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也有良家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飞雨千汀
故而刘含玺突然觉得在这桩事上, 他与张生梁生他们的角色有些尴尬。虽未见过这位廉大人,但他之前也听父亲说过这位廉大人是同一政见阵营的同僚好友。
虽说刘含玺并不打算颠倒黑白, 但这种事断没有原原本本照实说的道理。若是如实说, 他们也算是促成此事的间接人,毕竟廉成周的死因是他去拿刀捅楚景同, 而他动刀的原因是楚景同拿水泼了他, 而楚景同泼水的主意以及中间的配合,却与他们三人脱不了干系。
那么避轻就重之间,每句话便都有可能当成呈堂的侧重点, 就要看他们三个证人眼下是更偏向于哪一方了。
陆世子开罪不起,正奉大夫也不宜闹掰了,那么眼下所在意的倒应该是这两位贵人对照拂之人的态度。若是某一方对当事者不怎么在意,那便是供述实情时稍稍透些细节踩两脚也无妨。但若是某一方对当事者格外的重视,他必然就要在言语间适当维护下。
脑中飞快盘算起这些的又何止刘含玺一人,梁生与张生心中也正仔细衡量与辨别着,倒地陆世子对楚景同一家有几分关切,而廉大人对廉成周这个私生子,又有几分父子情。
这厢,趴在地上的楚景同哼唧了半天,终是平静了些。他抬头看看堂案后站着的李全德,与旁听席位上同样紧张站起身的某位大人,心忖着国公府的名头还真是好用,提一下便能暂时缓了这杖责。
明知一时半会儿没人敢再动他,他便也大胆了起来,仔细揉了揉屁股缓解了下疼痛,故意拖着不说话。好在只一棍,裤子没破皮也没破,除了淤肿没旁的大碍。
李全德在堂案后站了半天,见楚景同还真是一个难缠的家伙!先前顾左右而言它的,直到挨了板子才肯透点风出来求机会,可眼下真给了他机会又沉默起来,不肯原原本本说清自己与国公府的关系。
心中纵是不满,可开了口李全德还是比之前客气了几分。
“堂下所跪楚景同是吧,你且说清楚,你是由何人何关系举荐至万堂书院呐?”毕竟举荐人也相当于个担保人,理论来讲所举荐之人若是犯了错事,举荐人亦有连带责任。
楚景同清了清嗓子,先前不肯说是因着明知陆九卿不肯帮自己,说了亦是无用。但眼下看来,至少还能争取些尊重。就比如眼下,至少指出这层关系能让自己不用当堂挨板子出丑受罪。
想及此,他便不再遮掩吞吐,大大方方的坦诚道:“回大人,小的是因与国公府的陆世子相识,而由陆世子亲自书信举荐送进万堂书院的。目前小的爹娘与妹妹亦来了京城,皆与小的一同在国公府的别苑落脚。”
他没撒谎,只是这说辞中却有意忽略了真正与世子直接关系的妹妹,却只一语带过将她与爹娘放在一起,倒好似是他与陆世子交情匪浅,而妹妹与家人是一并沾了他的光得以落脚国公府别苑一般。
听闻这回如此清晰明确的答复,李全德与廉大人都不免有些心慌慌了。
廉大人慌的自然是若他所言为真,八成这桩案子最终会不了了之,什么所谓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不过都是冠冕堂皇的愚民说辞罢了,自古以来哪个王爷因为欺负个百姓就落了罪的?如果有,那也是朝堂之争下了马,异党放出来落井下石引导民心的托辞罢了。
国公府与圣上沾亲带故的,陆九卿不是皇子却也地位尊贵,若真是他看重的人犯了事,总有办法保得。便是保不得了,最终也将忌恨上廉家。廉家一个私生子没了,若是再为此而开罪了国公府,怕是府内嫡子日后的政途亦不好混。
而主理此案的李全德就更难做了。他很想立即问清这个自称南方远地方来的楚景同,到底与世子爷是何关系。可是既然说了只是相识,而非沾亲带故,再若细问下去倒是偏离主题了。
只是关系若是一般,推荐去万堂书院倒还可能,但陆世子那般孤清的性子又怎会随便让人住进国公府的别苑里?显然并非浅淡一句“相识”可表清。
这接下来,倒地是该敬还是该罚,是该关还是该放?还是他应先派个人去给国公府递个消息,请求示下?
