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与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甜醋鱼
扪心自问自己是否真的热爱这个职业,竟也有一瞬的不舍。
从小到大除了纪依北她就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对于职业也没有什么高远的理想抱负,不过是高考时不想动脑做题背书才走了这条路。
申远问:“一会儿的发言稿准备好了吗?”
夏南枝张了下嘴,显然是早就忘了这回事了,继而又平静:“那我到时候现编吧。”
申远翻了个白眼:“知道今天有多少摄像头吗,你们这一届你是现在最出名的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然后他心累地从兜里扯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演讲稿。
“一会儿照着这个读吧。”
夏南枝笑:“行。”
她看着广场中央一盏一盏亮起的灯光,毕业典礼正式开始了,她的思绪却飘到了远在百公里以外的纪依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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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从这一头到另一边的尽头都是碧蓝的,墓园是在一个山区里头,疏于打扫有许多杂草,穿过时杂草轻轻扫过脚踝,渲染出一丝阴森的氛围。
整座山上只有一处的墓碑前放了一束花。
墓碑前站立着一个男人,这样的夏天仍然穿着件薄外套,双手背在身后,可以看到从袖口蜿蜒出来的伤疤。
他轻声说:“就这一次,以后不会再吵你睡觉了。”
身后是轮胎在泥泞泥土上刹车的呲啦声响,他没有回头,只是暗中按下了一个键。
纪依北回头对队友说:“千万别走散,走散了就会有危险了!”
说完他跨步下车,一瞬间砰砰砰一通扫射,打在车上噼里啪啦一阵心惊肉跳的响声。
“我操!”他低声骂了句迅速缩回车里。
这样的荒山上有些地方的杂草半人高,人如果趴在后面根本发现不了,纪依北按照刚才听到的枪声大概判断了埋伏的位置。
紧接着他目光环视一圈,当机立断:“直接从这条路开车进山!”
油门轰轰作响,轮胎在泥泞中翻转刨出一抔土,直接开上山坡上!
“就是梁清,架枪!”
大家配合默契,车辆左右各三人,除了驾驶座以外,另外五人枪口伸出窗边缝隙,屏息凝神,朝着草丛里一顿扫射。
瞬间另一辆车从后方隐蔽处直接冲出,一个飘逸用车屁股挡住了纪依北射向梁清的子弹。
一双手从车门伸出来,一把把梁清拽进车里。
纪依北重新上了弹夹,对准车轮连打了六枪,他枪法好,枪枪打中,奈何那辆车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可以防弹。
看来今天的行动泄露了。
其他四人神色严峻,旷渺的山间响起几声枪声,远处掩没在草丛后的埋伏被全部解决,黑红的鲜血晕染上草堆,甚是扎眼。
“一号位射击完毕!”
“二号位射击完毕!”
“三号位射击完毕!”
“四号位射击完毕!”
纪依北沉声,冷静的:“追!”
一声令下,车辆加速,冲撞开拦腰的荆棘爬下山坡。
纪依北上半身伸出窗户,一推一拉上膛,“砰”一声打碎了那辆车的后视镜。
那大概是那辆改装车唯一一个怕子弹的地方,舒克几乎也是同时一枪打碎另一边的后视镜。
那辆车迅速钻出两个不怕死的脑袋,直接分别对准纪依北和舒克。
“往右!”
车身猛然向右急转。
纪依北命令,同时扣下扳机,一枪正中红心,而那人临死前发出的最后一根子弹擦过纪依北的臂膀,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一道烧焦的灰黑。
舒克也在同时干掉一人,那颗原本对准他的子弹打在特别处理的挡风玻璃上。
两辆车横冲直撞开出墓园到了一条未经修缮的小路上,坑坑洼洼,车身剧烈摇晃,想要再精准开枪是不可能的了。
“等会儿!老大!那个方向是628纵火案的废弃化工厂!”余晓瑶边喊边扑过去猛打方向盘。
纪依北一怔:“掉头!快!”
与此同时,突然从转角处冲出几辆卡车,兵分两路准备夹击他们的车!
“加速!打车胎!”
几人拉下车窗,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瞄准只是凭着感觉一通扫射,车辆不断加速超前,身后的几辆卡车轮胎中弹熄火发出在地面摩擦的急促响声。
然而一辆接着一辆,他们这是要打车轮战!
很快卡车就靠近他们的车,准备左右夹击。
“头儿,左右岔道全部被秘密封锁,应该有梁清的人把守!”
纪依北淌下汗。
“啊……”余晓瑶手臂中弹。
“都回来!关上窗,阿明直接开到前面的断头路!”
余晓瑶咬牙,直接从衣服上撕了一条布带紧紧缠住自己的胳膊打了个死结。
前面的断头路上只有一处栏杆围住,冲破过去就会掉进海里。
连续不断的枪声震天响,仪表盘指针指向180,发动机震动滚烫几乎就要爆裂,眼前的断头路一分一秒靠近。
“轰隆”一声,围栏被拦腰截断,车飞出地面,因为高速悬空在半空中一瞬,底下轮胎还在飞快转动。
纪依北大声吼:“把车门打开!”
又是轰一声,水花四溅,车掉进海里激起一个个小漩涡,原先海面上漂浮的树叶顺着漩涡卷进海底。
同时,海面上扎出六个脑袋。
纪依北还没来得及喘气,突然肩膀震动,人被那冲击力撞得往前重新扑进水里。
他中弹了!
这里也有埋伏。
-
夏南枝照着申远给她的发言稿读了一遍。
话毕,广场上掌声雷动。
夏南枝微微朝台下欠身,从另一边的台阶下去时突然心头一阵悸动,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底下有惊呼声,也有拍照的快门声。
她腿软得厉害,心脏怦怦跳,用力眨眼想看清眼前的画面却是一片通红。
像是血。
“仰头!夏南枝!别动!”申远急匆匆跑上台,按着她的脑门迫使她抬起头,“快给我纸巾!”
