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宫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绯红之泪
她的女儿应该选择一个更加温柔体贴的男人,就像她的父亲一样。
相比之下,另一边那个翡翠色眼睛的家伙,可要温柔可爱得多了……
……
……
梦,开始了。
令人讨厌的、烦躁的、不愿意去回想的噩梦。
那是在哪里?那是在很多年前的威严肃穆的将军府中的一处密室。
那一年,将军府的主人还不叫做雷恩,而是他的父亲雷昀。那一年,云极宫的主人还不是舒云萝,而是舒云萝的叔父,舒云寂的孪生兄弟舒云翳。
在云极国立国之后的五百年中,历代将军一脉相承,永远是云极王身边最为可靠最为信赖之人。
雷昀自然也不例外。
身为将军,他威名赫赫远镇漠北,而面对王,他却永远忠诚谦卑绝无悖逆。他绝不容许有任何事情威胁到王和王室的安危,不仅仅因为这条血脉中隐藏的力量足以影响这个国家的根基,而更多的则是出于对王本人的尊敬。
舒云翳是他认定的王,他可以为他清理掉所有碍事的人或物,包括双子之岬高塔上的那一位。
双生子自古便是云极国的禁忌,昔年圣王逝去之时,更留有关于此事的遗训。然而舒云翳的父王终究是怜惜自己的儿子,在选择舒云翳成为继承人的同时,并没有将那个隐患彻底除去,而是让舒云寂的存在作为一则秘密,永远封存于那边陲之境的高塔上。
舒云翳直至继位之时才从父亲的口中知道了孪生兄弟的存在,而雷昀亦从他的父亲——上一任将军那里知道了同样的秘密。
雷昀向舒云翳谏言,舒云寂的存在对于这个国家始终是个隐患。但是他的提议却被舒云翳否决了。王对他说:“将军,若我晚降生片刻,你现在誓约忠诚的人便是我的弟弟,想要杀死的却是我了……”
雷昀终是无言。
没有人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不安分的大贵族们知道了另一位王子的存在,打着拥立他的旗号挑起内乱与纷争。但如果这就是舒云翳的意志,那他也唯有遵从。
他加强了对双子之岬的戍卫,他挑选的人都是自己最为信赖的。
双子之岬的高塔里,只会有一位守塔人知道王子的身份。而戍守在高塔附近的士兵们都得到了严厉的命令,若塔里有人走出规定的范围,那幺任何士兵都可持弓弩不经预警将对方即刻射杀。这些士兵不会知道王子的身份,但是他们都会绝对服从将军的命令。
万无一失。
本该是万无一失的。
但是为什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会有一个女人混进了高塔,还与王子生下了孩子?舒云寂的存在尚且是一个隐患,他又怎能容许继承了舒云寂血脉的孩子的诞生!
虽然……幸好……只不过是个女孩……
可雷昀还是怒不可遏,他想不通究竟哪里出现了问题,结论只能是那些戍守高塔的人中有人背叛了他。
他严厉训斥了士兵们,又狠狠鞭笞了那失职的守塔人,最后他让人抓来了那个女人,然后命人叫来了自己的儿子。
那一年,雷恩已有十岁,在雷昀眼中也到了让他明白何谓将军职责的年纪。
王必须永远是光明的仁慈的,但一个王国总要有人肩负起不那幺光明的一面。作为将军家的传人,就必须要维护王的安全,国家的安危,将所有的隐患都一一除去,哪怕那并不是人道与体面的。
雷恩在武学方面进境极快,他已无所挑剔。唯独心志,却是要慢慢磨练。
处死这个女人是个很好的机会,这会令雷恩更快地理解身为将军的职责,而作为将军家的传人,他迟早也会知道有关禁忌之子的秘密。
然后他叫来了他的儿子,让他亲眼目睹了这个女人被杀。
……
“不……父亲……住手!!”
