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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撞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尾鱼

    毛哥点点头,起身去前台里把入住登记本拿过来,从背面撕了几张空白的一人发一张,又找了几支要么不下油要么下油下的过分的圆珠笔:“来来,都想想,想到什么写什么,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何况我们这四孔明呢。”

    于是一人一张,鸡毛接过笔想了半天,在纸上划拉下“功夫”两个字,然后伸长脑袋看毛哥,毛哥倒写的认真,还列了条目,第一条是“她打听一个叫阿坤的”,第二条是“她登记时说她是北京人,后来又说是海城的”,第三条是“买菜时她说有人看她”。

    鸡毛指着那个“看”字纠正毛哥:“下头是个目字,不是日字,你文盲。”

    毛哥搁桌子底下就踹了他一脚。

    鸡毛嗷一声,捂着膝盖龇牙咧嘴,顿了顿又去看光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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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正盯着不远处的锅庄出神,手里的笔一转一转的。

    鸡毛拿手在光头面前晃了晃:“怎么着,一条都写不出?”

    光头这才回过神来,他把笔往桌上一拍,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怪异:“这事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毛哥停住笔看他。

    “刚我们出去,外头没见血啊,”光头越想越慌,说话的语气都变了,“让火枪正对着那么一轰……怎么能一滴血都没有?”

    “所以,没打中?”明知道这概率太小了,毛哥还是怀着几分侥幸。

    “不可能没打中。”岳峰忽然开口了,“如果没打中她,那就是打在屋里,会留下坍角或者焦黑的痕迹的。而且如果没打中她,依照棠棠的功夫,她会跟那人厮打,屋外一定会有大动静。但是当时的情形,是枪响了之后就没声息了,也就是说,她被打中然后带走了。”

    “那为什么不流血呢?”光头不依不饶,“你倒是说说,让枪那样一轰,怎么样都会有血吧?”

    第24章

    岳峰烦躁:“这事有没有那么重要?没看到血迹,人是不是就不用找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鸡毛嘀咕,“万一她是个鬼呢,那还找毛找……”

    “越说越没边了啊。”毛哥瞪眼睛,“让你写疑点,你写的什么?”

    他一把拽过鸡毛的纸头看:“功夫?功夫什么,功夫茶啊!”

    鸡毛悻悻,只好把纸头拽回来重新咬笔头,光头仍旧不甘心,操起手电筒转身就走:“我出去再看看。”

    毛哥估摸着是没指望从光头那拿到资料了,只好把岳峰和鸡毛写的拿过来看,一边看一边眉头皱的死紧,然后咳了两声:“我来总结一下……”

    鸡毛头伸的老长准备认真听讲,伸了足有十秒钟也没见毛哥有下文,岳峰估计毛哥已经被这么多条条给闹晕了,伸手又把几张纸拿回来,看了一会又放下来:“棠棠到尕奈来,绝对不是旅行的。她说是为了凌晓婉的案子,这期间,她只向我们打听过一个人。”

    “阿坤是吧,我也写了。”毛哥赶紧伸手点点自己的那张。

    “陈伟出事之后,我去格桑查过入住资料,除了陈伟之外,还有一个叫贺文坤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坤字,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可是我记得镇上开店的,没有谁叫阿坤啊。”鸡毛挠脑袋。

    “棠棠打听的时候,曾经说过那个阿坤是06年在这边开店的,你们肯定不知道。”岳峰想了想,“棠棠想向镇上的住户打听也很难,一来语言不通,二来这么久的事,不是随便问两个人就能打听出来的。老毛子,你在这边住的久,跟当地藏人混的熟,你明儿四处去问问,没准能有线索。”

    “行,这个不难。”毛哥满口应允。

    “至于说买菜的时候她说有人看她……”岳峰皱眉,“棠棠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的……买菜之后不久她就进了峡谷,回来的时候明显跟人动过手,也就是说,她有可能是跟上了或者是遇上了那个监视她的人。”

    “那绝对是跟上了!”鸡毛拍大腿,“遇上的可能性不大,我说她见天就往峡谷跑呢,人家那也是有原因的。”

    “所以盯上她的人,时不时也会在镇上晃荡。”岳峰沉吟,“那跟今晚上来的那个,就应该不是同一个。”

    “这话怎么说?”毛哥赶紧追问。

    “我没看清今晚上来的那个具体长什么样,但是破破烂烂邋邋遢遢的,跟镇上的人感觉不一样,看着很野,像是一直在峡谷里混的——这样的人出现在镇上会很打眼,而且尕奈很小,除了游客,一旦多了生面孔的话大家都会很注意。所以盯棠棠梢的应该是另一个。”

    想了想他又补充:“我跟棠棠动过手,她功夫不错,单打独斗应该不会搞得很狼狈。如果对方有两个人的话就比较容易解释——她可能在盯一个人的梢,被另一个人从背后袭击了……”

    岳峰比划出绳子套脖子的动作:“棠棠脖子上那条勒痕是平的,也就是说,对方突然从后面套住了她脖子……”

    鸡毛听的双眼发直:“这丫头真命大,怎么就没把她给勒死!”