想来想去一团浆糊,李全德只得匆匆问了遍事发经过,便简单的过完堂将人先暂时收押下去。人命关天,便是天大的面子他也不敢当堂将人无罪释放。只一边派人去国公府请示陆世子,一边吩咐好狱卒客气招呼,莫太怠慢。
***
京兆府的大牢中,楚景同一进来便被解了手铐脚铐,狱卒说话客气动作照顾,没多会儿还给端上了好酒好菜。
看着眼前这一小方案的酒菜,楚景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优待’只是暂时的,一但李全德派人去国公府请陆九卿示下,很快便会重新对他棍棒相加的。眼下还有什么法子,能让陆九卿愿意救自己?
软的试过了,硬的也试过了,可不管是求还是拿楚妤的身世相要挟,陆世子都不肯施以援手。
楚景同眼珠子滴流滴流转动,各种主意脑中徘徊,思来想去,眼下只有一个法子可用了。那便是利用母亲。
原本楚夫人鬼门关里走一遭身子才刚好些,他也不忍心拿这种事去吓她。但如今楚妤不拿他当二哥护,陆九卿也不拿他当未来的大舅子看,不请出娘亲这尊大佛,怕是谁也说不动楚妤了。
打好了盘算,他便拿饭碗用力砸了几下牢房的铁棂子!
狱卒骂骂咧咧的过来,一见是楚景同便立马收了骂声,摆出一副和气的面容,殷勤询道:“楚公子,可是有何需要?”
楚景同自然知道狱卒对自己的客气源于何,便也不拘着,一副颐指气使的样貌:“你知道本公子的……”靠山。但他故意没说这么市侩,只点到为止全凭对方自行脑补出下句,以防未来不幸被拆穿时打脸。
那狱卒连忙点头哈腰道:“楚公子虎落平阳,迟早有出头之日,还请公子在此委屈几日。”他这是误以为楚景同想让他放了自己。
楚景同摇头,他还能不知一个狱卒有多大能耐么?让他们跑跑腿儿行个方便是可能的,别的能力也指望不上。
“大哥,楚某只是想请大哥帮忙跑一趟国公府别苑,给正在等我回家用饭的娘亲报个平安,就说我在牢中有李大人的照拂,没吃什么亏,让她老人家放心。”
狱卒听了,见只是传个话而已,便爽快答应了,这种事他甚至用不着向上去请示,不过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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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人报个平安罢了。
过了两个时辰后,便是狱卒交班之际,先前的狱卒将楚景同的原话带去了国公府别苑,并依他所要求,当面说给了楚夫人听。
可熟料楚夫人一听便当即险些吓晕了过去!楚夫人竟是刚刚才得知儿子进了京兆府的大牢。当即便让那报信儿的狱卒带路,坐着陆世子留在这边的马车一并去了京兆府。
因着大人之前便有吩咐,楚景同关押期间不可让他受委曲,吃食上不得怠慢,若有家人探望也尽量行方便。故而狱卒连禀报都省了,直接便将楚夫人带去了楚景同所关的牢房。
楚夫人远远看到锈黑的铁棂子里,儿子那清瘦的身型,便止不住掉了泪。才堪堪离别半日,怎么竟觉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连气色也如被火燎灼了的叶子,瞬时枯败颓靡。
“景同!”楚夫人颤抖声音唤着儿子。
楚景同一听这声音,立马眼中聚了光华,登时从地上站起朝着铁棂子处就扒了过来,两只手紧紧握着那相人邻的两根铁柱子,仿佛能硬生生把那条缝隙掰扯大了似的。
“娘!”边唤着,楚景同也掉着泪。先前见时娘亲气色已是恢复了大好,眼下却又成了这般。
“娘,您别担心,您等儿子细细说予您听。”
……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说明后,楚景同一双泪眼隔着铁棂子望向他娘。那些说辞基本属实,只是有意无意为自己开脱了下。
比如泼水那事便再三重申是受张粱几人的撺掇,才一心找回颜面犯了糊涂。再比如说到楚妤对他不理不问时,特意不去提自己对她说了些什么刺激到她,以及她对娘亲身子的诸多担忧。
第132章
听完事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楚夫人真的昏厥了过去。若非是一旁的狱卒反应灵敏,立马又是扇风又是掐人工的, 楚夫人这一昏不知要昏多久。
“娘!您的身子才刚好,可别吓孩儿!”
