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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青山绿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甜饼

    他们的人口一直都偏少,如果内部再不团结,就会更难生存。

    这个道理,从几百年前,一直口口相传到如今,大家反复念着,就是黄口小儿都知道,司丰年又怎么会不清楚。

    白家大哥撇撇嘴,很是不屑龙头村这一套,开口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在翻几百年前的老皇历,先说说这房子怎么分吧。”

    全屋的人,一时安静下来,竟没有一个人去接白家大哥的话。

    最怕空气中忽然安静,让人很是没脸。

    别人能看着,可是白春桃不能只是看着,讪讪道:“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司丰年看了她一眼,指着房子道:“这间祖屋之前只有三间茅草房子,是我哥当年靠着行医攒下来的钱翻新的。这屋子是我哥的,留给大嫂和爱华也是应该的。”

    白春桃听到司丰年这么说,吓了一大跳,什么意思,竟然要把房子让出来。那怎么行,她心心念念分家是想要自己当家作主,不是为了没有片瓦遮头的。

    不由大急,“他爹。”

    “闭嘴。”司丰年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白春桃。

    这才继续说道:“我回头划块宅基地,且等我们一段时间,盖了房子就搬。”

    “这不妥当吧,房子虽然是你大哥建的,可是那时你们又没有分家。”白家大哥挟着刚才未消的余怒,发难道。

    司丰年看了大舅哥一眼,慢吞吞道:“白家也没分家,大哥翻新的房子,以后是不是另外两个舅哥也有份。”

    白家大哥一下子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睛看着司丰年。他是家里的老大,以后是要奉养父母的,家里的老宅当然是他的。以后两个弟弟分家出去单过,都得另立门户。

    但他不是来帮妹妹妹夫的吗?妹夫这口气算怎么回事?自己人打自己人,乱套了。

    司丰年也不需要他搭话,“咱们龙头村的人是傻,没有吴家村的人精明,学不来那些两面派。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房子是大哥盖的,那就是大哥的。”

    司大娘这个时候才开口,“房子你们只管住着,什么时候有能力盖房子就什么时候搬。你们屋里的东西,也都是你们的,至于积蓄,最简单不过,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所有的积蓄加在一起,不过三十五块钱,其实已经不算少了。前些年哪里有什么节余,能养活一大家子,齐齐整整没有减员,都已经谢天谢地。这点钱,也是近二三年慢慢攒下来的。

    司丰年没拒绝,他知道自己不要,大嫂也会硬塞给他。拿着十七块钱顺手就交到白春桃手里,“你不是喜欢当家吗?拿着。”

    家里还有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粮食。司大娘这回没有二一添作五,而是按人口平摊,司丰年家里人多,分到的粮食也就多。

    两位族叔点了头,这样挺好,清清爽爽不吵不闹的。

    中午按例是要请两位族叔喝酒的,当然,现在又加了一位白家大舅哥。司丰年让儿子去村口的供销社打半斤红薯酒,又吩咐白春桃去炒菜。

    男人们喝酒的时候,女人孩子是不上桌的,小辈里头只有司爱华和长保去陪着,包括长寿都和大家一块另外搬了小桌在厨房吃饭。

    司雨侬端着自己的小碗,到现在还有些怔忡,竟然就这么简单的分了家。那前世,为什么一直到小姑离家出走,才会分家呢。

    再一想,前世的自己根本没有跟着奶奶去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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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地方,更没有开口揭露墩子的恶行。后头无论谈判还是和孙姓人家争水源,都比这一回要艰难得多。司丰年身为村长,还有跟着出主意的司大娘,自然就不可能把精力放到自家上头。

    加上前世司爱华一直没有再娶,只干活不娶妻,又只有一个女娃。自然而然的,白春桃不提了,其他人就更不会想到分家的事。

    虽然舍不得叔公一家人,但司雨侬觉得,分家是正确的决定。因为这一世,她要做的事,不再是考上大学离开龙头村,而是要留在龙头村,把这里打造成系统要求的青山绿水人间宝地。

    而办成这件事,要做什么样的努力,要牺牲些什么,她统统不知道。奶奶和父亲可以因为爱对她无条件包容,但叔公一家有自己的生活,更何况还有一个白春桃呢。到时候给她捣点乱子,她怕是哭都哭不出来吧。

    干脆一开始就分清楚,她也可以早点开始自己的计划。

    “长寿,给你妈装碗饭菜端进去。”司大娘看没有一个人动身,只能开口指派。

    “我妈她不是不舒服吗?”长寿傻愣愣的站起来。

    刚做了饭,白春桃就说胸口疼,饭都没吃,直接进了屋。长寿和青青就真当他们妈是不舒服,半点没往别的上头去想。

    小孩子们不懂,司大娘不能装不知道,直接点了长寿去送饭。

    “伯娘让你去就去。”司青青乐呵呵的,去夹长寿碗里的肉片。

    “伯娘,你看她。”长寿告状。

    “伯娘帮你看着,你赶紧去。”

