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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小娘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荔箫

    陈冀江直揉太阳穴,原想打个盹儿的,应是被里面缠绵悱恻的声音搅得更清醒了,之后里面安静了他也睡不着。将近寅时,守在紫宸殿的徐世水疾步进来禀了几句话。

    陈冀江一听:呵,那位真是嫌命长啊!

    寅时二刻的时候,他在房门外轻喊了两遍“陛下,该起了”,里面应声传了人。

    几个宦官捧着衣服端着水进去服侍更衣盥洗的时候,雪梨也已经穿好了衣服爬起来,服侍更衣的活就被她主动揽了。

    两个人在屏风后挺温存,一夜过去后心情都好了些。雪梨帮他换中衣时忍不住又往他腹间肌肉上按,谢昭眉头一挑,蓦地抬手就抽了她裙上系带。

    “讨厌!!!”雪梨赶紧拎住裙子。齐胸裙就靠这一条系带勒着,被他这么一抽立刻就往下滑。

    系带很长,得绕到身后再绕回来系住,她自己还不方便系。红着脸正要叫豆沙过来,他一捂她的嘴:“我来。”

    雪梨羞怒交加地瞪他,被他扳着肩头转成背对。

    他的手从她腋下环到身前,修长的手指摸清了系带后绕到身后,双手将带子一换后再盘到身前,打好结后却没松,就势将她向后一拢。

    雪梨后脑勺撞在他胸口,脸红扑扑地盯着他的手:“拿开拿开!”

    他手指勾着系带,系带可在她胸前。

    屏风那边,几个宦官互相瞥一眼然后都装没听见,不乱想屏风那边的情境。

    “快拿开!!!”雪梨挥着手挣扎,不敢扯他的手,怕他再把她衣带拉开。

    谢昭微微笑着好生欺负了她一会儿,心里觉得报了“被摸之仇”了,才把她放开,怡然自得地抬起双臂等着她帮他穿直裾。

    “我去理发髻!”雪梨嗔笑着迅速找了个理由就闪了,把他晾在那儿,换宦官来服侍,谢昭想骂她都没来得及。

    陈冀江瞧了瞧,亲自到了屏风后头,一边伺候更衣一边压音道:“陛下,三刻前徐世水来禀,说有人在紫宸殿求见。”

    “谁?”皇帝眉头微挑。早朝前赶去求见的情况可不多。

    “这个……”陈冀江语中稍顿了一下,转而赔了笑,“是丽妃娘娘。说有要事求见,徐世水问她她不肯说,现在可能还在殿门口等着呢。”

    谢昭阴着脸沉了口气。

    昨天没来得及收拾丽妃,是因为和太后的那场争执更让他头疼,现下丽妃还敢上赶着来找他,他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去告诉她,质疑皇长子的身份她还不够格。还有,宜兰宫她不必住了,给她换个地方。”

    “诺。”陈冀江一应,手上给皇帝系好了腰带,又小心询问,“那……让丽妃娘娘住哪儿?”

    皇帝轻声一笑,自己理了理交领:“你看着办。”

    雪梨和他一起用了早膳,在他去上早朝后又睡了个回笼觉。

    起来更衣系裙带时想着早上,禁不住地脸上一红,一时都没勇气让豆沙帮忙系了,硬是自己拽了拽去费了半天力气给系好。

    打开窗子看看,阿杳也起了,正在廊下一句句和清夕对诗呢,清夕读“夜来风雨声”,她接“花落知多少”。雪梨连听了两三首都没半点错,笑了笑,琢磨着做点什么好吃的奖励她,侧首便见芝麻明眸清亮地进来了。

    ——每当她这么兴奋,都是打听到了什么大事要说。

    “来坐。”雪梨主动招呼她坐,芝麻却没坐,驻足吸了口凉气直接说:“娘子,您猜怎么着?”

    “甭卖关子。”雪梨啧嘴,“有事快说。”

    “两个事,一是陛下说等天暖和了就给帝姬请个傅母叫她念书,二么……”

    芝麻想了想,回身关上门,走近了才道:“今儿一早上,陛下把丽妃娘娘发落了。直接从后宫迁出去了,说是在浣衣局旁边给她安排了个院子。”

    还能这样?!

    雪梨讶住:“罪名呢?”

    “没说。”芝麻一耸肩头,雪梨被这简单粗暴的发落惊呆了。

    罪名都不给,就把人从后宫迁出去了!陛下直接起来还真是直接得令人发指啊!

    她心绪复杂地饮了口茶,转念一想,品出了点不一样的滋味。

    找个罪名太容易啦,就算不想牵扯皇长子,说一句“善妒”或者“失德”这种笼统的过错也算个说法,但他什么都不说……

    怎么像在借着这事刻意昭示什么?

    哎?好像不难懂!

    她首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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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的就是“宫里果然是他说了算”,那放在别人眼里,大概也会是这么看?他是侧面地跟太后叫了个板?让太后明白在选不选宫嫔的事上也是他说了算?

