公务。他沉默的抬脚进了侧殿,窦宏朗静静跟上,加快两步,搀住了身形不稳的窦向东。
窦向东颓然的坐在窗边的圈椅上,阳光斜斜的从窗外照入,光斑落了他满脸。窦宏朗有些惊奇的发现,短短的半日,窦向东似苍老了十岁。他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记忆中的容光焕发再不见半点踪影。
窦元福是他最喜欢的孩子。想到此处,窦宏朗心里越发五味陈杂,他同情丧子之痛的老父,亦愤恨偏心的老父;他惊悚于管平波的狠戾,又庆幸管平波直接把他送上皇位的果决。窦向东终于不得不选他做继承人,他的心里却不知为何,重如千钧。
窦向东起于微末,幼年纵然不至于穷困,但在船上风里来雨里去,也不十分讲究。做了皇帝,并没抹掉他身为水匪的痕迹。他用袖子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又拿手抹了把脸,才从肿痛的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坐吧。”
窦宏朗随意捡了个圈椅,依言坐下。
窦向东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沙哑着嗓子道:“昔年,你依靠泼辣的亲娘与强悍的堂客,有了与元福分庭抗礼的能耐。”
窦宏朗抿了抿嘴,没说话。
窦向东没来由的笑了笑,笑容里却包含了说不尽的苦涩:“我知道,你的野心,是你哥哥逼出来的。打生下来,你便喜好吃喝玩乐,我们家的家底,供你浪荡到下辈子都够了。你哥哥心眼太小,容不下你,才致使我左右为难。”窦向东顿了顿,眼神蓦地犀利,盯着窦宏朗道,“但,你不要以为我迟迟不立太子,仅仅是因为偏爱!”
窦宏朗抬起头,平静的回视着父亲,道:“那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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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向东道:“没有元福的狭隘,你不会生出野心。可即使元福心胸宽广、孝悌友爱,管平波依旧会踩着窦家的尸体,直飞九霄!她杀窦元福,不是为你铺路,而是为她自己。”
“文治武功,她在我之上。若她是男人,你是她元配,倒可混个皇后当当。可她不是,”窦向东阴测测的道,“你觉得你会有什么下场?”
窦宏朗愕然!
窦向东深吸一口气,语气缓慢的道:“我还有两个儿子。崇成不占嫡、不占长,资质比你好的有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传位于他。事到如今,我们父子再无隔阂,我不必危言耸听。”
窦宏朗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想了半日,脱口问道:“谭元洲不是已经死了么?”
窦向东:“……”
窦宏朗看着窦向东越发疲倦的神情,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他心里飞快的回想虎贲军的情况,顿时觉得凭自己的年岁,虎贲军内哪哪都是劲敌。孔彰是异族,却是长相出众;韦高义几个弟子,并不比管平波小几岁;还有张金培等精壮,纵然比不得谭元洲,但不得不承认,比他是强上许多。那女人,最恨手无缚鸡之力……窦宏朗心里砰砰乱跳,该把管平波接来应天么?她又肯干么?
窦向东揉着眉心,也罢,只要有所怀疑与防备便是。管平波想做女皇毕竟只是他的猜测,说出来太匪夷所思,反倒叫这蠢儿子生了逆反之心。于是又换了个角度道:“再有,咸临虽不在我们身边长大,然我时时令人盯着,他可真比你小时候还懒散。你觉着他能扭过来做太子么?”
窦宏朗又是一怔。
窦向东苦笑:“到那时,你便知我素日之为难了。”
不用到那时,窦宏朗现就觉得为难了!窦怀望是长子,又在他身边长大,自然感情深厚;而咸临不独与他生疏,最要命的是生的肖似生母。窦宏朗只消看见他那张脸,便能联想到肖金桃的死因,生出无数的膈应。然而,咸临是管平波之子……窦怀望则连窦元福都不如。当年正经八百的妾是管平波,胡三娘至多算通房。
果真斗起来,咬死是奸生子都是可以的,毕竟当年他没有纳妾的资格。都是通房生的,嫡母抚育的自是要高贵三分,何况这个嫡母,比他亲娘肖金桃要彪悍百倍。窦向东当年为斩他臂膀,软禁肖金桃,但如今,他软禁的了管平波么?肖金桃再厉害,不过内宅妇人,可管平波在军中威望,仅次于窦向东。窦宏朗脸色发青,额上渗出了冷汗,家业果真交到玩物丧志的咸临手中,当真要亡国!
