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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师如此多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席江

    忽然,我四处乱瞟的目光停顿在一个地方,脚下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坐在摊后的那个小哥见我,急忙笑着凑上来招揽起生意:“这位姑娘,你看中意哪个,在下帮你取下来。”我望着支架上挂着的好几排形色各异的面具,伸出手取下了一个拿在手里端详着,心里头一阵暗潮翻涌。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这种绘着美丽花纹的面具,是在我八岁的时候。那天客栈里来了一位客人,身上带着一张和它相似的面具,我当时瞧见了喜欢的不得了,娘只得帮我去求,客人一听摇头说面具是给他小女儿带的,不能给我。见我沮丧的快哭了,他又说明年这时候他还来,到时候也给我带一张来玩儿。从那天以后,我便开始天天盼着,只是到最后,我也没有等到那张面具——半年后,娘被盗贼害了,一场大火把客栈烧成了灰烬……

    我眸子一颤,从那个终生难忘的火场里退了出来。举目四望,周围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哪儿还有那漫天的黄沙火海。

    那小哥见我瞧得出神,不遗余力的推荐起自己的东西来,他取下其中一个彩墨韵染的面具递到我面前,“姑娘试试这个,这是今年最受欢迎的小猫面具。”

    我一怔,愣愣接下,手指摩挲着面具上的花纹,简单的笔画勾勒出一只小猫的脸,左右三根小胡须活灵活现,憨态可掬。看着看着,我心头一阵子酸楚。楼袭月说我像一只“怕被主人丢弃的小猫”,其实我只是舍不得离开他而已。若能一直待在他身边,我不在乎他怎么看待我,是弟子也好,棋子也罢,只要能守在他身边。

    只是,楼袭月会在乎我是否在身边吗?

    我在心里涩然笑了笑,刚要把那张小猫面具放下去,摊主见我有要走的打算连忙在旁边不停的鼓励我试戴一下,“试一试吧,姑娘,我这里还备着铜镜,我帮你照照。”说着,竟像要伸臂动手帮我戴上的样子。

    我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连忙挡住他的手,“谢谢,还是我自己来吧。”盛情难却之下,抬手将小猫面具覆在了自己脸上。

    却在这时,身后的人群忽然发生骚动。

    我直觉有人从后方径直往我急速奔来,出于练武的本能错步往旁闪避,殊不知,躲开了他却撞上了紧跟在他身后飞掠过来的另一个人。这人的轻功极高,等我注意到时已经来不及闪开,而他也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闪身过去,他进我退之下,两人的身体在狠狠撞上。

    “嘭”的一声闷响,我被他猛劲撞得往后仰去,身子直压向那个卖面具的小摊。那摊主一声尖叫,围观的众人也跟着发出惊呼声。

    在这电光火石间,我急遽冷静下来,微变身形,腰肢一侧便要腾跃而起,却猝然被人拽住了手臂,我的脑子还没反应得及,身体已被加诸在臂上的那股力道拉了回去。炫目的彩灯在我眼前飞旋,等视线终于稳住时,蓦然迎对上的,是咫尺处一双灿若星子的眼眸。

    柔柔的波光蕴含在温润宁和的眸里。

    “姑娘,你没受伤……”

    男子语带关切的话还未说完,我忽觉脸上一凉。原本被我随手戴在脸上的面具悄无声息地滑落了下去。

    清风轻轻拂过,宛如一只温柔的手穿过发梢。

    男子站在我面前定定地注视着我,一时间停住了声音。

    我初时怔住,旋即反应过来,用力的挣开了他的手。他望着我愣了一瞬,随后带着温和诚恳的笑容对我抱拳道:“在下失礼了。”

    话音刚落,人群外又先后响起几道疾呼声:“二师兄!”随声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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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条人影跃近落在他身旁。为首的一个少年面色焦急地冲到他跟前就说:“怎样,二师兄?捉到他了吗?”

