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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情所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桑玠

    他就这样站在她身旁看着她,她根本不知道他接下去会干什么。

    令人窒息的短短几分钟。

    客厅里鸦雀无声,罗曲赫这时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拉开了她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来,“这一阵你大伯在里面情况怎么样,生活条件都打点着吗?你爸爸在你来之前打过电话来。”

    他甚至还是笑着的,看上去温如春风一般。

    她喉间哽咽着缓了半天,才敢看着他的眼睛试探性地道,“大伯说……实在熬不下去了,想让你尽快帮……”

    “让谁?”他突然柔声打断她的话。

    钟欣翌脸色“唰”地一下连半点血色也没有,廖白如鬼。

    “让我,是不是?”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慢条斯理地敲了两下,“确实,连我都要仰仗着钟小姐,那罗家必然是仰仗着钟家和钟成钟主任的。”

    “不是的!”她看着他俊逸的脸庞拼命摇头,一向娇纵登天的女人软弱而无力地急急哀求,“只要你愿意动一动手指,整个香港都没有你办不成的事情。大伯他如果真的被律政司审刑进去坐牢、一无所有,钟家的政治根基就会彻底被毁,连带着影响整个钟家,太子我求你,能不能看在钟家以前为你做过的事上,看在……”

    看在她这两年这样言听计从地跟在他身旁,舍弃了她所有的骄傲只为他事事顺利的份上。

    哪怕他心里根本连她的影子都不曾有过,她这样卑微而无望地仰视着他的份上。

    “我知道。”罗曲赫伸出手抬了抬她的下巴,语气更温和了几分,“不用求,更看在你的份上,举手之劳。”

    他眼里收得连半点戾气都没有,仿佛真真切切的,就像……他每次看到那个女人时一样。

    她连心都要化开了。

    “举手之劳也要你那个自作聪明的大伯值得才行。”他瞬间就收回了手,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这件事情半句,你比他聪明。”

    钟欣翌整个人怔在那里,浑身彻骨冰凉。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黑衣男人刚刚接了一个电话,这时上前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等柯氏夫妇的人手到之前,你就让他们离开,余几个下来。”罗曲赫淡声道,“藏得好些,不要留痕迹。”

    和黑衣男人说完,罗曲赫再也没有看她一眼便拉开椅子起身,走到楼梯前的时候他停下步子,背对着她,声音温雅,“你看,你上次去他的工作室找他说那些话推波助澜让他们分开,就做得很好;但是这次你动她,不但让他二话不说回头,而且也让我动了不救你大伯的想法,就是错的。你现在还是罗家未来的太太,就要乖巧地做你应该做的事情,明白对或者错,少给自己惹麻烦。”

    这样柔和动听的嗓音,似乎真的是在细致真挚地教导。

    可是她怎么会不知道隐在这温柔后的,是她、她大伯、钟家、罗家、甚至……每一个人,只要他动一个念头,全部都只在他翻手之间。

    她其实从来都是极怕他的,怕到都无法感觉到一丝痛感。

    “再有下一次。”他娓娓地最后扔下五个字,牵了牵嘴角走上了楼梯。

    **

    看了一路青铜器展到公寓,容滋涵实在是有些后悔打电话让尹碧玠过来接她。

    “一点消息也查不到。”尹碧玠跟柯轻滕一左一右搀着她到沙发上坐好,尹女王挽了挽鬓发,目光厉然地低头看着她,“你自己说,你到底惹上什么人了?”

    以柯尹二人这样的能力,都连威吓的人也找不出来,整件事情完完全全像被笼住一样,半点风声都未透出。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柯轻滕这时冷声开口。

    容滋涵沉默了一会,迎着尹碧玠的目光淡淡说,“你和柯轻滕这件事情不要再去查了,你们在香港定的根基没在其他地方那么深,我怕你们两个受连累,再说你们这次带着印戚,他才一岁多,绝对不可以有什么闪失的。”

    “那我倒是要谢谢你尊老爱幼了。”尹碧玠冷冰冰地朝她笑,“容滋涵,我连你初中到现在每个时期最喜欢什么胸衣样式都知道,你现在崴了脚被人掐了脖子,你确定还是要把香港这几年发生的事情继续瞒着我么?”

