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也有良家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飞雨千汀
“静竹, 你手里拿的什么?”官凝青在里屋, 但与外间相连的门大敞着,是以坐在榻上便能看到外面门口的情形。
静竹皱着眉头,远远支着胳膊, 显然是有些害怕手里提的那家伙。一进屋她便将手里的东西往远处的地上一仍!那家伙发出“喔, 喔,喔~”的叫声。
静竹绕着它进了里屋, “夫人,给!”她将另只手里的一张纸条递给了官凝青。
官凝青不解的接过来打开看了看, 脸上先是无比的震惊, 紧接着又似是大喜之色!她抬起眼皮儿看着静竹,静竹冲她肯定的点头笑笑。显然这丫头已完全是自己人了。
她又看看外间地上之物, 那东西还在不停的扑腾着翅膀乱叫着。官凝青问道:“静竹, 你可敢杀那家伙?”
“奴婢没干过伙房,原本是最怕屠宰这些生灵之物的。但既然是为了夫人,奴婢敢!”静竹斩钉截铁道。这话中自然有她自己的算计, 且不说这计谋成了之后夫人会不会提拔她,最起码她也能跟着重获自由吧。每日在这小院儿里伺候这么个主子,其余时间就是坐井观天,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坐牢呢。
官凝青的一侧唇角轻轻勾起,眼中尽是诡谲之态。她从榻边儿的小几上拿起方才喝补药的空碗,递给静竹,笑着命道:“去,给本夫人接满满一碗来。”
***
金乌偏西,商嘉年披着一件貂裘迈进了平阳侯府的大门。他今日外出赴了个午宴,一直热闹到这个时辰才回来。
刚一进府门,他就看到商元逸火急火燎的迎了过来,看样子是一直在等他。
“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他继续上前走着,只稍稍凝眉斜觑了眼商元逸。
这大冷的天儿,说句话都能吐出一团白雾,可商元逸却是急的满头大汗!他眉眼间皆是痛惜,像是快要哭出来般,嘶哑着嗓子大声禀道:“侯爷,您可回来了!夫人……夫人她落红了……”
“你说什么?!”商嘉年闻言也大惊失色,怒瞪着一双黑眸看向府院深处。他想不通,明明都快生了,而且还独院儿无人无事烦扰,怎会在这个时候落红!
“侯爷,小的也不知具体是因何,只听到下人来报,说是静竹一直在送饭的那个窗口处往外大喊救命!”
“现在如何了!”
“这不一直在等侯爷您回府么,那处院子堵着墙,没人能进去啊!就算进去了也没法将夫人给抬出来啊。”
“一群蠢货!带着府医翻墙进去看诊不就是了!快去把府医叫来!”边骂着,商嘉年已迈着大步往小院处走去,而商元逸则奉命去往另一条路请府医。
商嘉年心中虽不在意那个女人的死活,但商家的种却是他的宝!这么久以来,纵是如此生官凝青的气,他也没真去打她骂她,反而每日好吃好喝的叫人伺候着。除了软禁,没有伤她一分一毫。
当商嘉年来到那堵墙前,发现这墙单凭个人是翻不过去的,这堵墙自打垒好他就没有靠近过,全然不知垒得如此之高。
“把它给本侯砸了!”
身后的家丁下人喏喏应着,便分头去找锤头斧子等工具。
待下人们拿回一堆家伙开凿之后,商元逸也带着府医赶来了。
“侯爷,这砸得砸到什么时候?还是先找个梯子爬进去吧!”商元逸急道。
“对对对!本侯急糊涂了,急糊涂了……快,快去拿架木梯来!”
……
待商嘉年,商元逸,还有那名府医,以及帮着背药箱等东西的下人一同翻过墙后,便听到官凝青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哭声。
商嘉年推着老府医往那处跑去,心里不禁担心,哭成这样,该不是最坏的情况业已发生了吧……
进门后,他看到里屋的门大开着,官凝青平躺在榻上,静竹跪在榻边抱着她痛哭。
他上前大跨了几步,一把揪起静竹的领褖,低吼道:“夫人现下如何了?”
静竹也不知是哭的还是被他吓的,说话抽搐断续:“回……回侯爷……夫人……夫人下身一直在出血……这会儿人也不动了……”
府医从一进屋就慌慌张张的开他的药箱,取出他的青瓷脉枕,既而抱着脉枕凑到里屋里来,说道:“侯爷先莫要心急,待小人先给夫人诊过脉再说。”
商嘉年松手放开静竹,顾自退让到一边,静静的看府医忙和。
府医诊脉过后,又掀了掀官凝青眼皮儿,接着他皱着眉头看向了她的下身……
她裙子上的确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可是照这个出血量,没理由脉象还如此平稳。
他虽为府医,却一来是顾着男女有别,二来是忌着主仆有别,着实不便去细探夫人下身的出血状况。他让静竹去掀起裙子看一眼,那丫鬟却说仍在流!其实府医也一度觉得那血液有些怪异,却是不敢伸手去沾取鉴闻。
最终,他心道:哎,不管怎样,孩子保得住就成。糊弄着交上差便得了,深宅大院的这些事儿,还是少掺和为妙!
