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不过一棵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喻言时
小家伙拍着小手,奶声奶气地说:“等我长大以后我要堆一个超大超大的雪人。”
霍初雪埋下头问小胖孩:“有多大啊?”
“很大很大,比房子还大。”
她摸着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着说:“那我们晴天可要多多吃饭,快快长大,才能堆超大超大的雪人。”
“我要叫很多人来和我一起堆超大超大的雪人。”小家伙掰手指头开始数:“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还有小宝宝。”
两人一时间没往细处想,一同狐疑道:“晴天,小宝宝是谁?”
小晴天悠悠道:“你和姐姐的小宝宝啊!”
贺清时:“……”
霍初雪:“……”
很好,一言不合又被三岁小孩催生了一把!
堆了雪人,晴天心满意足。兰姨不敢多滞留,很快就带他回去睡觉了。
雪簌簌下着,两人的衣服上沾了不少。
晴天和兰姨走后,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特殊的日子,一旦远离喧哗和人声鼎沸,人的心便会快速冷却,陷入孤寂和落寞。
两人皆是如此。
他们也没立即就走,而是站在门廊下,一同看着皑皑白雪。
头顶一盏廊灯,晕暖的光束之下,雪花乱舞。
风呼呼啦啦地刮过来,涛声阵阵,枝叶婆娑。
贺清时靠着墙壁,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烟。
风大,打火机微弱的火苗一闪而逝,亮一下,灭一下。反复两次,那根烟竟也没被引燃。
他滑下打火机,火苗忽闪。眼看着就要灭了。突然一只手盖过去,弯成弧状,紧紧护住火苗。
贺清时一愣,抬头,听见霍初雪低声说:“快点。”
“谢谢。”
烟被引燃,青烟缭起,烟草味被风迅速铺散开,纠缠人鼻息。
贺清时就着滤嘴深吸一口,吐出烟圈儿,烟草味鼓进肺腔。
“我加你微信,把照片发给你。”
“好。”霍初雪从包里掏出手机。
扫码添加好友成功。贺清时把照片给她发了过去。
“给你发过去了。”贺清时说。
“嗯。”她轻轻应一声,紧紧盯着贺清时的头像,“还没换呢?”
“用习惯了,顺手,就没换它。”
她睨他一眼,嘴贱多说了一句:“只是顺手?”
“你想我说什么?”贺清时瞅着她,似笑非笑,语气轻快非常。
“没什么。”她赶紧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小雪,我什么心意你很清楚,这些年就没变过。”他紧紧盯着她的脸,目光灼灼。
顷刻间心湖被人注入一团气,泛起涟漪。
霍初雪紧紧盯着外面张扬飞舞的雪花,声音低低的,“我想起江暖了,每年的今天是她的忌日。”
贺清时夹着烟,手指弹了弹,烟灰抖落,融进雪里,寻觅不见。
“我也是。”他细细吸一口,吐出清淡的烟圈儿。
“恶人受到严惩,她早就该安息了。”风将他的声音吹散,变得模糊,难以辨析。
“我这半生,枷锁太重,束缚太多,从来没有为自己真正活过一次。前十年因为苏缈,后面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江暖。可归根结底,她们的离开并不是我的过错。”
十年大梦,他一直活在梦里,浑浑噩噩,了无生气。那十年,他一直都无法从苏缈的离去的既定事实中走出来。
直至遇到霍初雪。经年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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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梦醒,枯木逢春尤再发。他终于放下执念,打算和霍初雪好好走完余下的人生。
可惜天意弄人,他们还是被迫分开三年。
可能他们遇到的节点不对。她认识他时,他的心是不毛之地,黄沙滚滚,寸草不生。他的人是枯木,腐蚀锈顿。
她一点点靠近他,一点点复活他的心,用尽了耐心。她为他付出了太多,而他却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既然她一直放不下心中执念,他就努力努力再努力,让她放下。
寒风凛冽,灌满男人裤腿。他背靠着白墙,身形瘦削。
“霍初雪,没能早点遇到你,我很抱歉。这一次,换我来爱你!”