    雪梨胡思乱想了一通,而后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去揣测他不明说的安排为好。静一静神,她把重心挪到了给阿杳请傅母的事上。

    给帝姬请傅母这事她此前就跟白嬷嬷了解过一点,大多是四五岁这会儿请,人选多是洛安城里才德兼备的命妇。

    说实在的,让“才德兼备的命妇”来教这么点的小孩子读书认字,多少有点大材小用。但天家帝姬嘛,在挑选老师的事上自然格外谨慎。“大材小用”不怕,若挑了个不好的来,把帝姬教坏了就不好了。

    不过,即便是知道要“谨慎”,她也以为是皇帝挑完了把人召进来就可以了。没想到皇帝跟她说:“二三月份的时候,你再回家玩一趟吧,阿沅带不带随你,让阿杳一起去,顺道让她见见几个傅母。”

    谢昭的意思是——阿杳现在还小,不像大孩子会觉得“好好读书是必要的”。因此让她有个自己看着顺眼的傅母就很重要,否则读书对她就成了苦差事了。

    哎呀陛下你想得真细……

    雪梨心里夸了这么一句,继而更深刻地意识到,此行才不会仅是为了让她省亲和帮阿杳挑傅母呢!

    主要是因为近些日子发生的事。

    打从丽妃被迁走之后,包括她在内的许多人都感觉出,陛下这是借着丽妃的事彻底跟太后撕破脸呢——而太后也非常“不负众望”,真的在慢慢地顺着陛下的心思跟他撕破脸。

    比如丽妃被下旨迁出后宫的第二日,太后就让人装了两箱子厚赏过去,据说都是稀世珍品。

    第三天,皇帝把丽妃身边的人该撤的都撤了,就留了两个大宫女侍奉。

    第四天太后差了身边的大宦官去安抚丽妃,听说丽妃当时泣不成声叩谢太后隆恩来着。

    然后第五天,皇帝把丽妃的位份废了——是废不是降。

    现在宫人们聊天时说惯了还会称她“丽妃”,但不相熟的说起来,就都谨慎地改称她作“柳氏”或者“柳庶人”了。

    雪梨在小感慨荣辱骤变之余,心里忍不住揶揄:陛下您故意打脸的气势太明显了吧!

    皇太后赏他就罚、皇太后赏他就罚,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是成心找不痛快了。因为柳氏先前把阿沅至于险地的事,雪梨不至于可怜她,但还是难免觉得这种事有点惊心,连带着觉得这回省亲也和前年不一样。

    前年那次,他是明明白白地跟她说了他要应付皇太后来着,但她并没有因此生出太多惧意。顶多只是担心他会不会被太后气得太厉害、不好好吃饭、喝闷酒什么的,所以写信来着。

    但这一次,她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太重了……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眼下的事想成母子恩怨,不论怎么说服自己,她还是觉得这二位如今是要“大战三百回合”“你死我活”“不成功便成仁”的阵势!

    所以在启程回家的前一晚,是她长久以来唯一一次软磨硬泡死缠着皇帝来她的六格院。

    谢昭不是不肯去,而是手头的事没料理完。末了到底觉得第二天她就要离开,便将三四本最要紧的奏章先看完了,然后跟她一起回去。

    刚进院门,她就克制不住地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贴着他:“你别怪我今晚扰你正事,我……我真的特别害怕!”

    “我知道,不怪你。”谢昭就势搂住她,感觉她浑身都在发抖。

    “会不会闹得很大?会不会……会不会后果很严重?”

    雪梨没有勇气把更明白的话说出来,那种“后果”让她一想就胆寒……

    天下易主。

    她不愿想这么糟糕的事情,但是不得不。

    若只是一个太后,那都不是事儿。可是连她都或多或少的清楚,太后并不仅仅是“太后”。

    前朝被世家们搅得乌烟瘴气,他从登基之初就在摆平世家。贵戚们都被他打压得差不多了,很多在她进宫前的年月里权极一时的贵族们,现下能顶个闲散的爵位过逍遥日子都算幸运。

    而在他们母子不睦的情况众所周知的前提下,许多世家或者新贵都靠到了太后那一方。平日里只是在小事上小打小闹,借着各样事由向太后表表忠心、给他添添堵,但当他们母子真正翻脸的时候……

    他们也会真正表明立场的。

    这样一来,他手里握着的是盛世之下的皇权不假,但太后有那么多贵族撑着,如果她真的豁出去要闹些什么……

    谢昭控制不住她的颤抖,还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不会的,没有那么严重。”

    他的薄唇在她额上一触:“你回家好好歇一歇,余下的事,我来。”

    ☆、第140章 内外

    次日刚破晓的时候,雪梨便带着阿杳和阿沅一起出宫了。

    因为皇子帝姬都在,这一趟随行的宫人比上回又多了些。护送的御令卫有三个百户所,六格院里只留了白嬷嬷和四个小宦官“守家”,余下的皆尽出动。

    就连小厨房她都自己带着了。

    是以一到家就听说,顾大厨他请假回去歇着了。

    大哥阮松一提这个就忍不住笑:“上个月得的信,说你这个月中下旬要回来,他月初的时候突然说家里出了些事要走——谁不知道他家兄弟一堆,出了事也用不着他这个远在洛安的人照应啊?这就是逃了!”