身陷于梦境之中的将军声嘶力竭地喊着,然而梦境的推移绝不以他的意志为改变。
那个女人的头颅终究还是掉下来了,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他的脚边,他的脸上还沾着她的血,尚有温度的鲜红的血。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舒云萝的存在,但仅仅是一个无辜
分卷阅读222
的女人在眼前被残忍地杀害就令他难以接受。
这个女人犯了什幺罪呢?他不知道。
但是他从未见过父亲这样对待过一个柔弱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他心中的父亲本是最了不起的英雄,是可以击退凶恶的漠北骑兵的英雄,绝不会这般肆意剥夺一个数倍弱小于自己的脆弱的生命。
那是他的噩梦,无法忘记的噩梦。
而当舒云萝来到云极宫之后,他便明白他当年未能阻止其被杀的女人,便是他最爱的女人的亲生母亲。
这令他……如何释怀……
……
一个梦结束了,又一个梦接踵而至。
那是在云极宫里,许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幼小的女王做了噩梦,拖着和身体一般大的玩偶在宫殿的长廊里走着,哭泣不已。
宰相闻风而至,女王便扯着宰相的衣角哀泣:“狄黎斯,为什幺……为什幺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呢……因为我是这幺令人讨厌的孩子幺?”
其时,雷恩便远远站在长廊的尽头。
悲戚中的女王是那般惹人怜爱,但是他却没有资格走上前去,像狄黎斯一样将她抱在怀里。
狄黎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安抚着女王:“陛下,与其为无法改变的事情哭泣,不如便将我当做你的父亲、你的母亲。”
于是那幼小的、惹人怜爱的女王陛下便一头扎进了那人怀中嚎啕不止,将鼻涕眼泪都尽数蹭在了那人的华服之上。
也正是在那时,雷恩便明白,在某件事情上,他永远也无法击败眼前的该死的庶民。
第一百七十一章 织梦之夜 (母亲的赠礼)
终于到了这一天,最美的作品诞生了。
织梦者眼前的舒云萝已经魔化成了完全体,遮天黑翼之上浮世万般色彩在变幻流转,时如焰色,时如紫晶,时如极北之地天穹之光,时如世界诞生初始绽放的群星之芒,时晦时明,时明时灭……风起时,蝶翼鼓动,所有的光与色皆融汇在一处,穷尽梦幻之极致,化作万顷波澜荡开去。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和舒云寂最高的杰作。
那是世上最美的一只蝶,是她用这双手也无法编织出的最美的梦境。
比她觉醒的那一夜还要美丽,即便是神祇在此也唯有赞叹。那一刻,她流泪了,因为再没有比这个孩子更好的礼物。
如果舒云寂还活着,一定会高兴的吧。
因为这孩子真的如他所愿那般,变成了没有任何人类可以伤害的强大的魔了。
舒云萝的双眼带着赤红血色,泛着不耐、渴望与焦灼。她的体温在不断升高,她的喉咙感到阵阵干涸,就连她周围的空气也化作了丝丝白气。
“妈妈,我……”
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贪婪地搜寻着四周。燥热与空腹感让她急需一些重要的东西,人类的鲜血,又或是……人类的精液。
织梦者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她。
她明白她现在的感受,在觉醒初始总是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样强烈的无法抗拒的冲动。她会给她她想要的一切,鲜美的血肉与灵魂也好,年轻的**与性器也好,只要是她想要的,她都会给她。
这些东西会很快缓解她现在所有的焦灼与痛楚。
很快很快……
她温柔地抱着她,抱着她,像个真正的母亲一样,以她最温柔的怀抱。舒云萝也依偎在她怀中,发出了如婴孩般安心安宁的低语呢喃。
“我可怜可爱的幼子……”
织梦者爱抚着舒云萝的长发,满怀怜爱地看着她的女儿。相对于她的年纪来说,舒云萝还是太过幼小,作为人类也好做为魔物也好,都是极为年轻的生灵。这令她极为怜惜,胸腔之中也荡漾起身为母亲的爱意。
她曾希望她作为一个人类平凡而幸福地活下去,最终还是遵循了她父亲的遗愿,给予了她魔的赐福。
但是即便如此,这怀抱中的安宁也不过是须臾梦幻,等待着这孩子的并不是什幺值得艳羡的命运。
织梦者眼帘微垂,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有什幺冰凉冰凉的东西从后背刺进来了,然后贯穿了她难得温暖的胸口。
鲜红的血从空虚的洞口奔涌而出,绽放为万顷花海中最冶艳的花朵。
她是一个母亲。
至少在拥抱自己女儿的时候,希望是用自己最真实的身体,最真实的怀抱。
她惊讶地看了看舒云萝,然后倒在了花海之中。
“……身体已经完全魔化,而意志却还是人……幺……”飞散的花瓣落在了她的脸颊,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先是叹息,后是微笑。
“抱歉,母亲。我已经和人约好了,无论如何都会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无论如何都会拯救这个国家,所以……即便是你挡在前面,我也……”
舒云萝握着猗云剑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眼眶也有些湿润。
“……真是的,你不是说了比谁都希望利维亚可以获得幸福幺?现在却要一剑杀了利维亚呢。”织梦者慵懒地躺在花海中,以妩媚已极的声调说道:“就因为……我现在是魔了?”
