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撞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尾鱼
刻画最深的,是八个字,即便过了这么久,还可以清晰辨认出字形,也不知道写下这些字的人,当时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怀着怎样的仇恨。
路铃一脉,绝于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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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岳峰的车子缓缓驶进桂林市区,依着光头发来的短信路线,过了几个路口,在一家名为“宫宴”的古式酒楼前停下来,光头一身西装革履,正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开始还没注意岳峰的车子,后来人下了车他才反应过来:“你换车了?”
忘记跟他说调车这一茬了,岳峰笑笑:“借朋友的开两天。”
说完了又看着光头笑:“人模狗样啊你。”
光头扯扯领带,像是要透气:“没办法,工程竞标,得请主管部门的领导吃饭,可不得穿的孙子一样,上午我还在柳州呢,这不惦记着见你一面,就赶过来了。”
岳峰伸手在他肩膀上捣了一拳:“早说了你不用过来,我就这么欠吃顿饭?自己兄弟,太客气了。”
光头摸着脑袋嘿嘿的笑:“这不是难得嘛,几次见面都是在尕奈,难得这种地方也能凑一块。那个叫什么石嘉信的,就住在桂林,我们找着他大学同学了,他说前两月搬了家,新住处的地址据说他女朋友的姐妹知道,刚我跟朋友打了电话,说是正在联系中,估计今晚上有眉目,我想着这样刚好,咱哥俩也吃个饭,叙叙旧,雁子的事,我真是混账,我……”
正说着呢,车玻璃忽然被拍的砰砰响,岳峰回头一看,季棠棠坐在副驾驶上,很是不高兴地拍玻璃,估计是觉得受了冷落,别扭了。
没想到岳峰车上还带着人,光头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等岳峰开了门把人领下来,他更是惊讶的嘴都闭不上了:“这不是那个什么……那个什么……”
人他记得,印象极深,但是名字想不起来,光头干着急:“哎,峰子,叫什么来着……”
岳峰提醒他:“棠棠。”
“对对对,棠棠。她怎么来了啊?”光头看看岳峰又看看季棠棠,很有点莫名,不过人到跟前,礼数还是要的,他跟季棠棠热情地打招呼,“棠棠是吧,还记得我吗?”
季棠棠翻了他好大一个白眼,搂住岳峰的胳膊往后退了退,一脸的嫌弃模样,好像在说:你谁啊你,边儿去!
岳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季棠棠现在除了对他是乖乖巧巧,这一路上,逮谁翻谁白眼,那一脸冷艳高贵的,就像全世界人人都欠她三百块一样。
光头有点糊涂,直拿眼睛看岳峰,岳峰伸手示意了一下脑袋,低声说了句:“这里……有点问题,而且……也听不见。”
光头恍然,又看一眼季棠棠,想起上次见她还是挺正常的人儿,这才多久啊,忽然又想到在尕奈的时候,她最后是失踪了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难道重新被找到之后,就成了这样了?当然更关键的是,岳峰是怎么找到她的?
一肚子的疑团,不过大门口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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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是什么叙旧答疑的好地方,光头在楼上已经订好包间了,前头领着岳峰往楼上走,无意间回头,怎么看怎么觉得岳峰对季棠棠好像挺呵护的,忍不住问一句:“峰子,你现在跟她什么关系啊?”
岳峰没看他:“女朋友啊。”
光头一个趔趄,脚底下差点踩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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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的凉菜已经都上齐了,浆洗的笔挺的白色桌布,中央的花瓶里插着一大把盛放的花,季棠棠趴在桌边伸手去够,岳峰把她拉起来,伸手把花都拿了给她,季棠棠高兴坏了,一个人待在边上,认认真真玩她的分花游戏,红的跟红的搁一块,黄的跟黄的搁一块。
整个过程,光头都直直看着,就差下巴没掉下来了,过一会儿服务员进来布菜,他才反应过来,连尕奈的事都不问了:“你俩怎么在一起了啊?”