    那人对问话的少年摇了摇头,少年瞧见后气得一拳锤上掌心,“唉!又让他跑了!那混蛋最会易容了,往后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碰见。”

    男子看看身后的同样紧皱着眉头的几人,淡定地开口道:“常与,他的左臂被我的蓝影剑刺伤,要想止血必须找到紫苏桐,我们去问问这镇上哪几个药铺有。”少年闻言眼睛蓦然发光,兴奋地用力按上腰间的剑柄,仿佛那人就在面前,他现在就可以好生拼斗将之擒下。

    “好,二师兄,我马上就去!”少年说完对其他几人一挥手,领头往围观着热闹还没来得及散去的人堆中挤去。

    男子目送自己的几位同门离开后,转眸看向我:“方才没伤到姑娘吧。”我默然扫了他一眼,见他一袭青衣穿得板板整整,说话也彬彬有礼,举止间不似坏人的样子,于是也不打算多为难他什么,揉了揉暗自生疼的腰际,应了一声:“没有。”那人听我这般说,明显松了口气,脸上又带着温煦的笑意抱拳道:“那再会,姑娘。”言罢转身离开了。

    他们一走,围观的人群哗然喧闹起来。

    “是紫宸派的人呢!”

    一听见这个名字,我心头猛地一颤,我记得那个楼袭月带回来的女子提起过这个门派,似乎跟三生花有很大干系。于是我站在原地,凝神细听那些人嘈杂的闲言议论。

    “紫宸派的人是去孤雪峰吧。”

    “应该是。”

    “那孤雪峰上到底有什么,怎么他们老去?”

    “谁知道。不过我听说,是藏着什么宝藏。”

    “才不是呢。是紫宸派有一位世外高人在上面清修,两百多岁了,胡子像雪一样白长到膝盖,而且……”

    “你造谣吧。哪儿有什么世外高人。我……”

    我心头一念闪过,举步就要追上去,不料衣袖被人一下子拽住。那个摊主急慌慌地把我拦下来,拾起摔到地上的那张小猫面具递到我面前,“唉,姑娘你可不能走呀!你还没给我钱呢!”我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心情要什么面具,急匆匆的说了句:“我不要了。” 那人的嘴巴登时张大得能塞进一整只鸡蛋,嚷嚷起来:“什么!你不要了?”他夸张的拔高了嗓门,拉住我衣服的手死活不松开,“你不要,还试我的面具!你看你看,掉地上把花纹都蹭掉了!”

    我看了看他指着的那处毫发无损的地方,再看了看他的表情,心知自己是被讹上了。他的叫嚷让围聚的众人纷纷侧目瞅过来,那么多意味不明形形色-色的目光打量在身上,我又是窘迫又是愤怒,语气里不免带上了火气:“撒手!不然……”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被忽然探到我俩中间的一只手臂打住了。

    “这位小哥,你看这些银两买下那张面具够吗?”一把温文有礼的淳厚男声随之响起。

    摊主一瞧掌心中的那一块碎银子,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点头:“够了够了。”探手急忙去取。那人从摊主手中接过面具,递到我面前,眼中的目光温和的像春日的清风,笑着说:“姑娘,请收下。”

    我诧异的望着这个去而复返为我解围的男子,下一刻,毅然摇头拒绝:“我不能要。”那人伸出的手顿在半空,随后,竟然脸上微微一红,把手缩了回去。他拿着面具踌躇了会儿,转手将它递还给了摊主,“银子你收着,面具不用了。”

    摊主顿时脸上都笑开了花,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一瞧他这模样,心中蹭蹭冒起团小火苗,抢在他之前出手将面具夺了过去。在摊主和那个青衣男子惊愕的目光中,我略微低头对他说了句:“谢谢。”

    男子只是笑了一笑,绕过我往前走去。我回身望着他的背影,心底情绪一片翻涌,迈步远远的跟了上去。男子径直进了一处药铺,说了些什么然后走了出来,再到下一家。

    我便一路这么悄悄的跟着他,最后,随着他走到了一家颇有气势的客栈门口。

    看着他进去,我望了望客栈的牌匾,记下名字后往回走去。一路走一路在心头暗自思量,孤雪峰那么大,我若冒然自己攀上去,只怕三天时间都找不到三生花。而这些紫宸派的弟子,一定知道三生花长在哪里。如果我跟着他们,是不是能更快的找到?

