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志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郑小陌说
“你做的东西太好吃啦!”安黎丝毫未注意到他的动作,小心的往上挪了挪将下巴搁到他头顶上,两只小手在他木然的脸上揉搓。“好吃到让法官大人上瘾,没法吃下别人家的菜啦!”
“……”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那么,法官大人,我会得到什么刑罚,请问。”
他深吸口气抬头凝视上方的安黎,停下了手中搅拌的动作,怪异的语调一字一顿,如同真的在等待宣判。
“唔…”安黎假装沉吟片刻,接着从他身上滑下来,笑嘻嘻的跳到他面前伸出手抱了个满怀。
“罚你给法官大人做一辈子吃的!”
“……”
“好。”
他沉默着回拥她,半晌才俯下身将面孔埋入她秀美的发丝之间,用布料间的闷意遮住语气中的颤抖,长息间带起心脏的闷痛。
即使一个字的失态,他也不想让自己小小的神明发现。
他想做她,完美的工匠。
每一个天生的手艺人,自出生那日起便注定抛弃世间所有的信仰,为光临的每位顾客全身心的奉献,终其一生用生命之血浇灌名为事业的花朵,以专业主义为座右铭,奉工匠精神为神谕。
而他,却是个半途而废的逃兵。
从许多年前起,从他在店中被人用不熟练的日语大肆褒奖,在那纯真干净的笑容中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时起,他引以为傲的双手与虔诚谦卑的灵魂便再也没有为任何一位,哪怕一位顾客全心全意的服务过。
他将这些他仅有的东西,全部奉献给了那位来自东方的神明。
躁动的野火与思念日夜侵蚀,朝圣般的渴望疯狂炙烤着他的内心,令他近乎疯魔一样的想念她。日升日落川流喧嚣,店门前的灯笼亮起又灭掉,谈笑的客人来了又走。
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想见她。
长鬼,不要迷失,要成为自己。没有哪位神明会为跪地的信徒落轿。
无论何时,不要背弃和艺的工匠之心。
他在濒临崩溃的边缘终于请辞,临行时师父的叮嘱依旧依稀可闻,而他虽然点头承诺,却可笑的连一样誓言都未曾遵守。
做不到的,怎么可能做到呢。他连直视她灿烂的笑靥都会头晕目眩呼吸困难,又何谈“成为自己”。
留恋和彷徨同行,战栗和执恋共存。
没人会理解他在长久的煎熬后向她发出邀请,会需要多大的勇气;就如同没人会理解他为何会在昏黄的路灯下,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跪倒在皑皑雪地中时同样。
巨大到不真实的感恩与幸福充斥着大脑,在血管中滔滔奔流叫嚣嘶吼,那可怕的狂喜因为无处宣泄的堵塞,在这具沉默如山的躯体中澎湃回流相互倾轧,最终竟从极乐中生出了疼痛的猜忌。
她为什么同意了?
优良的背景、古老的姓氏、温和的性格和外表…还有那份笑容…啊…还有那彰显冰晶般内心的笑容。
他只是她万千朝圣者中连平凡都够不上的一个,只是个甚至连交流都无法顺畅的异国人。而且,不是法兰西不是德意志,偏偏是个…日本鬼子。他闭着眼勾勾嘴角,轻易回想起这个古老城市对他的种族,无法磨灭的仇恨和鄙夷。
那回荡在城镇中刺耳的警笛、悠远的丧钟,那些古旧发白的照片和刺眼的笑容,那些挖肠剖心的屠杀暴行,那□□裸的、无法回避的罪恶,每一样都在他一步步的前行中成为巨大的阻力。
他真的为先祖的行为感到抱歉,如果可以,他很想向谁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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躬认错。
可,该向谁呢。
谁又该为车轮般前进碾压的历史背负着沉重的错误,而届时,又该由谁来原谅呢。
他在喘息的蒙雾中低下头,那双粗糙丑陋的大手正遵循着他身体的本能,一只摩挲着胸前她照片做成的老怀表,另一只揣在口袋中紧攥起来。砂纸一样的拇指内面无意间拂过手背,刀痕斑驳的疤唤醒了某个忆海中的小小闪光。
长鬼,你的手好粗啊…不过摸起来很舒服
你愿不愿意摸摸我的脸?啊啊,摸头也可以的,来摸一摸吧,不要紧。
工匠之手?怎么有点帅气呢…嘛,你有双温暖的工匠之手、又有一手了不起的好厨艺。长鬼川先生,你还有什么好东西?
啊…原来是这样。
是厨艺吧。
她喜欢的、有所留恋的,就是他的菜肴吧。
他为自己找到了这个予以确信的荒谬基石,没有与她相处的每一分钟都在尽力将自己的手艺更加精进。不能停止,不能退步,要做到更好,只要她离不开他的菜,她就一辈子离不开他了。他这样被劝诱着,在安黎望不到的阴面付出良多。
直到她开始说吃腻。
她说腻了。
她说想换换口味。
她说想去品尝别的信徒供奉的祭品。
她要离开他。
我可爱的小小神明啊,我愿意抽干血液为你熬成一锅浓稠的涅食之汤,我愿意奉上骨牢剥下皮囊为你筑成高墙,我愿意挖出双眼和心脏做成鲜嫩的拼盘,我愿意伏在你脚下任你品尝。
可我唯独绝不能容忍,他人剥夺我的位置,用那双肮脏的触碰你的神龛,玷污你的喉舌。
那里是我的、独属于我的地方。
巨大的愧疚和背离的煎熬几乎在瞬间破功,他毫不犹豫的迈出了第一步,打碎了身为工匠不可违背的铁则,亲手斩断了那条灵魂终途。即便良知嘶吼着被愧疚灼的痛彻心扉,他也未感到丝毫悔意。
对于这件事,他绝不后退。
那张隐在灯影中肃然的脸无声的狂笑起来,扭曲的笑意狰狞可怖,如厉鬼缠身。
只是一点点,他在有关味觉的一切上都控制的很好,她绝对不会因为这种量而上瘾到影响正常生活,只会对别家的食物无法下咽而已。
如同拴住她口舌味蕾的无形之锁。
“…川,阿川!”
