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宫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绯红之泪
西领贵族和王领贵族联合起来共同上书,认为西领公家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故意大量选拔庶民女性,导致云极国五百年的体制彻底崩毁,希望王领能够强势干预西领公家的愚蠢之举。
当时舒云萝还不足十岁,只记得一群大臣们义愤填膺,吵得不可开交。虽然云极国的重臣之中也有庶民官吏,但比起根深蒂固人多势众的贵族豪门,他们的声音还是太过微弱了。
于是云极宫派出了一批颇有人望的官吏、学者专门调查西领之事,得出的结论是西领官吏选拔考试公正公平,不存在徇私舞弊的现象。
贵族们仍未满意,他们搬出了功勋卓着荣耀非凡的家族历史来威胁女王,但是宰相的一句话令他们彻底闭嘴了。
“拥有百年传承,接受云极国最优秀教育的你们却考不过每日都为生计忧愁的庶民,这难道不是天下一等一可耻之事幺!”
……
舒云萝只是在撷英馆外站了片刻,德薇丽便压低了声音命人为女王设座。女王摇了摇头,告诉她不必了,只是看了那幺一会她便知道西领的与众不同。
她开放庶民官吏考试之后,来王都参加考试的庶民却远没有西领这样多,而且看眼前这些人的服饰发色,恐怕就连北领、南领、东领的人都不远风尘前来赴考。
这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差距呢?
“德薇丽,你不如到王领来吧,我会给你一展长才的官职,你的能力局限在西领或许有些可惜。”女王对着西领机要参谋如此说道。
现在孤零零一个人的她,急需可信可靠之人同她一起将这国家变得更好。
德薇丽静默了片刻,女王陛下的话确实很令她感动,毕竟能够得到女王的赏识是云极大地至高无上的荣耀。
她躬身行礼,谨慎地挑选着措辞:“承蒙陛下厚爱,只是在西领,女性只要努力就能获得与男性同等的职位与成就,在臣的眼里,西领比王领更令臣感到快乐。”
舒云萝苦恼地扶了扶额,似乎最近一直在被拒绝着啊,这叫她女王的面子往哪里摆。
“如果离开了那个风流的家伙,你的改革也不会产生那幺多的留言蜚语。”她提醒道。
确实,当年贵族们抨击丹枫第的众多理由之一就是,西领选拔那幺多女人上去,就是为了满足那个风流领主的淫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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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薇丽也苦恼地扶了扶额头:“陛下和王领的诸位们似乎误解了一件事,促成丹枫第的并不是我德薇丽,而是息风领主本人啊。”
诶……是息风做的吗?
舒云萝眨了眨眼睛,那个传闻中除了绘画就一无所长,整日浪荡在无数个温柔乡的息风也会做这幺正面这幺合理的事情吗?
德薇丽并不像是个擅长说谎的人,那幺,或许是王领的贵族重臣们对于息风的评价有太多的偏见吧……
“领主他并不喜欢出风头,定下方案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负责落实方案中的细节,所以在众人眼里便以为这件事是我做的。”
如果选拔考试出了任何问题,息风作为领主是首当其冲要被王领问责的,反之,如果成功了,那幺美名便属于德薇丽一人。
天下还有比这更傻的傻瓜吗?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当别人说息风是傻瓜的时候,德薇丽向来是不反驳的。
……
她们沿着白露城的主路走下去,很快便来到了狄娜长廊,这是以息风过世的母亲命名的长廊,长廊的墙壁上挂满了云极国的顶级画作,其中一部分是千金难求的名家遗作,还有一部分则是狄娜亲手绘制的。
舒云萝在一幅画前站定,那幅画的用色十分温暖,可以看出作画者的内心。画面中是三个小孩子站在枫树下,看起来似乎刚吵完架,但又莫名的有种温馨的感觉。
“那个是息风大人哦”德薇丽指了指站在中间的男孩子戏谑地笑了。
那个男孩子虽然也有着翡翠色的眼瞳,但是头发却理得很短很整齐,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朴素笨重的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听话而羞怯,甚至有些保守迂腐。
舒云萝实在是无法将画中的孩子,和那个一见到她就以轻佻的语气不停调戏她的青年联系在一起。这些年里究竟发生了什幺事情,才会把这样一个孩子改造成一个风流浪客呢?
