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城往事

    那些士兵躲闪不及，顿时被卷进火苗之中。一阵阵歇斯底里的惨叫声顺着山风传进程黎平的耳朵，隐隐约约，却又清晰可闻。程黎平叹了口气，眼看着叫喊声越来越弱，向格木挑了个手势，两人一起向山下狂奔而去。

    兵营的损毁程度确实足够惨烈。来到近前，程黎平迎面看见一栋被炸成废墟的五层楼房。楼房千疮百孔，在火苗和浓烟里摇摇欲坠。几个士兵手足无措的站在树林后，看见程黎平和格木这两个陌生人，居然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反而泪眼盈盈的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程黎平低着脑袋从他们身旁走过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原来这几个士兵只是一群十四五岁的孩子，还没有成年。一个士兵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程黎平的穿着不太一样，刚想张嘴呼叫，只见格木拳出如风，一记肘拳打在那孩子的咽喉上。那孩子喉骨被击碎，躺在地上嗬嗬的喘着粗气，然后痛苦的伸了伸腿，就这样死去了。其他的孩子被吓傻了，目瞪口呆的望着格木，连跑都不敢跑了。

    格木杀心大起，哪里还会犹豫，伸*过之前那孩子腰里的短刀，疯狂的刺向周围的几个小士兵。没用两分钟，这些孩子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脸上兀自带着惊恐而绝望的神情。待他们全部倒下，格木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他失魂落魄的丢下刀子，双臂情不自禁的抖了起来，整个人蹲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程黎平，道：“我……我……”

    程黎平知道他想说什么。如果他不出手，那孩子只要叫出了声，他们就要死在这里。可是，当对方没有还手的能力时，亲手杀了这几个未成年的孩子，终究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纵然格木也是冷酷无情的特工，心理上的这一关依旧很难渡过。

    “我理解。”程黎平宽慰的拍了拍格木的肩膀，试图让他心里的内疚感减少一些。

    格木捂着脑袋，用力揉搓着自己的面庞。程黎平扒下两套军装，自己先换了一套，又把另一套递给格木，冷冷的道：“格木，振作起来，先完成任务，然后灭了三太子这个家族。”

    格木咬牙切齿的叫道：“这家人都是独夫军阀，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来当兵！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程黎平身材较高，穿上那孩子的军装，显得皱巴巴的。不过兵营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忙的晕头转向，也没人留意到他。格木身材瘦小，皮肤又黄又黑，反倒比程黎平更容易糊弄过关。两人从地上捡了两条步枪，装作帮着救火的样子混进人群。没等他们参与进去，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人从车上走下来，大声喊了几声，扭头又坐着车子离开了。

    “他说放弃这里，”格木低声翻译道，“要让肆意侵略的帝国主义国家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种套话程黎平听的多了，不仅三太子的家族经常会用，就连萨达姆、卡扎菲之类的老牌军阀也用的炉火纯青。

    “没机会了。”程黎平冷笑道，“这一次咱们玩个大的，为民除害。”

    “对，为民除害！”格木愤恨的道。

    第208章 我真是开饭店的

    虽然那个军官说要放弃这里，但是很多士兵还在拼命抢救弹药补给之类的物资。毕竟这个国家贫瘠异常，容不得一丝一毫浪费。程黎平和格木装模作样的抬着一箱物资，跟在一群士兵后面上了军用卡车，车上的士兵紧紧抱着步枪，一句话也不说，满脸严肃而激愤的样子。

    出了兵营，有一条狭窄的煤矸石公路。公路坑坑洼洼，卡车走在上面颠簸不已。行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绕出山谷，来到一条柏油马路上。三岔路口停着几辆军车，几个高级军官模样的人拿着望远镜，正在打量四周的山头。

    程黎平暗暗发笑，看这架势，兵营肯定是被巡 航 导 弹给炸了，绝不是炮弹或者飞机投弹之类。就算这几个蠢军官看到天亮，也不可能找到对方的影踪。

    卡车继续前行，最终停在另一处小军营大门外。程黎平和格木跟着其他的士兵下了车，将那一箱物资放入军需库，再跟着士兵们走到兵营外围的校场上。一看见校场，程黎平就愣了，低声向格木说道：“找机会溜吧，站错队就露馅了。”

