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毛钱关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字眉
春夏抬头:“嗯。”
“那你自己住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谢谢。”春夏说。
她不爱说话,同学表达了关心便转了回去。没多久,身边的位置有人坐了下来。
春夏的笔顿了一下,听到方晓的声音:“春夏,你还在生气吗?”停了会儿,见她没有理会的意思,继续道,“我不是故意的,照片本来就打算自己删掉的,反正也没传出去,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春夏没反应,也没看她。
方晓咬了咬嘴唇,皱着眉。
本来辅导员就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方晓不担心什么,但春夏执意搬出去,现在全学院的人都知道了。背地里好多人说她变态,用各种异样的眼光看她,方晓有点受不了了。
她真不是有心的,她一个女的对女人有什么兴趣啊,大一的时候和男朋友视频,春夏正好在换衣服,男朋友一直闹着看一下,她拗不过才……反正当时也没脱内衣,能有多大损失啊?
她真不知道春夏计较个什么劲儿,做人体模特不也被人看了。
春夏一直当方晓不存在,她说了半天得不到回应,渐渐有点不耐烦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
春夏终于抬头,不冷不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方晓被她看得有点难堪,又听到她冷冰冰的声音说:“你现在把衣服脱了,我拍一张照片,如何?”
方晓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有病吧?”
她想报复私下里解决就算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是故意羞辱吗?
她的声音在恰好响起的上课铃声中并不刺耳,但已经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讲台上季泽予和辅导员也看了过来。
“春夏,你别太欺负人了!”方晓红着眼睛说。
春夏看着她眼眶含泪哽咽的样子,不知道是真有那么委屈,还是装出来的。
如果是装的,这样的速度和演技,去隔壁学表演会更有前途。
方晓抹了抹眼睛,低着头跑回自己的位置,趴在了桌子上。
众人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交头接耳。
“上课了啊。”辅导员在上面清了清嗓子。
季泽予皱着眉往春夏的方向看了片刻,在前排落座。
一节课结束,中间休息的十分钟,他跨越整个阶梯教室,来到春夏身边。
坐下时经过的男同学打趣道:“哟,头上的伤好了吗?”
季泽予微微一笑,没有理会话中的调侃。
等人走了,他才转向春夏,看着她的侧脸,笑了一声,道:“伤好了,你不用躲我了。”
春夏低着头,没看他。
季泽予伸手,抽走她的铅笔。
春夏这才抬起眼睛:“对不起。”
“你的道歉真的很难等。”季泽予笑着说,“我来找你不是逼你道歉的,你的稿子该交了,上周开天窗,很多粉丝私信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周五给我有问题吗?”
“没有。”
“还有件事,工作室来了个新人,也是你的粉丝,想见见你,你有时间过来一趟露个面。”
春夏“嗯”了声。
沉默在两人中间持续片刻。
季泽予的声音低下来:“你不用觉得抱歉,那天是我不好。”
春夏没说话。
“行了,我走了。”
他的语调已经恢复之前的从容,起身,将铅笔插回她手中。
第6章 六毛
唐琪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听到隔壁储藏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今天来得早,这个时间伯克利还没营业,开门的时候并未看到其他店员。
她一下子警惕起来,顺手抄起一只拖把,两只手抓着,紧张兮兮地朝储藏室的方向走过去。
门半开着,她小心地用拖把头顶着门,一点一点推开,没发出任何声音。
但乍然涌入的光线,还是惊扰到了那个,鬼鬼祟祟撅着屁股趴在存放高级咖啡豆的货架上翻找东西的身影。
陆壹回过头瞧了眼,唐琪大大舒了一口气,放下拖把,走进干燥清凉的储藏室。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来找点东西。”陆壹拿起一罐罐咖啡豆,看了眼名字便放下。
唐琪被他毫不怜惜的动作搞得心惊胆战,这个货架上的豆子一磅都在20美元以上,很贵的。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la e□□eralda庄园那两罐红标瑰夏呢?”陆壹往后退了一步。
瑰夏作为咖啡品种中的王者,以其独特的水果风味和花香元素闻名,其中又以巴拿马埃斯美拉达庄园最为著名。
埃斯美拉达庄园的红标瑰夏也就是竞标瑰夏,今年五月份竞价拍卖时,他们费了好些功夫才搞到两瓶。一磅数百美金的天价,最重要的是有钱也难买到,国内拥有红标瑰夏的咖啡店屈指可数,说是镇店之宝也不为过。
结果在店里坐镇不到一个月瓶子都没暖热,就被这个败家老板给祸祸完了。
“一瓶你拿给陆总了,”唐琪提醒他,“还有一瓶你朋友来的时候直接磨了一股脑煮完了,你忘了?”
