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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宠妃会读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迷雾黄昏
    晋平一直陪着韦太後到天色渐晚,范雪瑶在晚膳前赶来,侍奉韦太後用膳。晋平走前,范雪瑶去送她,她拉着范雪瑶说了些体己话。

    “皇後那里,近来颇有些不智,做的一些事情连我听了都气愤。只是我却要劝一劝你,如今这时候,最好凡事多谦恭忍让一些才好。如今你已是贵妃了,后宫妃嫔之中,再没有比你更得意的。又有一长一幼两个皇子傍身,地位稳固。等闲事情都妨碍不着你。可你毕竟年轻,资历浅,皇後那里占着正宫,委实没必要与许皇後针锋相对。宽容,恭谨,是后妃的本分……日子过下去,总有出头的一天。”

    措辞虽然委婉,却是向着范雪瑶的。最后那句,更是彰显了她的态度。妃嫔出头,还是身为贵妃的人,能是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范雪瑶自然无不答应的,歉疚地笑道:“长公主是听说了前些时候那些事?其实没什么要紧的,与妾熟络的知晓我的为人,不会听信谣言。不熟的就是误会了,也不在乎。何况娘娘与官家都信任着妾,即便千万人质疑,又有什么妨碍呢。”

    晋平听了这话,便知范雪瑶是心中有数了,笑了笑,道:“娘娘这一发病,本宫又不能经常入内,怕是要劳累贵妃你勤勤地侍奉了。”

    “你在宫外安心着罢,我会小心殷勤地侍奉娘娘的。”范雪瑶笑道:“你自己身子也不大好,将将养好一些,正是换季转凉的时候,仔细着了寒。”

    “嗳,我晓得的。”

    晋平长公主辞别了范雪瑶,在宫人的拥簇下上了辇,赶在天晚之前出宫去了。

    范雪瑶依旧晨昏定省,侍奉韦太後早膳、晚膳,好好休养了几日,韦太後的病便好了一些,胸口肩背不再时时作痛。能下地了,走动自如,范雪瑶才不再整日待在太后宫里。只早晨去问个安,有时侍奉个早膳,有时陪着说说话就回来了。

    许皇後心里藏着怨恨,因此对韦太後发病的事充耳不闻,女官劝说她她也不听。

    许皇後心想,太后都这样对我了,我干嘛还腆着脸皮贴上去,没得作践自己。不就是发个病吗,又不是第一次病了。如今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既然喜欢范氏那贱婢,就叫范氏去伺候她吧。我是不上赶着去的。

    韦太後生病,贵妃日日去侍奉,而许皇後却一直不闻不问,宫人们都觉得许皇後太过不孝,议论的沸沸扬扬,渐渐太后与皇後不和的流言,甚至传到了宫外。

    楚楠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他没有斥责许皇後,现在宫外已经有了传言,他若在这时候斥责许皇後,无异于火上浇油,助涨传言。

    他只是让李怀仁去中宫传他的话,问询许皇後韦太后病情将养的如何,用了什么药,每天吃了几碗药,用药后病情可有转好,饮食可有减少增加等等问题。

    李怀仁问一句,就等一等许皇後回答,然而许皇後哪里知道这些,她只知道韦太後病了,范贵妃去侍疾了,病的什么样,哪里痛,吃了什么药,吃了多少饭,这些她哪里知道。

    李怀仁一句接一句的问,许皇後期期艾艾地答不出来,窘迫的脸色又红又白,一旁的女官都急得满头大汗。

    等李怀仁走了,许皇後脸色终于褪去了潮红,只剩下惨白了。

    她喘了半日,为自己冷待生病的婆母被丈夫发现了而感到羞耻惊慌,又为丈夫竟然派了个内侍来,叫自己一通没脸而气恼羞愤。可是又一想,韦太後发病,官家不可能现在才知道,才来问她。早在韦太後发病的首日官家就去太後宫中探望了,和那个范氏一起。她就是听说了这事才愈发气怒的。

    那官家现在还特意派个内侍来问她这番话,用意自然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的。

    联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许皇後明白过来,官家这是在提醒她,敲打她。

    许皇後心内五味杂陈,既恨楚楠冷漠,发生这样的事情他都不肯亲自见她,帮扶她,只派个内侍来。又庆幸楚楠没因为她不孝太後而彻底恼了她,就此放弃她。

    “……备辇,本宫要去请太后的安。”

