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撞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尾鱼
等饺子凉些了,金梅凤拿起筷子拈起一个往嘴里送,岳峰看着她:“你没话跟我爸说吗?”
金梅凤自顾自地嚼嘴里的饺子:“小赵盐放多了,咸。”
“我问你,当年舞厅杂物间的门,是你拿火捡从外头别上的吗?”
金梅凤又拈起个饺子:“韭菜有点老,没嚼劲。”
“我爸被烧死,你一点愧疚都没有是吗?这么多年了,你连个错都不认吗?”
金梅凤忽然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小赵,盛碗饺子汤来,干的慌。”
赵姨慌慌张张应着,端了碗饺汤出来,岳峰死死盯住金梅凤:“你当年运气好,草草结案,没能判你,你就真当自己没罪了是吗?”
金梅凤接过赵姨手中的饺子汤喝了一口,慢慢抬起头看岳峰:“法院说我没罪,我就没罪。你不服,你去告我,告不倒我你就不是岳家的种!”
说着忽然把手中的饺子汤连汤带碗朝岳峰扔过来,赵姨早料着她一招,提前把岳峰搡开了,碗砸在墙上,碎片和汤汁溅的到处都是。
金梅凤的语气尖刻的很:“我烧死你爸的,你哪只眼睛看到的?你把他从地下拽出来,他说是我烧的我就认!”
岳峰气的攥拳,一脚踢翻了凳子,转身就走,离开时重重把门撞上,响声震的整个楼道里嗡嗡的。
快到一楼时,赵姨拿着伞从上面追下来:“峰子,哎,峰子。”
岳峰停下脚步。
“你说你吧,我说你什么好,峰子,你妈烧破相了之后精神一直不好,这十几年几乎就没出过门,你看这一身打扮,都是那年头的。你跟她较劲,气的还不是你自己,你何必呢?”
岳峰不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听你赵姨一句,这问题,再问她十年,也是一样的。峰子,大过年快快活活的,你何必钻这个牛角尖啊,多给你爸烧纸钱,比逼她认错来的有用。峰子,姨活的岁数比你大,看的比你多,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认错,有人就是抵死不改,还觉得是你欠了她的,你不能跟她死磕,受罪的是你自己,懂么?”
黑暗中,岳峰点了点头,再开口时,声音平静许多:“赵姨,辛苦你了,你不说我也知道,她发脾气时你也有的受……我先回去了,有事打我电话吧。”
赵姨叹了口气,撑伞送他去车库,刚坐进车子,一条短信进来,是苗苗发的。
“又去看你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的话别喝太多酒。”
岳峰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他向窗外的赵姨挥了挥手,发动车子离开,同时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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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了苗苗的电话。
那头很吵,苗苗的声音压的很低:“喂,岳峰吗?”
岳峰轻声说了一句:“苗苗,我想见你。”
苗苗沉默了很久:“岳峰,我真出不来。两家人,头一次在一起守岁……我出去了说不过去。”
两家人?
岳峰忽然反应过来:再有五天,就是苗苗的婚礼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换了相对轻松的语气:“刚看完我妈。没什么事,你还好吗,家里挺热闹的是吗?”
“嗯。因为……要办酒了,很多亲戚都大老远的赶过来,有一些秦家的叔叔伯伯,我见都没见过,一大家子……亏得房子大……二叔?”
听筒那头,隐隐传来一个稍嫌苍老的男人声音:“苗苗啊,怎么不在屋里待着,跑阳台打电话来了?”
也不知道苗苗回了句什么,总之,再开口时,她已经换了个位置:“刚想去阳台,遇到我二叔了。”
岳峰嗯了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顺着她说些家常话:“那应该是你爸爸的弟弟吧,以前没听你说过。”
“我以前也没见过,这次是因为要办酒,第一次见。”顿了一顿,她忽然奇怪地冒出一句,“岳峰,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他,我心里都发毛。”
岳峰被她逗乐了:“你又穷想八想的了是吧,他长的很丑吗,你见到他心里发毛?”
“也不是……”苗苗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很困惑,“他不像我其它叔叔伯伯,一见面就塞红包给礼物,都很和蔼可亲的。我第一次看到他,我就觉得,他特讨厌我……不对,简直是恨我,岳峰,我要是出事了,肯定是他搞的鬼!”