    雪梨就笑,又板起脸严肃地说:“他知道逃就算他聪明,我这回可是带着小厨房一块儿来的,哪个也不比他差!”

    而后兄妹几个又互岔几句,直到高氏进来把她的哥哥妹妹都骂出去了,她才可算得以安心歇歇。

    “别理他们。从知道你要回来就开始念叨,我就知道少不了要来烦你。”高氏进来时手里拿了个纸包,边说边打开,里面是几块花生糖。

    雪梨自不会跟母亲客气,搓搓手愉快地拿了一块来吃,也掰了一小块给阿杳,跟她说:“自己吃哦,别给阿沅看见,你知道的!”

    “我知道!”阿杳郑重地点点头。

    阿沅现下一点点长大,好奇心愈发地重了,近来的新毛病是什么都爱往嘴里放——连鱼香毛茸茸的长尾巴都被他塞进嘴里咬过,委屈得鱼香钻在床底下闷了大半天,气得雪梨把四个奶娘叫进来挨个训了一遍。

    这会儿必须看住了。咬咬鱼香的尾巴还是小事,他要是哪天抓了个石子也往嘴里塞呢?不看仔细了不得闹出人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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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那之后雪梨就格外注意,不仅会及时阻止他乱吃东西,还会尽量不在他面前吃东西——他这会儿主要是学着大人们的举动来嘛,看得少了兴许就会好一点!

    于是阿杳这个当姐姐的也跟雪梨一起注意。拿过花生糖后探头看看,见弟弟在榻上睁着大眼睛坐着,赶紧蹑手蹑脚地往外溜,躲出去吃。

    高氏和雪梨都被她“蹑手蹑脚”的样子逗得笑了一阵,而后母女二人一同坐下,高氏径自把阿沅抱起来,看来看去,大有些感慨:“上回你带着帝姬回来,我还多少觉得你也还小呢。时隔两年,不仅帝姬教得好,皇长子看着也懂事,比你两个哥哥的孩子瞧着都灵巧。”

    “宫里嘛,难免养得细些。”雪梨没多谦虚,吐吐舌头说得轻快。

    其实她心里还是装着事的,宫里瞧着都剑拔弩张了。

    但也只能自欺欺人地假作不知、只能安心过自己的日子,毕竟她也帮不上什么忙——雪梨头回觉得“只能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也可以是件十分无奈的事。

    她定定神,强抛开这种阴郁,又舒展开一笑:“娘,下午就让哥哥嫂嫂的孩子来我这儿待会儿吧,让他们和阿杳一起玩,孩子多了阿杳必定开心。我这儿还有两个小丫头,随他们一起在院子里闹,晚上我再带他们出去逛逛,娘一起去?”

    “行行行!”高氏应得爽快,觉得女儿提什么要求都好。外加上回回来时雪梨就想出去逛来着,结果她爹一被打,什么都事都搅合了,这回高氏当然希望她逛得舒心。

    是以当日下午,雪梨住的院子里就被孩子们的欢笑填满了。连酸梅乌梅都难得地放开了些,跟阮松的女儿小荷一起踢毽子,三个女孩子玩得不亦乐乎,还教着阿杳一起。

    但三个男孩子给她们捣乱,总在她们正踢给同伴的时候窜上去就把还未落下的毽子抓走。

    雪梨在旁边看着,小荷被捣乱的次数最多,酸梅乌梅其次,但到了阿杳,就没人捣乱了。每次毽子都能稳稳落下,顶多是她自己接不着。

    看来是兄嫂或多或少地叮嘱他们不许欺负阿杳了,不论他们是强调了阿杳的身份还是年龄,孩子们能自己多点小心她就能放放心——她还真怕他们玩急了打架来着,打伤了谁都不好嘛!万一伤了阿杳事情更大!

    笑吟吟地又看了会儿,雪梨撸袖子去厨房找苏子娴了。二人商量了一下打算给阿沅做个板栗鸡肉粥,再来个三鲜豆腐泥,晚上出门时装在食盒里带着,阿沅饿了就给他吃。

    阿沅现下一岁,能吃的东西不少了,但雪梨谨慎起见还是不让他乱吃外面卖的东西了,自己做的放心。

    “三鲜豆腐泥阿杳也爱吃,多做点吧。”雪梨一边想着一边多切了两指宽的豆腐。切块又压泥后交给苏子娴,顺便问她,“晚上一起出去呗?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陛下带我去过一家做西域菜的馆子,羊肉包子做得特别好,一起去吃去?”

    “不了吧。”苏子娴一边切猪肉末一边摇头,“昨晚没睡好,今天想早点睡。你要是去东市路过那家叫‘山楂冯’的店,帮我带二两山楂糕回来,可好吃了。西市那边也有一家,味道差些……不过也行吧!”

    苏子娴打小爱吃山楂,连山楂汤圆都做得格外好吃,爱吃山楂糕雪梨也不意外。但却很意外她居然已经对集市挺熟了,先前几次她可都是自己一个人出宫,还挺敢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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