    她忽然明白了。她不去侍疾,可韦太後也不见得稀罕她去。只要韦太後愿意,只要她发一句话,整个后宫都赶着去孝敬侍奉。那范氏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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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迎凑趣,耍弄乖巧,把她哄得乐不得。

    而自己虽然是逞了一时之气,可贻人口实,落了个不孝的恶名。除了把自己陷于不利之地,一点都没报复到谁。恐怕现在官家心里也认为她是个不孝、无德的无情之人。

    许皇後打从心底里不想去给韦太後请安,这不是普通地请安,而是去赎罪,以挽回自己没有去探望侍奉韦太後的过失。可是韦太後不喜她,她一想到自己要腆着脸,伏低做小,讨韦太後的欢心,就极度的不甘。

    凭什么只准韦太後不喜欢自己,对一个妃子都比对她这个正宫好,叫她丢脸出丑,就不可以她还以颜色?

    许皇後心怀不甘,按捺着情绪来到太后宫中向韦太后请安,对自己这阵子忙于宫务而没有来侍疾的过失,表示歉疚和懊悔。韦太后本是想着维护楚楠的颜面才见的她。

    可看见许皇後满头镶金嵌宝的珠翠,脸上的笑容仿佛面具一样的虚假,皮笑肉不笑的,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她就好像仿佛吃了一大块肥肉似的,恶心又怄火。

    冷冷淡淡地道:“知道你宫务忙,只是一点小病,不必特意来侍奉。”说了几句这般官面话,把许皇後打发走了。

    韦太後冷眼瞧着许皇後好似从折磨中解脱了一般,匆匆走出去的背影,“明日她要再来,就说老身睡着,不见。”

    老女官答应着:“喏。”

    **

    许皇後经了这次,许是知道自己错的太过,真的惹恼了楚楠和韦太後,一下子乖顺多了。许皇後不再折腾幺蛾子,范雪瑶的感受最深。别的不说,起码她和宫人许多事上都便利不少。没人再在琐碎事上给她们使绊子,恶心她们了。

    宫里拥护许皇後的宫人也有不少,她们后宫与六局关系紧密,衣食住行样样都离不开六局。尚功局,尚服局、尚食局这三局的重要性不必说,其他三局也离不开。

    比如尚功局下的司薄司,掌管宫人名籍登录及赐廪之事,宫人每月的俸米薪炭数目等事,都是由她们管着。宫人们对她们无不讨好。只求不被在数目上做手脚。

    又比如司闱司掌宫内门阁锁匙,每天都会给后宫殿门落匙。还有她殿里的三个配阁,以前都是锁着的,钥匙就在司闱司手上。开阁就得问她们要钥匙。

    以前她殿里人有时去办事,逢着许皇後的人,虽然也没什么大问题,却总要吃些小亏。

    比如她们去支取什么宫分用度,缺斤少两这等明显的过错不会有,但是借口东西不够,只有次一等的,把次品分给披香殿却是不算过分了。

    或是有时去传话,送些什么东西,许皇後的拥趸就会故意冷遇她们,说忙不过来,让她们等一等,这一等等上个把时辰都不稀罕。

    或者喁喁私语,说些指桑骂槐的话,又故意叫她们听见,让她们受气又没法质问。她们嘲讽的话自然是叫她们听的懂,又捉不到话柄。

    侍女们受了些窝囊气,回来了依然强作笑脸,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就怕叫范雪瑶知道了,又叫她受气。可范雪瑶善于察言观色,就算不用读心术,也不会被她们的演技瞒过。

    现在可好了,许皇後鉴于自己失去了韦太后和官家的信重,害怕再妄为下去真的要被废,处事安分起来,她底下的人也跟着束手束脚,不敢故意给披香殿添堵了,生活顿时变得松快又舒心。

    **

    玉走金飞,转眼冬去春来,时值早春。

    窝了一个冬天,范雪瑶见这天日丽风和,便叫侍女们准备,她要去花园里玩耍。画屏到门口叫来院中正在给花木换土的月姑,叫她去膳房知会,准备一些馃子糕饼,便于在外食用的细巧菜蔬、熟肉之类。酒就不必了,范雪瑶除非必要是不吃酒的,这个习性她们这些侍女都很清楚。