“孩儿只是防卫而已,并非蓄意害人,只要妹妹肯劝得动陆世子出面,是极易摆平的!您与其在这儿昏过去, 还不如回府再昏……”那样至少还能吓吓妹妹。
楚夫人心慌意乱的, 又刚刚经了一阵儿短暂的昏迷, 如今脑中乱麻一片,缕不清楚思绪,也顾不得计较楚景同方才又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只是本能的想到这事儿应该先去与女儿商量, 毕竟潜移默化的此时楚妤已成了楚家最擅处事之人。
见楚夫人急着就想调头往回走, 楚景同连忙喊住了她:“娘,娘, 您先等等!”他自然知道娘是急于回家求助,可娘如今还不如楚妤早已知晓此事。
楚夫人茫茫然驻住脚步, 转过身来, 不知是方才晕厥后难受,还是脑子转换不过来, 好一阵儿不开口说话, 只怔怔的望着儿子。
楚景同便道:“娘,妤儿已知道此事了,但她现在只顾着自己风风光光嫁进国公府去, 根本不管我这个二哥的死活!甚至还将此事视为会阻她大好前程的绊脚石,故而您若是就这样回去,她定是不会管的。”
楚夫人眼中迷茫了下,顿时像像失了主心骨般很是无助。缓了许久,才开口道:“不会,你妹妹和陆世子为了救娘,甘愿冒着欺君的罪名请来了太医……”
“娘!那是您在生死关头,他们才会豁出一切去!可是眼下您病好了,人好好的站在那儿,楚妤不担心您,自然也就不会为了您去求陆世子。”
想了想楚景同的话,楚夫人倒也听出了几分道理。“那……”她顿时又没主意了。
楚景同便适时提议道:“娘,妤儿现在除了对您依旧有感情外,对孩儿和爹早已视为陌路,甚至还有心看笑话!所以娘您去好言好语的求她帮忙没有用的,必须得吓住她,让她像上回您来京时一样,觉得自己不出手便会要了您的命!”
楚夫人迷惑的杵在那儿,一旁的狱卒似是多少也听出了些端倪,但只候在一旁不敢插言。
楚景同从袖袋中掏出一小包药粉,伸出铁棂子递给母亲。楚夫人茫然接过,纵是此时脑子不好,心中却也本能的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她不敢断定,抬着看着儿子,等他揭晓。
只见楚景同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亲娘,小声道:“娘,这是宿城给您看病的那位刘大夫给的一包药。”说到这儿,他有些惭愧的垂了垂头。
“当时大夫和孩儿都以为您快撑不下去了,便想着实在太痛苦时给您服下,以绝苦楚……”
楚夫人脸色煞白,登时明白了这是一包毒药。她脸色煞白倒不是因着弥留之际时儿子动过放弃的念头,而是眼下她身体康健的站在这儿,儿子却将这包药给了她。
楚景同抬起头,动之以情道:“娘,妤儿的性子您也知道,她再有主意也抵不过对您的心软。只要您以服药相逼,她定会妥协。”
为何不劝楚夫人上吊相逼,亦或是跳湖相逼呢?因为楚景同很明白,若是用这些法子,以今日的楚妤而言,极有可能先满口答应哄住娘亲,接着将她带回房里好生看顾起来,绝了娘再次以死威逼的可能性,但却未必真会去救他。
只有服毒。待娘服下了,楚妤不先救他出来,她便不知娘所中的为何毒,故而配不成解药救人。
楚夫人小心将药包塞进衣袋中,浑浑噩噩的走出京兆府的大牢,一路是如何回的别苑自己都不清楚。只记得路上那时不时的一个剧烈颠簸,才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还跳动着,还是个活物。
回到府内,楚夫人将沮丧表情暂时掩下,因为这会儿陆世子不在。而楚景同再三交待了,这药的毒性发作是一个时辰,故而一定要在陆世子在的情况下服,才能以最快的时间救下人配好解药。