第57章 第56棵树
元旦过后贺清时便入职梵于师大。霍初雪对此并没有太多想法。
反倒是傅凉微比较激动。每天下班回来都会在她耳边念叨贺教授长, 贺教授短的。她听得耳朵都生了茧。
据说贺清时在师大很受欢迎, 选他课的学生特别多,尤其是女生。一些女生专门去蹭他的课,节节课爆满,很多学生都要站着听课。即使是这样, 很多女生依旧乐此不疲,目的就是为了去一睹贺教授芳容。
此等热度倒是比当年在a大还要受人欢迎。
四十岁的老男人依旧这么受人欢迎。岁月似乎特别善待他,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那张脸依然那么年轻, 那么帅气。很多小女生看到都会心怦怦跳。
想当初她第一次在岑岭见到他, 她也被惊艳到了。那种感觉就好像你不经意间闯入,撞破了一树花开。
四十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段位,褪去毛头小子的冲动和青涩,就像是一杯烈酒,久经岁月沉淀, 历久弥新, 由内而外显露出深醇的特质。
时间好像特别优待男人,而对女人分外吝啬。
她时常照镜子,看到眼尾淡淡的细纹;熬夜加班深感力不从心,再也不复过去的精力;开始学会养生,善待自己, 泡各种茶喝。
以上总总她都会觉得自己老了。
三十岁对于女人来说确实苛刻。不仅要承受父母亲戚催婚的压力,更要面对身体日渐式微的现状,还时不时要感受外界的冷暴力。
头一年霍初雪刚来梵于,霍广源和谢明柔夫妻俩还会催婚。明里暗里各种试探。到了这两年基本上提都不提一下。不论是对视频还是打电话, 夫妻俩对于这件事统一缄默不言。因为知道她没那心思。
都说年少时不要喜欢上太过优秀的人。不然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上他人。
其实贺清时并不优秀,这个男人古板生硬,钢铁直男,根本就不懂一点浪漫。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放不下他。遇到其他男性,总是会暗自拿他们跟贺清时比较。比较来比较去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他有诸多不好,可在她心里无人能敌。
***
周五提早下班,霍初雪特意去超市买了一些食材,准备回家烧顿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医院工作忙,她很少能抽出时间亲自下厨。平时上班基本上都在职工食堂解决,下班回到家也多数都依赖外卖。
傅凉微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偶尔兴致上来了就弄顿晚饭。平时也大多靠点外卖为生。
傅小姐是个很有口福的人。霍初雪的大餐刚上桌,她便到家了。
霍初雪听到开门声,忙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响起嘹亮的声线,“微微,快洗手吃饭了!”
傅凉微往餐桌上一看,红红绿绿,有荤有素,馋虫顿时就被勾起来了,嗷嗷大叫:“小雪,我真是太爱你了,我正好饿了。”
霍初雪洗干净手,解下围裙,快步走出厨房,招呼道:“开饭!”
傅凉微勾唇一笑,当即决定:“这么好的气氛,我去开瓶红酒。”
话音一落便踩着拖鞋从房间里拿出一瓶红酒。
“这是我表哥之前送我的,一直放着没喝,今天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她把酒瓶往餐桌上一摆,霍初雪瞟了一眼,不禁莞尔,“微微,大几千的酒,咱俩这么喝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
傅凉微倒是一点都不心疼,“反正是我表哥送的,我又没花钱。”
霍初雪:“……”
说得也是!
傅凉微给霍初雪倒满,笑着说:“今晚一醉方休。”
霍初雪被带起兴致,举杯,“不醉不休!”
菜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不少。傅凉微微醺,双颊蒙上绯红,眼神迷离,
端着高脚酒杯直勾勾地笑,“小雪,好酒好菜,如此良辰美景,咱们是不是得说点体己话?”