原来是鼻血。
她缠着手摸索到递过来的纸巾胡乱地盖在鼻子上,手抹过脸颊居然还有眼泪。
申远打发了围上来的记者,把夏南枝从地上扶起来:“没事吧?!”
她站了好一会儿没有动才缓过劲来,夏南枝抬起头,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回去。”
☆、王八蛋
“你先跟我去医院做检查!”
下了飞机, 申远不由分说地把夏南枝扯进车里, 简直是被她气疯了。
突然眼前一黑摔在地上开始流鼻血, 怎么想怎么恐怖,还坚持一定要坐飞机回来,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回来的一路上申远生怕她在高空影响她的病。
夏南枝哆哆嗦嗦地狼狈地反复拨打着那个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她浑浑噩噩的,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来医院的。
申远跑前跑后, 拉着这魂不守舍的疯子,还得时刻注意防止被人偷拍,好不容易才忙完。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情绪波动太大了引发的。”医生看着椅子上戴着口罩的姑娘, “记得调节心情, 长期心情抑郁会得抑郁症的。”
申远长长舒了一口气,刚才那样的突发状况他差点以为夏南枝是得了什么绝症。
“你啊就先回去睡一觉吧。”
夏南枝缓缓抬起头:“送我去警局吧,阿远。”
她坚持,面上没有表情没有情绪,甚至看不出刚才那个脸上又是血又是泪的就是她。
申远拗不过她, 只好烦躁地一摆手:“行行行,送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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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月亮上去了, 淡淡的一层光圈,疏离冷落,照得人心底发凉。
“让开让开!立马准备血袋进行输血!!”
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至, 担架哼哼哧哧地从车上移下来,下来的人身上血肉模糊,气息微弱,浑身湿透像是刚刚从海里拎上来。
分不清是水还是血。
夏南枝停下脚步,视线跟着担架移动。
躺着的是舒克。
紧接着余晓瑶同样全身湿透着瘸着腿从车上下来了,手臂上缠着绷带,大概是在车上重新包扎过了,只有那一处是干的。
夏南枝觉得自己走不动了,下午时的感觉又攀上她的肩膀。
“余晓瑶。”她声音沙哑,还没问出什么眼圈先红了,“你们队长呢?”
余晓瑶费了好大的劲才抑制出哭腔,几乎生硬地说:“他,他还没救上来……我们的车掉进海里了。”
一瞬间。
夏南枝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像是中了当头一棒,脑海中一片惨白,几乎不会言动了。
余晓瑶自顾不暇没来得及安慰她,拖着摔伤的腿以一种奇怪别扭的姿势朝急救室跑去。
掉进海里。
还没救上来。
枪伤。
鲜血。
灯灭了。
——还是那句话,纪依北,你去哪我去哪。
——死不了,放心。
——也不许受伤。
——这有点困难啊
夏南枝突然蹲下抱住膝盖,只觉得血液倒流激荡,灌进的冷风在心脏剖开一道凌厉的口子,扎出血沫。
今晚的月亮格外清冷,今晚的夜风格外蚀骨,吹得脸颊生疼,地上有一条刚才救护车留下的车辙,是血印子。
夏南枝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摸上面的血,早就已经在水泥地上风干了。
申远站在一边,看着苍茫夜色中的夏南枝,像一匹在黑夜中嗥叫的受伤小狼。
他突然觉得,要是纪依北真的出了什么事,夏南枝大概也活不下去了。
她支撑不下去。
她的灯灭了,世界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申远一把拉住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司机:“刚才下来的那些警察是从哪里救上来的?”
“就是前面修高架的断头路底下的海里啊。”
夏南枝抬起头,脑袋晕乎乎的,被申远一把揪进车里:“走,我带你过去找!”
海边风大,夹着细沙,周围亮堂一片,海面上好几艘的搜救船,大声呼喊着纪依北的名字。
回音在空气与薄雾中回荡,却再也没有回音,海浪拂过脚背,浸湿夏南枝脚下的鞋,寒意从脚底顺着脊椎往上爬。
夏南枝有轻微的迎风泪,被海风一吹瞬间沾湿脸庞。
她没有发出哭声,一步一步往海里走去,直到没过大腿才停下,她看着黑洞似的海面。
一潮接着一潮的浪水打到她身上。
“找到了!!”远处搜救船大喇叭里传出声音。
打捞上来一具冰凉的尸体,指关节已经僵硬了,死死圈住了一把手枪。
夏南枝心颤一下,从手机屏幕中抬头,手机的亮光照亮她脸上亮晶晶的泪水。
申远远远看了一眼就暗道“不好”,飞快地抓住夏南枝的手臂怕他会失控。
然而她没有失控,反倒镇定地很,眼睛死死钉在那具尸体上。
“王八蛋。”
“你、你没事吧?”申远被她吓得不行,她那神情就好像准备好了下一秒就跟着殉情。
夏南枝偏过头,固执地不再看那个方向。
她声音很轻:“走了。”
晚上十一点。
警局里人来人往,却没有任何喧嚣,安静的很,寂静到恐怖,远处的天空浑浊一片,晦暗不清。
夏南枝扶着匆匆赶来的纪哲和陈溪走进警局。纪哲这样看起来一辈子刚正不屈的男人也瞬间被这样的噩耗压弯腰,更不用说是陈溪,哭得就快要背过气去。
世界上最痛苦之一便有白发人送黑发人。
纪哲垂头弓背跨进警局,周遭人无一不颔首敬佩地:“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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