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宠妻日常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宋家桃花
此时那正堂门窗紧闭,唯有烛火的照映下,可以辨别出里头对坐着两人。
“你怎么看?”说话得是一个穿着褐色布衫、头戴布巾的中年男人,他装扮寻常,可面容端肃、脊背挺直,隐隐可以从那眉眼之间辨出几分英勇之气。此时他的手中握着一盏茶,茶过了时辰早已凉了,可他却未曾理会等饮下了一口凉茶才又朝对侧坐着的男人看去。
对侧坐着的男人年纪却尚轻些,他也是一身寻常打扮。
可即便打扮得再是寻常,年轻男人身上的雍贵之气却还是遮掩不住,此时他眉眼低垂,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叩在那桌案上,却是一副思索之相…外间寒风压过窗棂,有不少还漏进了屋中,而他被隐于昏暗中的面容带着未曾遮掩的担忧:“宫中一定出事了。”
这些日子——
先是宫中他们安置的那些人失去了消息,而后周承宇又遣人暗中去查探信王府和宣王府。他们虽然日日待在燕京城中,可宫中守卫森严,整座皇城就跟换了一批人一样,唯一可以知晓的是天子已经许久未曾上朝了。
如今除去周承宇和柳予安可以出入章华宫,其余大臣也都被拦在了外头…无人知晓章华宫中如今是幅什么模样。
宫中一定出事了,或许可以说章华宫一定出事了。
若不然,也不会过去这么久也迟迟未传出消息。天子身侧暗卫不少,可如今就连他们也失去了消息,可见这事…必定不小。
年轻男人思及此,先前蜷起的手指便又握紧了些,他仍旧低垂着眉眼,任由屋中的烛火被风吹得晦暗不明,却是又过了许久,他才低声说道:“不管有没有诈,我都得进宫一趟…”
周承宇此人诡计多端,又最是阴狠狡诈,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中年男人听得这话也未曾多言,只把手中的茶盏置于案上,而后才开口说道:“我和你一同去。”
…
相隐斋中。
霍令仪将将把长安哄得睡着了,这会便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了床上又替人掖好了锦被,而她就这样坐在床沿上看着他的眉眼…长安越长大,眉眼也越发像李怀瑾了,只是因着还小的缘故,看起来便要显得活泼些。
她想起当年还曾和李怀瑾抱怨,未曾瞧见过他年幼时的模样。如今可以通过长安窥见他幼时的样子…可他,却已经不在了。
霍令仪思及此,面上原先还沾着几分笑的容色便又低沉了许多。一直侍候在一侧的杜若眼瞧着她这幅模样又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杜若的心下也跟着叹了口气,只是面上却还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她取过一侧的外衣替人披在身上,口中是柔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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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夜深了,可要奴遣人把洗漱水送进来?”
霍令仪听得这话,面上的神色倒也敛了个干净。
她摇了摇头,待又替长安重新掖了一回被子,才看着手上的那串佛珠低声说道:“去把我的经书拿过来。”自从李怀瑾去后,霍令仪除了每日陪着程老夫人念佛之外,每日也会抄写一章佛经。
杜若闻言便又轻轻应了一声,只是还不等她动身,外间便传来红玉的轻禀声,却是说道:“陆先生来了。”
她这话一落——
不拘是杜若还是霍令仪都是一怔。
这大夜里的,陆机怎么过来了?不过霍令仪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未曾说道什么,陆机素来沉稳,倘若不是有什么大事自然也不会这个时候来打扰她…她把身上的外衣重新穿戴后,而后是看着杜若说道:“你在这儿看着些长安。”
等这话说完,她便提步往外走去。
外间候着的陆机较起往日却少了几分沉稳,眼瞧着霍令仪出来,他才敛了心神朝人恭恭敬敬拱手一礼…可纵然如此,霍令仪却还是察觉到了他今日的不同,她也未曾说话等坐在了软榻上便让红玉等人下去,待这屋中仅剩了她和陆机两人,霍令仪才开口问道:“起来吧,出了什么事?”
陆机闻言应声起身,口中是道:“夫人,宫中传出消息道是天子重病。”
霍令仪听得这话便皱了眉,这些年来天子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近些日子他更是连上朝也不曾,可不管旁人怎么猜测,宫中却一直未曾有什么消息传出…如今这个时候却传出天子重病的消息?
还不等他说话——
陆机却又开了口:“先前属下去了一趟七里巷,那里…已无人。”
“什么?”霍令仪的手撑在案上,她的容色微沉,红唇也跟着抿成了一条线…李怀瑾去后,父王却仍旧未曾离开燕京,倒是与宣王一直有所联系。她心中明白父王此举是为何意,倘若这天下由周承宇去坐,那么对于他们这些人,谁都讨不得好。
宣王虽然早年纨绔名声在外,可其人却很是不错,要是这天下最后归于宣王,那么总归是比周承宇要好上许多。
可这个时候——
天子重病的消息刚刚传出,父王和宣王便都没了踪迹,她总觉得是要出事了…霍令仪思及此,撑在案上的手是又握紧了几分,连带着声线也有些低沉:“如今宫里可有我们的人?”