岳峰拿边上小搁碟里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怎么了,我们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不是……不是你图什么啊?”光头纳闷坏了,“我以前也不怎么喜欢苗苗,不过人家好歹是个正常人吧,家里也有钱,爸妈都在政府部门,你要托人办个事儿啥的,关系也好找。你至于现在找个……脑子不正常的吗?”
反正季棠棠听不见,光头也就不避讳了:“这个……棠棠,她家里是不是特有钱?她爸妈干嘛的啊,你是不是受到压力什么的?”
岳峰不想谈这个话题:“没有……总之,你不了解情况。”
光头也是个直脾气,加上这些日子跑工程,经济算盘打的多,遇事难免实际:“我可能是不了解情况,但是怎么着也不能找个弱智啊……”
岳峰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手里的筷子重重拍到桌子上:“怎么说话呢你,就你聪明是吧?”
光头一看就知道岳峰是真生气了,很有点讷讷的,打着哈哈说和:“可不,聪明的脑袋不长毛,你看我光头……”
话还没说完呢,又是一声“啪”,两人齐齐吓了一跳,转头看,季棠棠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分花了,学着岳峰的样子也把筷子拍到桌面上了,手还往腰里一叉,气势汹汹地瞪着光头。
光头乐了,指着她跟岳峰说话:“哎呦,丫头脾气还不小,你看脸鼓的跟包子似的,这是想咬我两口啊?还挺给你撑腰的呢峰子。”
季棠棠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拿起筷子又想往桌上拍,被岳峰抢先一步夺下来了:“你还玩儿上瘾了是吗,不准拍!”
这两天的相处,季棠棠已经看出岳峰只要脸色沉下来,大致就是生气或者不喜欢她做的事情,虽然拍筷子还挺好玩的,不让就不让吧。
岳峰指着桌上的菜:“吃吗?”
季棠棠看看桌上的菜又看看岳峰,眼珠子开始滴溜溜的转,头低下来,过一会又抬起来看他,岳峰忍住笑,转着转盘,每一道菜过就给她夹两筷子,碟子里很快堆的小山一样,有时候转盘过去,她突然着急,岳峰就知道是没夹够,又转回来给她夹,一边夹一边看她表情,如果突然笑了,多半是满意了。
她这边停当了,岳峰才有空继续跟光头说话,光头看的已经满脸抽搐了:“峰子,你这当爹呢?”
岳峰苦笑,他夹了口菜吃:“不当爹不知道当爹的难,以前占人便宜,总叫人孙子,现在谁想给我当孙子我都不要,边儿去吧。”
说完了继续吃饭,吃到一半觉得异样,抬头一看,光头没动筷子,一直盯着他看,岳峰失笑:“怎么着,我脸上有花啊?”
光头问他:“后悔吗?”
岳峰一愣:“后悔什么?”
“别当哥们傻,好歹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前后一联,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在尕奈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丫头路数有点不对,绝对是能惹事的,这一次你从头到尾透着奇怪,跟我说你出了事,换了新号,旧号码停用,还叮嘱我不管谁问起,都说没见过你……我想着阎老七之后,你行事稳当了很多,也不像随便惹事的人啊,见着她吧,就差不多明白了。”
怪道聪明的脑袋不长草,光头的确是个脑瓜子活络的,跟聪明人说话也省心,省的解释那么多了。
光头叹气:“有些女孩儿,不是你喜欢你就能招惹的。还是那句话,后悔吗?”
岳峰笑起来:“是不是我说不后悔,显得特爷们儿啊?”
光头摆摆手,赶苍蝇一样:“算了算了,都是哥们,还不知道你吗,不后悔是不可能的,发工资上月一千这月九百九还心疼少了十块钱呢,你看看你现在,露个面都瞻前顾后的,是怕被人盯上吧。”
岳峰苦笑,他看看季棠棠的碟子,又往里夹了几筷子:“自己兄弟,我跟你说句实在话……”
说到这他停了停,深深吁了口气:“要是我跟棠棠刚认识的时候,有个先知告诉我,遇上她之后,会摊上那么多我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事……你别笑我怂,我能当时收了行李就跑,哪怕她天仙呢,我都不看她一眼,就这话。”
光头嗯了一声:“那现在呢?”