    “……既然都瞒了,那就瞒到底吧。”她平静地扯了扯嘴角,“不值得拿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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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尹碧玠神色冷然,面无表情一字一句,“我不会再逼你,你继续守着你的自尊心和骄傲,我和柯轻滕守着你的命。”

    话语是冷厉夹带着怒气的,她却听得心中一寸寸软到不能言明。

    良久的沉默,她闭了闭眼紧紧伸手过去扣住了尹碧玠的手。

    …

    柯氏夫妇派人驻守在她公寓附近,她蹲在公寓里直接简短地和沈震千告了一周的假。

    她的脾气从小到现在,就算被那样磨过,骨子里还是个极自我的人,她现在实在没有任何心力去做任何事情,接触任何人。

    虽然不彻底肯定派人恐吓她的到底是谁,但是她也能猜到最可能的那个了。

    确实,这里毕竟不是s市、是香港,她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倚靠,她更不想让s市爸妈那边知晓一分一毫。

    她从来都自认为自己能够好好掌控自己的每一部分生活,无论遇到什么事,和什么样的人牵连,她都能全身而退。

    最可悲的是,到了如此境地,她竟然真的动了心想要倚靠一个人。

    而那个人,根本连给都不愿意给。

    **

    一连三天,容滋涵没有迈出公寓一步。

    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联络,睡、吃、洗……重复运行,不思考任何问题。

    中午的时候冰箱里还剩最后一些食材,她拿鸡蛋和番茄出来做了点饭,捧着碗坐在客厅里沉默地看电视。

    洗了碗再回到厅里,她抬眼一看,浑身僵硬地驻在了原地。

    客厅里竟然坐了一个人。

    封卓伦大喇喇地仰靠在沙发上,目光交汇上她的视线,他浑身衣衫都不整,衬衣领子一个内翻一个外翻,下巴胡茬凌乱,裤子还有烟蒂烙下的好几个印子,重度洁癖患者整个人邋遢又魄竭,脸庞上却还是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拍戏?”她神情漠然,动了动手指,毫不慌张地走到沙发旁把大开着的阳台门关上。

    “别急着关。”他侧头看着她,闲适又轻松地报了自己的行动路线,“还要从这里爬回你隔壁邻居的阳台,再从他们的门出去坐电梯进地下室穿到隔壁楼。”

    容滋涵点了点头,“做罗密欧也不能让碧玠他们的手下看到,敬业。”

    他目光闪烁、眼眸有些沉,竟然没有再争辩什么。

    一站一坐,他们之间第一次不是互相嘲讽,不是别扭难忍,不是激烈的身体厮磨。

    更像是某种平静又慌促的制衡。

    “你自便。”她亦是没有什么可说的,转身便朝卧室走去上脚踝扭伤的药。

    封卓伦看着她走进卧室,沉默了几秒,起身紧跟着走了进去。

    她取了药膏人正坐在床边沿,曲着腿小心地揉,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也连头都没有抬。

    长长的卷发垂下来挡了她的侧脸,只看得到她挺而翘的鼻子,她纤长的手臂和腿白皙,他站在门边看着,却觉得自己什么也看不清。

    容滋涵上了药想贴膏药,谁知这时一只手突然劈手就夺过她手里的膏药,封卓伦整个人这时蹲在她面前,抿着薄唇没有说话、提起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她不挣扎。

    他垂着头,一手小心地握着她的脚,另一只手慢慢地把膏药在她扭伤处贴好。

    贴好后他不松手,就这样蹲在地上微微抬高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你问我要的,我只给得了其中一样。”他脸庞上没了平时的半分不羁,一字一句地说。

    他只给得了她爱情。

    炙热、心动、钟意,身切厮磨,他动了心、他没有办法失去和她之间的这份爱情。

    而感情,则是噬人于无形,渐渐隐隐,成为习惯,病入膏肓,此生都无法逃脱。

    所以他给不了感情,这是他最后一条后路。

    “尹碧玠之前在你妹妹婚礼上就说过,说我没有办法进退得当。”封卓伦看着她,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嘲,“她预言和家暴自己丈夫的本事一样准,确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动你。”

    如果没有最初他也被这无法抑制的吸引制服,怎么会允许自己落到这样的田地。

    他曾玩得再好,也从来不谈爱情、更别提感情。

    “事已至此,现在我动了,也破了戒。”他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苍凉和她看不懂的决绝,“容滋涵,我能给你的,就是这段爱情。”

    他也和她一样,已经没有办法再接受从前那般的颠沛流离、眨眼便背道而驰的关系。

    “无论我是你的第几个男朋友,无论这段爱情能维持多长,这是我想、也是我能够在你人生里留下的唯一的关系。”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脚背。