    格木咬着牙道：“干他娘的一炮再溜。”

    程黎平眼睛都直了，这里足足几百个士兵，你还想着干人家一炮，不被人家收拾一顿就谢天谢地了。幸好格木也只是说说而已，趁着大家还没有集合报数，嘴里叫嚷着几句本土方言，大大咧咧的走出了兵营。离开兵营，两人趁着天黑，找地方偷了身普通的农家衣服，开始沿着柏油马路向西北方向走去。程黎平很好奇，问格木刚才嚷的是什么话。格木嘿嘿一笑，道：“没啥，就是干他娘的。”

    距离兵营越来越远，天色又开始亮了起来。程黎平仔细的查看着路边的标识，终于判断出了这里的地理位置。原来这里是瓜饴郡，距离海边只有六七公里。格木一听瓜饴郡的名字，马上跳了起来，大声叫道：“是草岛，我敢肯定，那个大杀器就在草岛上。”

    程黎平越听越糊涂，草岛是什么岛，到底在什么位置？格木见程黎平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急躁的指着正西方说：“草岛就在海边，是个海岛。上面有士兵驻扎，同志哥，我告诉你，我们的目标就在那里。”

    程黎平喜出望外，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有些讶异，折腾了这两天，运气不会真的这么好吧？

    从这里往西边走，零零散散的出现几块农田。一些衣着褴褛的农民正在田里干活。格木会讲这里的土话，便主动上去搭讪。问了半天，一脸失落的走了回来。不等程黎平开口，格木撇着嘴说：“完蛋，推算错了，不是在那里。”

    程黎平皱眉道：“那在什么地方？”

    格木道：“他们说在南浦。离这里还远着呢。”

    程黎平转过头来看了看那几个农民，突然嘿嘿笑了。“他们骗你的，就在草岛上。”程黎平言之凿凿的说道。他不是信口雌黄的人，不过他会思考，这几个农民看样子都老实巴交，根本没有出过远门，怎么会知道那个玩意儿在南浦那么远的地方。话说回来，就算他们知道，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陌生人。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们都是民兵，为了蒙骗格木故意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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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木一听程黎平的解释，顿时醒悟过来，冲着那几个农民便大声叫了起来。那几个农民也不含糊，衣服一撩，摸出几把土制的手枪，砰砰砰冲着程黎平和格木开了火。程黎平眼疾手快，拉着格木躲在田垄后面。土枪杀伤力很大，但装填弹药很费功夫。等几个农民开了一轮枪，程黎平大胆的站起身来，一马当先的顺着农田的边缘向山林跑去。

    格木看的眼睛发直，他还以为程黎平要大发神威将这几个农民给收拾了呢，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迈着两条大长腿跑了。待几个农民又拿着枪跑过来，格木自己也跟着跑了。这个时候不跑的是傻瓜，拳脚功夫再厉害，也不可能是火器的对手。再说枪声响了，搞不好会惊动军队的人，到时候可就真的麻烦了。

    一口气跑出两公里，格木才追上程黎平。程黎平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脸坏笑的道：“我还以为你要留下来做客呢。”

    格木没好气的道：“你不是要为民除害吗，怎么光说不干？”

    程黎平笑道：“我要除的是三太子一家，可不是这几个农民。”

    “农民？”格木叫气急败坏的叫道，“他们可不是农民，用的都是*。你是跑的快，没看见，一枪打中了，屁股上全是钢珠子。”

    程黎平强忍着笑，道：“好了，快走吧。这几个民兵一定会跟上级汇报，咱们得尽快赶到草岛去。”

    格木挺着脖子说：“你知道他们要汇报，还不把他们给收拾了？”

    程黎平道：“他们有枪，我没有。”

    格木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不说了。人家有枪，所以人家就强，这是很直白的道理。公路不敢走了，遇见村庄也得绕道而行。山脚之下，到处都是士兵们建造的山堡和土堡。程黎平和格木无可奈何，只能抽空子继续上山，打算等天黑以后再摸下来。