是以,府医起身冲着商嘉年恭敬回禀道:“侯爷,夫人的身子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并无大碍怎的满身是血!”显然商嘉年此时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不管府医怎么说都难逃一顿诘责。若是真说有碍,怕是更要凶狠了。
“侯爷,夫人脉象平稳,的确是无滑胎之兆。至于孕期落红也非罕见,依现下来看无非是些感染炎疾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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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状况,小人稍后开几副安胎的药便可保夫人母子性命无虞。”
商嘉年听府医详细说明原委后,才稍稍安下心来,脸上的愠色也消散了大半。转头对静竹吩咐道:“好好伺候夫人服药!外面那堵墙已砸掉了,若之后再有什么异常一定及时通报。”
“是!侯爷放心,奴婢一定尽力伺候好夫人,绝不再会有这种状况发生。”静竹说这些话时还在头侧竖了三根手指,俨然一副信誓旦旦的忠奴模样。
“好,那快随府医去抓药煎药吧。”说着,商嘉年便调头往外面走去,既然无大碍,那也没什么可留在此的必要了。但就在他还未出里屋的门时,便听到身后一个软弱无力的娇声传来。
“侯……爷……”
商嘉年驻下脚步,稍稍侧过半边脸去,似是带着几分关切,却又不那么甘愿。
“侯爷放心……贱妾便是拼上这条命……也会保护好这孩子……”
“若是待产时再发生意外……侯爷一定记得……保孩子……”
商嘉年轻吁了口气,才迟迟转过身去看着榻上柔肤弱体的女子。商元逸见这是二人复合的大好时机,便偷偷给府医和静竹使了个眼色,默默行了个礼悄然退下了。
商嘉年重回榻前,坐在官凝青身边的榻沿儿上。那淡淡发散的血腥味儿让他有些许不适,但也头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的意味。
他拾起官凝青的手,握在手心中。不知怎的,她进府服侍他这么久了,他竟是第一回感觉她是个“人”。
“侯爷……”官凝青似是不太敢相信眼前的这幕。这个男人要了她那么多个日夜,却从未给过她这种眼神。尊重?呵呵,商嘉年的眼里竟然也会有这种情愫。
“你只管好好静养,本侯抽空会再来看你。”说罢,他便起身往外走去。
“侯爷?”官凝青在身后无力的轻唤,商嘉年这回却是没再驻脚,带着一脸的薄情离去。
呵呵,商嘉年终归还是那个商嘉年。便是有一瞬的好,那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官凝青缓缓阖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泪。
这大概是他最伤人的一次了。便是之前一直拿她当个奴隶,当个玩物,也不曾这般伤过她。为何偏偏让她看到他眼底里的温柔,却又只是烜赫一时……
***
太阳收敛了刺眼的光芒,变得越来越缥缈,越来越模糊。很快它将化为一抹霓霞,洒落给世间今夕最后的光华。
楚妤终是在茶楼坐够了,带着雪春开始往回走。
宿城位处南方,晚秋还带着几分暖煦,傍晚的酒肆前仍有喜坐于露天之处,就着月色下酒的客人。
只是这种客人有一处不好……
楚妤正路过一间酒肆门前,听到有酩酊烂醉的人发出些极不雅的声音。
“啧啧啧,这小妞长的带劲儿!”
“妹妹,来陪哥几个饮一杯?”
……
雪春眼中带怒,回头瞪了那些人一眼!心道除了自家的主子,还没谁敢欺侮她们国公府的下人!京城里治安更好些,是以只要不去那些个花街柳巷转悠,是极少遇到这种下流胚的。
可楚妤知道酒壮怂人胆的道理,是以忙搀上雪春快步往前走,完全不想招惹上那些东西。
怎奈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那些人是借着酒劲儿贪欲上来了,还是被雪春那一眼给瞪急了,竟跟两个姑娘较上了针儿,两三步追了上来!
“啊~”楚妤听到身后追赶的脚步声,拽着雪春开始跑了起来!
