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毛钱关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字眉
陆壹的日子一点也不枯燥,他忙着用3维软件制作动画,全部精力都消耗在电脑前,累了就到床上睡一会儿,过得昼夜不分。
对时间唯一的概念,便是日历上画下的一天又一天的数字。
保镖将他的手机送进来,是在他生日之后的第三天,被关的第十七天。
他摘下耳机,看着保镖递过来的那只手机:“什么意思?”
“陆先生说晚上回来会和你谈谈。”保镖机械地说完,便再次出去,带上了门。
陆壹拿起手机,第一件事便是拨出春夏的号码。
下一秒从镜子里瞥见自己胡子拉碴的模样,立刻手忙脚乱地挂断,跳起来冲进洗手间。
十分钟后,他洗了头发刷了牙,下巴剃得干干净净,还换了一身衣服。
还没来得及重新给春夏打电话,手机先响了起来。
是画室的素描老师打来的。
“陆壹啊,你最近怎么啦,一直联系不上。”
“这几天有点忙,”陆壹对着镜子扒拉已经长到可以扎小揪揪的头发。
“你这小子天天闲得跟狗,怎么突然忙起来了。”老师笑着说,“你不是让我给你带日本的樱花,喏,专门给你带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来画室拿吧,再不来就枯萎了。”
《奇纪》有一幕漫天樱花的画面,春夏画得很漂亮,陆壹原本想趁着花期将尽带她去日本,不想茂茂突然住院,耽搁下来,便托正好去日本玩的老师带一些回来。
他计划得好好的,生日那天要让春夏履行诺言的,在她脚下洒满花瓣,一定很漂亮。
谁曾想住了“监狱”。
“您先帮我照看着,千万别枯,我还有用呢。”陆壹道,“我改天去拿。”
老爸既然把手机还给他,晚上还要和他谈,应该是要放他出去了。
“是不是用来撩妹的,你们这些小孩真有意思。”老师笑着打趣一句,忽然叫了一声,“春夏。”
“谁?”陆壹一瞬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是他脑子里一直惦记着,出现幻听了?
那边电话似乎被拿开了,说话声远了一些。陆壹支棱着耳朵努力听,只分辨出她在和人打招呼,却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片刻后,老师的声音清晰起来,和他解释:“刚才看到一个熟人。”大概是想起了上回陆壹闹的笑话,笑道,“就是上次被你耍流氓的模特,还记得吗?”
“她现在在画室?”陆壹问。
“对啊。说是约了人。”
就姐姐那个人缘,能约谁?
何况现在已经是傍晚,下课下班的时间。
陆壹操着一颗老妈子的心,立刻道:“你快帮我问问,她约了谁。”
老师不禁疑惑起来:“你问这个干嘛?”
“你先问。”
老师嘀咕着,扬声冲已经走进电梯的人喊了一句:“春夏,你约了谁啊?”
几秒钟后,有些茫然地对着话筒回答:“蒋什么若,我没听清。”
陆壹的心猛地一沉。
来不及解释便挂了电话,给春夏打过去,不出意外没人接。陆壹冲到房间门口,拧动门把手却打不开门,抬手拍了两下:“开门!”
保镖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依然冷硬:“陆先生没吩咐。”
“我他妈有急事,”陆壹心急如焚,“你给我开门!快点!”
保镖不为所动:“有什么事等先生回来再说吧。”
“艹!”