“原本是有的,可前些日子已断去了联系…”陆机的声音也有些低沉,等前话一落,他是又压低了声音跟着一句:“如今皇宫就跟一座铁牢一样,属下也无法得知里头究竟是幅什么状况。”
“先前属下已遣人去皇宫附近蹲守了,只是不知…”
霍令仪听得这话,不仅是面色,就连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要是让父王和宣王落在了周承宇的手中,凭借周承宇的手段…只怕,九死一生。
…
翌日。
晨曦刚起。
外间的大街小巷便流传着几则流言,其中一则消息是道“天子重病”。
周圣行在位几十年来在百姓眼中一直是位明君,因此自从传出天子重疾的消息,整个燕京便都弥漫着一股子沉重的气氛。
而除了这则消息外,另有一则却是说道昨日夜里,宣王和信王夜闯章华宫意图谋害陛下。如今信王已被太子拿下打入天牢,而宣王却带走传国玉玺不知所踪…这则消息却是比天子重病还要令人不敢置信,一为死去四年有余的信王竟然死而复生,二为宣王竟然取走玉玺谋害天子。
城中流言纷纷。
而位于东宫的周承宇却还是满面阴沉,原本以为拿下了信王,那虎符和玉玺的事应该也就可以解决了。
可不管是霍安北的身上还是那处民宅却都没有这两件东西的身影,虽然如今他散播流言道是玉玺被周承泽拿走,可他这心思难免还是有些不定…他负手踱步在宫中,待听到外头内侍禀道:“江先生来了。”
他面上的神色也未有丝毫更变,连带着话语也依旧添着几分低沉:“让他进来。”
帘起帘落——
江亥一身黑衣走了进来,他眼看着周承宇面色的神色又岂会不知他在想什么?他也未说什么只朝人恭恭敬敬打了一道礼,而后才同人说道:“殿下,属下虽然未能找到虎符和玉玺,却在那宅子里找到了另一件好东西。”
等这话一落,江亥眼看着周承宇抬眼朝他看来便起身朝人走去,待至人前,他是弯下了腰身对周承宇附耳一句。
周承宇耳听着这一字一句,原先面上的阴沉逐渐褪去,却是化开几道笑意:“本宫正愁没机会对李家下手,这机会倒是送上门来了。”
第131章
相隐斋。
霍令仪自从昨夜见了陆机后便一直未曾睡好, 只是怕吵着长安, 她才合衣躺在床上将就了一宿。如今外间的日头刚亮, 她便小心翼翼披着外衣坐起了身, 却是轻声唤了杜若进来。
杜若听见里头的动静便打了帘子进来,只是还不等她请安便听人问道:“陆先生可回来了?”
昨夜陆机禀完此事后便出门了,却是打算去皇宫外头探查消息, 可如今一夜过去,人却还未曾回来。
霍令仪这心中难免有几分担心。
杜若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口中是轻轻说道一句:“奴还未曾见到陆先生。”昨夜夫人临睡前便已嘱托过她, 倘若陆先生回来不拘什么时辰都要叫醒她,可她在外头枯坐一夜也未曾见到陆先生回来。
等这话一落——
她看着霍令仪面上的神色又凝重了几分,便替人把床帐挽到了那金钩子处, 紧跟着是又劝慰一句:“或许陆先生有什么事耽搁了也不一定。”
霍令仪耳听着这番话却一直不曾言语, 她披着外衣坐在床沿上,眼瞧着外头的天色, 是道:“你遣个脚程好的去外头打听一番, 昨夜宫里可曾出什么事?”
倘若父王和宣王真得夜闯皇宫,凭借周承宇的性子必定会大肆宣扬, 如今她也只希望父王和宣王可以全身而退。
杜若闻言却是一怔,她知晓陆机昨夜出门是有要事,可这究竟是什么事,她却是不知的。不过杜若素来沉稳惯了,因此即便心中再有疑惑却也不会置喙什么,她轻轻应了一声刚要屈膝告退便见红玉急急打了帘子走了进来。
红玉来得急, 那块布帘更是被掀得闹出一番好大的动静,睡在床榻里头的长安听见这个声响却是受了惊吓,这会便闭着眼睛哭了起来。
杜若先前也被红玉吓了一跳,她止了要离去的步子,这会便板着脸在轻声斥责着红玉“没规矩”…
红玉自然也知道自己先前形容有失,这会便已跪了下来,可面上却仍旧添着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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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急和不安…只是这个时候,再大的事也大不过五少爷,因此她纵然再是心急也只是跪着未曾说道什么。
屋子里弥漫着小儿的哭声,还有霍令仪轻声哄劝的声音——
霍令仪坐在床沿上,这会正伸手轻轻拍着长安的后背,等把长安重新安抚下来才转身朝红玉看去,她心下是奇怪的,这么多年,红玉性子越渐沉稳,除了上回李怀瑾出事,她有几分失态之外已鲜少有过这样的时候。
今日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
霍令仪心中隐约有几分猜测,等把床帐重新合上,她起身朝软榻走去,而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一句:“出了什么事?”