不过刚跑没几步,她便感到身后异常的安静……
楚妤转身去看时,竟见那些人已倒在了地上!她手中将雪春的胳膊抓的更紧了些,这场景比先前还骇人。
这时从一旁的树影里窜出来两个黑影。
“楚姑娘莫怕!小的们是世子爷派来保护姑娘的。”
楚妤:……
她这才恍悟,难怪方才雪春如此硬气,显然也是知道一直有国公府的护卫暗中保护她们的。
所以,陆九卿……这是压根儿没作任何让步呐。
雪春,护卫,一个都不曾少。
第45章
楚妤回到了太守府后, 便由季大人亲自引领着路,搬去了舒雅阁。
原本这点小事自是无需季大人亲身来做的, 可拜他那自作聪明的宝贝女儿所赐,若是不给人家姑娘把面子找回来,以后怕是世子要在心中横着根待客傲慢的刺儿了。
楚妤回屋后搬了个绣墩放在墙边踩着,然后将耳朵紧紧的贴到墙上,墙那边是陆九卿的房间。此时雪春和那两名护卫都在世子的房里。因着今晚回来路上所遇的小风波, 陆九卿正在问他们话。
楚妤倒不担心护卫们对于放倒那些醉汉的陈述, 她发虚的是雪春会如何述说她们在茶楼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事儿。
她心忖着:雪春这么机灵的丫头, 八成已认出了楚景同。陆九卿白日里对她二哥就有些计较,若是再听说这些,怕是当真要想歪了。与其这样凭白给二哥招惹麻烦, 倒不如她自己坦白……
“你在做什么?”
当这个低沉有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时, 楚妤险些站不住要从绣墩上跌下!她转头看,是陆九卿。明明方才还听到隔壁有人说话,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竟来她屋了?
“世子……楚妤有话想跟您讲。”她边跳落地上,边将话引至别处, 偷听墙根儿的举止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陆九卿深吸一口气, 似是在强压着一团怒火。最终他说出口的只是带着淡淡诘责的体恤:“那时为何不认?”
“啊?”楚妤茫然,难道是问她为何不承认与那人相识?陆九卿那会儿问时, 她的确是撒谎了。
“为何不认你二哥。”
楚妤脸上微怔, 他竟是什么都知晓了。难道是雪春猜到了?可即便是猜到楚景同是她家人,也不可能如此准确的猜准排行啊。
她抬着眼皮儿怯懦的试探道:“世子是如何得知的?”
陆九卿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而是重复了遍:“为何不认你二哥?”他自然不会告诉她, 从她白天表现怪异时,他便派元承去查了那人的底细。
楚妤轻垂下头,满是颓丧。
顿了许久,她终是坦诚说道:“我娘……要我永远别再回家。”只是说完,她又觉得不该让自己消沉的这面浸染到世子,便又道:“但是也没什么,楚妤一个人在京城里恣意妄为,倒也落得个自在逍遥。”
“你可恨他们?”
楚妤笑笑,笑中却是带着苦。“都说这世上只有不孝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楚妤不敢憎恨爹娘,是楚妤不孝让他们脸上无光。”
陆九卿的眼中闪过短暂的怜惜,但很快又被盛气所掩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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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步上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那你可想见他们?”
方才还在硬逞的楚妤,此时眼眶却是蓦地如溃决般阻挡不住泪水。若是不想,又怎会在茶楼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只是她心中不想答,想要逃开这个问题,脸便不自觉的又往下沉去。陆九卿手上的力道却是又重了一分,她的脸被迫高高昂起。
“想还是不想?”他的语气有些让人分不清是威逼还是关切。
楚妤将双眸一阖:“想!”
陆九卿松开手,转身往屋外走去,只淡然的留下一句话:“换身得体的衣裳。”
楚妤不解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匿进屋外的阴影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件粗劣裙子,放在太守府里的确显得不那么得体。但眼看近黄昏了,为何又要她换衣裳……
***
丫鬟刚刚过来点亮蜡烛,又到黄昏了。商嘉年坐于书案前,望着窗外的树影婆娑,任思绪飞泻。
不知何时起外面竟滴起了雨,缠绵的雨丝沁润着他的心脾,不由得回想起一些往事。正在这时,“咣”一声破门的声响将这份静谧击破。
是商元逸顶着一头水小跑了进来。
商嘉年见他这慌慌张张的样,心下一紧,登时从椅子里弹起来:“可是夫人又出事了?”
“禀侯爷,这回不是夫人……”
“那你如此莽撞却又是为何!”商嘉年有些忿然,白害他虚惊一场。眼下除了他那快要降世的宝贝儿子外,还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侯爷,是季阳舒放了信鸽来,上面说……说陆世子今日到宿城了……”
“什么!陆九卿去宿城做什么?”商嘉年刚将这疑惑脱出口,心中便有了一丝不详的感觉。呵呵,此时陆九卿去宿城,看来是冲着他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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