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不过一棵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喻言时
在兰姨家一直待到晚上八点, 两人才回去。霍初雪没开车过来, 自然由贺清时送她回家。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 一场夏雨最是能消暑。雨后空气显得格外清冽, 沁人心脾。
一走出单元楼,扑面而来清凉的夜风, 霍初雪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一时间清爽的气流迅速蔓延至五脏六腑, 整个人都舒畅了。
夜风这么一吹,这一晚上的忐忑不安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贺清时开了车过来, 透过挡风玻璃就看到霍初雪在做吐纳的动作。身侧路灯的暖光直直照过来,身上的红裙越发惹人注目。
和苏缈完全不同,这姑娘总是喜欢穿颜色鲜亮的衣服,红红绿绿, 张扬热烈。大概是性格使然,和她这个人一样鲜活而炙热,富有冲劲。
车子平稳停在脚边,霍初雪迅速拧开车门上车。
小车驶离小区,一路畅行。
霍初雪心情大好,突发奇想,对贺清时说:“我们去堰山看星星吧。”
贺清时:“……”
他下意识拒绝,“今天都这么晚了, 下次吧。”
霍初雪抬手看看手表, 不以为然,“这才八点,还很早啊!”
贺清时:“……”
“我有点累了, 想早点回去休息。”贺清时捏捏太阳穴,淡声说。
霍初雪很失望,知道他是有意拒绝,但也不好发作。细想,其实这两天的行为她已经在逼他了,逼他快速做出选择。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不能逼得太紧,得给他时间缓缓。不然依到这人的尿性,又该缩到龟壳里去了。
她转头看外面徐徐略过的行道树,“那就回去吧。”
自从捅破那层窗户纸,两人的关系变得越发微妙,很尴尬,尤其是独处的时候。
车子匀速往前开,车厢里静谧无声,气氛很不对劲,甚至充满了压抑。
霍初雪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索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掏出手机玩起了小游戏。
她开了外音,星星破裂的声响不断传来。车厢里总归是不那么安静了。
几局消灭星星结束,她再一抬头,发现外面的景致很陌生,根本就不是回家的路。
那是一条很僻静的小路,来往车辆见不到几辆,行人更是少的可怜,大半天才经过一个。
路两侧都是成排挺拔的树木,枝叶茂盛,长条大把大把垂落下来,有一些直接扫到地上。这些枝条自然地形成一个圆弧形状,路灯昏黄的光打在上面,光影模糊,变成硕大无比的光圈。
刚下过雨,夜间起了薄雾,轻轻笼罩下来,更添几分朦胧感。整条小路俨然成为一条时光隧道,车子徐徐穿梭。
“是不是开错路了?”霍初雪收回目光,一脸不解地问贺清时。
贺清时目视前方,淡声说:“没开错,这是小路。”
霍初雪:“……”
贺清时是故意抄小路的,为了不和霍初雪待在一起太久。
“停车!”她冷声道。他那点小九九,她心知肚明。
“做什么?”
“透下气。”
贺清时的目光这才落在她身上,狐疑道:“你不舒服吗?”
“嗯,快被气炸了。”
贺清时:“……”
贺清时紧急刹车,车子停在路边。
霍初雪推开车门下车。下车后发现实景更为漂亮。
轻薄的雾气环绕,那条时光隧道更为朦胧,狭长深邃,直直通向远方。
近距离看霍初雪这才发现这些树中掺有两棵枣树。
这两棵枣树生得极为健硕,枝干粗壮,蓊蓊郁郁。今年的枣树长势很好,无数枣子挂满枝头,密密麻麻一大片,很多已经红了。
枣子长得太多,有些枝条都被压弯了,直接垂到地上。
南方地区多枣树,青陵郊区随处可见,很多人家里都种了。
霍初雪伸手就从树上摘了几颗枣子,用手擦了下直接放进嘴里。
细细嚼两下,还很甜呢!
