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也有良家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飞雨千汀
史上称那次事件为‘临安之耻’。
打那之后,昏庸无能的老皇帝退位,朝臣与军队推举了老皇帝的儿子登基,也就是当今的亓文帝之父——亓宣帝。
宣帝即位后,改国号为‘昭武’,废庸臣,立贤能,兴科举,尤重武举。
军营之中无论辈分与入伍年限,凡骁勇善战,有勇有谋者,皆受圣上重用!一时间宣帝成为满朝文武人心所向,外戚再也无法翻弄**。
昭武元年,就在临安之耻过去的第八个月,亓宣帝兴兵讨伐胡人。
此次带兵的两位大亓首领,一位是凉国公,一位是老平阳侯。国公为主帅,老侯爷为副帅。
这次大战大亓占尽了地利人和,因着宣帝乃是军心乃至民心所向,新立的军规制度又是赏罚分明,封授得当,将士们自然忠心耿耿,誓死不二!
而另一方的胡人首领,此时正沉浸于上回大战的荣耀满载之中,美人财宝在怀,甘酒嗜音,贪图享乐。
此一战,大亓大胜!不仅收复了疆土,还将胡人彻底赶离中原边界。
而当初被他们掠夺去的那一百名贵族女子,无论是出于亲情还是出于国家的颜面,自然都要是接回的。
只是接回来的这百名女子中,有不少已怀有身孕。
出于人道,亓宣帝并未强制她们打掉腹中胎儿。但毕竟那些皆是胡人留下来的孽种,是胡人乱亓的昭昭恶果!
他们来到这个世上便是大亓的耻辱,若是日后万一再有混进宫中的,或是乱了王孙宗亲血统的,那恶果将会蔓延至世世代代。
故而,亓宣帝下令,这些孩子无论男女,出生后皆要在后背赐以雕青,桃花二朵。
桃花乃是大贺氏的贵族图腾,亓宣帝便用它来标记这些胡人孽种——大贺氏后裔的身份。
***
薛成伯府的马车停在了凉国公府的大门前。
这一路上,刘义已仔细叮嘱好女儿过会要如何应对,切不能再当自己是伯府千金端着小姐架子。
临下车前,刘义又不放心的看了眼刘含玉,见她一脸胆怯瑟缩的模样,脸上又显露出不悦。
“含玉啊,为父是要你拿出痛悟与怜悯之心来对待赵慕双的死,不是要你一副做贼心虚的贪生怕死样子。”
“可是爹……含玉是真的怕……您说那个赵慕双跟陆世子到底能是什么关系?”刘含玉声音颤颤巍巍的,这还没进国公府,人已是抖得厉害。
刘义叹息了声,捊了捊下巴上稀疏的黑须,心忖着女儿吓成这样还如何能演好这出戏?不管那赵慕双与陆世子有何干系,总归是头回登国公府的大门,面子是丢不得的。
之前他只顾及着刘含玉的跋扈,怕她骄矜坏事才将后果说的严重了些想吓住她。可如今看来,是吓的有些过了,以至于连冷静的去面对,她现在都难以做到了。
想及此,刘义便又哄道:“女儿啊,即便陆世子对那赵慕双有几分意思,他们毕竟门不当户不对,纵是没这档子事儿,她也福薄进不了这国公府的大门。”
他捊着胡须的手动作放缓,嘴角甚至淡出了抹意味伸长的笑意:“而且为父见过国公府这位陆世子几回,风流倜傥,爽朗清举,又得当今圣上喜爱……若是你在这事上表现的好,说不定还有可能化危为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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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含玉只觉得心突突跳了几下,便蓦地平静了下来。父亲的话虽未说透,却是点的很明了,显然父亲有意借着此事与国公府走动开来,既而寻机会撮合她与陆世子。
“爹……女儿准备好了,咱们可以进去了。”刘含玉指间不安份的绞着肩前的青丝,头微微垂下,面带羞赧,脸颊飞红。
倒好似这趟不是来请罪的,而是来相亲的。
刘义释怀的笑了两声,既而掀开帷幔,转头冲女儿使了个眼色。父女二人顿时换上了副悲怆的神态,满含悔悟的就往国公府大门走去了。
因着来人身份也极特殊,故而下人通报的很麻利,很快便有人来请薛成伯父女进府。
刘义此行未说明是来见陆世子的,而是出于私心直接求见了凉国公。
凉国公在正厅接待了薛成伯,寒暄过后,刘义掏出昨晚收到的那封陆世子遣人送来的信笺。
展信匆匆阅过,凉国公颇为不解,问道:“刘伯爷,这是何意?”