陆壹焦躁地锤了一下门,转过身大步走到桌子前,双手抓起旋转椅,猛地扬手砸向落地窗。
哗啦一声巨响,门外两个保镖对视一眼,迅速拿出钥匙开门。
只见偌大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人影,窗前一地碎玻璃,隐约有血迹落在其中。
两人立刻冲上前,从足有六米之高的三楼往下望去,草坪上只有一片被压倒的印子,庭院的栅栏外,一道如风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春夏走进那间画室。
这是去年之后,她第一次回来。
以前每隔一段时间,她便会做一次人体模特,强迫自己去适应来自别人的目光,用自我麻痹,来克服心理障碍。
也许是这个方法奏效,也许是自己日渐强大,这种自我治疗的次数越来越少。
陆壹出现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再一次站在这个画室,已经又是一个夏天来临。
不由得回想起陆壹被揪着耳朵站起来的场景。
那个画面其实有些模糊了,如果不是后来他的再次出现,春夏大概不会记得,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当众出言调戏,却坦坦荡荡的,一点不猥琐。
唯一清楚的是,他笑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那双眼睛格外干净明亮。
身后响起关门声,春夏转身,蒋明若走了进来,v领黑色上衣,浅色牛仔裤,简单又利落。
“好久不见。”她笑了笑,阔别多年老同学相见的口吻。
春夏不知道为何施暴的人可以这样坦然,至少她这个受害者是做不到的。
她来,是因为蒋明若在电话里提了陆壹。
“寒暄就不必了,”她看着蒋明若,“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蒋明若不紧不慢地打量着画室,手指从一个画架上拂过。
“听说你们就是在这儿认识的。人体模特——”她转头看了春夏一眼,“挺好的,看来你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这样我也就不用内疚了。”
无论心情如何,春夏此刻的脸色却是平静得什么都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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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给你个教训,做人别那么爱出风头,也没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你的小跟班不是一直在外面,让她帮你把衣服捡回来就行了,你穿好衣服离开,没人会知道那件事。”
蒋明若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闹得人尽皆知,最后把你搞到那个境地不得不休学的,是你自己吧?”
第42章 四块二
这番话的理直气壮,倒好像春夏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一样。
她盯着蒋明若看了片刻,一时很难分辨出她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不过看她如此振振有词的样子,大概是没必要说谎的。
春夏沉默良久,思绪纷杂。
她在想,假如蒋明若说的是真,那她的衣服究竟是被谁扔掉的?
是那个忌妒她,找来蒋明若为自己出气的女同学,抑或是在潮湿阴暗的洗手间一直陪伴着她的、懦弱胆小的张小萌。
这个问题如今已经无解了。
“我的衣服被人丢掉了。”
春夏说完这句话,看到蒋明若很明显愣了一下。
“怎么可能。”
那个微表情倒真不似作伪,春夏蓦地向前迈了一步,逼近蒋明若。
“你知道我无法离开,在厕所里面呆了几个小时吗?你知道一个男人突然向你扑过来力气有多大吗?你知道躲在教室里,外面几个男人走来走去,随时有可能破门而入,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蒋明若一贯强势的气场在那一瞬间竟然弱了几分。她抿紧了嘴唇想说什么,春夏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你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现在把你的衣服脱掉,从这个窗户扔下去。”
蒋明若目光变了变,春夏还是那副让人看不透的表情。
“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没有错,今天不会专程来见我。”
半晌,蒋明若只是略带不屑地道:“我低估你了。以前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现在心机这么深。也对,没点心计,怎么能把陆壹骗得团团转。”
春夏没说话。
“我本来真没把你放在眼里,想着等他出国你们自然就断了,没想到他竟然为了你跟家里闹翻,被关了这么久都不肯服软。”蒋明若目光讥诮,“你在这里指责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又高尚到哪里去?陆壹他太善良了,才会被你利用,若不是他,根本没有人在乎你经历过什么,我甚至不会想起,曾经有过你这样一个可怜的同学。”
春夏看着她,忽然说:“你喜欢他。”
陈述句,而非疑问。
蒋明若蹙了蹙眉:“想多了。我把他当弟弟,看不得他这样被你利用。”
“我没有利用他。”春夏并不避讳地承认,“我喜欢他。”
蒋明若的脸色便倏然难看了几分,冷冷道:“你配吗?”