他其实有很多想问的,但是跟岳峰这几通电话下来,也察觉到他有很多顾忌不说——一来不强人所难,二来也不想自己主动惹麻烦,好奇害死猫,索性也就不问了。
见面之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几次,是因为来的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尕奈的旧事翻的厉害,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现在啊,”岳峰撂下筷子,“懒得去想,总之棠棠现在这样,我是一定会陪着她的,就这话了。”
光头看着他:“她治的好吗?峰子,可得想明白了,这样一阵子跟一辈子是不一样的,你一辈子对着这样一个……啊,像小孩一样的,永远得哄着顺着,不能沟通,你想过吗?”
岳峰不说话了,他闷头吃了几口饭,又倒了杯酒,一仰头喝个见底,放下杯子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冲的,脸上有点红。
他看着光头:“我哪还有精力去想这些?一想不得疯了啊?坦白跟你说,要是我一个人,我可能早就崩了。现在是两个人,棠棠已经这样了,我要是再垮了,她怎么办啊?我现在就是一股拧劲在这撑着,一门心思想着一定会好的。光头我跟你说,你要是不能给我点正面的东西,你就闭嘴,再拿这种万一、如果、要是来烦我,我就揍你。”
光头笑起来,他给岳峰倒酒:“是做兄弟的不上道,来来,喝一杯,算赔罪了……”
正斟着呢,兜里手机响了,光头把酒瓶递给岳峰,示意他自己倒,电话刚接通,他脸色就有点不对了,脱口问了句:“自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收尾是个耗费心血的活儿啊……不能显得仓促烂尾,得把没圆的部分都得细细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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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慢慢讲的地方还是慢慢讲,不能急着刷刷刷让人觉得突然转了风格……默念:hold住hold住hold住……哪怕卡文,也得步调一致的收……20章了,最圆满的想法是再写10章,最后大结局另放一章……当然如果写不了那么长,《黑蝶》就不能像前面3卷那样30章整整齐齐了啊……实在不行到时候一千字放一章吧……我是一个整齐控……
112、第2章
石嘉信自杀了。
光头委托朋友帮忙找石嘉信的地址时,再三叮嘱事情重要务必低调,整的跟地下工作似的,那两朋友虽然不多问,但还是谨慎为上,拿到地址之后,先不急着通知光头,而是相邀一起上门瞅瞅:总得确保那个姓石的确实住在那才好交差吧,万一是个假地址,或者人已经搬走了,屁颠屁颠跑去找光头交差岂不尴尬?
也亏得他们先去看了,到的时候敲门门不开,趴着窗户往里瞅,看到客厅沙发上躺了个人,两个人头挨头凑窗户上研究半天,从睡着了猜到喝醉了,后来其中一个发现不对劲了,说你看这人躺的这么板正,两手还交叠着放小腹上,咋跟电影里安然赴死似的呢?再一看沙发下头滚了个药瓶子,瓶口洒几颗扁扁的药丸……
得,啥都不用猜了,撞门吧。
进去了先捡药瓶子看,睡康宁,果然安眠药,晃一晃瓶子里也就几颗了,也不知道服用了多久,亏得两人也是跌爬滚打有经验的,当场就给他土法洗胃,拖到洗手间之后,冰箱里找两颗生鸡蛋出来,混了袋过了期的牛奶,搅搅都给他灌下去了,然后筷子压着喉咙催吐,吐了一次之后又灌温开水,如此反复五六次,先把人的气回过来,然后才给光头打了电话。
光头这边饭也不吃了,催着岳峰过去先看,吃安眠药这事可大可小,有人抢救过来还痴呆了呢,他朋友这土法子不一定靠谱,万一有后遗症,还得去医院过一圈。
季棠棠刚磨着岳峰把一大碟的油爆虾都端给她了,聚精会神地剥,掐头去尾挑尾线,半天才文文雅雅吃一个,吃了三个忽然就被拉着要走,哪里肯干的?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岳峰没办法,让服务员找个打包盒来,一个个给她装了,季棠棠含着眼泪在旁边监督,少装一个都不肯,好不容易打包完了,牵着她走到门口,忽然又挣了手跑回去了,岳峰头大如斗,心说这祖宗又看上哪碟子了啊,人蹬蹬蹬又跑回来了,一手紧紧攥着打包袋,另一手抓着先前那把花。
光头差点给乐抽了,冲岳峰说:“你看咱们棠棠还是挺有追求的,这一手物质文明,一手艺术文明,两手抓,哪个都不耽误啊。”
岳峰不高兴:“滚你的,说什么呢?”