故而楚夫人在女儿和楚老爷面前,只称是今日天气好出去散了圈儿心,回来时一路颠簸的厉害有点胸闷,便先回房躺床上歇着了。对于楚景同之事,全然装作不知。
楚妤虽担心,但娘亲再三说了不是发病的症状,只是累着了歇歇便好,她便作罢了再提请大夫来切脉的事儿。
***
国公府内今日丫鬟下人的好一番忙碌,因着庆怀王与庆怀王妃一同来府上作客。
到了快用午膳的时辰,陆九卿正换好了外衫准备去别苑,与楚妤她们一同用膳。
一来是自昨日楚景同押入大牢后,他便未向楚妤正经交待过这事儿的处理。
二来也避开府中的贵客。若是他留在府中不去陪客,便显得不通情理。但若是去了,这种与长辈间的酬酢交流又非他所乐意的。
是以,倒不如早些出府装作不知的好。
可就在陆九卿这样打算好正欲出门之际,彩儿来春煦院求见了。彩儿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她来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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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达夫人的意思,不用见陆九卿便知这是自己走晚了一步,要被母亲叫去前厅陪客了。
“彩儿,你回去跟母亲说,来通知时本世子业已出府了。”原本想着这样搪塞过去,毕竟母亲叫他多半也只是客人面前的一种客套,按以往经验一般让彩儿回个人已不在府中的信儿,便算将这面子给过了。
可谁知彩儿认真的摇了摇头,眉梢儿微蹙着:“世子,这回您若是不去定是要后悔的。”
先前在前厅这丫头也听了个大概意思,庆怀王夫妇此次来府上,便是想先对世子这边挑明与楚妤的关系,然后先把两个孩子的亲事明着定下之后,他们夫妇再去认亲。这样做的好处便是如此一来,女儿再不想认这个爹,到时顾着两府的世交关系也只能认了。
毕竟庆怀王夫妇当年均是有负于楚妤的娘,若是这孩子得知真相后记仇不肯认祖归宗,就头疼了。万一再是个性子倔的,直接连情郎也不要的离开京城,到时再想寻她便是大海捞针了!
定下亲来就不一样了,定下亲来这孩子想跑也没得跑,即便是一时不肯接受,至少还可以慢慢感化。
陆九卿虽不知母亲的盘算,但听着彩儿这话里有话的,便冷着一张脸逼问道:“照实说!”
原本国公夫人不让彩儿多嘴,想着席间慢慢提这事儿,给儿子些心理准备。彩儿也只是想旁敲侧击的提醒下世子这趟饭的重要性,可谁知他竟较了真儿,非威吓她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彩儿只好又装糊涂:“世子爷,奴婢也不知,只是听着夫人与王爷一家所聊的,似是有世子爷的婚事有关。”
蓦然,陆九卿的脸色白了许多。从那晚母亲莫名的说那些话,他便知这定是有上门说亲的了。只是仔细想了想,这庆怀王夫妇膝下可没有个一男半女的。既然不是自家掌上明珠,又有什么身份能请得动这二位来说亲?
“你先回去通知母亲,我换件衣裳便过去。”
打发走了彩儿,陆九卿真回屋换了件袍子。毕竟家中待贵客与日常去别苑走动有所不同,穿的自是不可太随意。
既然王爷王妃亲自为说媒的事儿跑来国公府,那么躲了这回自然还有下回,迟早要解决。拖着倒不如早些决了他们这念想,免得拖得久了拖疲了两府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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