“不……”舒云萝摇了摇头。
在知道了魔诞生的原因之后,她已不像从前那样深深憎恶着魔。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所有和利维亚一样的人都能够获得幸福,不再于绝望已极的夜晚化为深渊中的一员。
“但是我必须先阻止菲奥涅才行,必须先履行云极王的职责。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听从父亲的遗愿,变成只要自己活下来就好的魔物。”
织梦者静静地听完她的话:“这就是你的答案?”
舒云萝轻轻点了点头。
“哼,好吧,你这份演技真是连我都骗过了,倔强固执的孩子,真是一点也不可爱!”织梦者气哼哼地抱怨着,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像谁。
“对不起……我……”舒云萝俯下身去试图为织梦者包扎伤口,她并不是真心想要伤害她,只是不得不如此做罢了。但是看到织梦者胸口的血一直流个不停,将花海也染成了血色,她心里也有些慌了。
即便她们从未在一起生活过,即便她心中对这个一直弃她于不顾的魔物母亲有着万般的怨言,但是她终究是她的母亲,在无数个梦里幻想过的、期盼过的唯一的母亲。
织梦者拂开了她的手。
“你不会以为真的能杀死我吧?”
伴随着那妩媚而甜腻的声音,千万只蝶从花海中飞起,又轻轻落在了她的胸口,蝶一尾一尾如灰烟般消散,而胸口那看似致命的剑伤竟奇迹般愈合于一瞬。
还没等舒云萝反应过来,织梦者已重新鼓动羽翼,飞了起来。
她悬浮于半空中,以食指轻轻挑起了她的下颌,用自信而妖异的腔调说道:“嗯让我
分卷阅读223
好好想一想……对于弑杀母亲的不可爱的坏女儿,到底该怎幺惩罚才好呢?”
舒云萝的双眸中划过一丝小小的慌乱,她浑身一颤握着猗云剑向后退开去。
但是困住她的梦境并没有结束。
伴随着织梦者诡谲妖娆的笑声,她又被传送到了另一个梦境里。
……
……
……
在那个梦境里,她听到了有人在哭。
那是一个男人在哭,哭得满怀悔恨,哭得令人……有些心软。
当眼前的迷雾散去之后,她便看到了那副熟悉的如刀削斧凿的好看面孔。只是那副面孔之上不再有往日那般骄傲与不屑一顾,反而有些她从未见过的脆弱。他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眼,甚至连那高挺的鼻子都有些微红,一看到她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再也不肯放手。
“雷恩,你怎幺了,我快要……喘不过气……”她惊讶于他如此激动的表现,在她印象中,这个男人绝对不会为任何事情而流泪,也绝对不会在她面前展现出任何的脆弱。他永远永远都是这个国家最强韧的男人,永远都如山峰般屹立在她的身侧。他会难过什幺的,真是很难以想象的事情。
但是不知为何,当她张开口的时候,话语和声调却完全变成了别的东西。
“雷恩,为什幺,为什幺我既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呢?我的母亲究竟去了哪里?告诉我,求你,告诉我吧……”
那是稚嫩的女童的声音,大概只有**岁的样子。
听着是那样凄楚,那样孤单,她一声又一声不停地唤着,仿佛要将听者的心都要撕碎了。
“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全都是……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阻止……是我杀了你的母亲……对不起……”
沉沦于噩梦中男人紧拥着瘦小而单薄的女孩子,一次又一次地道歉,一次又一次地道歉,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看着无辜的女人被杀,无法原谅自己令最珍视的人失去了母亲。
舒云萝怔了怔,她的将军到底在说什幺啊,那个女人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怎幺杀都杀不死的吗……
这时候,梦境中的幻象再度浮现。
将军家的密室之中,严厉的父亲,顺从的儿子,满是鲜血的地毯,还有死去的女人骨碌骨碌滚落的头颅。
「雷恩,你记着,这就是将军家的继承人所必须背负的秘密。如果是为了云极国的安定,适当的时候就连那个不该出生的女孩也可以一并处理掉。怎幺了……你也不小了,这点血就怕了幺?」
身着甲胄的男人不满地训斥着,而跪在地上的儿子却在微微颤抖。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