“不配的是你。”春夏说,“陆壹恨你,因为他喜欢我,因为你丑恶。”
蒋明若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扬起了手。一挥而下时,却被春夏准确地抓住了手腕。
她有些不敢相信似的。从小欺负别人欺负惯了的,虽然长大了已经很久不曾动手,但还从没失手过。她用力挣了一下,想抽回手,竟然没能挣开。
便冷笑一声:“有长进啊。”
“我因为你学了跆拳道。”春夏的声线依旧没什么波动。
倘若不看眼下的画面,只听这句话,结合那淡淡的语调,大概会让人误会是一种温柔。
她的冷静也让蒋明若更加不爽,几乎有些恶意地说:“那你应该感谢我,让你成长。”
她用力往回抽手,春夏松开,力道顺势往前。蒋明若用力过猛后退几步,撞到墙边堆着杂物的铁架子。
春夏便是在这时闻到烧焦的味道。
她向窗外望去,发现隔壁画室的窗户正在向外冒着黑沉沉的烟雾。而另一侧的门紧闭着,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春夏走到门口,便察觉到了透过金属门无形涌入的热量,手碰到门时,被那灼热的温度烫了一下。
她蹙眉缩回手,用袖子垫着,再次去拧门把手,却无论如何拧不动。
蒋明若也在这时意识到了不对,立刻想要向门边跑,脚步却被勾在铁架子上的裤子阻碍。她拽了一下,却不知为何勾得那样紧,不仅没拽出来,反而带得原本就重心不稳的铁架子晃了一晃,随即向她倾斜着倒下来。
蒋明若惊叫一声,躲闪不开,被砸个正着。
幸而那架子的重量还不足以造成致命伤,她只是被压到了小腿,裤子仍然被勾着,一时间无法脱身。
而此时,春夏正在门口与那扇门抗争,门把手依然烫得要命,无论她怎么拧,都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
她用力地拍了拍门:“有人吗?”
回应她的是渐渐从各处缝隙涌入室内的黑色烟雾,和走廊上大火熊熊燃烧的声音。
陆壹跳下计程车时,甚至没有来得及付车费。
人到中年热血不减的司机,一路飞车送他过来“救女朋友”,还探着身子追喊了一句:“加油!”
接着便被车窗外的景象惊到:“怎么着火了?”
消防员也刚刚赶到,正动作迅速地从车上搬下高压水枪,准备开展救援和灭火工作。
陆壹看到几乎被大火吞没的整栋楼,一颗心都拧了起来。
楼下聚集了一些围观群众,被拦在隔离带之外。
“这火怎么烧起来的?”
“哎呀,这楼上可都是开画画班的,那些颜料呀都是易燃品,随便来点火不就烧起来了吗。”
“上头还有人吗?”
“这个点儿都下课了,应该没了吧。”
……
大妈大婶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陆壹已经头也不回地冲进大楼。
他跑得太快,许多人阻拦不及,距离最近的消防员还来不及说出阻止的话,便被一把推开。
一楼的火势还不大,但陆壹一进来就被呛得猛咳起来。
一栋楼,六层,至少有二十家画室。他捂着鼻子在原地站了两秒钟,拔腿便沿着安全通道往楼上冲。
这一层的情况最为严重,整条走廊已经烧得一片狼藉,凶悍的火舌从四面八方向他扑来。
陆壹的眼睛被烟熏得直流泪,烟雾和大火中也很难辨认方向,只能凭着记忆摸到记忆中那间画室的大概方位,一边用力踹门,一边高声喊:“姐姐!”
“姐姐,你在哪儿?”
他踹开门,在一间一间已经彻底燃烧起来的画室中寻找春夏的身影。有些门踹都踹不开,他便往烫手的门板上用力拍,一遍遍喊着“姐姐”。
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和什么东西轰然掉落倒塌的声音充斥在四周,唯独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火场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口腔快要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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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堵塞,呼吸道灼痛。越往里火势越大,喷薄而来的火舌几乎要将人吞噬。
陆壹不死心地沿着走廊上的每一间画室,一直找,一直喊。
终于,就在他没有得到回应,准备转身跑向下一扇门的时候,门忽然从里面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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