    这是他三天日夜思虑后的义无反顾。

    无论这看不到的未来里的万劫不复。

    容滋涵低头看着他,心中滔天巨浪翻涌。

    这时家里的门铃慕地响了起来。

    封卓伦放下她的脚踝,起身过去开门,她穿上拖鞋也朝玄关走去。

    他看了一眼猫眼,嘴角撩了撩便将门打开。

    站在最前面的是沈震千,而他身旁是沈幸,还有躲在沈幸身后,透了地址给沈氏兄妹,已经抖得在嘤嘤的唐簇。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

    沈震千站在门外,看着门里的封卓伦和容滋涵,冰削般的脸庞上还是没有过多的神情。

    他身边的沈幸当然就没那么淡定了,沈奥特曼的目光在封卓伦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停留了将近整整一分钟,侧头十分遗憾地看了自己老哥一眼。

    唐簇这时战战兢兢地从沈幸身后走出一步,朝容滋涵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涵宝,千哥和阿幸想来看看你情况到底怎么样,我就带他们过来了,你……方便吗?”

    话刚说完,唐嘤嘤就想把自己的舌头给狠狠咬掉。

    方便什么?封卓伦那副样子斜在她旁边,两个人不是刚刚打了一架就是从头到脚滚了一趟床单,能方便吗?!

    “进来吧。”开口说话的竟然是封卓伦,只见他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闲适地侧了身,像男主人一样将门开大,转身往里走去。

    沈震千站在原地,眉眼间冷厉更甚。

    容滋涵有些尴尬,弯腰到鞋柜里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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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拿拖鞋,把他们领进了客厅。

    唐簇蹑手蹑脚地走在最后,经过厨房的时候侧眼无意一瞟,便看到了拿着杯子正倚靠在门壁上的封卓伦。

    “你今天内裤穿的是四角的还是三角的,适不适合出去展览一圈?”封卓伦慢悠悠地看着他开口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上次和我说你专门定做了一条樱桃小丸子的,现在穿在身上么。”

    “花伦……伦哥……伦爷……”唐簇欲哭无泪地蹲下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你行行好吧,你也看到了我腹背受敌的情况,奥特曼用我的樱桃小丸子逼着我给她涵宝公寓的地址的!再说我大舅子多可怕啊!”

    “那你怎么不怕我?”他慢条斯理,“我还是给你发套套钱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怕?!”唐簇目含泪光,殷殷切切的,“人说距离产生美、情敌推动爱,我把大舅子给你塞过来,就是为了把涵宝更往你床上送啊,你懂不懂我一片凄苦之心啊!”

    “懂。”封卓伦这时望了眼客厅的沙发,风姿绰约地朝他笑,“下个月工资减半,二十分钟内把人清走,我这准备借你吉言上床。”

    唐嘤嘤口吐白沫。

    …

    沈震千本来话就不多,就只有沈幸和唐簇坐在旁边生龙活虎地说话,容滋涵听着这对怪兽奥特曼组合扯,余光里是某人拿着个杯子靠在餐桌旁投过来的明剌剌的视线。

    她心里乱着,好几句话就都对不上,唐簇心里惦记着自己半个月的工资,这时眉毛一挑用中央广播电视台的语气道,“涵宝你先早点休息吧,天降大任于斯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香港人民等着你回归!”

    沈幸毫不犹豫地踹了他一脚,朝满头黑线的容滋涵摆手,“他又犯二病了,今天没带药出来。”

    唐簇被踹得趴在了沙发上,嘤嘤着再也起不来了。

    “我们先走了。”哪料沈震千这时从沙发上起身,低头看着容滋涵说,“你手上律政司的工作有人暂时接替,等你觉得自己身体情况可以重新恢复正常工作,告诉我。”

    他毕竟明面上是鼎正的上司,她点了点头立即站起来朝他道,“谢谢。”

    语气不由自主的带了些尊重,气氛一下子就生硬了几分。

    沈幸拽着唐簇在身后和容滋涵最后说几句,沈震千先往玄关走,谁知经过餐桌旁时封卓伦突然出声了。

    “多谢你对她的关心。”他用的是纯正的粤语,字腔圆滑,尾音带上了他一贯的懒散,“律政司上司关心下属的方式看着就让人觉得很贴心,上门来访、情深意重。”

    唐簇耳朵灵,跟在后面听了他这句话吓得脸色都白了,沈震千面容愈加冷峻地看着他,最后只礼节性地朝他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走去了玄关。

    **

    沈震千他们走后容滋涵拿了案子的一叠资料文件和耳机、pad,坐在了阳台的躺椅上。

    已经九月底了,下午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微风里还透了一丝凉意,音乐舒缓、她捧着资料看了两行觉得心里平静了不少,没有之前两天那么浮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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