贺清时坐在车里,远远看着她,觉得这姑娘还真是随便,碰到什么吃什么。
他无奈地摇摇头,解了安全带下车。
霍初雪听到男人的脚步声,转了个身,视线聚焦在他脸上,手心伸开,“尝尝?”
贺清时摇头,他可不像她那么随便,看见什么吃什么。
见他摇头,她什么话都不说,往前迈两步,直接将一颗枣子喂进他嘴里。
贺清时:“……”
一时间他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霍初雪狡黠一笑,像只得意的黑狐狸,命令的口吻,“不许吐,必须吃下去。”
贺清时:“……”
贺清时嚼了两下,勉强吞进肚子,表情痛苦。
“你都没洗。”他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语气听着着实委屈。
霍初雪挑挑眉,“这又不脏,何况还刚下过雨。”
贺清时:“……”
一阵风过,枣树上落下滴滴雨水。
雨水落在她身上,她突然起了玩心。抬脚就往树干上用力踢了两脚,踢完立马就跑开。
下了一整天的雨,枝叶上蓄满了水。一瞬间树木受到重力,摇晃起来,万千雨水哗哗砸落下来,准确无误地砸在贺清时身上。
贺清时:“……”
“哈哈哈……”霍初雪哈哈大笑,就像是一个刚完成恶作剧,正享受成果的坏孩子。
贺清时慌乱避开,衣服上却也掉了一身水。
他隐忍不发,瞪了霍初雪一眼。
总算是有点正常人的反应了。
“很漂亮是不是?”霍初雪抬手指了指“时空隧道”这样问。
“什么?”贺清时心不在焉,在弹衣服上的水珠。
“看看前面。”
贺清时微微抬头,一场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落入他眼中,这是大自然的馈赠。
霍初雪站在“时光隧道”中央,光打在她身上,她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贺清时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安静了一会儿她这样说。
“好。”贺清时点点头,负手立于灯下,身姿颀长,狭长的影子投射在地上,静谧如画。
“我喜欢你,觉得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为自己争取一下,所以我才选择告诉你。你大可不必这么避我如蛇蝎,抛开这些不说,我们好歹还是朋友。你可以好好考虑,我不急,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霍医生,我们认识都不到半年,你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我了吗?我是个很无趣的男人,没什么兴趣爱好,也没什么朋友,活得很独。为人很古板,守旧,很闷,不懂风花雪月,给不了你任何浪漫。我结过婚,年长你十岁,和你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会有很多代沟。兴许你还不够了解我,一旦深入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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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对我很失望。”
“所以你要给我机会深入了解一下吗?”她挑挑眉,轻而易举就偷换概念了。
贺清时:“……”
“你年轻,漂亮,很优秀,工作和家境都很好,完全没必要耗在我身上。”他顿了顿,继续说:“最重要一点,我心里还有我太太,不论是对你还是对她都不公平。”
他说完,霍初雪兀自笑起来。
他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霍初雪说:“我笑你口是心非。”
贺清时:“……”
“什么意思?”
“你明明对我有感觉,可顾虑又这么多,给我列出这么多所谓的困难,不就是为了告诉我咱俩不合适,让我知难而退么?”霍初雪静静地看着她,眸光黑亮有神,“你所谓的这些困难,这些不合适,在我眼里都不是事儿。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所以并不指望你给我太多风花雪月和浪漫。生活又不是,哪有那么多浪漫,平凡也有平凡的好。我这人随性,向来不会被世俗的这些条条框框所束缚。就算你结过婚又怎么样,现在二婚比比皆是,不差你一个。”
“至于你说你心里有你太太,这有什么关系。你心里可以一直留着她啊!活人惦记着离开的人这很正常。如果你那么快就忘记她,你反而就不是贺清时了,而是薄情寡义的男人,有了新欢立马忘记旧爱。你惦记着她,并不影响你重新爱上我,拥有新的感情。你可以记得她,可却不能永远走不出来,不能做一只困兽,将自己困死在死胡同里。不要觉得对我不公平,我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豁达大度。”
他说了长篇大论,而她也回复给他长篇大论。这个姑娘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坚韧果敢。
他抬手摁着眉心,头疼不已,“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吗?”