刘义面色温谦,言辞恳切:“国公大人,实不相瞒,世子给下官此信,乃是源自一桩女儿家的小事。”
接下来他便简要说明了刘含玉与赵县令之女的小过节,言语中自然是将赵慕双说的嚣张跋扈,狐假虎威。而自己女儿则是被逼无奈,忍无可忍。
薛成伯讲的是用心良苦,而国公大人听的却是心不在焉,见他终是讲完这段无聊且长的小孩子纷争,国公才倦倦的言道:“刘伯爷,这些孩子间的小计较不值你我在此细谈,若有重点,不妨直言。”
“呃……是。”刘义心中紧了一下。
这谈话气氛显然不似他之前推想的那般融洽,国公果然不是个平易近人的性情。话说的如此直白,看来国公对于自己的到访并无多少耐心。
这次,他便简明扼要的直言厉害了:“国公大人,依下官所想,世子既然对这些小纷争插手,足以证明世子与赵县令的千金有所看重。而国公可能尚不知,这赵县令的千金赵慕双,乃是……”
说到这儿,刘义抬眸紧盯着国公大人,似有难言与请示之意。
凉国公略微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便沉声示下:“说。”
刘义这才放肆敢言起来,直言道:“那赵慕双乃是二十年前的胡人之后!”
“噢?”国公细眯了下双眼,手中刚刚端起的茶碗儿又往案几上放了回去,颜色肃穆许多。“刘伯爷是说,小儿与那个胡人贱种有所暧昧?”
“下官不敢!”刘义赶忙站起身,双手相拱架于额前。连同刘含玉也吓得跟着一并站起。
“刘伯爷请坐,无需激动。”凉国公伸手轻压了压,以示安抚。
刘义拉着女儿再次落座,言辞间也更加的小心了些,细细解释道:“国公大人也勿争于担忧,世子书信给下官,并不意味着就与那赵慕双有所暧昧,下官也只是猜测而已。”
“嗯,那刘伯爷来此仅仅是为了好意提醒此事?”
“这……倒不是,此事还有后续。”刘义继续讲出下面的事。
“禀国公大人,下官昨晚阅了信后,便严厉训斥了小女,更是决定好今日一早便去赵县令府上负荆请罪!”
“可谁料下官一早带着小女到了京郊赵县令府门前,看到的却是挽绸高悬。”
凉国公眼中只闪过一瞬的讶异,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的脸色。顿了顿方沉声道:“二十年前的那些胡人孽种,本就是我大亓的耻辱与污点,他们能来到这世上走一遭那是先帝仁慈。”
说到这儿,国公大人拱手向天,以示恭敬,既而又道:“先帝当年为了让这些衷心之臣能得团圆,好生渡日,便未公布那些献出妻女的臣子名单,令他们能与常人一般在京城生活。而如今赵县令的夫人做了八个月胡人之妻的事被揭了出来,赵家确实也是无颜面再见人了。”
“那孽种的死,倒也算不上是悲剧。这二十年的偷生,已是承蒙先帝恩德了。”
听凉国公如此说,刘义与刘含玉悬着的心突然放了下来。看来赵慕双的死,已无需他们再多作解释与忏悔了。
“只是……只是世子那边儿……”刘义深知此时再提起此事,国公大人必会包揽。
果不其然,凉国公不屑道:“一个身份卑微的胡人的孽种而已,我儿岂会于她留情!”
说罢,国公又冲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去请世子来。”
“是。”下人领命退下。
丫鬟们来换了新茶与茶点,刘含玉只觉得等待陆世子前来的这段时间,心中忐忑难安。
一来是担忧世子年轻气盛,不似国公大人这般冷漠看待赵慕双之死;
二来想到父亲下马车前所说的话,心中已对能令父亲赞不绝口的这位世子爷百般期冀。
约莫一柱香后,正厅外的通廊拐角处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与环佩玎珰。
第100章
刘含玉闻声抬头看去, 自国公府正堂的鎏金朱漆大门外走进来的,是一位身材欣长秀雅的年轻公子。
公子身如玉树, 丰姿奇秀,眉眼间自有高贵清华之气溢出。一拢水蓝色金丝交领蟒袍加身,外披丝绒镶金滚边玄色大氅,将那张白皙莹润的绝世面容趁得越发灼灼逼人。
不论是那高高抬起满携清高倨傲的下巴,还是那迷离好似目中无人足以睥睨万物的眼神, 无一不令初见之人心生畏怯。
刘含玉心中莫名的就升腾起一个怪异的念头!她甚至想跪上前去磕个头, 先把一片忠仆之心献上……
薛成伯刘义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女儿, 目含春水,霞飞双腮,显然是对这位风度翩翩的陆世子动了心。
他嘴角淡出抹欣慰笑意, 虽说如今还只是他们父女二人的一厢情愿, 但是较之早前已是有了一种可能性。
“陆世子!”刘义两眼放光的迎向了门口,眼中殷殷切切的仿佛已将陆九卿当成是乘龙快婿般!