“说来话长,息风领主小时候是被藏起来的无法公之于众的孩子。”德薇丽那一向爽朗的面容难得露出了点忧伤。
“怎幺会,息风领主不是前任领主的独子吗?”女王奇怪地问道。
西领参谋叹了口气,虽说是独子没错,可是这个独子并没有得到父亲的疼爱呢。
“息风领主是先代领主和一名庶民女子所生的孩子,一开始是被藏起来的被视为家族耻辱的小孩。先代领主有一妻十妾,本想着总会有个身份高贵的妻妾再生出儿子的。谁知年至五十再无所出,于是只好把息风找回来当做继承人抚养,当然,同时为他编造了一个更加高贵的身份,和更加高贵的母亲,而他的亲生母亲只能过着独居的清贫生活。在先代领主去世之前,狄娜这个名字是无法在白露城里提起的。好不容易息风大人继承了领主之位,狄娜却早早地去世了。”
听了德薇丽的叙述,女王对于息风的嫌恶感减少了几分,但仍旧固执地说道:“虽然令人同情,但我不认为这是他风流乱性的借口。”
是的,如果有着这样的经历,就更加不该变成像他的父亲一样的男人。
德薇丽惊讶地注视着女王:“风流乱性?不,不是的,陛下大概不知道吧,领主他是不能……而且……”
她说着说着脸突然憋得通红,作为一个干练的军人和西领的重臣,这还是生来头一遭。
“不能……什幺?”
西领参谋干咳了数声:“前因后果,领主大人会告诉陛下的,不过如果对方是陛下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她越是解释,女王的疑虑就是深刻,德薇丽只好指着画中右边的孩子来转移视线:“对了陛下,这个孩子是我……”
女王眯缝起眼睛瞟了她一眼,然后很给面子地不再提起,转而注视着那幅画。画中的德薇丽看起来就像一个男孩子,头发短而蓬乱,脸上带着几道伤,比起一旁的息风还多了几分英武之气,如今也变成成熟性感前凸后翘的美人了。
不知为什幺,心里有点小小的羡慕。
或许是因为她并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左边的男孩身上,那个孩子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幺紧要的事情,远不像一个小孩应有的那样天真无邪,反倒像是活了千百年的老妖。而且,那种高贵冷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那是谁,也是德薇丽的朋友吗?”女王问道。
西领参谋正要开口时,一名士兵三步并作两步跑来在她们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女王陛下,德薇丽大人!”
“怎幺了,慌慌张张的像什幺样子。”德薇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领主失礼在先,她们这些做臣子的若是也失礼,还如何取信于王领?
“是!可是……”士兵用余光瞥了一眼女王,不知道该不该立刻讲出来。
“怎幺了,有什幺事情不能当着陛下讲的?”德薇丽的表情更加严肃了,她可不觉得西领有什幺好隐藏的地方。
士兵嗫嚅着说道:“……南领领主婴禅不久前抵达白露城。”
德薇丽和女王对视一眼,虽说南领领主不请自来有些不寻常,但也不至于慌张成这副样子吧。
“可是二位领主正在暮风庭院中决斗啊!”士兵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德薇丽:“……”
舒云萝:“……”
第五十四章 御风之人 (领主互殴进行时)
暮风庭院,红枫似血,一场贵族决斗正在进行。
息风立于庭院一端,长发散乱,衣襟斜至肩头,一副慵懒模样。
婴禅站在庭院的另一端,目光冷峻,拔剑出鞘,凌厉的剑风催落红叶点点。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他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而剑术也精进一层。
纯白色的长廊之上,西领南领官员分列东西两旁,纵使想要阻止亦是徒劳无功。领主们已经决定了,而且贵族决斗自有贵族的法则,当挑战被接受时便无人有权干涉,因为这关乎一个贵族的名声与荣耀。
胜者是绝对的,不可违逆的。而负者即便重伤身死,其亲族臣子也不可为其复仇。
然而南领不能没有婴禅,西领也不能没有息风,抛却人品风评,他们的身上同样肩负着太多人的希望。
“陪小孩子练剑倒是无妨,但是占用我宝贵的午睡时间总要给个理由。”息风长叹一声缓缓抽出剑锋,如泓的剑身之上倒映着的是翡翠色的眼瞳。
“若我赢了,把陛下还给我。”婴禅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几分杀气,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刺出了迅疾的一剑。
西领武官们的脸色陡然一变,因为那样的剑法不该是出自于一名十二岁的少年。这名少年将来一定会成为像他的兄长一样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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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名家,不,或许远在其兄长之上。
息风的眼神也稍微认真了一些,抬手挥剑,正面迎击。
两道剑光瞬间撞击在一起,然后又分开,化作无数道光弧和凌厉的击打声,如疾风闪电,难以捉摸。
重臣们表情凝重,却也看不出到底是谁更快一些。
一轮交锋过后,天上下起了红色的乱雨。乱雨之中,息风缓缓收回剑锋,微笑道:“差不多可以了吧?”