霍初雪静静地看着那些垂下的枝条,“贺清时你知道吗,爱情是不论长短的。岑岭别墅见到你的第一眼,在我的脑海里就已经和你过完了一生。”
——
一场促膝长谈,可愣是什么都没有谈出来。到了后面贺清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有任何交谈。
霍初雪知道这个榆木脑袋不可能立马就听进去,索性不再多说。
终于车子停在职工公寓楼下。霍初雪解了安全带,突然抬手抱住他,“晚安,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贺清时:“……”
很简单的一个告别拥抱,维持不到三秒她便松开他了。
出其不意的拥抱,贺清时瞬间僵住,愣了愣神。再回神她便已经下了车。
那个瞬间,像是被注入了无数勇气,他循着心底的那个声音喊出声:“霍医生。”
霍初雪脚步一顿,转头看他,“怎么了?”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他说考虑一下,就不是全然拒绝。就代表她还有希望。
霍初雪嫣然一笑,笑容明艳动人,“好。”
第39章 第38棵树
经过那晚的促膝长谈之后, 虽说关系还不明确, 可贺清时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两人私下的联系也多了起来。
霍初雪觉得这样挺好的, 有没有正式在一起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横竖不过就是一个形式。
乔圣晞说她太容易满足,有没有这个形式还是相差很大的。
霍医生歪着脑袋不解地问:“差在哪里?”
乔护士笑得一脸放荡, “亲亲抱抱举高高那都是小事, 关键可以滚床单啊!开心了滚一滚,不开心了也滚一滚, 人生一大乐事嘛!”
霍初雪:“……”
她竟然无言以对!
***
八月的青陵,天气照旧炎热,天天都是三十多度的高温。
酷暑难耐,霍初雪畏热厉害, 除非出门去见贺清时,不然一到休息日她哪儿都不想去,就想待家里躺尸。
乔圣晞比她要勤快一些,他老公一出差,她就时不时来家里串门。
八月初周末生日,邹依请了一大堆亲朋好友去西子人家给他庆生。
邹依邀请霍初雪和乔圣晞两人一同前去。周末本人还特地通知了一遍。这夫妻俩弄得如此正式,两姑娘自然得答应。
霍初雪对这事儿没太在意,在她看来横竖不过就是去吃顿饭而已, 去就是了。
可乔圣晞明显想的比她多。乔护士双手插腰, 冷冷地说:“邹依那女人肯定有什么大事要宣布,不然也不会这么刻意要把咱们俩叫上,这么大张旗鼓, 恨不得人尽皆知,绝逼有猫腻。”
霍初雪从冰箱里给乔圣晞拿来枇杷罐头,“尝尝看,味道贼好。”
乔护士眼睛一亮,惊喜道:“小雪你还有这存货呢!”
“上回贺清时送了我那么多枇杷,我吃了一些没吃完,就做成罐头了。”
乔圣晞夸奖,“还是你有藏货。”
霍初雪自己也吃了一颗枇杷,酸酸甜甜,清爽可口,当之无愧的夏日解暑神器。
她捏着瓷勺一边把枇杷舀进嘴里,一边对乔圣晞说:“给周末庆生很正常啊,以前又不是没有。”
她完全不以为然。
“霍大医生,说你单纯你还不信,这么多年你还看不出邹依是什么人吗?这个女人有心机得很。她一直都把你当成假想敌,毕竟你和周末是当初大家伙公认的一对,哪怕她和周末结婚了对你的敌意也没消。”
“不会吧?”霍初雪心下一惊。
“还说不会,婚礼那天,她身边站了那么多人,她还故意把捧花扔给你,你站得离她那么远。接到捧花有什么寓意你不会不知道吧?她就是希望你早点嫁人,她好放心。这些年下来,但凡她和周末有点什么大事,哪次不是正儿八经地必须让你到场。她无非就是在一遍一遍提醒你周末是她的,让你不要有非分之想,让你死心。”
“她也请你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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