窦向东叹了口气:“我已是风中残烛的年纪,不定什么时候就蹬腿去了。姜戎狼子野心,我无法给你留下个太平安逸的家业。还有你那堂客,凭你是制不住她的。”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匣子道,“她嫁进家门十几年,我们曾合作无间过。故而她有些把柄落在我手中,关键时刻,或能给她致命一击。如若你实在不敌,便休动小聪明,尽量扶咸临上位,否则怀望也只有落个尸首分离的下场。”就算嚣张如吕后,也比她自己做了女皇强。
窦宏朗倏地认识到,他无所不能的父亲即将倒下,获得皇位的喜悦很快被无尽的恐慌淹没。但窦向东没有安抚他,而是如同交代后事一般的道:“江南世家盘根错节。我们根基未稳,他们手无利刃,唯有彼此合作。联姻,是最便捷的手段。江南世家以林家为首,故我将其家主林望舒请做首辅。其次顾家亦是名满天下,不过顾士章为人狷介,只好放他去都察院当个左都御史,勉强算制衡。
此外吴郑钱孙等亦不可小觑。你不能让他们拧成一股绳,你得学会借力打力,分而治之。你后院空虚,阿竹是再不能入宫的,除却管平波,只剩胡三娘并几个通房。你可广纳姬妾,暂给他们吃定心丸。如能生出儿子,不消你出手,他们自会打成一锅粥。
再有,怀望长成,他的正妃你细细斟酌。咸临、以及你侄子治通、和节都是十分不错的诱饵。甘临、则雅则可用来拉拢我们的旧部。诸如张和泰等要紧的武将,再不能当家奴视之,可他的确是家奴出身,我们得给他们体面。家中女孩儿甚少,你留意族中,女孩儿不涉继承,多多收养几个,不独好联姻,更好叫族人有盼头。”
窦向东说了一长串,略喘了喘,才接着道:“林望舒令人忌惮,正是宗族繁盛。我们却是叫人端了老巢,按虎贲军的制度,巴州立刻就要进行土改。窦家数代经营,必定毁于一旦。这是管平波的手段,可管平波是你的妻子,族人无处可诉的怨愤只会记在你头上。你得拢住族里有头有脸的,方能解内忧。桩桩件件,多想多虑多琢磨。这个位置不好坐,你须得万般小心。”
窦宏朗听的思绪如乱麻,只得含混的道:“我得捋一捋。”
窦向东挥挥手:“去吧,万事开头难。我还活着,总不至于叫你自家乱闯乱撞。”
窦宏朗眼眶发热:“阿爷……”
窦向东缓缓闭上眼,感受着沐浴在阳光下的温暖,希望他还来得及布局……
然而,令窦向东心惊胆战的是,仅在不久后的二月底,楚朝夜不收来报:“姜戎异动。”与此同时,姜戎的使者抵达了北矿营,预备将管平波与孔彰收入囊中。
第224章 远交
第21章 远交
姜戎的使者分外眼熟,正是当年来给孔彰送过东西的郭昊空。如今已是太初三年, 郭昊空等人与投降的汉臣学了不少汉家礼仪, 进得门来, 纳头便拜:“小人参见绥王妃。”
管平波扫了眼案几上的名帖, 上书鸿胪寺左少卿郭昊空的字样, 抽了抽嘴角。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上位者,对编制都尤为敏感。早年方坚刚投降时,管平波便仔仔细细的梳理过陈朝的官制。
这鸿胪寺后世的人只怕看的眼生, 其实与清朝的理藩院有异曲同工之妙。姜戎还是原始部族,原样照搬陈朝制度, 他们适应的了么?再有, 派了个专管“番邦”部门的人来做使者,伊德尔对官制理解的很透彻呐。管平波心中暗想:等着, 我回头就弄个理藩院出来!
管平波尚不知姜戎的目的, 犯不着为难个跑腿的。于是笑道:“郭少卿请起。”
郭昊空微微松了口气,入主中原后, 他十分不惯中原繁复的礼仪。然伊德尔做梦都想着“中原正统”, 他无法在有浓郁部族传统的时候做到一言九鼎,便只好将礼仪学到了极致, 省的北方读书人不服。如此一来, 炎朝上上下下都装模作样,似管平波这等直接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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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随从说话的已许久不曾遇见了。
管平波却是没那多讲究,她前世是“土鳖”家的军人, 今生更是土鳖的根正苗红。陈朝那些明里暗里的规矩,过耳便忘。于是随意指了指厅中的座椅,对郭昊空一行道:“坐。”
到底不在炎朝朝中,郭昊空也不客气,从容坐下,而后一脸沉痛的道:“前日瞧见贵军谭将军的讣告,吾皇连道可惜可叹可痛。故特使小人送来奠仪,还望绥王妃节哀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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