陆壹懊恼地往地上一坐,拍了下自己的脑瓜子。
送老爸干什么,老头子喝什么不是喝;还有那帮狐朋狗友,这么珍贵的咖啡进他们嘴里,不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子吗,浪费。
他还想送给神仙姐姐呢。
瑰夏,瑰夏。
这个名字多适合她。
味道也适合。
干净的口感,浓烈的甜度,异常出色的冷香。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瑰夏了?咱们定的绿标估计下周就到了,”唐琪一边把他搞乱的豆子整理好,一边说,“不过也不多,是客户定的,你……”
没等她说完,陆壹抬头:“哪个客户?”
唐琪伸着一根手指,往乔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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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厦的方向指了指。
陆壹脸上的沮丧已经眨眼间消失无踪,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到了直接通知我,我有急用。”
唐琪为难:“啊?那乔总那边怎么交代?”
陆壹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他不是爱喝蓝山吗,找两罐给他,大男人还讲究什么。”
“……”这话唐琪哪儿敢跟那个冷面阎罗说啊。
她苦着脸,恨不得当场辞职,那边不做事还搞事的陆老板已经神清气爽地上楼睡觉去了。
春夏的作息很怪,大多时候在十二点前准时上床休息,但连夜赶稿到凌晨四五点也是常事——对于许多创作者来说,深夜的万籁俱寂和悬在头顶的deadline是灵感的最佳催化剂。
交完稿子倒头就睡,仍能在八点之前醒来。
睡十二个小时与睡三个小时,她脸上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陆壹按响门铃是在十点一刻,门打开后,入目却是一片昏暗。
他转头看看走廊亮堂堂的窗口,像站在明暗两个世界的交界点。
“早上好,姐姐。”他笑眯眯地说。
春夏站在门口,平静的眼睛望着他:“你有事吗?”
陆壹晃了晃手中印着伯克利咖啡店标志的纸袋,有咖啡的香味扩散出来。
“你请我吃雪糕,我请你喝咖啡,礼尚往来。”他眼尾微微弯着,这样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乖。
“不用了,谢谢。”春夏说。
陆壹像没听到她的拒绝,把手臂往门框上一撑,声音放轻了一些,垂下的黑眸小心而专注:“你刚刚在休息吗,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
“那你在做什么,家里怎么这么黑?”
“看电影。”
“电影啊,我可以跟你一起看吗?”