    画屏、巧巧、珠珠等几人领着侍女们连忙收拾铺陈之物,卷了几张锦毡绣毯,携了拂尘、渣斗、木炭、炭炉、风炉、铜壶、茶瓶、执壶等,又开了衣橱,拿了几件防寒的披风,玩耍的花牌,诸如此类琐碎用品,忙忙碌碌地转了好几圈儿,才出得殿门。

    范雪瑶抱着小儿子,还没满周岁,楚楠还未给他取大名,侍女们只称呼他做三哥儿,而范雪瑶为他想了个乳名,苞儿。苞字出自《大雅·生民》“实方实苞。”形容谷物幼苗生长,她希望三哥儿能够茁壮成长。

    楚煦牵着范雪瑶的手,走路稳稳的,不时转动脑袋四处张望,他离开披香殿是常有的事,毕竟韦太后喜爱他,范雪瑶常去给韦太后请安,他也常去。但披香殿去往西花园的路径和去太后宫的路径在相反方向,所以这路上的景色对楚煦而言是很新鲜的。

    画屏领着一众小宫女在前面步伐又急又快,她们得赶在范雪瑶一行人到之前,先在花园里布置铺陈好。

    范雪瑶与两个孩子就优哉游哉地徐步慢走,楚煦正是对世界很好奇向往的时候,时不时地指着飞过去的野鸟问范雪瑶那是什么鸟,范雪瑶认得出的就告诉他野鸟的名字,认不出的就说我也不知道。楚煦问:“为什么不知道?”

    范雪瑶道:“因为我从前没问过我的娘。”

    “为什么不问?”

    范雪瑶又道:“以前我从前没好奇过这些。”

    “为什么不好奇?”

    楚煦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范雪瑶一一应对着,始终柔和含笑,从不嫌他十万个为什么很烦。旁边的侍女都脑袋发蒙了,心想娘娘不愧是大皇子的亲娘,这么有耐性。

    幸好没接几句楚煦就被其他新鲜事物吸引了,他看到甬道边开了一簇小花,兴奋道:“娘那里有花儿。”

    范雪瑶就停下来,让他脱缰的野马似的跑出去,撷了那蓝紫色的,小小的野花回来。是很常见的婆婆纳。

    楚煦撷了一朵就跑回来,举在手上踮起脚:“娘簪头上,好看!”要范雪瑶把他摘回来的野花簪在头上。

    范雪瑶左手搂着苞哥儿的背,屈膝弯下腰,楚煦把自己撷的小花给范雪瑶插在了发髻上,还没他拇指甲大的野花伴在范雪瑶的镶嵌着血红宝石的金钗旁,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他看了看,觉得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看,不大满意地嘟起嘴:“我要撷更大更好看的花给娘。”

    范雪瑶摸他头,微笑着:“我觉得这朵花就很好看了,这样粉蓝又有点儿紫色的花可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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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楚煦歪了歪脑袋,眼神有些迷茫。

    他认识许多颜色,蓝色和紫色他都认识,绘画书上有许多颜色,他全都认得出来。但是粉蓝色,他有点儿糊涂了。

    粉蓝色到底是什么样的颜色?

    他瞅了瞅范雪瑶头上的小花,决定等会儿要比照着娘娘头上的小花再摘一朵更大的、更好看的花。

    范雪瑶想了想,将身上系的粉蓝素纱褶裥裙揭起一角:“这就是粉蓝色。”

    有陌生的宫人办事来往,经过他们,看到大皇子这般白皙可爱,天真活泼,心里都很喜欢。

    第一百四十八章 踏春

    范雪瑶他们母子三人穿过宫门, 穿过这道宫门,紧挨着的是云光殿, 他们一行人刚行至殿门旁, 就见门内站着一名宫妃打扮,有些丰肥的女子,范雪瑶不禁侧目望去。在视线落到这宫妃身上,认出这女子身份后,神色便有些异样起来。