    “能从那样的钳制下脱身出来,她也够本事。”岳峰想象着当时的场景,后背都有些发凉,“再然后我打通了她电话……”

    “我想起来了,你当时说她很喘,像是高反了!”毛哥恍然大悟,“其实是她当时刚打过一架,我靠这丫头真沉得住气,鬼门关里刚走一圈,接你电话都没怎么露破绽。”

    “再然后她就要跟我分楼上楼下,说是晚上自己在楼下守着。棠棠跟他们交过手,对方是怎样穷凶极恶的人,她是知道的。她既然说了在楼下守着,就应该是有八成的把握对付他们……”

    “所以挨枪子也没流血,她穿了防弹衣!”毛哥大喜。

    “防弹衣你妹防弹衣,你当防弹衣是拖鞋啊,地摊上就能买一件!”说话的是刚从外头“巡查”了一圈回来的光头,带一身寒气,哆嗦着把手电搁桌上,“找着血迹了,在临河岸的地方,一摊子,不算多。我猜吧,对方用的沙枪,里头光走火药没掺铁砂,那枪轰不穿人的,如果后背挨地拖着走,血流不下来,到河边是背她走,要把人掉个个儿,血就是那时候流的。”

    岳峰心中一沉,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竟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毛哥声音也有点发颤:“那人是涉水走的,背着棠棠多麻烦啊,干嘛不扔下啊。”

    光头啪嗒一声打着了火机,点了根烟抽上,狠狠吸了几口,然后吐了烟圈子出来,像是要把胸中的闷气也吐出来似的:“老毛子,公安办案那是要看证据的,把个死人尸体扔下,那摆明了这儿是发生罪案了,你不管都不行。但是把尸体带走了,谁能证明死过人?棠棠死了吗?没有,万一没死透呢,还不是要带回去处理。”

    “那……那……那他要怎么处理棠棠啊?”毛哥这回是真发抖了。

    “谁知道。”光头看了眼岳峰,“没准我们在这讲东讲西的时候,对方已经做了她了。岳峰,我说这话你别生气,人家要杀她就绝不会留她,杀了也不会把尸体抛空地上让你去找,你找不到的。还在这鼓捣这些没用的……”

    他伸手把几张纸头抓在手里,一扬手就扔身后去了:“还真当你是福尔摩斯呢,查出来人也没了……”

    话还没完呢,身下的凳子突然就挨了一脚,光头一个坐不稳,咕咚一声就栽地上去了,抬头一看,岳峰红着一双眼吼他:“你他妈的给我捡起来!”

    “岳峰你他妈有完没完!”光头也火了,忍着痛从地上跳起来,“下来守夜把人守丢了的可不是我!装的二五八样的扛把枪,结果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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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枪子没放把人给丢了!现在冲我吼?有本事你当时没搁那跟苗苗卿卿我我啊,你要是一直在棠棠身边守着,就凭你的本事,先放枪把人撂倒不在话下啊。”

    鸡毛赶紧过来拉光头:“淡定!淡定!事还没办先同室操戈,太不和谐了啊。”

    光头气哼哼地把歪倒在地的凳子扶正了坐下,岳峰起身过去,把散在地上的几张纸给捡起来,冷冷看了光头一眼:“不管棠棠是死是活,这事我都得查,峡谷里藏那么一畜生,我不能让他好过。”

    “是这么个理儿。”毛哥忽然就伤感起来,“还记不记得凌晓婉来的时候?多好模好样儿的小姑娘,我说买菜没零钱,她还要借我来着……”

    毛哥这么一说,几个人都不吭声了。

    “畜生啊,真心畜生啊,”毛哥的眼圈渐渐红了,鼻子一抽,眼泪都快出来了,“好端端的,跟人家小姑娘过不去干嘛啊,要早能揪出这畜生来,棠棠这趟也不至于出事……得了都别吵了,我烧点水,泡壶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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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壶茶喝完,天也渐渐亮了。

    刚过七点,毛哥就把鸡毛给拉出去探听那个叫阿坤的了,他和鸡毛都是在镇上开店的,跟当地藏民混的熟,打听起来方便,带着岳峰和光头反而碍眼,因此把两人丢在旅馆看家。

    光头现在看岳峰不顺眼,懒得待在一处,伸了个懒腰准备上楼睡觉,刚上了几步,就听到顶上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羽眉晓佳和苗苗她们,正拎了箱子下楼来。

    光头愣了一下:“怎么,都走啊?”

    “明天的飞机,今天怎么着都该走了。”答话的是晓佳,她看了看苗苗,又补充,“苗苗说自己在这待着也无聊,跟我们一道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光头嗯了一声,下意识扭头去看楼下的岳峰。

    岳峰听到动静,慢慢抬起头来。

    苗苗笑了笑,拎着箱子去到楼下,站在楼梯底下看着岳峰:“岳峰,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一起?昨儿你答应过我,要回去上班的。”

    回去上班?