    “我逗他玩呢,那么大个人,还是我哥呢,一点也不知道让着我。”司青青真的只是作势,夹起来又放回去,还冲她哥做了个鬼脸。

    白春桃在屋里等了半天,才等到儿子端了饭菜进来,早饿的前胸贴后背,端起碗就往嘴里扒饭粒。今天为了招待客人,蒸的是上好的白米饭,她要是吃不上,还得再怄一场气。

    “妈,你没事干嘛不出去吃。”长寿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她妈到底哪儿不舒服,这胃口,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让你话多,出去就说我不舒服,没胃口。”一边说话一边还不忘把肉片往嘴里塞。

    长寿摸着脑袋出了门,路过堂屋听到他哥问他干啥,顺口说道:“我妈说她不舒服,没胃口。”

    “不吃饭怎么行?”白家大舅哥可算找着借口了,一家子吃喝都是妹子张罗的,结果她不吃不喝竟然就没人管。他这个当大舅哥的,怎么能当看不见。

    “怎么没吃饭,一口气扒了半碗呢。”长寿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你……”白家大舅哥鼓起来的怒气,一下子泄了个干净。他算是看明白了,司家人都跟他有仇。再说一句话,他是孙子。低头猛夹一筷子肉片,一个劲往嘴里塞。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油水足足的,香死个人,好吃,真好吃。

    长寿回到厨房,看到自己碗里的肉片不仅没少,还多了,高兴的捧起碗。想了想,说道:“大舅是不是有啥心事,怎么今天怪怪的。”

    “不是说分地分的不好吗?”司雨侬善解人意的替白家大舅哥找到一个现成的理由。

    “也对。”长寿端起碗,很快就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在屋里躺了一天的白春桃,一直等到晚上,才等来司丰年进屋。

    她猛的一拍炕头,“你就这么对我?”

    她是想分家没错,可她要是知道这房子自家没份,她绝对不会提分家的事。分家分到她手上,竟然只有十七块钱,这点钱能够什么用,盖间猪圈还差不多。

    “这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吗?得了,这回如了意,你就好好当家作主吧。”说着一拉被子,倒头就睡。

    白春桃在背后推他,“修房子的时候,咱公婆在不在。”

    如果公婆在,不管这钱是谁赚的,修房子的事都该算到公婆头上,那自家就该有一份。

    司丰年被她推的不耐烦了,一下子坐起来,“你不是想听吗?行,我说给你听。我只说这一回,你给我老实听清楚。”

    第9章 往事

    司大娘原本是城里姑娘,刚解放那会儿,家里成份不好,被街道上居心不轨的混混逼婚。沐家为了保住两个儿子,想让闺女屈从。可司大娘是什么人,她要是肯认命,就不是司大娘了。

    她花了三天时间打听,单方面挑中司丰收,然后直接找到龙头村,问他愿不愿意娶自己。司丰收一愿意,这事就好办了,司家是地道的农民,光荣的贫下中农,成分自然是杠杠的。

    城里姑娘下嫁给贫下中农,还不要彩礼,这思想觉悟得多高,谁敢拦着不让。

    司大娘不仅嫁了,还从家里带了两个金镯子当陪嫁。当然,这个陪嫁是娘家心甘情愿给的,还是不得不给,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一嫁到龙头村,司大娘就卖了一只金镯子,起了几间大瓦房。对外说是司丰收攒的钱,其实乡下郎中有什么钱,给人看病不过是得几个鸡蛋几斤大米的事。这么说,纯粹就是给司丰收脸上贴金罢了,外头人不知道,司家人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本来日子这么过下去,一切都很好,可惜的是司家父子上山采药遇了难。司家婆婆当时就倒下了,缺医少药的日子里,再也没有起过身,很快便去了。

    转眼间司家就剩下司大娘带着儿子跟小叔司丰年,一个女人下地挣工分养一家人,在那个年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再加上年景不好,日子一天天艰难起来,她不得已又把剩下的一只金镯子当掉,拿着钱一点点补贴生活,这才熬过最苦最难的那些年。

    “那么节俭着来,最后还剩一点,也进了你娘家的荷包。我住的是大嫂的嫁妆,吃的喝的是大嫂的嫁妆,娶媳妇用的也是大嫂的嫁妆。你问我怎么对你,我倒想问问你,你想要怎么样?”