春夏看了他一眼,那个目光中的意味,陆壹一下子没看懂。他只顾着顺杆子往上爬,一副天真又诚恳的目光瞅着她。
春夏沉默了几秒钟,侧身,让他进门。
陆壹压下心头的狂喜,咳了一声,一本正经一脸严肃地说了句:“那就打扰了。”
将迫不及待的脚丫子迈进门。
房子已经不复上次的杂乱和空荡,客厅挺宽敞,沙发上盖着白色的针织线毯,下面铺着长方形地毯,在暗光下看不出具体颜色。
电视暂停在一个光线挺暗的画面,陆壹没看过,也看不出是什么电影。
小圆几上摆着一些零食,已经拆封的膨化食品,和吃了一半的面包。
挺乱的,但那种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让陆壹觉得很亲切。
神仙姐姐也是食人间烟火的。
春夏回到客厅,背靠着沙发,在地毯上席地而坐。
陆壹脱了鞋子,光脚踩在地板上走过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她侧面坐下。把两杯外带咖啡放在桌子上,一杯放到她手边,温热的香气慢慢向清冷的四周蔓延。
“你尝尝,我亲手做的。”
“谢谢。”春夏说。
陆壹又取出那两罐重色轻友的咖啡豆。
“那天看到你买了很多速溶咖啡,那东西没正经的咖啡香,以后喝这个吧。”没等春夏说出那句不用了谢谢,他便道,“不许拒绝哦,我们店的东西售出概不退换的。”
春夏道:“我没有研磨机,所以不用了,谢谢。”
陆壹一摆手:“没事,店里的机器我给你搬过来一台。”顿了一下,补充,“淘汰的老机器,放着也是放着,能找到姐姐这样的主人重获新生,是它的幸运。”
春夏没说话,按了下手里的遥控器。
背景音从暂停处响起,陆壹瞬间屁股一紧,端咖啡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这音乐有点恐怖啊。”
春夏看着屏幕“嗯”了一声。
陆壹难得没有话来接,在阴森森的音乐中紧张地喝了口咖啡。
画面越来越不对劲,声音也越来越诡异。
西式独栋楼房,窄窄的木质楼梯,墙上挂满了相框,穿着裙子的小女孩沿着楼梯走下来,地板的吱呀声被刻意放大,在昏暗的色调下渐渐弥漫出恐怖的气息。
陆壹悄悄从背后拉过来一只抱枕,一手攥着咖啡,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看的什么电影?”
“招魂。”
春夏转过头,屏幕灰蓝色的光映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
与此同时,耳畔骤然一声巨响,小女孩身旁的相框猝然破碎,哗啦啦沿着楼梯一路碎裂下去。
“啊——!”
陆壹尖叫着从地上跳起来,咖啡杯被大力捏爆,液体飞溅而出。
春夏再次将电影暂停,转头。
陆壹已经身手敏捷地跳上沙发,坐在沙发背上,双腿腾空,一米八几的个子竟生生把自己塞进了边长五十厘米的抱枕后面。
……
“老陆,你怎么这副鬼样子?”上课路上碰到谭风吟,他一脸震惊地瞪着陆壹,“被女鬼吸干了?”
“吸你大爷。”陆壹翻了个有气无力的白眼。
因为有匿名人士举报,他不仅被训斥了一通,哈雷也被没收了,童宪也被连累不得不上交了大奔的车钥匙。家里一人给发了一辆自行车,每天骑着上课。
陆壹顶着两只黑眼圈,双目无神,一头金毛因为无心打理而乱糟糟。
童宪跟他并肩而行,在一旁老气横秋地叹气:“他自己想不开,去看恐怖片了。”
谭风吟啧了一声,不理解:“就你这看一部吓三年的胆子,好好地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找死?”
陆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小时候一部《咒怨》被吓得鬼哭狼嚎三个月不敢一个人睡,从此再也不能提起恐怖片三个字。
陆壹踩着脚踏,一把沧桑的嗓音被风吹得颤悠悠:“往事不可追……”
“诶,童宪,那不是你小姨吗?”谭风吟没听他把话说话,已经被别的事物转移了注意力。
童宪喜气洋洋喊了一声:“小姨。”
陆壹跟着扭头看了过去。
春夏正从对面迎面走来,背着帆布包,浅咖色的裙摆飘啊飘。
童宪跟谭风吟凑上来亲热地一口一个小姨,春夏的视线掠过陆壹的脸,顿了一下。
陆壹已经在05秒的时间里整理好憔悴的脸色,硬生生提着气儿摆出精神振奋的样子,单手扶车,朝她风度翩翩地挥了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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