岳峰哭笑不得:“你这被害妄想症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过来?他讨厌你,只有一个原因。”
苗苗有点紧张:“什么原因啊?”
“当初他苦苦暗恋你妈,结果被你爸抢了先了。”
苗苗噗的笑了出来,笑到末了,终究还是没办法装着可以跟他旁若无人的东扯西扯,伤感渐渐占据了上风:“岳峰,初五的时候,你会来吗?”
岳峰沉默了一下:“会。”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年初五,会发生一些什么。
64、第4章
过市区收费站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守岁跨年的人差不多散去,城市里反而显得分外安静,只有远处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偶尔点染一下节日的气氛。
又有一条短信进来,岳峰漫不经心地打开,居然是蒋蓉的。
“你今天都不回酒吧吗?”
岳峰愣了一下,想了想拨了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有点吵,背景音里有轻柔的乐曲调子,岳峰不等她开口就问:“你在我酒吧里?”
“嗯。”蒋蓉有点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在酒吧跨年呢,问了领班,他们说你可能来,我看你现在还没出现,发个短信问问。”
“你别等了,我今儿不回酒吧。”岳峰想了想,又补一句,“你把手机给领班,我帮你说一声,给你免单。”
“那就不用了,我也没喝什么。”蒋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望,“那我回去了,新年快乐啊。”
“你去酒吧,就是为了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蒋蓉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很直接,“就是想见见你。”
岳峰都已经上岔道了,听到这句话,忽然怔了一下,过了几秒钟,他调转车头:“你去酒吧隔街的十字路口,我接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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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就看到蒋蓉在十字路口等着,她没撑伞,把羽绒服的雪帽罩上,原地一边搓手一边跺脚,看见岳峰的车子,兴奋地直朝他招手:“这,这呢。”
岳峰把车靠边,打开车门让她上车:“去哪?”
蒋蓉没回答,递了个包装的很精致的小礼盒给他:“新年礼物。”
岳峰很意外,他把车子熄了火,伸手接过来,打开之前跟她确认了一次:“送我的?”
“是啊,送你的,你看喜不喜欢吧。”蒋蓉有点脸红,“就是送朋友的……小礼物。”
岳峰打开盒盖,是个烫金的领带夹,他把领带夹拿起来看了看,实在有点哭笑不得:“我不打领带的。”
蒋蓉有点尴尬:“总有一些场合要用到的……备着总没错的。”
盒子里还有一张很小的卡片,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新年快乐,祝幸福美满每一天。”
见岳峰拿着卡片看,蒋蓉更局促了:“我读书少,字写的不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说完这句,岳峰心里忽然就有点感动了,他把领带夹和纸条重新放回盒子里,问蒋蓉:“你喜欢我是吗?”
蒋蓉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大胆地回视岳峰:“是。”
“你喜欢我什么啊?”岳峰有点想不通,“我有什么好的?”
蒋蓉也让他问住了,答的有些结巴:“我觉得,都挺好的啊……”
“那你想怎么样,想做我女朋友?”
蒋蓉不说话了。
这个答案,她根本想都没想过,她这样的身份,所谓的喜欢,无非也就是能跟着自己中意的客人多聊聊天说说话,多快乐几次罢了。她哪里做得起岳峰的女朋友呢,她听九哥他们议论过岳峰的前女友,苗苗身上的每一项光环都足够压死她,长得好学历好家世好会画画会弹琴还写得一手好字,这样的女孩才会让岳峰追着宠着,她这样的,只会被床第间呼来喝去……
她摇头:“你别开我玩笑了,我哪配得起啊。”
岳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看着她低垂的长睫和因为紧张而绞在一起的双手,心底的某个角落忽然一点点柔软下来,他想起刚刚离开的那个冷漠而又让人无法忍受的家。
为什么不能是她呢?一直以来,喜欢的固然是苗苗这样干净而又美好的女孩子,但是自己配得上吗?表面上看,和苗苗的分手是因为工作选择,难道就真的没有更深层的原因吗?他的家庭、背景、经历乃至朋友圈子……
远的不说,他敢把苗苗带到金梅凤面前吗?