    这山上比之原来的山岭逊色多了，不仅植被稀少，连像样的大树也没有。环境如此之差，更不用指望有什么猎物了。格木在山上兜了几圈，想找点东西来吃，最终还是两手空空的走了回来。程黎平生了堆火，从泥土里拔了些野草，将草根揪下来，架在火上烤一会便撕吧着塞进嘴里。格木眨巴着眼睛说：“同志哥，你们中国人吃饭不是很讲究吗，你怎么吃草根？”

    程黎平哭笑不得，都这当口了，还讲究什么啊？“我是开饭店的，”程黎平淡淡的说，“黎城，你曾经去过，就在城东大街上。”

    格木不解：“开饭店咋啦？”

    “专 卖 草根。”程黎平一本正经的说。

    格木眼睛瞪的跟牛眼一样，道：“就这种草根？”

    “就这种草根。”

    格木信了，不等程黎平招呼，自觉的去拔了一堆草根过来，开始放在火苗上烤。烤了一分钟，估摸着已经熟了，擦掉草根上的飞灰，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刚嚼了一口，格木脸上的表情便僵了起来。“这玩意能吃？天哪，天哪！”

    程黎平好整以暇的看着格木把嘴里的草根尽数吐掉，自顾自的往嘴巴里塞。格木看看自己的草根，又看看程黎平那边的草根，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又揪了一把放在火上烤。这次的结果跟上次没什么不同，格木实在吃不下去，板着脸看程黎平吃了一会，抢过程黎平手里的草根便往自己嘴巴里塞去。

    “这不一样吗？呸，呸。”格木苦恼的叫道。原来程黎平那边的草根同样是苦的。

    程黎平笑道：“这叫苦婆丁，当然是苦的。不过根部是中药，确实可以吃。”

    “你骗我，”格木一脸委屈的说，“你根本不是开饭店的，谁会卖这么难听的东西。”

    “难吃吗？”程黎平语气清淡的说，“那是因为你没有真的饿过。”

    “饿过，路过你们黎城的时候，我饿的实在受不了，跑去农民家里偷了几只鸡。你忘了么，就因为这件事，你们的警察还到处抓我。”

    程黎平沉默片刻，又重复了一遍，道：“你没有真的饿过。”

    格木有点蒙圈，但程黎平既然能吃，自己也就勉强着吃一点吧。否则的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空着肚子熬到晚上，他实在没有精力去跟人家拼命。吃完面前的草根，程黎平翘着二郎腿躺在地上睡了，一边睡一边说：“其实我没骗你。”

    “什么？”

    “我真的是开饭店的。”

    在山上美美的睡了一天，终于熬到了天黑。顺着山路下了山，在靠近村落的田地上，格木居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菜园。菜园里还长着几棵西红柿，上面挂着几个小小的果子。格木一把搂了过来，甩手扔给程黎平一个，优哉游哉的吃了起来。程黎平啃了一个仍然感觉意犹未尽，又去周边地里转了一圈，把几个手指粗细的青椒也吃了才算安心。

    吃完东西，两人继续上路。或许是民兵汇报了的原因，各个村落里都有民兵举着火把来回巡逻。程黎平和格木生怕惊扰他们，只能溜着田垄向海边摸去。费了几个小时，终于看到了的公路，两人站在几百米外看了一眼，顿时都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出不来了。

    海边的公路上灯火通明，长达百辆的车队一字排在路上，如同长龙一般。装甲车、坦克车和装载了高射机枪的卡车围在公路四周，密密麻麻的士兵站在路旁凝立不动，一个高音喇叭响个不停，一直在宣扬“天降伟人”的伟大指示。

    “怎么办？”格木皱着眉头问道。

    程黎平摇了摇头。人家弄了这么大阵仗，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草岛是个海岛，需要船只才能登上去。不过看这里守卫的如此森严，想必那个大杀器就在草岛之上，这一点应该是确凿无疑了。

    第209章 突如其来的战争

    重兵云集的情况下，程黎平和格木只能退而求其次，继续猫在很远的田地里等待机会。这么多的士兵围在这里，肯定不是来散步的，只要他们换班或者接到其他的指令，就会给程黎平可乘之机。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前任特工，程黎平面临这样的情形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懒洋洋的躺在农田里，一边养精蓄锐，一边听格木讲一些方便学习的常用语。