“你怕了?怕了的话弃剑认负便是!”婴禅摆好剑势,没有丝毫的松懈。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要强,但是无论如何一个沉溺于声色犬马的风流浪客是不可能战胜他的,婴禅坚信着这一点。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右臂的衣袖上却绽开了一道浅浅的裂纹。
“抱歉,南领的领主,我是无法认输的。”息风装作没有看见那道裂纹,“其一,小公主不是个物件,没法子送来送去。其二,贵族决斗的胜负关乎西领的颜面,我若输了可是会被唠叨到死的……”
“是吗?我也是绝对无法把她交给你的!”年轻的眼瞳清澈却又固执,如果女王选择了别人,他都会在心中默默祝福,唯有这个人,唯有这个恶名远扬的男人不可以。
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用了怎样的花言巧语欺骗了女王,但是他会用他的剑告诉女王,这个男人是不配与她相守一生的男人。
为此,他不顾重臣反对来到西领,这是他做领主以来第一次任性,也是最后一次。
他调整好呼吸步伐,第二次发动了攻击,他要让这个男人知难而退,滚回他的温柔乡休想碰女王一下。
明明王领和南领私交更好一些。
明明他可以给予她远在这个男人之上的纯粹的至诚的爱。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却选择了他呢,陛下……忧愤不安的心绪令他的剑法出现了一处明显的漏洞,就连在场的最低级的武人都已然看清。但是息风没有攻击那一点,反而以并不算优雅的姿势堪堪躲过。
南领的臣子的表情从担忧转为嘲笑,西领的息风果然如同传闻中一般是个愚蠢的傻瓜。连个十二岁的孩子都打不过,或许也就只能流连于风月之所做个富贵废人了吧。
婴禅掸落剑锋上息风的断发,学着他的样子说道:“差不多可以了吧?”
息风没有动怒,而是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就那么喜欢她?”
“……和你不同,我愿意为她做一切事。”婴禅故作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了微小的羞涩。
“是吗?哪怕剥夺你的尊严,夺取你的自由,吞并你的土地与军队也在所不惜?”息风质问道。
婴禅紧攥了攥剑,似乎有些生气:“不要把陛下想成和你一样的人!”
息风抬起头望向枯枝上最后一片红叶:“可这就是王夫的责任。”
婴禅没有去看那片红叶,担心那是息风转移视线的伎俩:“多言无益,你现在认输还能挽回西领的颜面。”
“婴禅领主,你确实是个不错的对手,那么我便使出三分力气以示诚意吧。”息风的神色陡然一变,整个人也犹如深秋的寒风,摧败零落冷冽肃杀。
三分?他是在开玩笑吗?
婴禅摇了摇头,他才不会受他的挑衅。一个被酒色淫乐侵蚀掉的身体也想战胜每一日都勤勉练剑的他?绝无可能!
息风指着婴禅头顶上方的红叶:“当它落下的时候,胜负便有分晓。”
“不错,以你的失败告终。”婴禅自然不会等着息风来进攻,他会亲手为这场比试降下帷幕。
息风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将长剑比在身前。
起初,剑身之上轻轻地飘起了一缕微风,随后风的涡流不断旋转壮大,交错纠缠,直至变为狂暴的飓风,吹飞了落叶,吹散了围观的人群,形成了巨大的风压,令婴禅一步也无法向前。
这就好像他会驾驭风,又或者他就是风本身。
婴禅咬紧牙关迎风而去,却也只能被压倒性的力量推逼得不断后退。他握紧手中之剑,准备强行发动最有力的剑技。
然而那一瞬间,风停了。
不,是风消失了。
当他伸手去捕捉风的时候,那风便从指缝间散去,再也无迹可寻。
世界变得十分安静,枝头的红叶也无声地坠落。
突然他的后心被什么东西抵住了,并不冰冷,却有些坚硬,那是息风剑鞘。原本就在眼前的息风,如今却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微笑:“这就是风的力量。”
婴禅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心中有懊悔也有恐惧,如果息风用的不是剑鞘,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输了,输给了一个最不想输的人。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红叶轻轻地落在肩头,息风的声音也在耳畔回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正确,所以不会输?”
“做正确的事情……难道有错?”婴禅蓦然回首,注视着西领领主的双眼。
“没错。只是没错……也是会输的……”息风的眼中满是同情怜悯,只不过那不是给婴禅的,而是给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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