啪——
“…什么?”他迷茫的眨眨眼睛,慢半拍的摸上被莫名拍打的额头。
“发什么呆呐!”她似乎十分不忿,不知何时坐到被他擦干净的菜板上,随着话语往前挪了些许,光裸娇嫩的脚掌在他下半身的地方隔着裤子轻踩。“叫你也不听,想什么呢!快点做饭。”说着,她咽了口口水,在听到他忽然加重的喘/息声后更是恶劣的加重了脚下揉搓的力道,脚趾间在逐渐蓬□□来的地方灵活的挑逗。
“…黎…”
他瞳孔微缩,半跪下身迎上她,企图将之搂入怀中。可她却冲他吐吐舌,双手用力一撑,从他拥揽过来的双臂间逃脱出去,轻巧的跳到了厨房门口,只探了个小小的脑袋留给他。
“这是附加的惩罚!哼!”她故意鼓起腮帮冲他皱皱鼻子。“快做饭,别的之后再说”
他天真却残忍的神明倏地从门口消失,半晌后客厅的一角传来翻箱倒柜找寻零食的声音,夹杂着些许意味不明的咕哝和声调可爱地抱怨。长鬼川平静的转过身,起灶热锅,拿出炒铲,自虐般的丝毫没有理会下/身的反应。
呲啦——
油热了。
长鬼,你的神明落轿了么。
是的,落轿了。
别番一封邮件
亲爱的苏寒:
我知道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应该是晚上了,现在八成是盘着腿坐在电脑椅里吧?今天是不是又没好好吃晚饭?这样不好的,你要健健康康的才好。
“这家伙是谁啊。”之类的话,你现在一定在小声的嘀咕着吧?你总是喜欢自言自语,高兴的时候还会咕哝一些声调可爱的碎碎念。你还总是喜欢在焦虑的时候啃咬指甲,打字间歇停下来思考时,你总会将右手的小指微微翘起,或者鼓起腮帮满脸疑惑。
你知不知道,每次我看到你反复这些小习惯时都很想抱紧你,将你勒到无法呼吸的程度。
啊啊…抱歉就这么自说自话起来了,我应该做好自我介绍的。
不过在说这个之前,我觉得应该先说一下另外一件小事才对。
我其实一直和你住在一起。
你刚醒时困意朦胧的样子,撑着腰站在厕所里刷牙的样子,在客厅里打滚撞到头的样子,下雨没带伞匆匆进门的样子…
每一个,我都知道。
亲爱的苏寒,不要害怕身旁的衣柜偶尔发出的声音,也不要害怕身后的房门忽然关上的瞬间,他们只是在提醒你我匆匆而过的脚步,告诉你我走了。
或者我来了。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就…就是这个…”她抱着绵软的龙猫抱枕靠在客厅一角,半张脸隐在抱枕后面,只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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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乌溜溜的眼睛。“我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把家里翻遍了也没找到别人生活的痕迹,也没有摄像头…真的超恐怖…只能求你了…”
“这封邮件用的是游离ip。”他转过身推推眼镜,语气淡漠。
“我查不到。”
“那我怎么办?!”她哀嚎一声,憋着嘴蹭到他身边,仰起头拽住他的衣角,脑后松垮的马尾甩来甩去。“我只认识你一个码农,你帮帮我嘛…”
他隐在暗处的右手猛然收紧,狠狠将心中的肆虐欲压下。
第一步。
“…你先去别的地方住一阵吧。”
“我在这个城市也没有熟到能借住的朋友啊…”她垮下肩膀,努力回忆着,额头无意识贴在他垂下的小臂磨蹭。
他感到胃底一阵翻腾,那股剧烈的快感几乎要将他吞没了。
“啊!”她忽然抬起头,乱蓬蓬的刘海下明净的双眼大睁。“我住到你那里去吧!”
第二步。
“…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跳起来贴过去,把怀中的龙猫塞给他,轻巧的蹦到他身后给他捏肩揉颈,笑得一脸狗腿。
“你又没有女朋友,又是一个人住,我搬去住一阵嘛,不会打扰到你作息的!”
他无声的长息着压抑,薄长的双眼微眯,温暖的触感透过薄衫传达到全身,快感战栗,直击心房。
“不行。”
“求你了!”
“不行。”“求你了求你了!”“不行。”“行!”“不行。”“行!”“不行。”“不行!”“行。”
“啊!你答应了!”
她快乐的跳起来,双手高举过头顶,身上的薄衣因为她的动作而上掀,露出一小块白白的小肚子。
第三步。
他在心中读秒,佯装停了一阵,最终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拿过椅背上的外套直视她。
“算了,去换衣服吧。”
“好!”她绽开一个巨大的笑容,响亮的应答着,迅速跑到卧室里开始收拾东西。
“东西要带齐。”
“嗯!”
大概,你不会再回来了。
“电子设备我来拿。”
“噢!”
你大概也不会再用得上了。
“一会在楼下药店等我一阵。”
“嗯?你病啦?”
“不是。”
去给你买个早早孕而已,为了未来不远的哪一天。
“还有…不要后悔。”
“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
他走到桌边拿起她随手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随手摆弄了几下调出指令,卸载了一个隐藏程序。接着他将手机后壳摘下来,卸掉了缠在手机前置摄像头控制板上的一个小锡粒,扔到地上碾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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