    这宫妃脸上傅粉施朱, 穿着轻红色绸袷袄,素白领子,散绣了些小巧的杜鹃、迎春、丁香、海棠等花卉。底下衬着郁金香染的褶裥裙, 梳着小褔髻,髻上插了几根金地嵌宝簪钗,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侧鬓边簪了一朵白绢堆成的茉莉花。

    不看身材长相与妆容, 这衣着穿戴怎么看怎么都和范雪瑶相似。

    宫里的风气一向是有谁打扮的好, 得到了宠幸,那么其他妃嫔都会学着那人妆扮自己,以期获得宠幸。

    范雪瑶这么得宠,妃嫔模仿她的穿着打扮一点儿都不稀奇。只是这人也学她打扮, 就叫她心里有些复杂了。

    这女子正是在范雪瑶进宫前,颇具美名的万昭仪。范雪瑶入宫后没多久,万昭仪就因为举止不当触怒楚楠,被贬为了婕妤。

    万婕妤本性张扬自傲,从前的衣着妆容一向喜好艳丽夺目, 身上簪戴的饰物无一不是奢侈华丽的。她最不爱带宫花,嫌那些纱啊绢啊扎的廉价低等。如今头上却簪了朵洁白的茉莉绢花。怎么看,都叫范雪瑶感到惊讶。

    比起她妆扮上的巨大改变,身材发福反而不稀奇了。虽然时下尚女子以苗条纤细为美,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保持着曼妙的身材的。宫里的嫔御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自身缺少活动。再加上宫里的膳食都是以甘肥为美,以酥酪、羊肉为主,本身就容易导致人肥胖。

    而且没有受到宠幸的妃嫔,因为心情抑郁,难免会有暴饮暴食的情况。自然而然地就胖了。年少时新陈代谢快,消耗大,吃一样多的食物身材依然很好。可过了那段时候,吃的不见多,脸上却渐渐多了肉,纤细的腰也变粗了,身材发福走样。

    楚楠后宫老资历的那些妃嫔,没有一个纤瘦的。生了皇女的那两位,胖倒是不怎么胖,腰身却显得很粗重。身上的衣服总穿着宽宽大大的款式,扣身的袄衫从没见穿过。

    范雪瑶认出了万婕妤,万婕妤也看见了范雪瑶。她脸色大变,身子动了动,范雪瑶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想转身进殿去,可是不知道怎么地,最终却没走开。而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瞧。眼神幽怨,尤其是当她目光落到她怀中抱着的,和身旁依偎着的两个男童时,一时之间,嫉妒仿佛要从她眼中化作鬼飞射出来了。

    范雪瑶望着她,她也看着范雪瑶。

    一个在殿门内,一个在殿门外的路上。

    楚煦仰头瞧了瞧殿门内的那名女子,觉得她怪怪的,就抓着范雪瑶的手往她怀里挤了挤,觉得安心了,好奇地问道:“那个人是谁啊?”

    范雪瑶低头微笑道:“她是万婕妤,住在这殿里。”

    范雪瑶没有和他说过那些还不该是他这个年纪该懂的事,所以楚煦对婕妤呀,皇後呀什么的,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以为就是一种普通的称呼。他知道他爹是官家,却不知道官家是皇帝,更不知道皇帝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楚煦似懂非懂地点头,又看了看门内的女子,有些怕怕的,就拽了拽范雪瑶的胳膊:“我们快走,不然她会吃了我们的。”

    范雪瑶扑哧笑了:“她又不是老虎,怎么会吃了我们。”

    嘴上这么说着,却平平淡淡地牵着楚煦迈开了步伐。朝着西花园继续前行。

    后面几个侍女都松了口气,好好地出来踏春,要是因为万婕妤而坏了好兴致,那多没趣。偏偏万婕妤的宫殿就在这去西花园的路上,还偏生在这个时候,万婕妤就在前殿门旁站着。

    侍女们回想起刚才万婕妤的神情,心里就有些发凉。

    从前宫里面,属万婕妤容貌最为美丽,况且又是太子时就侍候官家的,哪怕没有殊宠,也有几分宠幸。

    可是后来她们娘子进了宫,一入宫就有宠,势头强劲。万婕妤一下子被比了下去,许是害怕失宠吧,就失了分寸,犯下过错被降位。这一降,就彻底失宠了。好像自那之后,就再没有没被召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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