    岳峰有点恍惚,昨天的应允,想不到过了一夜,像是过了一年那样遥远。现在这种状况,他还怎么能跟着苗苗走?

    “不走了是吧?”苗苗表现的出奇平静,“早猜到了。”

    岳峰走过来,俯身去拎苗苗的箱子:“苗苗,我送你。”

    这一拎拎了个空,苗苗已经抢先一步拎起来了。

    她看着岳峰,眼圈渐渐红了:“岳峰,事情不能老你说了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只能站原地守着你,望着你。这一次我不等你了,也不要你送。车是8点半的,还有1个来小时,足够你收拾东西跟我一起,你来就来,不来就不来。不来,我也不等你了。”

    说着,她笑了笑,拎着箱子向门口走去。

    箱子很沉,她拎的吃力,步子也晃晃的,出门时换了只手,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拎起箱子下台阶。

    岳峰看着苗苗吃力的样子,眼圈一阵发涩。

    晓佳从后面走过来,犹豫了一下,低声劝他:“岳峰,跟苗苗一起走吧,她昨儿哭了半宿,讲你和她的事,讲的我怪难受的。你们这么多年挺不容易的,要真散了,太可惜了。”

    羽眉也跟过来,她看了岳峰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推了推晓佳:“走吧。”

    光头趴在楼梯上,愣愣看着几个人走远,心里一下子空空的:“昨儿还那么热闹,一忽儿就这么冷清了。”

    岳峰站在当地,没应声。

    “哎,兄弟。”光头忘了之前的不快,主动跟岳峰说话,“老毛子说的对,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虽说吧我总巴望着你能跟苗苗散,但是看你现在这样子,心里也怪难受的。棠棠的事,做兄弟的应允了,帮你查到底就是了。你跟苗苗走吧,别这次真搞散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岳峰抬头看光头。

    “走吧走吧走吧。”光头赶苍蝇一样挥手,“棠棠的事我应承下了,我当自己的事查,一定把那杂碎给揪出来,你放两百个心。去,收拾你的破烂行李去吧。”

    岳峰没说话,顿了顿抬脚往楼上走,经过光头身边时,狠狠砸了他一拳,两人几乎是同时笑出来。

    正笑到一半时,楼下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鸡毛一阵风样卷了进来。

    “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鸡毛尖叫,往厅堂里扫了一回不见人,这才看见光头和岳峰两个站在楼梯顶上,“那个阿坤,尕奈真有一个阿坤,你们知道他住哪么住哪么?”

    他回手指着旅馆的正对面:“住对面!二楼!空的!他就住那!”

    鸡毛的声音和平时判若两人,又尖又细,跟太监似的,加上声音和人一样打颤,光头听着都心悸,“丫不能好好说!”

    “不能!”鸡毛的声音又提了八度,“那个阿坤,那个阿坤有个弟弟,公安来逮过,你们知道他弟弟犯了什么事?嗯?犯了什么事?”

    “犯了什么事?”光头让他弄的心慌慌的,“杀人?”

    鸡毛神经质一般尖叫起来:“他吃人!他吃人!”

    第25章

    鸡毛的尖叫声过后,就是长长久久的沉默,也不知道是屋里哪儿传来啪嗒一声响,惊得光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岳峰皱了皱眉头,从楼梯上走下来:“到底是怎么了?老毛子呢,吃人是怎么回事?总得有个前因后果吧。”

    “我不知道。”鸡毛摆摆手,刚刚尖叫的太过用力,现在全然一副虚脱的模样,“老毛子在对面店里,我听到吃人我就受不了啦,我神经脆弱,最见不得变态的事。你们也知道的,我小时候看黑猫警长,螳螂新娘把螳螂新郎给吃了,我都做了好几年的恶梦……”

    眼见鸡毛一时半会不会停下这毫无头绪的碎碎念,岳峰招呼光头:“直接找老毛子问吧,鸡毛,你看店。”

    走到门口时,岳峰忽然回头,坏笑着看鸡毛:“小心点,别待会回来,要去锅里找你。”

    鸡毛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悲愤的一塌糊涂:“岳峰,你大爷的,你大大大爷的!”

    毛哥旅馆的对面楼下是个卖藏饰的小店,柜台里坐着个藏族女人,脸庞黑中带红,手里穿着蜜蜡坠子,朝着进门的光头和岳峰抿嘴直乐,岳峰和光头纵然着急,也知道藏族人的礼仪,赶紧双手合十:“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回话的反而是正和毛哥说话的汉子,腰里扎着羊皮袄,露半边肩膀,很热情地朝岳峰和光头挥手。

    毛哥回过头来介绍:“我好朋友,强巴。”

    岳峰冲强巴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冲毛哥使眼色:“那个……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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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事啊?”

    相比岳峰,光头是要直接多了:“鸡毛怎么那德性?吃人,谁吃人?”

    这话一出,强巴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那个藏族女人不怎么听得懂汉话,“吃人”两个字却显然听明白了,很是不安地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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