霍初雪也有点醉了,挑眉一笑,“你想听什么?”
傅凉微:“当然是你和贺教授的故事啦!”
霍初雪:“……”
来梵于三年,和傅凉微一起住了三年,她从来没提过自己和贺清时那段过往。傅凉微也从未开口问过。两人都很有默契,即便隐隐知道些什么,也都保持沉默。
她初来梵于,心伤不已,备受打击。而傅凉微当时的情况也差不多。刚刚结束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两个姑娘相识于微末,互相打气,度过最艰难的一段时间。这期间谁都没有打探过对方的事情。过后更是没有。
霍初雪其实没打算瞒着她。只是从来没有涉及到这个问题,也就无从说起。既然今天她问了,她自然会毫无保留地告知于他。
说起她和贺清时那段过往,看似很短,其实也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
从头至尾,事无巨细说完,夜都深了。饭菜冰冷,杯子里的酒好像也都凝固了。
屋子里空荡,温热的气流充斥整个空间。霍初雪却觉得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渗透着冷意。
她摸了摸眼角,不知不觉中竟然流眼泪了。
“就是这样了。”说得太多,嗓子发哑,声音模糊,难以辨析。
“你就是因为你老师才跟他分开的?”傅凉微受到震撼,表情丰富。
“这是主要原因,当时的事情很多,一起交织到一块,我整个人都扛不住,险些崩溃。”霍初雪指了指心口,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色,“这里过不去。”
知道真相后,其实她尝试过很多种方法去化解。可惜都无果。因为她始终无法跨越心里那道坎。它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道魔咒。
她和贺清时之间隔着重重魔障,她连推到这些魔障的勇气都没有。
傅凉微:“你就是思想负担太重,才会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你又不是小三,没有破坏他人家庭,何况你和他又是真心相爱。何必被现实束缚?”
道理她都懂,可就是做不到。她放不下心中执念。
执念太深,深入骨髓。午夜梦回她时常会梦到苏老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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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己,眼神无比哀怨。似乎她抢夺了她的一切。每每都会让她从噩梦中惊醒。
那种无力和绝望的感觉这三年无时无刻不在纠缠她。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她脖子,让她根本就不能透气。
放下又谈何容易?
那晚在停车场,贺清时说等她,等她真正放下心中执念。
她当时只觉得无力,大概永远都不会有那天。
傅凉微突然之间竟有些心疼她。天意弄人,迫于现实的人其实最可怜。很少有人能够真正摈弃一切。
她长叹一口气,“小雪,人这辈子有多少个三年可以耽误?你如果一直放不下,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幸福。”
——
霍初雪从未跟人提及这些。这些在她心里压得太久了,就像是一块巨石一直压在她胸口,时间愈久,压力愈大,压得她几乎都无法喘息。
如今说出来反而如释重负,整个人都舒坦了。
说好了不醉不休的,傅凉微到了最后直接睡着了。
霍初雪也是醉意明显,脑子晕得厉害。
谁说红酒不醉人的,她分明就是醉了。
夜阑人静,思绪万千,往往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不论白天装得多么坚强刚硬。夜幕一旦降临,她便会退下伪装,显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傅凉微说了她和贺清时的那段过往,她竟然开始发疯地想他,想和他说话,想听他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初来梵于的日子。
初来梵于,她时常失眠,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一整夜就只能勉强睡三四个小时。而第二天又是繁重的工作。那段时间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几乎是循着本能,就给贺清时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对方立马就接了。低沉如水的男声,在清冷的夜色里直直流淌进耳里,“喂,小雪?”
一听到他的声音,霍初雪心慌意乱,立马就给挂了。
“啪”的一声,手机盖在桌面上,声响清脆。
心跳骤停,呼吸加重,她重重喘息,吐出浊气。
正心烦意乱之际,手机铃声大作,她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铃声嘹亮,一声盖过一声,不断压榨她的听觉神经。
铃声持续了数秒,最终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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