其实刘义今日给女儿所提之事, 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这个念头早在他心中盘踞已久。
谁人不望子成龙, 望女成凤?若有机缘高嫁, 自然他也不舍得让宝贝女儿委屈下嫁。身为大亓的薛成伯,刘家的门楣已是足够高, 若是再想高嫁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嫁入大亓帝王家, 常伴君侧,侍奉君主。二是嫁与三公九卿之高门府第。
后宫女人虽尊贵无比,却也并非寻常女子可得善终之地。刘义只想他唯一的掌上明珠此生幸福安康, 衣食无忧,而不想她去面对宫里的勾心斗角,波谲云诡。
大亓名门诸公的后继子嗣中,与刘含玉年龄相当的倒是有那么几位,但是高门公子多纨绔,尽是些不学无术不上进之流。没几个能如陆世子这般博古通今,又得圣上重用。
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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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伯虽如此期待,而陆九卿却好似并未将他放入眼里,只大步走至凉国公旁的坐榻中落下,期间与迎向他的薛成伯擦肩而过,也未侧目寒暄半句。
这凉薄的待客之道,不免让薛成伯面露些许窘色,国公毕竟是国公,拿些高调便也罢了,可陆九卿怎么说也算是个晚辈,竟也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刘义也只得重新坐回椅子里,手有些无处安放的端起案几上的茶碗儿,作漫不经心之态滤了滤茶叶。刚刚碰了钉子被下了面子,眼下他也只能等着对方先开口。
其实早前两年他也曾看好过商嘉年,身家样貌皆是上流之选,若是女儿能嫁去做个侯夫人那也是妥妥的绝佳姻缘了!奈何那个商嘉年短短两年娶了休,休了娶,娶了又亡……
如今想来,幸好当时没急着撺掇。相较之下,陆世子虽负才傲物些,却洁身自好,独善其身,正是宝贝女儿的上上之选!
以前只愁没机缘,想方设法的找路子,却想不到如今上天莫名的给了这个羁绊!是危也是机,事在人为。
陆九卿丝毫没有关注薛成伯,却是斜了一眼他身旁的刘含玉,“你就是薛成伯府的千金?”
“是……啊不,世子爷跟前,含玉怎敢自称千金。”刘含玉拘禁的应着,不只是声音略微发抖,人也跟着茫然无措,甚至拿不准此时应话是该坐着还是该站起。
薛成伯父女俩都在恭谨的等着陆九卿接下来的话,却怎料他只开了这么个头,便端起案几上的茶碗儿来,慢慢品起了茗,毫无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这时正巧有下人进来大堂,走至凉国公一丈远的地方驻下,毕恭毕敬道:“禀报国公,夫人身子有些不适,府医请您尽快过去看一眼。”
“夫人不舒服?那快去看看!”凉国公眉头微蹙着起身,与在坐各位简单招呼下,便匆匆跟着下人离开了。
刘义与刘含玉起身恭敬相送,他们却不知这其实是国公府的暗号。
但凡是碰到国公不想接待却又不好公然轰走的客人,便以翻过茶盖为暗示,下人即会上来找个适当且急切的理由。
而这次,是在先前陆九卿进来时,凉国公便将茶盖翻倒放在了案几上。
陆九卿自然知道这些,其实连他都未将这个空有爵位并无实权的薛成伯看在眼里,父亲又怎会真想听这人说废话。
不过既然来了,他倒是想要听听他们是为何而来,难不成是对昨晚的那封信有不满?
“薛成伯,”陆九卿放下手中茶碗,缓缓开口道:“这一大早的拖家带口来国公府,是有何贵干呐?”
这话说的轻蔑,但薛成伯也不恼,毕竟今日是来请罪的。便满是悔恨与恳切的又将今日天不亮就去京郊赵县令府上所遇之事,重新又复述了遍。
只是当他说完,发现陆九卿对于赵慕双的自尽,竟无半点儿关切的意思!这着实出乎了刘义父女的意料。
明明昨晚还为了那事替她打抱不平,今日就毫不在意她的死活了?刘义心忖着这不太对劲儿啊!还是说,这张表面看似毫无波澜的脸,实则已是悲痛欲绝,哀莫大于心死……
“自古红颜多薄命,事已至此,还请世子……”且不论交情是深是浅,薛成伯正想着劝他句节哀顺便,却不料立时被打断了。
“薛成伯!”
刘义被这声近乎是厉喝的声音惊了下,奇道:“陆世子?”
“薛成伯,你大早上的特意跑来国公府说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的死讯,到底是别有用心,还是诚心来触我霉头!”
“这……”薛成伯怔在了那儿,之后又转头看看女儿,仿佛在求证是否自己听错了什么。
刘含玉也是一脸的迷惑不解,昨日明明听她们三人说了被世子手下劫住告诫的事,原本的一出英雄救美戏码,怎的突然变成了不相识?
她壮着胆子起身谦卑问道:“世子爷,您不认识那个赵慕双?”
陆九卿将目光扫过她的脸颊,那轻蔑的神态好似在看杂草蝼蚁。
“赵慕双?”他重复了遍这个名字,双眼一眯,奇道:“本世子该认得她?”
刘含玉张了张嘴,刚想回些什么,却被父亲打断接过了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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