红玉仍旧跪在地上,她往日娇俏的面上此时是一副苍白之相,耳听着这话终于是说道:“夫人,出,出大事了…”她的声音仓惶无比,好在还记着长安还睡着特地压低了几分声响,等前话一落,她是又紧跟着一句:“先前门房的小厮来报,昨夜,昨夜王爷和宣王夜闯宫殿意图谋害陛下,如今王爷已经被人拿下,宣王却不知所踪。”
她这话刚刚说完——
屋中便是一派静谧,不止是霍令仪就连杜若的面色也有些不好。
起初父王还活着的事,霍令仪是瞒着身边人的,可母妃和祖母离京这样的事,纵然瞒得住旁人,可杜若和红玉自幼跟着她又岂会一无所知?因此她便也未再瞒着她们父王还在人世的消息。
霍令仪虽然早有猜测,可如今听得这番话却还是止不住面色惨白,就连放在膝上的手也跟着收紧了几分。
她心中知晓父王和宣王昨夜进宫只怕宫中有诈,却总归是希望他们能够全身而退…可如今,父王被周承宇拿下,宣王虽然逃了出来身上却多了个意图谋害天子的消息,只怕此时城中早已有人在搜查宣王的踪迹了。
想必陆机迟迟不曾回来,许是与这桩事也有脱不了的干系。
霍令仪心下紊乱不已,就连那双远山眉也紧紧蹙着,如今父王落在周承宇的手中只怕生死难知…还不等她想出个法子便又听得红玉说道一句:“还有一桩事,太子亲下旨意说是,说是咱们李家勾结宣王也是乱党,如今已遣了都御史来捉拿李家一干人等,这会老夫人她们都已经过去了。”
“什么!”
霍令仪听得这话立时便站起了身,李家勾结乱党?周承宇他也真敢给他们乱加罪名!
不过以周承宇以往的表现,纵然他心中再嫉恨李家,倘若没有真凭实据他也不会遣人上门…除非他真得有证据。可是他能有什么证据呢?跟随父王的那些人都是以往霍家的暗卫和死士,李家并无一人随同父王前去,而以父王的性子只怕就算死也不可能牵扯到李家。
只有一个可能,便是…那座宅子。
霍令仪思及此,面上的神色便又多了几分深思。她原先那一声并未压低声响,小儿最不易受惊吓,这会长安听见自是又哭了起来,杜若忙折了身子过去哄人,等到那处没了动静,霍令仪才重新敛了心神,压低了声音朝半空中喊了一声:“暗一。”
没过一会——
屋中便凭空多了一道黑色身影,他单膝跪在霍令仪跟前,口中是恭声一句:“夫人有何吩咐?”
霍令仪见他出来便道:“你现在就遣人去书房那处,把那个机关给毁了,要快。”她这话说完眼瞧着暗一面上的踌躇自是知晓他在想什么,她身边的这些暗影最大的职责便是保护她和长安的安全。
可此时陆机不在府中,她身边也无其他可用之人,自然也只能借暗影之手了…因此她也未曾理会暗一的踌躇,口中是又紧跟着一句:“我在府中不会有事,你且快些遣人一道过去,务必要把那处毁了才是。”
暗一知晓此事事关重大也不敢再耽搁,待又应了一声而后便消失在屋中了。
霍令仪见他离去是又松了一口气,而后是同红玉吩咐道:“你和杜若就在这儿待着,好生守着五少爷不要出来。”等这话一落,她是又朝床榻上那个小儿的身影看去一眼,跟着便径直往外走去,只是霍令仪刚刚走出相隐斋还未步入小道便被人打晕了过去。
…
李家门房处,以程老夫人为首,除了还在外头公干的李怀信和李怀彦两兄弟还有霍令仪和李安和外,其余李家的几位主子都在这处了。
这会程老夫人一身正装,手持龙头拐杖,立在众人跟前,眼瞧着外头的一众人,面色寻常,口中也只是淡淡一句:“几年不见,徐大人倒是越发好本事了,当年你和景行一道长大,老身不才总算也听你唤过几声伯母…倒是未曾想到,如今景行刚去,你倒是要同我们李家兵戈相见了。”
徐济德听得这话,面上也显露出几分难堪之色。
他原先来时的气焰消下,待翻身下马便按着规矩朝人拱手一礼,声音也添着几分恭敬:“老夫人,下官今日是奉旨办事,但请老夫人不要为难下官。”
“奉旨办事?”
程老夫人闻言却是嗤笑一声,她的手依旧撑在龙头拐杖上,眉目淡漠、连带着素来慈和的面容此时也是一派平淡之色:“不知徐大人今日奉得是谁的旨意?”
“自是太子的旨意…”等这话一落,徐济德忙让身后的属下取来旨意,而后是奉于程老夫人跟前,是又一句:“旨意便在这处,上头还有太子的宝印,断无虚假,老夫人可要查阅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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