    白春桃还是头回听到这些事,听完恨得下死力去捶司丰年,“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又怎么样,事还能不是这个事?”无非就是让她提前去娘家想对策,司丰年又不傻,让白家挑唆着白春桃,谁知道又会做出什么招人恨的事来。

    司丰年重新躺下来摆摆手,“已经分了家,你就好好当你的家吧。大嫂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咱们没攒下钱来盖房子,她是不会把我们赶出去的。”

    白春桃简直是欲哭无泪,好好的自家房子住着,就算是大嫂当家,她也当自己是这个家的半个主人。现在好了,一分家,她直接成了借住在别人家的外人。

    现在不光得攒钱给两个孩子娶媳妇,还得先想法子攒钱盖房子。没房子,谁会嫁过来。一想到这里,她一个头变两个大。还以为分了家能过好日子,结果一朝打回解放前,比之前还不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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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白春桃是彻底失眠了,早起的时候两个眼睛肿的跟馒头一样,只剩下一条缝。

    “昨天我大哥说,我娘被分地的事气着了,叫我回家看看。”

    “去看吧。”司丰年没拦着,“别带青青去,她不喜欢去你娘家。”

    白春桃愁的肠子都快打结了,结果早起一看,全家都跟没事人一样,两个儿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女儿在屋里也不知道和小雨说什么,笑的咯咯响。

    她转身出了门,闷头赶路,很快到了吴家村的白家。

    “娘,你不知道,我为他们忙活一场,他们反过头来,还要看我的笑话。”面对自己的亲娘,白春桃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对丈夫对儿子都是满满一肚子怨气。

    “嗐,你这孩子就是心眼直,我看他们呐,是故意的。”白家老娘昨天听儿子说后,当时就把司家人骂了个半死,“我跟你说,这个家不能分。”

    白春桃哭丧着脸,要是早知道这么一回事,她也不会闹着分家。可是分都分了,还请了族人做见证,现在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分了家。她要再回去闹不分家,别人怎么看她,就是司丰年也得捶死她。

    “那就不搬,反正你大嫂要名声,不会把你们往外赶,你就跟以前一样安稳住着。”白大娘给女儿出主意,又怪女儿没抓住男人的心,“他的心要是向着你,能看着你往坑里跳?”

    “我有啥办法。”白春桃是真想不通,自己心心念念的,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女,她又不是为了自己过好日子,她有错吗?

    “你大嫂家只有一个丫头片子,现在搞什么计划生育,就是以后再娶一个,也不一定能生儿子。你看着吧,要是生不出儿子,就是你们的福气。”生不出儿子,就得指望她闺女生的两个儿子继承香火,也得靠着他们养老摔盆。

    “到时候,你大嫂就得反过来巴结你咯。”白家大娘咯咯的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白春桃却没这么乐观,可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显然娘家也是毫无办法。要是司丰年愿意争一争,他们白家还能出面。可问题是司丰年都不争,他们能怎么样,去热脸贴司丰年的冷/屁/股吗?

    话题转到分地上,白家大娘当即就朝地上“啐”了一口,“天杀的姓吴的,当我们旁姓人瞎呢,说是抓阄,好地都叫他们抓了去,真当别人不知道这里头有猫腻。”

    可究竟是怎么样的猫腻,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有证据还能说啥,只能认栽。

    白大娘苦的不行,“我们家的地,分到最西头,离着水源最远,这要是靠挑水能把人累死。”

    要是以前龙头村的水源还在,倒是块上佳的好地。但龙头村的动作忒快,上午开会下午就带人砌水渠。就是孙姓人家去闹事,也没拖慢人家一丁点功夫。

    “不是有水车吗?家里壮劳力也多,只要地好,倒也没啥。”白春桃倒觉得这不算是个事,家里三个哥哥,还有好几个侄儿,怎么也能忙得过来。

    白大娘苦笑,他们吴家村分地分的格外复杂。这里头的事,一时半会儿还真是说不清,不过对着自己的闺女,她还是很有耐心的。

    从白家出来,听了一肚子娘家的糟心事,自家的事却还是半点头绪都没有。白春桃一路都蹙着眉头,出了村正好遇上外出回来的草儿妈。

    草儿妈见到白春桃,眼睛一亮,可是白春桃已经没兴趣再帮她作媒。当初她做媒全是为了分家的时候多个帮手,现在分完家,事情完全不是自己想像中的样子,对这事也就淡了。

    “我们已经分家,大嫂家的事,我不好再管。不然,你托别人说合说合。”

    听到分家两个字,草儿妈便知道白春桃不会再管她的事,只能低了头,“我知道了,还是谢谢你。”

    草儿妈呆呆站在原地,看着白春桃走远,一脸愁苦。

    不知何时,衣角一紧,女儿跑过来接下她手里的篮子,“妈,为什么非要嫁到龙头村,姥姥给你寻的人家不好吗?”

    还是镇上的人家,不比他们村里人强。

    草儿妈摸摸女儿的脑袋,镇上的好人家,怎么会到村里来寻,还不介意她守寡,就连身边带着女儿也点了头。有得必有失,一头答应的这么爽快,必然是另一头有什么缺陷。

    但女儿哪里懂这些,跟她也说不着,只能深吸一口气,“这不是想着,他们家都是良善人,能够容得下你。”

    草儿听到这里,便不说话了,低头看着脚尖,“妈,我以后会孝顺你的。”

    就因为她是女孩儿,爷奶不要她,姥姥也嫌弃她,只有她妈不肯放弃,宁愿婚事艰难也要把她带到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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