    心中打定了这个主意,我不禁加快了脚步往那家小客栈跑去。推开房门,拿起包袱转过身,蓦然吓了一大跳。

    不知何时,屋内还站着一个人,定定盯着我瞧的目光里,有些我看不懂的复杂东西。对于出现的这个不速之客,我刚要开口问他是不是进错了房间,冷不丁鼻端嗅到一股淡香,眼前一黑,腿软的用双臂撑在桌沿勉强站住了。

    脑子发晕得难受,心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望着一步步向我走近的那个人,我强打起气势问道:“你是谁?你想怎样?”那人不怀好意地笑着回答我的话,“爷是来谢谢小美人的。刚才多谢小美人帮爷解了围。你那惊鸿一瞥,连劳什子紫宸派的假道士都瞧傻了眼,爷的魂当场就被你勾跑了不是。

    我听他说着,动作尽量轻缓的从衣袖里滑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拼了全身力气握住。那人色-迷迷的目光在我脸上身上转悠,不疑有他的走到我面前,探手就要拽我的手臂。霍然间,我眼中一道厉色闪过,手中匕首闪电击出,像一道白光刺到他的胸口!

    这是我与赵单经常练习的一招,我试过不下千次,自问不会失手。那人猝然一惊,面色剧变,狼狈的往后退。我毫不退让的欺身上去,咬着牙,拼命的想要趁最后一丝力气将他制住,却在匕首锋利的刃尖划破他衣衫的刹那,堪堪停下了动作……

    ‘此花唯有双手未曾粘过人命血腥的人方能顺利摘到,不然手一碰花朵便会凋谢。’

    ……双手未粘血腥……

    在我愣住的这一瞬,那人一指点上我的穴道。我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对我伸出手,啧啧叹道:“原来小美人还是舍不得爷的呀,爷今晚一定好好疼爱你。”他说着不堪的话,哈哈笑着将我抱起丢在了床上,身体狠狠地压在我身上。

    我不能动也无法出声,只能任他摆布。定定地瞪着他带着恶心的笑凑到我的脸旁,热气喷在我的颈项上,我心底深深涌起一股恶寒。他的那种眼神,我曾经见过。在噩梦里,那些盗贼就是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娘。

    胃里难受的翻江倒海。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不再去听,也不再去感受。

    如果除了楼袭月,是赵单还是他,谁都一样。

    第九章 苏莫飞

    “嘭!”的一下,门被大力撞开!

    我心惊地睁开眼睛,还未看清楚



分卷阅读15
    ,只见一道青影已然掠进屋内,手中的宝剑蓝光刺目乍亮。压在我身上那人脸色剧变,弹身跃起去躲避,蓦然我瞧见他眼中一丝奸诈闪过,心头惊跳,果不其然,下一瞬他探手抓起我的衣襟,将我往那人身上丢去。

    那人见此,急忙收回刺出的一剑,单手接住了我无法动弹的身子。在这眨眼间,那贼子跐溜跃到窗前,破窗而出,最后那句话伴着大笑余音回响在房里,“小美人,咱们后会有期,哈哈哈。”

    我对这混蛋恨的想咬牙,可即便这个动作我都做得力不从心,只能紧紧依靠在方才救我的那人身上。那人的手在仓惶中抱住了我的腰,我整个人几乎是紧贴在他的身上,或许是刚刚‘狼’牙脱险,又或许是因为鼻端嗅到的一股清淡好闻的草木清香,我竟然没有立刻出声叫他松开。待我意识到自己与他这般紧拥在一起实在不雅时,那人似乎也回过了神,连忙推开我,扶住我站起了身。

    “抱歉,在下失礼了。”他面色略微红得有些不自然,说话间抬手在我身上点了数下,刚要松开我,我登时往下软倒,他又连忙探手将我搀住。我望了望他紧张的表情,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中了那人的迷香,浑身无力。”他回道:“是在下疏忽了。”说完,搀着我挪步,坐在了就近的椅子上,再从怀里取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放到我鼻子前面,温和地道:“姑娘请闻一下,对化解迷香很有用。”

    我抬起头,瞧着面前这张带着关切神色的脸庞,今晚第二次见面时才开始好好打量他的长相。这人虽不比楼袭月俊美惊艳,却也是相貌不凡,眼若明星,眉如远山,五官文雅俊朗,配上他举手投足间那种稳重谦和的气度,让人倍生好感。

    他见我只是瞧着他没动静,以为我仍在惊魂未定中,忙出声安慰道:“姑娘放心,那人已经离开。”我望着他的眼睛说:“可是他还能再回来。”他一听猛然沉默了。我低下头,凑到那瓶口深深吸了一口,一股清凉的气息从鼻端蔓延到胸口,再流窜到全身,如同泉水流过,我登时觉得灵台清明,身上也恢复了一点力气。