岳峰忽然就觉得累了,他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只需要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孩子,不要多漂亮,只要能给他一丁点的温暖、陪他说说话,实实在在守在他身边,让他觉得不那么孤独,就足够了。
很多时候,这个人出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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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你多爱她,而是你疲倦的时候,她正好在了,就好像在今晚之前,蓉蓉从来没有进入过他的选项,但此时此刻,他忽然真的决定问问她,愿不愿意陪在他身边。
“配得起配不起,都是废话,你不听就是了。我只是想问你……”
手机响了。
岳峰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原本准备直接揿掉,看清来电显示时,犹豫了一下,向蒋蓉示意等会,转向车窗一侧,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毛哥打来的,透着贼兮兮的惊喜和诡异:“峰子,你知道我在哪吗?”
岳峰笑起来:“你不是要回尕奈吗,已经到了是吗?冷不冷?”
“怎么不冷啊,今天零下二十三度,水管都冻裂了。”
岳峰吁一口气:“亏得我没跟你回去,旅馆里就你一个人对吧,长夜漫漫没人聊天,所以打电话骚扰爷?”
毛哥哼一声:“我打电话给你就是说这事的,峰子我告诉你,哥哥我今晚还真不是一个人,有人陪我聊了半宿呢,猜猜,是谁?”
“神棍是吧,辛苦你了,大过年的,陪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唠嗑。”
“哈哈,错!”毛哥很兴奋,“继续猜,给你点提示。是美女哦,我们刚在古城见过,在尕奈也见过。”
岳峰的心跳忽然就漏了半拍,顿了顿狠狠骂他:“你放屁!”
毛哥不乐意了:“说什么呢这是,哥哥我是乱开玩笑的人吗,要么我让棠棠跟你说话?”
岳峰的心跳得厉害:“那你把电话给她。”
“你说给就给啊,”毛哥拿谱,“哥帮你传话,给哥点好处呗。我这趟回来,哎呦,旅馆房间的窗框都冻裂了,我心说年后换一批不锈钢的,你不意思意思点?”
“先电话给她,没做假的话爷考虑给你报销点。”
毛哥哈哈大笑:“你等着啊。”
岳峰听到他一溜小跑的声音,然后声音忽然就提高了:“棠棠,棠棠还在吗?”
“嗯,在。”
确实是季棠棠的声音,有点模糊,外放,有回音,岳峰一下子反应过来:季棠棠没有在尕奈,但她确实在给毛哥打电话!她打的是旅馆的座机,毛哥接了她的电话之后,转头又用手机拨通了自己的电话。
毛哥激动的很:“棠棠,好消息,我刚拉到一笔赞助,找到个冤大头,报销了旅馆不锈钢窗的钱,全部!”
岳峰在心里吼:放屁,老子说的是报销“点”,一点!
季棠棠在那头笑:“真哒?那你给人家什么好处啊?以后住店都免费?”
毛哥想了想:“我把你给卖了。”
季棠棠一点都不生气:“是卖给人家当媳妇吗?那我每顿能吃上肉吗?”
岳峰心说:不能,只能喝汤!
毛哥自说自话:“能,大鱼大肉包管。就是人挫点。”
季棠棠咯咯笑起来:“那行,反正卖过去一阵子我就跑了,还能多卖几次,比你开旅馆好赚。”
岳峰腹诽:道德败坏!招摇撞骗!
顿了顿,毛哥想揭秘了:“棠棠,刚刚我不是跟你说我去上厕所吗,其实我骗你来着,刚有个老朋友来了,你猜是谁吧,我提示你一下哈,我们刚在古城见过,是个帅哥。”
“是神棍吗?”
岳峰彻底无语。
“是峰子。”
季棠棠根本不相信:“毛哥,你就扯吧啊,岳峰要是在尕奈,我头给你割下来坐。”
“你不信?你不信我让他接你电话啊。”
“那你给他接啊。”
毛哥故技重施:“你说接就接啊,不得给点好处啊?这样吧棠棠,我旅馆里水管都冻裂了,要么咱合计合计,修理费你出?”
岳峰倒吸一口冷气,对毛哥顿时刮目相看: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从来没发现这孙子贼精贼精的呢?
季棠棠不干:“凭什么啊,听岳峰说个话,还得交钱啊,他当他开演唱会呢。”
岳峰气坏了,觉得自己不锈钢窗框的费出的那叫一个冤,正要出言呛她两句,那头突然发出嘀的长音,紧接着就是毛哥的声音:“怪了,怎么突然断了?”
岳峰一愣:“能回拨吗?拨回去试试?”
“你知道我这里的,老式话机,没来电显。”
岳峰心里一沉:“她在哪,你开始没问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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