光头很鄙夷:“峰子,你这人咋这样,说她不好你也气,说她好你也气,别人都不能说,就你能说是吧?”
岳峰想了想,忽然就笑起来,说了句:“还真的,就我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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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峰他们到的时候,光头的两朋友在门口守着,进屋一看,石嘉信一个人坐在浴室的地上,呆呆的,手在他眼前打晃都没知觉,光头有点慌,问自己的朋友:“是不是傻了啊,安眠药副作用啊?”
那人气大的很:“傻个屁啊,刚救过来的时候还冲我们吼让我们滚来着,精气神足的很,现在不知道又唱哪出,还不能跟他吵,毕竟这是人家,万一告老子个非法闯入,老子都没处讲理。”
光头讪讪的,岳峰过来给两人递烟,又打上火机,两人叼着烟斜了他两眼,末了都凑过来点上了,行话来讲,算是领了情消了气了,不过还是很□地甩一句:“记得请客啊。”
光头这才嘿嘿笑着过来拍拍两人肩膀:“这是自然的。”
看来虽然是朋友,还不算过心过肺的铁,但凡有帮忙,是得半斤八两对称着还的,这么一比,光头这么帮自己,算是相当仗义了。
过了会,光头过来跟他说话:“你看,我明儿还得回柳州,这两哥们还没吃饭……这头你和棠棠应付的来吗?”
岳峰点头:“辛苦了,不说虚的话,都记心上了,改天摆酒还。”
让他这么一说,光头都不好意思了:“这么多年兄弟,你客气什么啊,那这头交给你了啊,有什么事情电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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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他们一走,岳峰才松了口气,毕竟是闲杂人等,他们在的话不好说话。
石嘉信这头看来是出了挺大变故,岳峰进来的时候已经注意到屋子里多日不打扫的模样,垃圾桶里很多泡面盒、外卖餐盒,看来石嘉信的自杀是在经历了一段相当晦暗灰心的日子之后,联想到此时距离敦煌的变故不久,尤思在敦煌又遭受了那么致命的打击,那么石嘉信这看似突如其来的自杀,跟尤思也就不无关系了?那么尤思是……离开了?
岳峰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这一想法,他注意到门口玄关处的鞋架,几双女鞋和女式的拖鞋还是都在的,刚刚进洗手间看石嘉信的时候随意一瞥,明显女用的牙缸和毛巾什么的,那尤思是去了哪呢?
岳峰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噤:难道尤思经受不住打击,先于石嘉信自杀了?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岳峰抬头一看,季棠棠不知什么时候又摆弄起她的外带餐盒来,费了好大劲把塑料袋解开,拈了一个虾,偷偷摸摸想往嘴里送,一边送一边滴溜溜四下看,没提防跟岳峰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吓得脸色都变了,过了会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慢吞吞把虾给送回去了,整的就跟她从来就没起过念头偷吃一样。
岳峰差点笑喷了,他得承认,这些天一个人捱的确实挺辛苦挺绝望的,但是每次吧,季棠棠一些忽如其来的小动作和表现,总是能让他在最不该笑的时候笑出来,这丫头太好玩儿了,她小时候估计就这样儿吧,他要是有这么个女儿,疼都疼不过来了,秦守成是人不是,怎么就忍心对自己的女儿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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