    “谢谢。”我感激的对他笑了一笑。那人望着我略微一怔,接着低下眼眸,将手里的瓷瓶收回了衣内。见他作为这些,我直截了当的对他说:“公子,请让我跟着你吧。”他蓦然震住,惊愕的抬起头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太过暧昧有歧义,不怪他惊诧,连忙解释道:“我现在无家可归,而那个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那人看着我的目光闪动着复杂的光芒,片刻后,点了点头,“只是,在下同门均是男子,姑娘你……”我急声打断他的话,“我可以女扮男装,公子只说看我可怜暂时收留我就好。我不会给公子添麻烦的,你放心。”最后一句话,我说得暗自惭愧。方才灵光一闪提出跟他走,我便已经动了心思,为了三生花去,又怎么可能不给他添麻烦?

    那人听我这般说完,温柔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稍微思考了一会儿说:“孤雪峰下有一家农舍,住了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姑娘随在下到那里暂住,前辈定能保你不被骚扰。”我听出他同意了,展颜笑道:“多谢公子,我这就去备换装的衣服。”我激动的想要站起来,谁知腿还在发软,一个踉跄身体往前栽去。

    他慌忙伸臂再次扶住我,“姑娘小心!”我倒靠在他的臂弯里,脸上腾地烫了起来,这算不算今晚第三次‘投怀送抱’?我略有些尴尬地侧起头看向他,立时忍俊不禁,噗嗤笑出了声。因为他那张白皙的脸颊比我红得更是彻底,甚至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在他被我笑得愈发尴尬时,我抿了下嘴唇,忍住笑说:“我叫唐絮,请问公子怎么称呼?”他忙回答道:“在下苏莫飞,紫宸派弟子。”我初时听见这名字,隐约有丝说不出的感觉闪过脑海,却又淡薄的无法捕获到什么。

    ******

    那晚,苏莫飞带我回到那家客栈。一踏进大堂,直面迎对上那齐唰唰向我看来的十余双眼睛,我登时有些不自在。

    那个叫常与的少年站起来,大步走到我面前,疑惑地看了看我后偏头问我身边的苏莫飞:“二师兄,这不是灯市上碰见的那位姑娘吗?你们怎么……”

    “唐姑娘遇上些麻烦,我带她去红叶前辈那里暂住些时日。”这是我来的路上与他说好的,等那个叫‘久色’的袭击我的采花贼抓到后,或者我找到更安全的地方时就离开。

    常与看着我“哦”了一声,探手将他二师兄拉到一边,嘀嘀咕咕起来:“二师兄,你别忘了门规呀。”苏莫飞正色地回答他的话,“常与,怎么可能。此事的前因后果,我下来再与你细说。唐姑娘她惹上麻烦,其实我是有些责……”常与一撇嘴巴截下他:“还唐姑娘呢,二师兄,这女人就像花,”他偷眼瞥向我,续道:“越是漂亮的越是带刺。”

    我看他仰起脸装作老成的样子,训话比他高出半个头不止的苏莫飞,那种微妙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常与听见我的笑声,许是想到在我面前说这话不太合适,略有点窘迫的低下了头,“那个,我只是提醒一下,不是对二师兄不放心的意思。”

    那就是,对我不放心的意思。我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苏莫飞窥见我的脸色,眼神示意常与别说了,随后转身走回我身旁,带着温和的笑容道:“唐姑娘,请随在下去房内休息。”常与望着他,刚要张嘴,被苏莫飞一个眼神堵了回去。苏莫飞带着我走到一间房前,举手推开门:“唐姑娘,你今晚就住我的房……”后话在看见地上那一排地铺时仓促打住。稍后,他困惑的回头看向跟上来的常与。常与一撇嘴,嘟囔着回道:“是你不让我说的。今晚赏灯的外地人多,客栈人满,我只订到两间客房。”

    于是那一晚,我独自一人躺在宽宽绰绰的大床上,而隔壁……我把头埋进被褥里,心里的愧疚再加深了一分。

    ******

    次日,苏莫飞带着我一起上路,近暮时分到了孤雪峰脚下。我高高昂起头,看向那座笔直而上直刺入云天的雪刃,暗自惊叹不已。心中想到,按照那女子所言,三生花应该明日便会开放,只是不知它会长在这悬崖峭壁的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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