    按照常理来说，常用语都是类似于“吃了吗”，“去哪里”，“你好”这样的话，但在这片土地上可截然不同。这里的居民动辄就喊“伟大光荣正确的金xx万岁”，所以程黎平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学了满嘴的歌功颂德和庄重宣誓。好不容易待到日头落下，格木看着程黎平说：“同志哥，学的不赖。”

    程黎平嘿嘿一笑，那是，咱可是熟练掌握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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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国家语言的高手，对于学习新知识有着异乎常人的天赋。“不过你有点壮实，”格木说，“这里的人吃不饱穿不暖，面黄肌瘦，你学不像。”

    程黎平笑道：“他们不是天天喊‘伟大光荣正确’吗，怎么吃都吃不饱？”

    格木撇撇嘴，道：“那是喊来听的，你以为真有天降伟人啊。”

    “自作自受。”程黎平丢下一个四字的经典成语，眯着眼睛佯装睡觉。

    格木推了推程黎平的胳膊，道：“同志哥，不能睡，咱们还有任务呢。”

    程黎平眯着眼睛看了格木一眼，道：“我知道啊。不过人家没换班，上千个士兵在那等着，我能怎么办？”

    格木拍拍自己的脑袋，笑嘻嘻的说：“我说的不是那个任务。”

    程黎平恍然大悟，但脸上仍旧一副懵懂的样子。格木无奈的摇着头说：“还没吃饭呢，肚子饿了，你不饿吗？”

    几个小时前吃的那点儿东西早就消化完了，田地里又没什么可果腹的。山上或许还有一些野生的果子或动物，但在这里，什么能吃的东西都没看到。“饿。”程黎平老老实实的说，“但是我不敢去找。”

    “为什么？”

    “因为那些士兵不是白痴，万一有人用望远镜看到咱们，那就歇菜了。”程黎平没有完全说实话，他怕的其实不是士兵，而是狙击手。程红彬那伙人的狙击手是小袁，一手枪法精准至极，部队里这种久经训练的枪手，枪法恐怕绝不会在小袁之下。*的子弹可不是闹着玩的，打在脑袋上，半颗脑袋瓜子就不见了。

    格木没答话，用手扯着身边的干草，擦干净上面的泥土，顺手塞进了嘴巴里。又过了大半个小时，天边雷声阵阵，开始下起了零星小雨。程黎平很纳闷，这都十一月的天气了，怎么还会打雷。雨滴打在脸上，居然又冷又疼。

    仔细看了一会儿，草岛的方向突然传过来几道闪光，紧跟着又是轰隆隆的爆 炸声响。格木嘶声叫道：“同志哥，不是打雷，那边干起来了。”

    程黎平还没接口，只见草岛上方的夜空中数道光亮一闪，一轮火 箭 弹从遥远的海面上射了过来。草岛边缘部分的树木被连根拔起，连同被炸裂的岩石碎块飞向半空。几枚火 箭 弹落在海滩上，数簇白浪夹杂着大团的沙粒四下飞扬。

    喇叭的声音急促起来，似乎是领导者下达了作战指令，成群结队的士兵排成两列，登上了水面上的舰艇。外围的高射炮基地里也响起了尖锐的炮响，但空中一片静谧，根本没看到任何飞行器的影子。过不多时，草岛后方的海面上，舰炮发动的声音连绵不绝，似乎是双方的舰队开始火并，当爆 炸声音响起时，光亮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程黎平一头雾水，好端端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是大面积的战争局面，那他和格木两个人可派不上什么用场。战争就是战争，不是手撕鬼子石头炸飞机的影视剧，更不是一人独挡万千军马的热血，任你能耐再大，也架不住一颗流弹的偷袭。

    从沙滩到草岛的这片海域上，被炮弹激起的水浪此起彼伏。军官们用本地语言大声呼喝的声音也没有停息过，身穿各色军装的士兵由远处行来的军用卡车上不停跳下，继续向草岛的方向增援。一艘汽船满载几十名士兵，刚刚开离海滩，便被一颗从天而降的炮弹击中，顿时变成一团浓烟大火栽进了海水中。